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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试看,很好玩的。」阿拓塞了两根冲天炮到思婷与百佳的掌心,拿着线香作势要点。
「不要!我会怕!」百佳吓得将冲天炮摔在地上,思婷也尖叫起来。
但是阿拓比手画脚了半天,加上我跟念成在旁一搭一唱,两个女生终于也鼓起勇气,在我们的指挥下用手放出生平第一注冲天火焰,成功后,两人又哭又笑,简直是乐坏了。我们一直玩到校警过来吹哨子驱逐,才学忍者丢下五颗烟幕弹,趁着呛鼻的硫磺味跟白色烟雾逃窜下山。
我们在清大夜市里的来来豆浆店一起吃宵夜后,才跟阿拓道别。
回交大的途中,依旧是我载着百佳、念成载思婷,就在快要进入环校道路时,我看见泽于正好牵着他的新女朋友从校门口走出来,多半是刚参加完学联会主办的交大舞会吧,于是我停下车,跟泽于打个招呼,也简单介绍了我的室友们。
那是泽于第一次看见我骑野狼,以前他只知道我买了哥的机车。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惊讶,感觉像是我变了个大魔术讨他开心似的,于是他笑了,还说我总是让他充满新鲜感。
新鲜感?我想这多半是好的评语吧,于是我开开心心地挥别,打算下次再告诉他我会像男生一样用手放冲天炮。
回到竹轩,念成跟思婷先去洗澡,百佳似乎还意犹未尽,邀我一起绕系馆旁的竹湖走走,说想边散步边打听我的小说结局。头一回有读者邀请作者,我当然义不容辞。
「妳有没有听过帆船社社长的鬼故事?跟竹湖有关的喔。」百佳阴侧侧地说。
接着她说起从直属学长那里听来、但每个学校都有的鬼故事。
一个帆船社社长深夜乘船滑水不幸溺死,但没有人发觉,只奇怪他为何没有回房间也没去上课,接下来的几夜,同寝的室友却经常见到他的床上有一个人形的凹陷,一摸之下湿答答的,这才联想到这位同学可能已经溺毙,于是校方抽干竹湖,发现他的浮肿尸首卡在湖底的排水孔,校方为了避免类似事件再度发生,于是废除了帆船社。故事结束。
「晚上讲这个会不会让你毛股悚然?」百佳吹了一口气,水气化成了白色的雾。
「虽然我很确定这个故事是唬出来的,而且交大也没有过帆船社,但这么晚在这么冷的地方听,还是有些毛毛的。」我承认,身子象征性哆嗦了一下。
我们坐在系馆一楼下的傍湖石椅上休息,附近还有一对情侣依偎着说说笑笑。
旁边有台投饮机,百佳跟我都要了罐热绿茶。
「今天晚上,谢谢妳将取名的权利让给了我。」百佳跟我击杯道谢。
「不会啦,胡萝卜这名字很可爱啊。」我笑笑,说胡萝卜如果听的懂,他也应该很高兴才对。
「思萤,妳觉得阿拓这个人怎么样?」百佳问,双手捧着绿茶吹气。
「他有点阿呆,不过就是人很好,是个没话说的好朋友。」我说。不知怎地,圣诞夜天气格外的冷。
「还有呢?」百佳看着我。似笑非笑间,我感觉到她的精神有点紧绷。
「认识很多有趣的朋友,所以他也一定是个有趣的人。」我学着古龙先生一贯的照样造句。
百佳有一分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专心喝着手中的热茶,专心到,我听得见每一口的节奏跟啜饮声。
我有种难以言欲的直觉,突然不想待在这里,应该要回竹轩了。
但就在我想提议散步回去的时候,百佳先开口了。
「我很喜欢妳写的故事,真的。」百佳看着手中的热茶。
「谢谢,妳可是我第一个读者,意义重大。」我看着橘黄路灯映在竹湖上的阵阵涟漪。
「在看妳的小说的时候,我一直把自己投射在主角,也就是妳的身上。」百佳说:「然后,就在我读到阿拓带妳去洗衣店吃晚饭时,就觉得这个人真是蠢到了一个呆,却又呆的好可爱。」
我不知道百佳接下来要说什么,只好静静等她说完。
「后来,又读到了阿拓带妳去黑道大哥家里看电影,真的是超诡异。」百佳边说边笑了起来:「妳写的很生动,那个黑道大哥好像变成了很搞笑的角色,记得那天我做梦还梦到我坐在黑道旁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肚子却早笑疼了。」
我笑笑,知道她还没说完。
「后来,妳写到了小才,写到了准备联考,写到了阿珠,我彷佛跟着妳过了一整年,跟着妳看见了身边的许多人跟事,也跟着妳一起成长。」百佳看着我,橘色的路灯将她的秀丽五官烘托的更为雅致。
百佳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我需要氧气与勇气的时候那样。
但我却发现我也正深深的鼓起胸膛,将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
「当然,我也跟着妳一起,遇见阿拓。」百佳没有一丝胆怯,眼睛熠熠发亮。
「嗯。」我随口附和。
「他也许只是妳生命中一个重要的配角,也许妳只是、也只能看见一个泽于,但是,我在妳的故事里,喜欢上了妳眼中温和朴实的阿拓。」百佳的眼神很笃定,不移不动。
「阿拓?不会吧?」我虽然有预感百佳会这么说,但我还是只能做出这么简单的反应。
「如果这个故事继续写下去,妳自己也一定会渐渐发现阿拓的好,故事的结局,一定是妳跟阿拓在一起。」百佳幽幽地说:「因为阿拓,早就发现了妳的好。」
我有些震惊,却居然也有些难堪。
但这种负面的情绪从何而起我也说不上,也不愿去发掘。
「不过,既然故事还没进行到那个部份,我想提早问妳一个问题。」百佳看着我,眼中充满异样的神采。
我看着她,不必猜也知道百佳心里的问号。
因为她的心思没有保留地写在她的眉宇间。
「我跟阿拓只是朋友,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一直都会是,所以妳想要做什么都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我的语气开始认真,也开始严肃起来:「但是,妳跟阿拓才认识一个晚上,妳难道不觉得妳的问题来的太早?」
「我怕问的太晚,妳的答案我会等不到。」
百佳装出笑脸:「我想多认识阿拓,我想跟阿拓在一起,我想跟阿拓在一起时,不会破坏妳跟我之间、妳跟阿拓之间的友谊。」
我爽快地点点头,说她想太多了。
我本想开口问百佳,集无数宠爱在一身的她到底看上了阿拓哪一点,尤其是活在我故事里的阿拓。但我立刻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阿拓本来就是个好人,他的好我当然比谁都明白,只是我不愿让那份好跨越那条友谊的界限。除此之外,我当然希望他能找到很棒的对象,因为他是我生命中重要的朋友。
而百佳,虽然我们才认识三个多月,但我却看见了未来大学四年里,我们会是最要好最交心的朋友。她会提出想跟阿拓在一起的礼貌询问,也绝不是骄傲。她的确有想要跟谁在一起就能愿望成真的条件。与我不同。
我们一起走回竹轩的途中,百佳恢复她一贯的轻松语调聊起了阿拓与泽于。
百佳说,泽于就像耀眼夺目的钻石,看起来是每个人追求的梦想,然而这样的钻石之所以璀璨,可都是多位鉴赏者目光雕琢而成。
她也说,阿拓虽然质朴无华,但并非沈在河底等待发掘的玉石,而是参天巨木,低头寻找宝物的一辈子也看不见他,除非好好将头抬起来。
钻石需要琢磨才能生辉,但阿拓可是自个儿就可以很伟大,这样的男生她是第一次遇见。
我听不大懂百佳的比喻,或许是我从未当过宝石也从未当过巨木的关系吧。
但有一件事不需要比喻我也懂得。
「百佳,虽然妳很笃定,我也相信妳的眼光,不过我希望妳能多跟阿拓接触再做决定,因为阿拓上次失恋的经验很痛苦。」我笑笑:「人家说爬得越高摔的越痛,妳那么漂亮那么聪明,阿拓如果跟妳在一起就像一口气攻顶圣母峰,摔下来岂不粉身碎骨。」
「妳放心吧,我已在妳的故事里认识了一百次的他。」
百佳的脚步很轻盈,蹦蹦跳跳,好像已经跟阿拓在一起似的。
我却感觉到自己的脚步有些沉重。
直到那晚爬上床闭上眼睛,我才约略分晓自己抗拒的情绪所为何来。
阿拓跟我相识一年半,这段期间阿拓丧气失恋,我则幽幽单恋,两个人在爱情一栏都登记零分。也因为如此,阿拓与我之间的相处才能如此自然,不须罣碍对方的男女朋友,不必避嫌,也省下多余的报备。
但如果百佳跟阿拓在一起了,我跟阿拓之间恐怕就会有一段必须保持的距离。可我又不能阻止阿拓的好缘份,也没有权力质疑百佳的选择。
就顺其自然吧。
圣诞节后,百佳跟我要了阿拓的电话,兴致冲冲地约阿拓去哪里走走,一下子说刚好买了两张电影票,朋友临时爽约要阿拓陪他去看,一下子说买了一三千片的大块拼图结果不知从何着手,问阿拓可不可以跟他一起完成。
当然阿拓都说好,只要他没有在打工都马很OK。
最后阿拓房间的地板上,摆了一大张长期工程中的大拼图。
百佳笑着跟我说,她其实不是那么积极主动的人,她只是把那些男生当初追求她的把戏拿出来复习一遍而已。
而我的生活跟以前一样,打工、去社团、写小说,单纯而忙碌。
据泽于说台大资工所的试程是最早的,就在一月中旬,也因此泽于越来越少去咖啡店,待在社团准备研究所考试的时间越来越多。
有时候还看见他拿着睡袋跟咖啡壶到社团熬夜,显然是放手一搏的最后阶段,即使旁边还有别人在讨论辩论社寒训计划的准备事宜,也不见他分神多说一句话。
也因为他全神贯注准备考试,我虽然跟他只有一只手的距离,但传递纸条的次数少了很多,有时候我看见他将咖啡壶喝光,我也会自动帮他去长廊尽头倒热水,简单地再帮他做杯咖啡。
至少在小小的社团五坪空间里,泽于的身边没有另一个存在,独享他的专注与沈静也让我感到淡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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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到2002的最后一天是礼拜一。
我一直在想,泽于那天还会不会到社团念书,如果是,我们就可以一起读秒跨年,如果不是,上大学后第一次跨年好歹也要有个计划。
而阿拓的邀约电话在礼拜天晚上打来,那时我刚刚从家里回到宿舍,手里还拿着妈妈从娘家拿来的太阳饼,将安全帽跟围巾放在桌上。
寝室的电话响起,百佳接了,递给了我。
「我刚刚回寝室,呼,要不要吃太阳饼?帮你留两个我妈从台中拿上来的正货?」我问,蹲下来脱鞋,注意到百佳正偷偷瞧着我。
「好啊,我超喜欢吃。对了,我是要问妳明天晚上有没有空,一起读秒?」阿拓问的直接了当。
「我。。。。。。我还不知道耶,泽于不晓得会不会待在社团念书,而且。。。。。。」我看着百佳,她正装作专心上网,但她的密码连续输入三次都错了。
「那妳要不要问泽于看看,如果他不会去社团的话,妳就来我跟暴哥这里啰?暴哥说跨年看灾难片最贴切了,还有啊,暴哥的新女人也会一起来,要不要认识认识嫂子?听说嫂子很贤慧跟暴哥一点都不搭,我想应该蛮好玩的,看完电影我们还可以去找铁头,铁头最近都很晚睡。。。。。。」阿拓说个没完,说得我心痒难搔,好想就这么答应他。
但我看见百佳咬着下唇的模样,实在有些不忍心。
「不了,我想碰碰运气,而且我们最近有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