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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舍弃离别刀的那一刹那,心中已无刀,而刀却无处不在。
“叮……”一声脆响之后,纪空手迎着强风转身回头,便见三丈外站着一名刀客,手中的刀在光斑的反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偷袭者正是吴真!
他选择了一个最佳的时机出手,劈出了几尽全力的一刀,但是效果并不像自己预先想象的那般好。
他只感到自己握刀的手一阵发麻,等到他看到纪空手手中所用的兵器时,竟然吓了一跳。
他实在想不到对方只用一截树枝就硬挡了自己这势在必得的一刀,若是此人的手中握的是刀,那么岂非……
他不敢想象下去,而是一退之后,挥刀再进。
“呼……”刀出虚空,犹如一道暗黑的鬼影,斜拖着扫向空际。
不可否认,吴真的胆子虽然小了点,但他的刀法却异常的邪而猛,竟然自一个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角度出手。
“好!”纪空手由衷地暗赞了一句,短枝再起,隔在胸前。
虽然只是一根短枝,却如一道横亘虚空的山梁,瞬间化去了吴真刀中的二十一道幻影。
吴真一惊之下,手腕一振,便见那雪亮的刀身上,发出了一圈暗淡的光影。
光影朦胧,似幻似灭,在空中划出玄奇而富有内涵的轨迹,有若天边飘过的那一抹流云,在暗淡无华的林间,闪射出一股邪异的幻彩。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和掌握的轨迹,就像是从阴冥地府中窜出的幽灵,令纪空手也不得不为之色变。
高手,这些人中果然无一不是高手。
对于纪空手来说,面对这玄奇的一刀,他最好的选择就是退。
“嗤……”可是他一退之下,便听得一声似有若无的清啸出自一簇草丛,回头看时,天空中急窜出无数黑点。
带着强劲的黑点,拖出风声,在空中疾射。纪空手的眼力不弱,终于看清了这些黑点竟是棋子。
每一颗棋子都已失去了它原有的功能,变成杀人于瞬息之间的暗器。十数枚棋子从空中而来,分打纪空手身上的各大要害。
夹击之势只在刹那间形成,容不得纪空手再有半点犹豫。
“呔……”纪空手暴喝一声,提聚于掌心的劲力陡然爆发。
“刷啦啦……”他手中的树枝突然裂开分杈,就像是迎风的柳枝四下张扬,在他的身后织起了一张大网。
每一丝枝条都蕴含着劲气,绕行的气流产生出一股巨大的吸扯之力,似欲将这漫天的棋子一网网尽。
然而这一切尚不足以让纪空手脱离险境,当他做完了这个动作之后,再回头时,吴真的刀已逼至面门。
九寸,只距九寸,有时候,生与死的距离就只差一线。
只剩下这么短短的一点距离,纪空手还能做出什么呢?
是应变,还是等死?
连吴真肃穆凝重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难看的笑意,对他来说,他这一生闯荡江湖,最缺的就是自信,否则他也不会退隐,而是留在流云斋任长老之职。
但是这一次,他非常自信,相信在这九寸距离间,没有人可以避过他流云邪刀刀气的劲力。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事情。
吴真所面对的,是人,是以智称雄的纪空手!
人是一种有思想的动物,所以他会永远充满变数,也许惟一不变的,就是死亡。当他变成一堆白骨时,始终会坚守在入土的方寸之地。
死,对于有的人来说,是可怕的事情,也有人根本无畏。无畏的人,大多都是能够把握自己命运的人,所以,他们同样可以把握住自己的生命。
纪空手无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所以,当吴真的刀锋只距九寸距离时,纪空手的心里还是十分地冷静,没有因为形势的紧急而感到恐慌。
他之所以能够如此镇定,只因为他还有一只手,一只空闲的手。
这手中什么也没有。
可是当他出手的时候,这只手就像是一把才开锋的宝刀,突然捏住了吴真的刀锋。
这只手出现的是那般突然,那般不可思议,让吴真脸上的笑意在刹那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惊愕,浑如梦游的表情。
一切都似在纪空手的算计之中,一切都出乎了敌人的意料之外,无论是习泗,还是吴真,他们都在这一刹那间感到一丝困惑,不明白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人,还是神!
如果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个人,那么也是一个被神化了的人。那明明是一只有血有肉的大手,当它捏住吴真的刀锋时,分明响起的是金属相击的沉闷之音。
这的确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更可怕的是,这一切的动作并不是一个终结,而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吴真一怔之间,他陡然发觉自己的腰腹处有一道杀气迫来,这杀气之突然,气势之凌厉,使得吴真绝不能置之不理。
他没有抽刀回来,不是不想,而是无法办到。他感觉自己的刀锋在纪空手的手上已然生根了一般,根本不能撼动半分。
他只有出脚,因为他已看清,对方所用的同样是脚,他倒想看看是谁的脚更硬,谁的脚更具威胁。
吴真自有一副小算盘,更对自己的脚有相当的自信。因为他当年在得到邪刀笈的时候同时也得到了铁腿录,并且他随时随刻都不会将套在自己腿上的铁罩取下。
这绝不是一般的铁罩,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在铁罩的外面安有不下于五十六根细如牛毛的倒刺,一旦刺入别人的肉里,拉扯下来的必是大片大片的血肉。
他自以为计谋必将得逞,所以心中不免又得意起来。可是,就在双脚相击的刹那,他突然看到了一道亮丽而熟悉的刀光。
这刀光闪烁着玄奇的弧线,带着一种可以将人生吞活剐的杀机。
纪空手的手中本无刀,这刀又来自何处?
吴真一怔之间,陡然发觉那把紧紧握在自己手中的刀,此刻却到了纪空手的手中。
“呀……”一声惨呼,惊破了整个虚空。
吴真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沉,一痛,自小腿以下,竟然被这一刀生生截断。
“呼……”习泗感受着这摄魂的一刻,狂风自身边刮过,眼中的黑影一闪之间,没入了一棵大树密密匝匝的枝干中。
眼前飞起的是漫天的碎枝断叶,犹如一阵细雨飘落,凌厉的刀气便似一把大剪,将树的轮廓再次修整。
碎叶纷飞间,习泗才发现吴真已经倒仆地上,无声无息地收缩一团。显然,那撕心裂肺的惨呼正是来自他的口中。
习泗没有想到纪空手还有这么一手,震得目瞪口呆之下,半晌才回过神来,同时间他扬起一把棋子,以漫天之势向那树枝间疾打过去。
那棵大树的枝丫还在不住地晃动,表明着刚才的确有人从这里穿过。当棋子打在枝叶上时,“噼哩叭啦……”地仿若下了一场急雨。
“呀……”又是一声惨嚎,从东面的林里传来,习泗一惊之下,发出了一声唿哨。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
他根本就不该分三路人马进林搜索,从于岳的死就可看出,敌人的用意是想借用地形的条件,对己方实施分而割之、各个击破的战术。
自己兵分三路,虽然增大了搜索的范围,但在无形中将己方兵力的优势分散,这无疑是一个非常致命的错误。
“沙沙……”的脚步声从两个方向靠拢过来,单听响声,可以看出来人的心情甚为惶急。
习泗的眉头一皱,只见从林间暗影中现出三四条人影,急匆匆地赶到习泗的面前,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显现出一股惊悸慌乱的表情。
习泗倒抽了一口冷气,不过是一刻间的功夫,己方的人员就已折损大半,可见对手的战力之强,绝不容自己有半点大意。
“习兄,怎么啦?”莫汉刚问了一句,便看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吴真。
“方老五与张七呢?”习泗的心里还存在着一丝侥幸。
“他奶奶的,都死了,两人全是被敌偷袭,一剑致命。”莫汉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凶手是什么人?长得什么样子?”习泗的眉头皱了一皱道。
他这样问的用意是想知道对方到底有几个人,不过,既然方老五与张七都是被剑所刺身亡,那么习泗已经可以断定敌人至少是在两人以上。
莫汉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道:“这也怪了,他们倒下的时候,我就在他们前面,等我回过头来,就只看到有个背影闪没林中,想追也追不上了。”
“这么说来,敌人不仅是用剑的高手,而且是有备而来,否则的话,以方老五与张七的身手,绝对不会没有任何反抗就遭人袭杀。”习泗沉吟道。
剩下的几名老者都默不作声,显然,他们身边所发生的这一切的确十分诡异,让人的心里多少生出了一丝惧意。
“哗……”一声近乎凄厉的低啸骤响,自习泗等人的背后传来。
“快闪!”习泗心中一紧,身形一矮,贴伏着草丛向旁边飞窜。
这风声之劲,既非兵器所为,也不像是人力为之,但其速之快,端的惊人。
等到习泗惊魂未定地回过头来时,只见自己的一名同伴又倒在了一棵大树上,一排用青竹组成的排箭自死者的背后插入,从前胸出,紧紧地将之钉在树干之上。
刺杀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
习泗、莫汉等人竟然作不出任何反应,若非亲身经历,他们谁也不敢相信。
这令他们紧绷的神经处于崩溃的边缘,更重重地打击了他们原有的自信。
“先退出去再说!”习泗心生一种胆颤心惊的恐惧,只有作出这样的选择。
习泗的身边除了莫汉之外,还有两位老者,这是他可以仰仗的最后一点本钱,当然不想挥霍殆尽,更何况我在明,敌在暗,他才不想成为别人刺杀的靶子。
当他们相互提防着向林外走去的时候,却听到了“哗……”地一声响,靠左侧的一片林木晃动起来。
习泗等人无不心惊,放眼望去。
却见那晃动的林木慢慢地归于平静,好像有野兽窜过的痕迹。
这让习泗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莫汉眼尖,指着那林木下的一根细绳类的东西道:“那是什么?”
习泗近前一看,原来在林木下系着一根长长的细绳,一直通到很远的一片草丛中。当有人拉动绳索时,这片林木也就不住晃动,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这既然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么布下这个机关装置意欲何为?
习泗微一沉吟,脸上霍然变色。
可惜的是,他醒悟得太迟了。
一股惊人的杀气自他们的右侧狂涌而至。
那是自一棵树上传来的剑气,光斑与暗影交织间,森冷的寒芒闪烁在一片断枝残叶里,如闪电般俯冲而来。
惊呼声起,人影飞退。
“呼……”习泗的目光锁定在空中的暗影里,双指一弹,手中的棋子以奇快的速度疾射出去。
“叮……”那黑影一声长啸,以剑锋一点,正好击在棋子中央,用檀木做成的棋子顿成碎末,散灭空际。
同时,那条黑影身如云雀,借这一弹之力稳稳地站在一根儿臂粗的树枝上,虽一起一伏,却如脚下生根一般。
习泗等人惊魂未定地仰首望去,只见一缕光线正从枝叶间透过,照在这黑影的脸上。
这是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透着冷酷与无情,给人以高傲的感觉。他的整个身子并不高大,但却像一株傲立于山巅之上的苍松,浑身上下透着惊人的力量,巍巍然尽显王者之风。
“汉王刘邦——”习泗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眯了一眯,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面对着自己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