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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苑,位在河道弧心,就叫‘河心’罢。”
我也懒得给这里拟名字,他既然有这雅致,我何不直接拿来用,反正听起来也颇有理。我拿准备好的笔墨纸砚让他留了字,回头叫人做成匾额好挂上去。
沈中和提笔一挥而就,搁下笔后,笑道:“你拿什么谢我?”
这人真是,不请自来,还给我的院子乱起名字,末了调侃我一顿,还找我要谢礼!我看看多宝格里还有一盒姑苏来的茶,后世所言之碧螺春,此时名声不彰,但确实是好茶,便取下来给他。
沈中和只一嗅,就知道了,道:“这可是好茶,可惜是绿茶,你喝不得,我拿去了也好。回头我送雪芽茶给你。”
他是管福建四部的,要个福建的白茶还不容易,说不定连贡品他都能弄出来,就会借花献佛。我没说出来,因为我确实喜欢白茶,他多送我一些才好呢。
沈中和回去包了一大盒白茶送我,我叫李纨好好收起来。这茶喝起来比老太太平常给我的贡品也差不多了。
后来沈中和也找过我几次,他在福建清吏司干得极好,有时在迟老先生家遇见,迟老先生只有赞不绝口的。他只要想通了,做什么能不做得极好?而且因为他看不来豪门大户的行径这一点到现在也没改,将来皇帝才好用他敲打各地的世家。
过了清明,端午,六月,七月里熙凤就嫁进了贾府。她是大房的媳妇,却进了二房的门。而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也在一个月之间,全部压到了她身上。
李纨平日和我说起来,还觉得熙凤可怜,不过再看她威风八面把阖府治得井井有条,分明如鱼得水,又说她天生是做这个的。
我便道:“只你天生是教儿子的。兰儿如今已快背完《三字经》了罢?他才两岁上,你也别逼太紧了。”
李纨笑道:“老爷管教大爷,大爷管教宝二爷的时候,何尝想过‘逼紧了’三个字?我不过是希望他将来有出息,不能埋没了咱们家。”
我扶着贾兰坐在膝上,道:“什么埋没不埋没,兰儿将来若不喜欢念书,做其他的也好。谁知道府里将来什么样呢。”
李纨略带惊讶地看着我,我朝她一笑,专心拿《三字经》考儿子。
家里头温温脉脉的,外头夏凉突然道:“大爷、大奶奶,琏二奶奶和平姑娘来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熙凤的笑声,又道:“哎呀,可是我来得早了,大哥哥和大嫂子还有体己的话没说完呢。”
“弟妹快请进。”我和李纨出来正房,请熙凤在炕上坐了,李纨坐在她对面,我则远远地在桌子边坐着,平儿在熙凤身边站着。
秋圭捧上茶来,悄悄请平儿出去休息,夏凉、夏荷两个在跟前伺候。
“今天来,是有件为难的事。”熙凤主动说起来意,“眼瞅着年底快到了……”
我只听个开头就知道了,必是这府里的钱财的问题。贾琏手里倒是有钱,却都是王夫人和老太太的,他一挪我就知道了,要动那部分,必得我同意帮忙遮掩。
熙凤果然是来讨李纨的主意的,今年不仅有过去的亏空,且因林如海迁御史,贾敏三十六的大寿,老太太疼女儿,贾政疼妹妹,一总打发了不下五千两的贺礼,更加有些局促。我听她的话,原来贾琏连自己手里掐着几个庄子的事都没告诉她,我于是有些犯难,不能把贾琏给抖出来。
李纨只道自己管家的时候,是我拿体己垫付的,而老太太和王夫人,却是拿自己的嫁妆和放债的利钱凑合。只是利钱却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也不好措手,如今想来,竟只有嫁妆一项。我恐熙凤按原著里为了筹措银两,在外放债,或做些收受贿赂的事,所以插话让她先回去,我这里再筹划筹划。因府里外面的事由我和贾琏出头,我说这话也不算托大,熙凤听了,便道:“既这么着,说不得要让大哥哥烦一阵了。如此我便回去等大哥哥的消息,大哥哥可别后悔揽上这摊子事。”
我笑道:“瞧弟妹说的,好像还在为我担心。骗我什么呢。你不是瞧准了我的路子,今日会过来?”
熙凤站起来,笑道:“罢,在大哥哥跟前,我哪里敢弄什么鬼。只求大哥哥给我指个明路罢了。”她说完这个,又向李纨低声说了什么,我猜她们有女人的私房话要说,借故抱着兰儿出门了。
把兰儿交给王嬷嬷带着,我特意去找王夫人说话,只求她的意思,把贾琏手里的钱挪出来给熙凤交差。王夫人本就指望熙凤能把府中的大权掌牢了,焉有不准之理,当晚就招来贾琏交代一番。第二天贾琏就有一笔银子划给我,我再倒给熙凤,这管家的事才算完了。
年节后又有一件喜事,元春因为恪尽职守,禀性忠良,擢升尚仪局司籍。家里为这个又高兴了一番,我只叹他们将女儿送进宫为奴,做一群奴婢的头子,与不做头子的奴婢,有什么区别,又有什么可值得庆祝。
很快他们就无可庆祝了。年后开春不久,才进了四月,皇帝大行,天下缟素,太子即位。
接着便是三年的国孝。民间停止嫁娶,一切娱乐也都被禁止。我们府里当然也停止了唱戏、宴会,处处都充满了严肃和肃穆。
太子即位之后,没两个月,沈中和就调任盐政提举,到了年底又调动了一下,接着便出任湖广布政使司左参议,很快就离京赴任去了。
他的任用改得频繁,又改得奇怪,擢升的速度也快。我悄悄和迟老先生说了疑惑,迟老先生只笑道:“瞧着罢,他又要回六部了。”
果然八月份我在给皇帝拟旨的时候得了消息,若是他任上无爽,就要擢升参政,明年年底或可能出任刑部侍郎。
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好快的速度,短短五年,从七品编修做到三品侍郎。看来太子是真喜欢他,估计端王也帮了他不少忙。不过很快他就无官可封了,到时候他该怎么
迟老先生很善解人意地和我解释道:“他升得快,因为他是先帝留给主上的臣子。准平这个人,你也了解,做什么上手都快,却不大懂官宦上的门道。以后他很可能外掉,做地方重臣,就不能不了解京中的门道,为了让他早点明白事理,所以圣上才让他在各处调动。他在吏部最多做半年,又要换地方了。刑部的左右侍郎并没有缺额,现在给他放的侍郎只是暂时设置,官衔,也并不是三品,而是从四品。给他侍郎的位置不过是为了方便他了解六部之间的往来。”
我问道:“这么说,他外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其实,我私心还是希望沈中和留下来。他不在京城的日子,我几乎没往翰林院、文渊阁和家以外的地方去过。便是别苑,也只陪迎春和李纨去过两次。还是他在的时候好,有时被他气得半死,那也是种难得的情绪。
迟老先生摇头道:“不好说。他也改过主意。上回表示愿意外任,现在却也愿意留京。我看圣上也有可能让他进都察院。毕竟都察院也是个需要官员对各方面的情形都了若指掌的地方。妄猜圣意可不是自保之道,你我还是说说其他的事罢。”
黛至
迟老先生又考了我一些文字上的事,差不多申时就放我回去了。我一进家门,只见丫鬟们个个都噤声敛眉,掩面而泣。到了正房,又见老太太正在拿帕子擦眼睛,贾政、贾赦也在下面哭。
我小心给他们请了安,度着老太太的意思,低声问了。老太太便拿了一封信给我看,是林如海寄来的急信,我略一扫过,原来贾敏病逝了。
老太太流泪道:“素日你姑母在时,小辈中最疼是你。眼见着你有了你姑母三分气象,却谁知我这女儿……”说到一半,竟哽塞不能言,只拿帕子掩口大哭起来。
贾赦和贾政忙上来劝。我在跟前,想起贾珠印象里那位有谪仙气质的姑母,更兼想起姑苏一见时她的容颜举止,陪着掉了些眼泪,又和鸳鸯一起劝,劝了半日方稍解了。
老太太才刚止了眼泪,又道:“不行,我苦命的敏儿还有一个女儿,如今既无慈母,又无兄弟,家里没个知心的人,倘被那妾室姨娘欺负了,又或者照顾不到,岂不白叫我担心?”
贾政便道:“老太太不如把外甥女儿接来家住,如此也好有个照应?也免让妹夫在任上还要为外甥女儿挂念。”
此言可不正中贾母的意思。老太太用帕子擦干眼泪,道:“我再想想。可知你是真疼你妹妹的。”
我在老太太房中一直陪着,等鸳鸯告诉我老太太已经睡下了我才回房。李纨早准备了宵夜给我。我对着热腾腾的粥和面点食指大动,李纨就坐在对面喝一碗银耳汤。
我填饱了肚子,让丫鬟把杯盘收走,李纨搁了盏,道:“老太太可还在伤心?”
我回道:“以前老太太就疼姑母,怎么不伤心。我看老太太有叫人接表妹来家的意思,你可以提前准备准备,没准不多久就到了。”
“大爷说的是,我知道了。”李纨笑道:“今天兰哥儿往学里去,师傅夸他好聪明劲儿,大爷不如叫来问一问?我看大爷心里也郁结着,再不排解排解,可怎么好?太医才说大爷好多了,万一又惹一场病,我们却是做什么的?”
我闷声应了,一时小丫头去叫人,很快贾兰就规规矩矩地进来,道:“孩儿请大爷、大奶奶安。”
李纨教的孩子就和她自己一样安守本分。我让贾兰坐到身边来,搂着他说话。贾兰是个很乖巧的小孩,问他什么他都说,没多久他就软软地靠在我身上,让我忍不住抱紧了他。
李纨已拿过一个绷子在绣,绣两针看我们一眼,忍不住笑了,道:“也奇怪了,家里的规矩,弟弟怕哥哥如老鼠见猫,儿子见老子是贼见了衙役,只大爷和兰哥儿倒还亲厚。”
“他要是宝玉,闲来没事就讨丫头的胭脂吃,看我一顿打死他。”我也笑了,道:“也是兰哥儿乖巧不胡闹,多亏你教得好。”
李纨道:“我不过就少疼了他一些,若是二太太肯把给宝玉的那股子心疼给兰哥儿十之一二,大爷再看兰哥儿还这样不?”
“大哥哥和大嫂子又在歪排我,我可抓了活的。”随着说话声,外面窜进来一个半大的少年,可不就是我们才刚说到的宝玉。
我一手揽着贾兰,一手招呼他在炕上坐了,李纨借故退回里间去,我等丫鬟上了茶,道:“大晚上的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
宝玉笑道:“若果真说了,哪里听得到大哥哥说我的坏话。”
“我说错了你不成?”我摸着贾兰的头,道:“你来做什么?”
宝玉饮一口茶,把茶杯握在手里暖着,道:“我听老爷说,好像林姑母仙逝了?”
他一说起这个就勾起我一段伤心来,我只点点头,并未答话。宝玉停停又道:“又说林姑母有位女儿,可能要接到咱家来?”
我反感地皱一下眉,道:“老二怎么还这么没成算,只听有妹妹来就这样,倒不见你为姑母有什么伤心。万一叫老爷看见,不是又一顿骂?或者妹妹真来了,你又旧病复发,去年害了翡翠,今年明年,还打算害谁?”
宝玉讷讷地不说话了。他去年找翡翠要胭脂,翡翠自然不肯,不巧两人的对话让贾政听到了。贾政拿宝玉一顿好打,王夫人知道了差点没气晕过去,只因为翡翠是老太太的人,她不好做主,就悄悄和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