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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叫晴雯、夏荷多往潇湘馆走,务必弄清黛玉的思绪。她们两个一日日地带消息来,或是对月临风大哭了一场,或是烧了帕子诗稿,连膳食增减,衣服添除,事无巨细都报给我知道。或许最初听到消息的时候,黛玉还为之伤心,眼泪像流不尽一样,日子一久,有杨暖、三春等姊妹开怀解闷,有林如海书信安慰,也就慢慢地平复了。
林如海与我几番书信往来,我因和林如海提起杨府问他女儿的婚事,我不好回答;信上我又将黛玉的情形细细描述,他反复思量许久,最后回信曰“可”。其他的事,等他回京,再与杨家详细说,又说求他女儿的人家也有好些,他都不中意,杨家的大公子算是好的,至少他亲自教过一段时间,知根知底。
若说世上谁最了解黛玉,当然是林如海,若问世上谁最疼爱黛玉,也是林如海,世上谁最能为黛玉做主,还是林如海。他既然不反对杨家的意思,我便回了杨拭说未曾许婚。杨拭大喜,回头就送了我一大笔礼物说是谢我帮忙,从此只盼林如海赶紧回京好上门讨他的女儿去。
前缘(上·未完)
黛玉的事暂且不提,自有林如海做主,我有更要紧的事要做,便是探春、惜春的人家。便是惜春年纪小,但只要能早早定出去,自然将来追究不到她们。可到底什么样的人家合适,我也没有主意。
熟识的几个友人家里,确有年纪相当的男孩儿,我却没法开口说。探春惜春的婚事我不能做主,只希望内眷能通过什么门道看中了她们去,或是找到我家熟悉的人家,和老太太提一提让老太太做主。若不能,只好用最下策,让探春和惜春借出家避一避了。
沈中和对我的心事一清二楚,也在帮我探听着。他认识的人比我认识的更不合适,我又不好意思拂他的好意,只能找各种接口推辞。不过慢慢的,他也看出来了,就不帮着找人,只变着法地开解我。
自打得了林如海的准音,杨暖便来得更勤了,不知道她是明白家里的打算所以总爱来玩,还是不明白家里的打算,不过是家里人催她来。反正她一来,园子里的姊妹们都能高兴些,我也乐见其成。
这天沈中和送兰儿回来,顺便登门找我下棋。他棋艺一向不错,我却不擅弈,十盘输九盘,剩下一盘是耍赖得来的不了之局,不知他哪里来的兴趣和我这惨不忍睹的棋艺纠缠。不过看他正在兴头上,又不好扫兴,只得奉陪。
又一盘被他杀到片甲不留,我一边收拾棋子,一边道:“还下?总一样的结果有什么意思。”
沈中和一面帮我往小红木罐子里装棋子,一面笑道:“你可以让我分心,下错子,不就能赢?比如说朝我笑一笑……啊呀,疼!轻点打……”
我拿扇子狠狠敲他的手,道:“这是我家,还要不要命了。”
沈中和缩回手放在嘴边慢慢吹着,笑道:“是不自禁也,是难自禁也。圆泽的意思是不在府上就可以了?”
我还要敲他,听见外面有脚步声,收回扇子,听见外面丫鬟道:“禀大爷,杨大姑娘要家去,来辞行。”
我只得罢了,往李纨处见客。李纨恰好被熙凤找去商议些事,不在,房中只我和杨暖并几个丫鬟。
杨暖规规矩矩说了些道谢的话,又期期艾艾道:“有件事,想找大哥哥问个明白。是和我堂兄有关的。”
我以为她打算问杨晚的婚事,便遣了丫鬟下去,只留晴雯伺候。杨暖笑道:“林姐姐有一块玉佩,原是我家的款式。我旁敲侧击这几月,原来是珠大哥哥送的。但不知珠大哥哥从哪里得来的?”
我一头雾水,道:“大姑娘这话奇了,我何尝得了你家的玉?怕是玉佩的图案相仿的多了。”
杨暖摇头笑道:“不可能是仿的。大伯家堂兄们的玉均暗含了双亲的姓氏,再佐以不同的装饰,例如大哥哥的是玉兔金蟾,二哥哥的是扬波击鹰,我也有,只是不是相同的款式。那玉一雕成,图纸尽毁,焉能有相仿的?那原是大伯想要一位女儿,所以雕了挽百花的图案,后来不知怎的就不见了。”
她这样一说,我便想起来是哪块玉,是以笑道:“我想起来了。大姑娘不必问我,回去只问令尊,也就知道了。”
杨暖略一思忖,笑道:“我懂了。拿薛大姑娘的话来,可算应了景,这人还没过门,玉倒先得了。”说罢她抿嘴一笑,又道:“我没猜错罢?大伯防贼似的防我,到底没瞒住,还是叫我猜着了。”
真是成精了,按说她才多大,如何知道这些,她家里又不曾说,她竟能猜出来。我按下佩服,打发婆子叫李纨回来送她出二门。
晚膳后我亲自送沈中和回家,李纨今日在熙凤那边用膳,到现在也没回来。我估摸着她今晚会直接去请安,然后就往大观园去,是以并不等她,直接往老太太等处走了一遭便回来歇下。我隐隐约约有些困意,准备先睡下,李纨却来了。
李纨道:“贾琏姨娘生了个哥儿,差点没死过去,那孩子到底让凤姐儿抱走了。”
我回道:“哦。不是很正常吗?咱们家一直是这样的。”
“大爷是没瞧见,那姨娘,好可怜见。她自己还没醒,就被赶到边角落去,我看凤姐儿不弄死她,是不会罢休。”李纨伤感一回,又道:“赵姨娘素习是可恶的,如今的下场也怪不得别人。尤二姐却是实实在在的好人,唉,命苦。”
我微带讽刺道:“她明知道琏二爷有正房奶奶,奶奶又厉害,还巴巴儿地贴上来,还不是自找的。你也不必可怜她,横竖自有造化。”
李纨道:“她只是个弱质女儿,琏二爷讨她,她能如何?大爷和宝二爷还真是一家子,就是见不得女儿家嫁人。没出嫁的姐姐妹妹看得比什么都重,一旦嫁了人,就成了深恶痛绝的死鱼眼睛了。”
“你倒偏帮起外人来。”我道,“我待你,不也是捧在手心的?待二弟妹、平儿何尝就有了
‘痛恨’?我还亲自张罗着给二妹妹相人,哪里是见不得姐妹嫁人,我不过瞧不上她品行。换了我是她,不如一头碰死干净——罢了,她若此时能一头碰死,当时就会有气性不进门,如今说这些做什么。宫裁就是太善良,不然也说不出这个话。不信你问晴雯夏荷,看她两个有什么教你。”
夏荷晴雯在一旁听了,都笑,又道:“我们不比大奶奶,菩萨般的人,都是夜叉呢。”
李纨红了脸道:“口舌也忒利了些,快别说这个。”想想又道:“不如说说老太太的千秋罢。今年可是老太太八十大寿,不定怎么热闹。老爷原说冬底才回,想起这事,也要提前回来,宝二爷的功课,老爷可都交给了大爷。二爷如今还是到处游荡,大爷可怎么交代?”
“我要什么交代,兰哥儿一摆出来,老爷还能记得宝玉是谁?”我对贾兰可是充满了信心,宝玉有老太太护着,又多在大观园居住,我管不着;贾兰根本不需要我管,自己就很不错了。我的日子轻松着呢。想到兰哥儿,我又让把贾兰叫来,拿沈中和刚教过的《四书》问他,贾兰对答如流。李纨听得十分欣慰,便放过这些不说,只说她和熙凤做的宴席上的打算。
前缘(下)+抄查
尤二姐到底结局如何,我不清楚,也没过问。李纨有时想说,看我不想听,她也就不说了。贾琏抱了儿子,摆出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与熙凤关系也越发融洽,至于是不是真的就心满意足不再找女人,只有他自己知道。
贾政七月赶回京,述职完毕,刚歇下不久,还未来得及考较宝玉、贾环和贾兰的功课,老太太的千秋就快到了。从七月上旬起,家中之宾客就不曾断绝。内眷里好些尊贵人物,南安王太妃、北静王妃等等,两位杨夫人、柳屏之母也都来了,我在宁府内陪伴宾客,不知她们里头的故事。
邢夫人当面给凤姐儿没脸,我从老太太那里听说了。大家子的当家奶奶不好做,尤其又夹杂着婆媳之间的恩怨,我便让李纨去凤姐儿房里好歹说说话劝着些。因尤氏也在这边帮忙操持,晚上与李纨共宿一处,李纨从凤姐房里回来,请了安便又回园子去睡下。
次日与老太太请安,李纨略说了一说凤姐的形容,再道南安太妃似很喜欢宝钗、探春两个,也就几句话的功夫,我往东府,她进园子,也就散了。
老太太的八旬直闹到八月中浣才完,各处疲惫不堪,我亦回翰林院继续手头的公务。御书房待诏的时候,皇帝还特意问起老太太,我少不得一一回答,恭贺圣恩。
这日回来,李纨怒容满面地在房里翻名册,道:“了不得了,咱们家里,好端端的竟要抄家,那大太太不省事,她陪房也是个不省事的。她的错,竟要我得罪人,真想称病不往那园里去了。”
“这话怎么说?”我问道,“抄家?怎么回事?”
李纨因将今日王夫人找了她和凤姐儿去,拿那劳什子香囊一顿好训。李纨亦臊得面红耳赤,与熙凤对质半天,发现并非她们之物,原是园中人的东西。李纨自然不能忍这件事,与熙凤打算着暗查此事,不过十几二十天功夫,总能水落石出。不料王善保家的来了,竟撺掇起抄家来。李纨因她是大太太的陪房,不好说,只得和熙凤一起答应了太太。如今只等晚上锁上园子,就去丫头们房里查。
我想了半日,道:“原来是那个老货调唆的。你没办法,也是没办法。自抄自乱,便是亡家之根本,太太竟连这个也忘了,可见还有些要紧的事,她不便与你们说,你也别白想了。”
李纨冷笑道:“什么要紧的事?太太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园子里的姑娘、丫头和宝二爷走得近了些。晴雯是常往园子里去的,得罪了多少人,王善保家的今天差点没把晴雯给扯进来。太太本来就厌恶晴雯那样的,若非是咱们房的丫鬟,保不齐早被害了。”
我道:“也别想那多,你且安心等着。我与你一处处地说。宝姑娘是客,她房里断不能抄;林妹妹虽然一直是咱们家的,论起理来,亦是贵客,不可得罪,况有杨大姑娘、云妹妹、琴妹妹住在那儿,更碰不得;你的稻香村自然也不能抄的,又有你两个妹子在;其他姑娘虽是咱们家的,但是二妹妹眼见着嫁妆齐备就要出嫁,官媒都来过明道了,她房里司棋去年闯下那样的大祸也不能怎么样,如今焉能搜的?探春三妹妹是厉害的,我只怕你们搜她,反被她一顿难堪;惜春四妹妹是咱们家的嫡亲妹妹,却是那房里珍大哥哥的嫡亲妹子,搜她只怕反惹出许多不是来。说出去终究不体面,要搜,就万莫叫她们知道。若有哪个奴才敢冒犯主子,宫裁只管打回去,不服的,叫来找我。”
李纨细心记下,一盘算,道:“了不得,竟只能搜怡红院了。”
“除了怡红院,还有哪里可搜的?”我笑道,“别的地方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只他怡红院多事。”其实别的地方也未必干净,尤其迎春房里的司棋,不过出于迎春的名声考虑,只得瞒下来,反正司棋是绝不肯陪嫁的,到时候迎春出嫁,她自然就跟着表弟去了,不如再忍这一段时间的好。
李纨也笑了,道:“大爷这是故意和太太过不去呢。罢,我有大爷撑腰,自然敢这么做,到时大爷被太太责问,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