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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这事你放心,我帮你瞒着。但有句话要说在前头,你自己,也小心点。万一叫凤姐儿知道了,闹起来,我也没法帮你说话。毕竟是你错在先,她反而有理,那时候她倒说是你不先告诉她。二姐也是理屈的,还不由得她拿捏?据说她原许过人家,你该把前事了结,打发人家远远地搬走了,将来才不至于留了把柄。如今我不过稍微一探听,什么都知道了。我还是没用的,都能有好些主意。换了凤姐儿,就是有十个二姐,也不够她一顿饭功夫琢磨。”
贾琏忙对我作揖道:“大哥哥疼兄弟,小弟谢过,谢过。只要能抱上儿子,我就收心,再不胡来。至于二姐原来的人家,原是我疏忽了。多谢大哥哥提点,我一定先收拾好。”
他自去打点张家,遮掩家中人耳目。贾琏虽在我这儿能说得句句在理,到底不敢和凤姐对着来,很老实了几天。过几日他往平安州去了,这事便算暂时过去。
没几日,沈中和果打发人送了些土产来。桃杏枣栗,寻常的果子,新鲜的干的都有,又有姑苏的土产,银鱼干、秋藕、各色蜜饯,以及一些其他的琐屑。我自己留了些,剩下的姑苏土仪给了黛玉,其他的留给大观园的小厨房,让她们送给各房;再剩一些给了巧姐儿。黛玉将林如海送给她的苏州的小玩物与了我一份作回礼,其他姊妹也各有回赠,或是抄的诗,或是画一枝小花,都不是珍贵的,胜在情深义重。薛蟠也游历回来了,带的笔墨纸砚亦赠了我一份,我也有些回礼。贾琏亦有从平安州带回来的礼物,道谢的意思,我便没给他回礼。贾琏在家住些日子,起身又走了。
我将他的事瞒着他房里,已觉得对不住为这大家子操劳的凤姐平儿;不瞒,可他终究是我堂弟,打小又亲密,抖出来他不死也脱层皮。就这样暂时拖着,横竖总会有个了局。当然,我没时间也没资格更没精力和义务昼夜帮贾琏盯着家门,所以凤姐儿最终还是从哪个口风不严的人嘴里知道了,我也只能道一声天意如此,非人力可挽回。
东府里叫凤姐一场大闹,连贾珍、尤氏带贾蓉、许氏,都被她整得下不来台。西府里似乎是不知道的,至少老太太现在是不知道的,不然贾琏犯三重罪在身,等他回来,还能平平安安地出入人前?
李纨往凤姐处见了一见那尤二姐,回来笑我道:“果然好个模样,好个温柔的性情,给琏兄弟做二房,真糟蹋了。大爷当初也见过的,竟没动心?”
“我又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连这也要调笑。”我道,“瞧着罢,性子太好,又曾失了足,又是软弱的人,又有个正经二奶奶在头上。没两天,谁知道怎么样。”
李纨笑道:“大爷也太看轻二奶奶。二奶奶不是那种人。”
我道:“是不是,慢慢看就知道了。你以后少往那屋里去,不然你那性子,又该生气了。”
“大爷怎么说,就怎么是罢。”李纨从夏荷手上接过来一个没绣完的抹额,两人自去对比样子花色不提。
四十八章
十月里贾琏回来,贾赦又给了他一个妾。如今他一个正房奶奶,三个侧室,日子似乎称心如意,到底怎么样,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熙凤与二姐,说不上哪个更可怜,熙凤更倒霉是真的,她一贯好强,却嫁进一个要强就是要命的家里,贾琏虽是讲情义的,却爱到处拈花惹草,又不喜欢她那样刚强的女人。
我对那种明知对方是有妇之夫还要贴上去,甚至和那有妇之夫一起等着正房奶奶死了好进去做奶奶的人没什么好感。只是害人命的事,终究做不出来。我本没有偏帮外人的理,只是不想熙凤手下又添一条人命,更兼又有一个孩子在中间。所以便将素日为我看诊的两个大夫介绍给贾琏。至于二姐躲过胡庸医那一关,将来还能不能活,是不是被凤姐使计秋桐撒泼给逐出门庭,只看天命。贾琏只当我是真心全为他后嗣着想,感激莫名,直言将来必厚报,被我一阵玩笑打发走了。
腊月中浣,贾琏房中人有了身孕的消息就传开了。老太太叫过贾琏训斥一顿,但毕竟二姐肚子里的是她孙儿,虽不知男女,但老太太喜欢女孩,而如果是个男孩则可继香火,故而怎么算她都高兴。只是这新姨娘有喜的事却要瞒住外面,不然孝期犯禁,偷娶二房,贾琏难逃问罪,是以对外只宣称那孩子是平儿的,将来也要给凤姐儿养着。凤姐儿没有认做自己的,是因为她有她的骄傲,一来她绝不愿意将一个妾室之子当成是自己的儿子,那岂不是拿她自己和尤二姐比了;二来将来她自己有了儿子,断不能让这个姨娘的孩子抢了她亲生儿子的位置。
而贾琏只要有儿子抱,管他是哪个妾生的,都无所谓。他也不傻,二姐终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德行又有差,比不得熙凤最适合教养子女,是以老太太让把孩子给熙凤养,贾琏也甚为赞同。
至于尤二姐的意愿,没有一个人在意,哪怕是曾经与她如胶似漆的贾琏。她自己选了入我家的门,现在将失去孩子,将来可能家被抄人被卖,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对付尤二姐,熙凤根本不用亲自出马,秋桐一个都能吵得本就柔弱的尤二姐不得安宁,大夫说似有滑胎的危险。秋桐再要闹,正撞在一心求子的贾琏的怒气口上,失宠了许久。而凤姐,便将秋桐挪出他房安置。尤二姐怀着身孕不能和贾琏行房,虽如今不短丫鬟伺候,不缺用度,但毕竟和贾琏一天天地远了。而凤姐养好了身子,风华犹胜从前,贾琏哪里还想得起到妾室房里去。
我不知道什么让熙凤变了这些,不过至少是好的变化,我也乐见其成,遂不在他们房里放心思了。
年节在看大房的热闹中过去了,年前年后一番忙乱,谁也没得休息。公事里我没甚调动,沈中和的品级升了半阶,我私下与他庆祝了一回。家事里只有更繁忙的,李纨再我跟前叫苦不迭,人前却要做出从容自若的样子,杂事一了,她照样回大观园和姊妹们耍去了。
三月初她们起桃花社,杨暖照例来凑份子;暮春时她们又往别苑踏春,杨暖盘桓三四日方回去。次日便有杨持请我去他家的帖子。我左右无事,趁着最后的融暖春光刚好出门,便应了。
我去时杨持、杨拭都在,而且似乎有正事与我说,弄得我也不得不一本正经。这两个都是都察院的,可别是那里出了什么事。
那两个推让一阵,杨持先道:“小女今年来很有长进,多亏圆泽家中引导,也是圆泽、林大人的教导。来年林大人回京,少不得要登门拜会。”
我连让“不敢”,又随着敬仰林如海一回,等着听下文。他两个又东扯西拉一番,我跟着他们扯,扯了三两刻,杨拭咳嗽两声,道:“有件事,想找你拿个主意。”
终于到正题了。我打起精神,道:“杨大人有吩咐,只管说就是了,但凡能做到,决不推辞。”
“找你是想问问,你林大人的女儿,可曾许了人家?”杨拭有些紧张道,“我们又不好直接去问林大人,只好来问问你知道不知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刚想说没有,却想起黛玉不知心思系在何处,若她果然心中有宝玉,便是将宝玉的婚事拖后几年也要成全这对姻缘。杨拭这一问,显然是自家或是哪家看上了黛玉,若黛玉心中没有宝玉,也就罢了;若有,先前已有王夫人不喜她做儿媳,若再来个说亲的,宝黛联姻就更没希望了,那我岂不是成了拆散鸳鸯的。是以沉吟片刻,我道:“我不曾关心这个,故而不曾问过姑父,是以并不清楚。但不知杨大人的意思是?”
杨拭说不清是失望是希望,道:“原是咱们家孟浪了。晚哥儿因得了那位小姐十来首好诗词,清奇别致,记挂在了心上。去岁晚哥儿于林大人处领受教诲,曾机缘错巧偶睹金面,更慕她人品才华俱好。”他说着略略顿一顿,又叹道:“若说出了这等事,本该打死,无奈是林大姑娘太好,不能十分怨我家那没见过世面的小子,故只将他拿去禁闭半年思过;上年内子本欲亲自前往说亲,无奈姑娘尚年幼,料定林大人舍不得,大人又不得闲,晚哥儿又怕唐突了林家大小姐,十分不肯,只一段痴念,倒也罢了;今春偏又得了她一首《桃花行》——也莫说他了,便是我与内子看了也怜惜不及。本该由我与内子亲自登门向林大人细详诚心,求取机缘,只是细算下那小姐也该十三四了,偏林大人不知何时才会回京,又不敢贸贸然写信相询。万一这期间,林家大小姐叫别人先看中,我们岂不该捶胸顿足?是以今日找你问问,若无人家,我家自然忙忙地向林大人求了来,先定下,一及笄,赶紧迎进门。”
我被他这一大段话震晕了,原来真是为这个。黛玉的诗词固然是不错的,但能叫杨晚这般惦记,怕更多是投缘。再揣摩杨拭这番话,十分顺畅,不知道他酝酿了多久。
杨拭说完,有些不自然地端起茶杯遮掩表情。杨持打破沉默,大笑着把他的茶杯拿开,道:“我都来陪你了,怎么还这样窘迫。”杨持又向我道:“他还有话没说完,这本不该‘他’来问‘你’。只最嫂子原和你家女眷不熟,你家别的少爷老爷,我们也不熟。咱们三个倒还熟些,又都不拘死礼,所以他只能来找你,你好歹有句话,叫晚哥儿死了心,或者称了心,就是咱们没白好这一场。”
我正要说真不知道,杨持道:“别说你不知道,你真不知道,刚才就不会停顿。我也不问你原因了,就当你真的不知道。那么,帮忙问问林大人,不难吧?若不是我们贸贸然去信问,恐让林大人觉得咱们家太没有礼法,就不用烦劳圆泽了。若已许了人家,就当咱们没提过这事,你我都是口风紧的人,也无损什么。”
杨拭也满怀希望地看着我,我细细想一阵,答应下来。杨晚是个比宝玉强太多的男孩儿,他家也比我家强许多,林如海本人也和他家有交往,怎么看,都是个更好的选择。
我这里应承了杨家的托付,心里开始盘算怎么才能知道黛玉的心思。想想晴雯和夏荷两个素日和黛玉亲近,又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大可找了她们来问问,只是却不好明说,有些棘手。
我正在烦这个,王夫人又叫了我去,开头便说,元妃娘娘的意思,宝玉还是得娶一个端庄稳重,能督促上进的妻子。自然不会是从不劝宝玉读书的黛玉,而是暗指宝钗。因选秀后延,宝钗此时还在待选,不知她将来如何,所以元妃和王夫人,都不敢直言看中的就是宝钗。
她们的心思我都明白。王夫人不喜欢黛玉那样的女孩儿,她们又都清楚,黛玉不适合在贾府生存,贾府也不适合她。这倒给了我一个机会,我也不必去问晴雯、夏荷了。园里的风言风语流传最快,我和李纨管也管不住,元妃的态度,必定会传入黛玉耳中,到时候单看黛玉的态度如何再定夺。
这年端午,元妃赏下的节礼,宝玉仍与我一样,宝钗与李纨相若,只减了妇人用的抹额。黛玉与姊妹几个一样,虽额外有诗书上的珍品相赠,但元妃在亲事上的态度,已确定无疑。
我便叫晴雯、夏荷多往潇湘馆走,务必弄清黛玉的思绪。她们两个一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