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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她紧张得难以呼吸,几乎就想跳窗逃走时,严燿玉开口了。
“小红。”他唤道。
啊,机会来了!
她迈开有些发软的腿儿,连忙奔出来,在书桌前站定,恭恭敬敬的福身行礼。
“请问严公子,有何吩咐?”有啥吩咐都尽管说,只要能让她快些离开这儿就行了!
“礼尚往来。难得金金姑娘垂爱,我也不能白白收下这盅药膳,必须有点表示才行。”他将那“表示”二字,说得格外轻柔,有着弦外之音。
“严公子太客气了。”金金皮笑肉不笑。
他颇有深意的望了她一眼,才又转头交代。
“小红,请你跑一趟前厅,要总管把那个南海珊瑚雕的如意拿出来。就说,那是我要回赠给金金姑娘的薄礼。”
南海珊瑚,色泽嫣红,质地润泽如红玉,十年才能生长一寸,珍贵而希罕,一寸珊瑚的价格,甚至昂贵过一寸黄金。而巨大到能雕成如意的珊瑚,更是难以想像的无价之宝。
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严燿玉,会称这珊瑚如意为“薄”礼了。
“那、那——呃,请问,这次的计分该怎么办?”她小心翼翼的问,谨慎的取出一本牛皮册子,轮流看着两人,询问指示。
彼此争斗多年,哪个人赢了几次、哪个人输了几次,事过境迁后总会有些争论。
为了留下真凭实据,免得输家赖帐,两人达成协议,让小红当证人,在她那儿搁了一本牛皮册子,记录下每次的输赢。哪个人赢了,就由她用朱砂笔,在牛皮册子上打个勾。
“等会儿再记录就行了。”金金说道,桃红丝袖轻轻一挥。
得到特赦的小红,匆忙收起牛皮册子,再度福身。
“小红这就告退。”她提起裙子,深吸一口气,看准门口的方向,以媲美刘广先前逃走的速度,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出书斋,不敢久留。
咚咚咚的脚步声一路远去,终于完全听不见了。
书斋内的两人,眼睁睁看着小红离去,接着转过头来,视线调回彼此身上,各自露出最礼貌的笑容——
寂静。
接着,两人同时有了动作。
严燿玉闪电般出手,高大的身躯拔地而起,毫无预警的扑来,身形如鹰似鹫,卷起一道凛凛劲风。
“啊,翻脸了、翻脸了!”俏睑上梨窝浅现,金金莲步轻移,翩然滑开数尺,轻易逃出他伸手可及的范围。
她的姿态曼妙、身手矫健,看得出有几分的武功底子,与京城里那些弱不禁风的富家千金截然不同。
“怎么,你遣退其他人,莫非是想私下跟我认输吗?”她莞尔的一笑,偏头睨着他。
严燿玉眯起眼睛,掌心刺痒着。
“你这女人。”他一字一顿,探手又抓。
她再度闪避开来,留下一串娇笑。
“怎么了?还在生气吗?”金金伸出食指,对着那张俊脸左摇右晃。“喂,有点风度嘛,我们是君子之争,是你智不如我,成了我的手下败将,哪里能翻脸动粗?”
话虽说得好听,可是她先前的明嘲暗讽、再三羞辱,逼得他翻脸的恶劣行径,可不是君子会做的事。
两人你追我闪,满屋子忙着老鹰捉小鸡。
几次闪躲成功后,金金心情更是好到了极点,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她总在人前一副优雅娴静的模样,在他面前,却是嚣张得很。只差没跳上桌子,对着他插腰狂笑,嘲笑他不但失了面子,还赔了银两。
一阵追逐后,金金提着银鼠皮裙,轻盈的跃上书桌。
“给我站住。”她坐在桌沿,抬高小巧的下颚,以女王般的优雅下令。
原本势若苍鹰扑兔的高大身躯,陡然化去所有冲势,不费吹灰之力,就从极动转为极静,还真的在桌边停下脚步。
他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俯视,望着她因奔跑而红润润的粉脸。
“我问你,你不服输吗?”金金轻喘着,肌肤渗出些许晶莹的香汗,胸口也因为刚刚的奔跑而起伏。
一滴晶莹的汗水,顺着纤细的颈项,滑入绣花领儿——
“我是不肯服输的人吗?”他收回视线,下答反问。
“那就快点认输,乖乖承认,说你心服口服、说你自叹不如——”她双眸闪亮,等着听取他的投降,确认这次的胜利,就可以愉快的打道回府。
严燿玉的眼中,没有失败后的恼怒,反倒闪过一丝赞赏。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我该要夸奖你,以饮食攻书画,抢走了客人,这招倒是厉害得很。”厚实的大掌,落在她的小脑袋上,亲昵的揉了几下,弄得珠钗零落,黑瀑似的长发奔泻而下,铺散在桌面上。
餐馆与妓院,事关民生,是古往今来永难遏止的需求,也是最有商机的投资,只要经营得宜,多用上些许心思,翻出些新花样,几乎就能保证是稳赚不赔。
发丝间揉磨的大掌,带来热烫的暖意,一点一滴的渗进她的肌肤。
金金撇开脸儿,避开抚触。
“人们总是先顾好了肚子,才有余力去顾脑子,我所提供的美食佳肴,自然是比你那些鬼画符的字画来得吸引人。”
历代以来的名家墨宝,被她一概贬为鬼画符。那些文人骚客要是地下有知,只怕全要在坟里痛哭失声了。
“只是,你这个好主意,可让我赔了半年的田租啊!”他勾着薄唇,无可奈何的摇头。
她哼了一声,颇不以为然。
“严府家人业大,赔上半年田租,那也只是九牛一毛,不足为道。”她姿态慵懒,偏着小脑袋,用细嫩的指慢慢梳理着黑发。
那长发披散的模样,让她少了几分盛气凌人,倒是多了几分柔弱,令任何人看了都要心生爱怜——
“看来,我的确是把你教得很好。”严燿玉轻声说道,从桌上拾起一绺垂散的柔滑发丝。
金金啐了一口,扯回头发。
“胡说,谁让你教过来着?”
“喔,难道不是我教得好吗?我还记得,十年前你初入商场时,还是规规矩矩的生手,连兵不厌诈、商不厌奸的道理都不懂,还是让我好好提点之后,你才——”
轰!
她眼前一黑,气得头顶冒烟,晶亮的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
噢,这个男人居然还敢提那些事!想当初他对她、对她——
“你这个家伙,输了就是输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她好想伸出修长的腿儿,重重的踹他几脚,踹掉他脸上那可恶的笑容。
“啧,你何时变得如此健忘,居然忘了——”严燿玉好整以暇,一副准备话说从头、娓娓道来的模样。
哼,她可没有心情跟他“叙旧”。一想起那些前尘往事,她就怒火中烧,恨不得亲手把他扼死!
绷着一张脸,金金迳自跳下桌子,提着裙子往外走。
只是,还走不了几步,纤腰上就陡然一紧,强大的力量拖住她,将她往后一扯。
“啊——”她惊慌的低叫一声,还来下及反应,腿儿一软,就跌进一个宽阔的胸膛。
严燿玉的双臂圈住她的纤腰,困住她的身子,两人肌肤相贴,容不下一丝空隙。属于成年男子的气息、体温,包围了她的所有感官——
这次,她甚至没能看清楚,严燿玉是如何出手的。
“金儿,话还没说完,你要去哪儿?”薄唇靠在她耳边,用最轻的声音唤道,语音温柔,如能醉人。
“谁准你这么叫我的?”脸儿一红,倔强的撇开头,执意不理会他。
“所有敌手里,我最喜欢你。”严燿玉伸手,抚摸她娇嫩的脸儿,从他口(奇*书*网。整*理*提*供)中吹拂出的呼吸,温热而暖烫。
“放开我!”她不断挣扎,却徒劳无功,累得气喘吁吁。
“不。”
情势逆转,她完全居于劣势。
“君子动口不动手!”金金喊道。
“金儿,我不是什么君子。”他体贴的纠正,为了不让她失望,倒是又自动说出弥补的方法。“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坚持该要‘动口’,我也不愿让你失望。”
她瞪大眼睛,来下及发出恼怒的尖叫,红唇已被他牢牢封缄。
薄唇霸道的覆盖她的柔嫩,吞咽她的抗议,没有半分试探,迳自长驱而入。她先是全身僵硬,粉圈儿不断槌打他的宽肩,但随着他极有耐心的啃吻,紧绷的身子,逐渐一点一滴的软化。
纤腰一紧,宽阔的胸膛挤压着她柔嫩的酥胸,高大的身躯挤入她的双腿之间,隔着衣裳反覆摩擦,带来火焰般的灼热。
她晕眩着,神智慢慢的变得迷离,槌打的双拳也软了,逃不过他熟练的挑逗,也逃不过自个儿意乱情迷的反应。
严燿玉对她的身子太过熟悉,知道如何吻她,能让她酥软颤抖;知道如何爱抚她,能让她呻吟求饶——
纵然是在商场上得胜,赚得大量银两,但是到头来,她却又赔上一吻,被他抱在怀中,吻得无力反抗。
这场胜负,该算是谁赢谁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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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的恩怨,该从十年前说起。
十年前的那日,春意暖暖,花满京城。金金搭乘一顶暖轿,来到严府。
她原本在钱家的书斋中,研读陶师傅给的几个商例,钱大富却从外头派了仆人回来,捎回口信,要她立刻到严府走一趟。
钱大富还说,要让她见一个人。
京城严府,是河运富商。如今的当家严浅波,与钱大富在数年前相识,两人还成了莫逆之交,从此后两家往来不断,十分亲近。
到了严府,门口已经有人翘首以盼,恭候她的到来。她从容走入严府,穿着一袭黑绒披肩,额上箍着精致的绣花圈儿,一帘垂坠的银流苏,略略遮掩精致的眉目。
“严伯父与我爹爹不在大厅里吗?”清澈的眸子望向大厅,察觉厅内寂静无声。
“今儿个春暖,两位爷兴致好,说是赏花品酒,别有一番情趣,所以吩咐在飞花亭里设宴。”总管恭敬的回答。
金金轻轻点头,谢过总管,就提着丝裙,在奴仆的带领下,穿过临水长廊,往花园走去。
严府占地辽阔,布局极雅,别具匠心。
飞檐高墙的厅堂前奇峰屹立,花木林立,后院里更有回廊花径,迤逦多姿。只是亭台楼阁众多,路径繁复,外人擅自进入府内,肯定就要绕得昏头转向。
走过几层的屋宇重楼,仆人在月洞门前停下脚步。
“穿过月洞门,再沿着锦池往前走一会儿,就可以瞧见飞花亭。请钱姑娘慢走,小的就在此留步了。”他轻声说道,不敢再上前。
两位爷饮酒时,总是摒退奴仆,除了有令,闲杂人等一律不得接近。
金金独自穿过月洞门,绣鞋踏上小径,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隐约猜出,爹爹要让她见的人是谁。
才半个月的功夫,那个男人的名字已经传遍京城,就连钱府里的丫鬟,一提起那三个字,也要红着脸偷笑,不断窃窃私语。
严燿玉。
身为河运首富的独子,他竟也有几分大禹治水时的硬脾气,几年前就去了南方参与开凿运河,数次过家门而不入,直到今年运河竣工,才肯返家。就因为如此,钱严两家这些年往来密切,她却未曾见过他一面。
虽然未曾见面,关于严燿玉的种种事迹,她倒是如雷贯耳。
据说,他亲自参与运河开凿的工程,勘查山峦岩岭、江河川流,制订了几项治水方案,不但顺利开凿了运河,还能化水患为水利,造福南方无数百姓。
前几年河伯肆虐,江南水患,百姓流离失所,是他率先慷慨解囊,捐出钜资,还请求朝廷拨款赈灾。
朝廷迅速拨款,但是护送赈银的兵马刚到南方,就遇上凶恶的盗匪,不但赈银被劫,官兵也被屠杀殆尽,噩耗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