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要体会这份真实、这份美好。”
出于对他的挚情的感动,出於不忍再看到痛苦抹去他迷人的笑容,章筠不再挣扎,她的手轻轻伸出去,安慰、安抚地环住他的腰。老天,他真瘦。而……抱着他,让他拥着,这感觉真好!
“恩慈……”他轻唤,声音因涌塞着浓烈的感情而沙哑,当他身体略往后仰,他凝视她的深情的、微微激动的眼漾着一层薄薄的、喜悦的泪雾。“我太高兴了,恩慈。我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我爱你。我是如此如此的想念你,如此如此的爱你,恩慈。”
他灼热的眼神使得她喉咙突然发不出声音。他的唇一次又一次地滑过她的,拂过她的,似乎如他说的,他需要体会她存在的真实。理智还想挽救她,但是那力量太薄弱了。
他低吟着抬起一只手掌托向她的脸庞;触着她的肌肤时,他的手指轻颤。他再次吻她,从他的唇际,她能感觉到他的渴欲。绝望中,她张开眼睛,见他合着眼脸,渐渐地,她的眼脸也垂了下来。
他的手指梳进她的短发,抚弄着她柔细的发丝,然后要重新熟悉她的五官般,他的手抚摩她的耳廓、耳垂、颈项,他的唇轻吻过她的眉、眼、鼻、双颊。
章筠内心一阵强烈的震颤,无法再抗拒。她体内升起似熟悉、似陌生的渴望,她要他,要他真真切切的吻她。她的手绕过他的颈子,不再想也无法想他是谁,及她是谁。
停止思考的感觉那么美、那么好。他的一切是那么美好。他吻她,深深的,用他全部的渴念和浓情吻她。她觉得她要化成水了。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靠向他,感受着他的热力、他的爱。她的身体仿佛也在燃烧。
他的手沿着她的背滑下,然后来到她身侧,重温他曾熟悉、熟知并深爱的每一寸曲线。当他温柔而激情的手伸到棉衣底下,抚上她的肌肤,章筠猛地跳开。
“什么声音?”她喘息地问。
“什么?”以初的思维和激情的眼中都只有她。
“又来了?”她指着空中。
是门铃。以初这回听见了。
“会是谁?真是。”他咕哝,“别走开,我马上回来,”他吻吻她的鼻尖。“别走开啊。”
才走了半步,他折回来,拉起她的手,“你和我一起去。”
他的不安全感令她充满安全感。真好笑,她以为她能到哪去呢?
“他会不会出去了?”门外有个清脆的女人声音问着。
“以欣?她来做什么?”以初说。
“出去?上哪去?恩慈死了以后,他成了个大姑娘,除了上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另一个女人说道。
“妈也来了?哦,老天。”以初嘀咕。
“他的车子在,人一定在的。”这次是个洪亮的男人声音更定地说道。
“爸!他来做什么呢?啊,要命。”以初拍一下额头。
他们走到门后时,又传来一个比先前那男人年轻些的声音。
“咱们破门而入吧,说不定他想不开,上吊了。”
“你才投河自尽了呢。这个以华!”以初喃喃,对章筠无奈地耸耸肩。“想不通,居然全家出动了。”
他拉开门,一群人看来真的打算把门撞开,这一下失去了重心,在一片哎呀呀大叫声中,他们叠罗汉似的跌成了…堆。
以初及时拉着章筠站开,才没有被殃及。
“你们这是做什么呀!”以初好笑地看着他的家人。
“哎哟。”他父亲,娄则刚先站起来,伸手拉他的老伴。
“我就说他不会有事嘛,你们偏要大惊小怪。”
“哎哟,我的眼镜呢?”以初的母亲,于婷双手盲目地摸索。
“起来啦、又肥又重,压得入骨头都碎了!”以初的妹妹,以欣叫嚷着推倒在她身上的以华,以初的弟弟。“都是你出的又馊又烂的主意,什么破门而入,下次自己破!”
“还下次?!下次才不跟着你们女人一般没见识!”以华顶回去。
“妈,以华骂你!”以欣立刻告状。
“吵什么?找我的眼镜呀!统统不许动,谁踩破了我的眼镜,谁要倒大楣!”
章筠好笑地注视那四个人全趴在地上找眼镜。然后她低首,发现一副金丝框眼镜就在她脚边,她拾起来,直过去蹲在以初的母亲面前。
“眼镜在这。”她拉起看上去十分亲切可人的妇人的手,把眼镜放进她手中。
“啊,谢谢你。没了眼镜,我就成了瞎老太……”于婷戴上了眼镜,仔细一瞧眼前的人,镜片后的眼睛和嘴巴都张成O型。“噢,上帝!”
“基督!”
“妈呀!”
“有鬼!”
一伙人惊吓得一阵瘫软,又跌成一团。
第三章
“我不是鬼。”
尽管章筠再三声明、保证,以初的父母、弟妹仍然余悸犹存地瞪着她。
现在,他们全尽量靠近地围坐在榉木圆形餐桌旁,个个脸色苍白、戒怯。
于婷年约六十,身材修长,保养得极好的苗条身段穿着一套时髦的两件式亮蓝套装,白丝衫在领口打了个优雅的结,剪齐耳的短发全变灰了,但看上去仍很年轻。
娄则刚十分高大,魁梧的身材像个巨人,银白的头发几乎和他的灰胡子一般长,他身着合襟唐衫,有如童颜般泛着健康红润的脸使他显得有几分孩子气,和他巨大的身材不大搭调,因而他给人十分趣味的感觉。
以欣很漂亮,一身牛仔装,大眼睛灵活慧黠,瘦高的个子,和以初长得很像。
以华比较像妈妈,长相斯文,眼里却透着一股狡黠,和他父亲一样,他颀长、结实的身架和他宛若书生的面貌全然不相称。他浑身都有种教人一见就喜欢的魅力和活力。
“她不认识我们!”以欣首先发现章筠打量他们的眼光。
“你不认识我们?”于婷奇怪地问章筠。
章筠微笑。“我不认识你们,不过我知道你们是谁。”
以华的眼瞪得有若牛铃。“还说她不是鬼。她第一次和我们见面时,说的就是这句话!”
娄则刚咳了几声,顺顺喉咙。“她……嗯,有影子。”
仿佛这几个字就胜过了章筠的竭力声明。她看见他们的表情都掠过一抹松弛之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婷温和地问以初。
大家坐下后,他一直站在章筠座椅后面,双手放在她肩上,不时地摩挲着。
“这……我不晓得从何说起。”他的家人都盯着他温柔地按摩章筠的肩颈的手。“今天是星期天,你们知道,以前每个周末我和恩慈都要回金瓜石。她……不在以后,我还是照往例,一个人回去。我在山上给她立了块碑。”
“碑!”于婷喊。
“投有尸体,你立什么碑呀?”以华看他哥的样子,好像以初疯了。
“没有尸体?”章筠仰首看他。
“别管碑和尸体了,”则刚权威地挥手。“恩……她……
是哪来的?”
“我在恩慈的碑旁边看到她的。”以初回答。
那边四张椅子同时发出颤抖的声音。
“坐稳啦!”则刚大声命令,但他的椅子晃得最大声。
“情形不是你们想的。我不是从那块碑里出来的。”章筠赶紧说明,然后她就接不下去了。“我……我是……”
“从天堂降下来的?”以华问,他比较不那么害怕了。
“白痴!那不是差不多意思?”以欣抖着声音骂他。“天上降下来,地下冒出来,都是……”她咬住最后一个字。
“他说的很接近。”章筠指指以华,后者得意地扬扬眉。
“我算是降落的。”
“哪,聪明鬼,天堂下来的是善鬼,不会害人的。”以华对以欣嘲弄道。
“你才是个鬼!”以欣气得要命。“你是上不上、下不下的半吊子鬼。”
“你们别鬼来鬼去的,会伤了恩慈的自尊的。”于婷渐渐恢复了镇定,她仍有些不安、不自在,但优雅地对章筠笑笑。
“你别放在心上,恩慈。不是因为你是……嗯……天上降落下来的,我们就不像以前那么喜欢你了。”
“对,对,”则刚忙应和妻子,“我们刚才是太……意外了,没想到会看见你。你的样子一点没变,一点也不像鬼。
哦。”他按住一时失言的嘴。
“其实你这么善良、这么好,我们该想到你一定上天堂的嘛。”于婷替丈夫打圆场。
“恩慈,真的,你的样子一点也不吓人。都怪以初,按了半天门铃不应声,要开门也不说一声。”
“我不是凌恩慈。”趁其他人还没紧接着开口前,章筠虽然暗暗叹息又要来一次,仍温和地对他们说。
“啊?”那边四个人异口同声遭,然后一起把目光移向以初。
“你坐一会儿,别走,恩慈,我和他们说几句话就来。”他向章筠柔声说。“爸、妈、以华、以欣,我们到书房去一下。”
他还没挪动脚步,那四个已经一阵风似的出了餐厅,前胸推后背地,差点又要挤成一堆。
剩下她一个人时,章筠望着桌上精美的银器,跳跃的烛光,轻轻叹息。如果她明天还走不掉,回不去,不晓得还会遇到或被多少以初认识的人撞见,吓掉了魂。
※※※※
“她说她不是恩慈是什么意思?”
“她是鬼还是已经化成僵尸了。”
“天哪,她该不会成了精,成了不死的吸血鬼了吧?”
“天可怜见哦。”
压低了夹在一起的声浪中,唯一还算理性的,是则刚的声音。
“什么天可怜见”于婷问。
“老天见他们太相爱,可怜以初日渐消瘦,为了失去终生伴侣过得形同行尸,让恩慈重回人间,再伴他一段时日。”
“他这一解说,其余三人恍然点头。”
“所以她说她不是鬼。”于婷说。
“她也说她不是恩慈呀。”以欣一提醒,大家才想到看向以初寻求他们等着的解答。
“她是恩慈。”以初脸上闪着自他妻子出事后,消失已久的神采,(奇*书*网。整*理*提*供)“恩慈没有死,她自然不是鬼。”
他的父母、弟妹面面相觑。
“恩慈没有死?”他们齐声问。
“那你给她立碑做什么?”
“你从美国回来明明说她已经走了。”
“她没死,你干嘛这些日子如此悲痛逾恒?”
“大哥悲伤过度,痴了,呆了,傻了,疯了。”
以华的评语加结语,惹来三双不满的瞪视。
“你才是笨鸟一大头哪!”以欣又骂他。
“鸟算双,你这种蠢牛才以头计算。”他不甘示弱损回去。
“安静!”则刚再度举起他威严的一家之主的手。“以初,你倒说清楚。何谓:“恩慈没有死”?”
“我把她的身体捐给美国一个人体医学研究中心了。”
※※※※
一九九三年三月七日
美国加州洛城维多利亚医院
“请你再考虑,娄先生。这样持续下去,徒然增加你的负担和痛苦。对尊夫人的情况进展则毫无助益。站在医生和人道的立场,我劝你接受我的建议。”
“人道!”以初痛苦地揪住这位受人敬重的医生的白色衣领,咆哮道,“你建议我同意结束我太太的生命,你还敢谈人道!你算什么医生?”
几个男护士欲上前拉开他,褐发、头顶微秃的医生庄严地挥退他们,温和地握住以初的手腕。“娄先生,将近一年的时间,能做的我们都竭尽全力做了,尊夫人的脑部活动已完全停止,医学上,我们称之为“脑死”……”
“我不管医学术语或名称,她的脑死了。她的身体还活着,我不放弃,你怎么可以放弃?”
一旁听着的人都听得出他悲伤得失去了理智,以初自己心里雪亮,脑既死,身体岂还有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