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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信收摄心神,强行压下心头的杂念,毕恭毕敬地道:“赵相此举,乃是为时信着想,时信怎会不识好歹,心生怨言?”
赵高很是满意地看他一眼道:“你能如此想,那是再好不过了。从今日起,你和岳山、格里便留在相府中,等待方锐回来。”
他挥挥手,格里与韩信告辞出来,两人一出殿门,格里满脸笑意道:“我应该恭喜你,因为在我几十年的记忆中,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赵相会对一个年轻后生如此在意。”
“是么?可是我一点感觉不到自己会有如此重要,反而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失去自由的囚犯。”韩信不由苦笑道。有格里与赵岳山这两大高手从中监视,他似乎就像一只关在笼中的鸭子,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成大事者,都要有超乎常人的忍耐力。几天时间算不了什么,只要你的身分一旦确定,从此荣华富贵指日可待,便是我也不敢与你比肩相论了。”格里安慰道。
韩信心中暗道:“若是我的真实身分一旦确定,只怕你我就是敌人了,还谈什么荣华富贵?”
在赵岳山的引路下,他们向后院的“寻芳楼”走去。
寻芳楼位于相府花园的左侧处,夕阳斜照下,金黄色的余辉洒落楼宇檐角,倍见美丽宁逸。
沿着一条碎石铺筑的甬道,他们愈走愈近,愈发感到一种闲散的心情。
只有韩信心中藏着事情,纵是谈笑间,亦是略显忧郁。三人正要转角入楼,突然一位奴仆模样的汉子匆匆赶至,见礼禀道:“总管大人,神农先生到了,正在膳房处巡视,如何安置他们,还请示下。”
赵岳山哈哈一笑道:“他总算赴会来了,看来从今日起,你我都有口福了。”
他拉着格里、韩信来到花园后院,远远望去,只见一行车马停在膳房之外,来来往往,竟有四五十人正在搬运厨房家什,吆喝声不断。
韩信一路听得格里介绍,才知赵高为了七月初二的寿辰,特地从上庸请到了天下第一名厨神农先生为他操办宴席,此时虽然距离寿辰尚有些时日,但采办佐料、辅菜需要时间,今日赶至,恰恰合适。
他此时心存忧患,哪里有心谈吃论喝?只是碍于赵岳山与格里的兴致,一路蹑着脚跟而来。
对眼前的一切恍若未见,而在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化解即将临头的劫难。
凤五当日将绿玉坠交到自己手中时,并未谈到另一半绿玉坠持有者的任何情况,只是说到自己若有大难,这神秘人物自会出现。照此推算,此人当在相府当差,而且就在自己的左近,可是此人会是谁呢?韩信一一分析过去,从瓦尔、格里,再到赵岳山,甚至是刚才报信的奴仆,他都毫不疏漏地筛选了一遍,依然没有得出可靠的结论。彷徨之际,他不由问着自己:“如果说只有遭逢大难他才出现,那么自己现在这个处境,是否预示着大难将临呢?”
“喂,伙计们,加把力呀!把行头放置好了,咱们就可以逛逛咸阳城了。”一个沉雄有力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打乱了韩信的思绪,他微微一怔,陡然间有一种莫大的狂喜涌上心头,让他几乎不可自抑。
他真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这个声音对他来说实在太熟悉了,仿佛又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应该是纪空手的声音,相隔几乎一年的时间,他曾经在梦里不知多少回听到这个声音,那亲切的乡音,那熟悉的旋律,至死也难以忘记。
于是他循声望去,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笑脸映入眼帘,那笑容是那么地熟悉,令他的心中缓缓生出一股暖流,温暖着他整个身心。
“他怎么也到了咸阳,进了相府?”韩信的心中冒出了第一个问题,不断地问着自己:“他和神农先生是什么关系?前来咸阳又是为了什么事情?”他虽然觉得纪空手的出现实在是令人费解,但他知道一点,纪空手的到来,对他来说,只有利没有弊,因为他们是真正的朋友!他只希望,纪空手现在千万不要认出自己,一旦对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无论是自己,还是纪空手,他们都必将陷入一个万劫不复的绝境。
可是纪空手还是走了过来,而且带着一脸的笑意,赵岳山与格里相对一望,眼中充满着疑惑。而韩信的心,却是好沉好沉,仿佛落入了千尺冰窖的底层。
“这位公子好生面熟,我们定是在哪里见过。”纪空手笑眯眯地站到了韩信的面前,然后说了一句让韩信觉得这是他生平听到的最动听的话。
赵岳山与格里同时将目光落在了韩信的脸上,神色为之一紧。
“抱歉,我实在记不起来,不过就算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能认识你这样的人,我还是感到高兴。”韩信笑了,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因为他忽然觉得,自己不管遇上了多大的难题,只要有纪空手在身边,那么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他对纪空手从来就有这个自信。
“原来我认错人了,真是对不起,但我还是认为你像极了我的一位朋友。”纪空手的目光炯然有神,盯了韩信半晌才道,他的眼神中无疑多出了一丝重逢的喜悦。
韩信不再说话,只是将头转向了另一边,他不想让自己瞬间的失态显露在赵岳山与格里的面前,同时更不想让自己心中的惊喜被别人发觉。
“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东西,我累了,想早点歇息,还请赵总管送我去寻芳楼吧。”韩信打了个呵欠,有意无意将自己的居处泄露出来。
赵岳山不由笑道:“你今天做了不少事情,的确有些累了,就让格里将军先送你回去,待我料理完这边的事务再来相陪。”
等到赵岳山回到寻芳楼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格里与韩信临窗而坐,斟酒对饮,已有了几分醉意。
对于韩信来说,他已不再担心,也不再忧郁,更不会将数日之后的对质放在心上。自他第一眼看到纪空手时,不知怎地,他的心突然变得异常踏实,就像是一个游子寻到了故园的家,一条小船回到了可以停泊的港湾。
这是一种直觉,亦是源自对朋友的信任。虽有多时未见,但是纪空手在他的心中,永远是一座靠山,特别是当他冲着自己一笑的时候,那一瞬间,韩信几乎热泪盈眶。
纪空手还是纪空手,他的随意笑容,他那满不在乎的样子,以及对任何事情都抱着从容不迫的态度,都让韩信的心有一股温情的暖意。但是如今的纪空手却绝对不是以前的那个纪空手,他的气质远比从前更加大气,淡淡的眼神中,无时无刻不流露出一种强大的自信,这让韩信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舒心与惬意。
所以他不再烦恼,不再担心,有了纪空手,他相信任何问题都不再是问题,又何必杞人忧天,庸人自扰?回到寻芳楼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喝酒,让自己即将崩溃的神经舒缓下来。
于是三杯下肚,醉意微生,当赵岳山赶来时,韩信正与格里端起了第四杯酒。
“今天的确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赵岳山坐下来道:“能认识到时兄弟这样的人物,我感到非常荣幸,假以时日,你的成就当在我与格里之上!”他显然看懂了赵高的心思,所以才会不吝言词来夸赞这位年轻人。虽然韩信名说是软禁,但他相信这只是一种形式,只要身分确定之后,赵高必对韩信加以重用,否则以赵高的为人,他才不会如此费尽周折地来对待一个无用之人。
“赵总管如此说话,实在让我汗颜。其实今日我能侥幸脱罪,全靠总管与将军大力周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韩信懂得谦逊待人的道理,更懂得知恩图报,奇書网想到乐白正要出手时那股咄咄逼人的威势,他的心犹有余悸。
格里哈哈笑道:“想起今日乐白受的这番窝囊气,我的心里实在畅快。从今往后,乐白再见到我,只怕要低下头了。”
赵岳山沉吟半晌道:“以乐白与张盈的为人,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恶气。乐白尚不足为惧,倒是张盈这婆娘心计颇深,你我不得不防。”
韩信闻言惊道:“张盈怎么是个女人?”
赵岳山嘿嘿一笑道:“正因为她是女人,才愈发显得可怕。所谓最毒妇人心,张盈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她的无情,这也是赵相最欣赏她的地方。”
韩信心中一震,自他杀了乐五六时,也就等于与张盈、乐白结下了梁子,将自己放在了和他们敌对的位置上,他必须提防这二人的寻机报复,是以更想了解他们的性格与行事作风。
“张盈真的有那么可怕?”韩信问道。
“她长得一点都不可怕,而且美丽动人,是属于那种媚到骨子里的女人。”赵岳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道:“但是你若真的沉迷于她的美色,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长得这般美丽的恶魔。美与恶集于一人身上,居然是如此的和谐,足以让人在销魂之中一点一点地丧失意志与功力,从而甘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甘受折磨,甘受驱使,直到最终离开这个人世。”
赵岳山说到这个女人的时候,脸上表现出一种非常复杂的表情,似乎看到了一个有着天使的外表、恶魔心态的怪物,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恐惧。韩信将之看在眼中,心里莫名诧异,只觉得以赵岳山的武功修为及阅世经历对张盈尚且如此,可见这妖魔般的女人的确是一个非常可怕的角色。
但是韩信有所怀疑,于是问道:“一个女人的美丽,总是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衰老,屈指算来,她应该是五十上下的人了,纵然她年轻的时候美若天仙,到了这个年龄,只怕也难以有吸引人的地方了。”
“那你就错了。”赵岳山与格里相望一眼,不禁苦笑道:“她绝对不像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婆,倒更像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孩。与她有过一腿的男人都说,她在床上的时候,你更捉摸不透她真实的年龄,因为她不仅有少女般的肌肤,还有三十来岁如狼般女人的饥渴,更有一种可以让你黯然销魂的老到经验。当你和她相处一起时,你根本就不会记起她的年龄,你只能在欲仙欲死之中感受黯然销魂的美丽。”
“你肯定试过。”韩信陡然觉得屋子里的空气好生沉闷,是以想舒缓一下大家紧绷的神经。
赵岳山笑了:“正因为我没有试过,所以她给我的诱惑更大,都说只有吃不到嘴的东西才是最鲜美的,这句话可半点不差。所幸的是我知道她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所以从来没有打过她的主意。”
“这也是她要与我和赵总管为敌的原因。”格里笑道。
韩信这才知道张盈为何会让赵岳山与格里如此忌惮,因为一个女人本就可怕,如果这是一个美丽的女人,那就更为可怕。假若这个美丽的女人还有不屈于人的勃勃野心,那么她简直就是可怕至极,算得上是恶魔的化身。
“这么说来,以乐白的武功与权势,尚且甘为张盈所用,想来他已是张盈的入幕之宾了。可是有一点我并不明白,以赵相的性格,他又怎会任由张盈胡作非为,任意扩张她的势力?”韩信显然看到了问题的关键,引得赵岳山都不得不佩服这个年轻人的思路的确敏锐。
“赵相之所以能容忍她的一切行事,是因为他相信张盈绝不会害他,张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而做,他没有理由去怀疑一个深爱着自己的女人。”赵岳山缓缓道来,脸上一片凝重。
韩信大惊之下,隐隐约约地猜到了赵高与张盈之间,必定发生地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