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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吓了一跳。之前这年轻男人给我的感觉还颇有几分儒修的味道,没想到发起狠来就是另一个楼少白,且江湖痞气更重,怕他真对我不利,急忙住口了。
“你回去给我想个办法,带我混进司令部大牢就可以。我通地七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你帮了我,我绝不会欠你人情,大洋1000块,这个价码满意吗?”
他的脸色稍缓,看着我慢慢说道。
通地七……他自称通地七……,我是听错了吗?
见我愣愣不动,他以为我对这价钱不满,继续往上加:“两千!”
“你……你是通地七!盗墓的通地七!”
我睁着眼,颤声问道。
他看了我一眼,仿佛觉得“盗墓”两字不大顺耳,嗯了一声,“我姓吴,家中行七,道上略有薄名,江湖朋友就送了个通地七的绰号。”
在我的想象中,我的老祖宗通地七应该是个五六十岁的干瘦老头子,却万万没想到,现在的他还是个年轻的帅小伙。
我激动得简直语无伦次。他可是我上四代外太公!我忽然又想到了现在在屋子里躺着的池景秋。难道她就是通地七以后的妻子,生下了女儿,然后我脖子上的这块翡翠就当做宝一代代传了下来?
众里寻他千百度,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他竟然这样突然自己掉到了我的面前,叫我活生生地见到了原本早该作古化土的上四代老祖宗,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此刻的诡异和兴奋。大约是我直勾勾的眼神让通地七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试探地叫了我一声:“楼夫人?”
我惊醒了过来,深深地呼吸了口气,冲这个在我眼中一下变得亲切无比的男人笑了起来:“行,没问题。我一定会帮你。钱我不要,但事成之后,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态度的突然改变让他有些惊讶,他狐疑地看着我说道:“楼夫人,我的习惯是不欠人人情。万一你的事我无法做到……”
“一定是你能力范围内的事,我保证!你要是不答应我的条件,就算打死我,我也不答应你放出池小姐的心上人……”
我笑吟吟地望着他,故意把“池小姐的心上人”几个字声调拉得老长,然后看到我的大情圣老祖宗通地七神色一僵,犹豫了下,终于一咬牙,点头应了下来:“行。我通地七对天发誓,尽力就是。实在做不到,我再付钱给你。”
我的心情极好,忽然又有些同情起他了。能为自己喜欢的女人去救她的心上人,这该是怎样的骑士风度啊,忽然我想帮下他。
“我实话跟你说吧,那个玉堂春不是个东西。上次私奔的时候丢下池小姐不管,新婚夜的时候……”
我把那晚上发生的事情跟他简单提了下,他的脸色一下变得极其难看。
“我去跟池小姐说,让她知道那个玉堂春是个什么东西!”
我往屋子里去,他却忽然拦住了我。
“算了。池小姐对他用情很深,你过去说这些,她不会信,我怕她反而疑心是我和你串通好骗她的。且等我把他弄出来再说吧。”
我一怔,对这个男人更多了份敬意,应了下来。
从街上遇到碰瓷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了,眼看天色快暗下来,我也不多耽误了,和通地七约好接头的地点和暗号,他就拉着黄包车再次送我回了钟小姐的洋楼,顺道把那把枪也还我了。
我进去的时候,福妈松了口气,连声谢天谢地的,钟小姐却瞥了我一眼,不满道:“去哪了?还以为你又被人绑走,弄得鸡犬不宁。”
我这才知道,原来司机发现我不见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送钟小姐回来后,就去了池家问,见没消息,如今还和人一道在外面找。
“哦,我随便逛了下街。”
我推脱着笑道,又问她下午后来的情况,钟小姐这才得意地哼了一声。原来她下车亲自评理时,那个碰瓷的人忽然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拍拍屁股就走了。
“乡下土鳖耍赖,被我一骂;就缩了脖子。哼哼……”
我忍住笑,顺她口风道:“是呢,我们钟表妹威武。”
钟小姐一怔,我已经撇下她自顾上楼回房间了。
这一夜我兴奋得几乎没有睡着。照钟小姐之前的话,楼少白去省城至少还要几天才能回。现在趁他不在,正是我下手的好时候。只要我能带通地七进入司令部的大牢弄出玉堂春,我也就可以随了通地七彻底消失在楼少白的面前。
从被当做池景秋嫁给他到现在,我一直在劝自己要忍,要留在楼少白的身边,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我以为只能通过楼少白而遇到通地七。现在老天开眼,自动把通地七送到了我面前,我再用池景秋的身份留下已经完全没必要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以后只要牢牢傍着我的老祖宗,让他相信我的话帮我完成那件大事就可以了。至于我走后,楼少白和池家会怎么样,那就对不起了,真的不关我的事。想到楼少白以后发现我失踪后的那张臭脸,我就兴奋得不行。
黑暗中我正在胡思乱想,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吓了我一跳。
我直觉地就想到了楼少白。犹豫了下,拿被子蒙住头不去理睬。电话断了,但是很快又不屈不挠地响了起来,我终于下床拿了起来,喂了一声。
“为什么不接电话?”
果然是他。声音里听起来有些不高兴。
我心情极好,懒得和他计较,反而笑嘻嘻道:“楼少帅,都几点了,你在省城当夜猫就算了,我还想要睡美容觉呢!”
“美容觉?”那头的他仿佛一怔。
“是啊——,”我拉长声音,反正也打定主意要走了,干脆耍耍他,“美容觉对女人来说太重要了。从晚上10点开始到第二天凌晨2点之间,睡眠中皮肤的新陈代谢功能最为活跃。我睡过去了,你偏偏打电话吵醒我,你说你是不是妨碍我美容觉?”
他仿佛觉得好笑,低声笑了起来:“你已经够漂亮了,还要美容做什么?”
我知道自己长得还过得去,但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地夸我,一下接受不了,汗毛呼地竖了起来,急忙说道:“打住。你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
他沉默了下,忽然说道:“我离开的那天,可玲说你……”
“说我踢她下床是吧?”我打断了他话,哼了一声,“我就是看她不顺眼,踢她下床了,你拿我怎么样?”
他大约有些奇怪于我突然的嚣张和跋扈,在电话那头仿佛怔了下,随即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只是忽然想起来,想跟你说下,可玲从小就没了爹娘,在我家长大,我母亲对她很好,她大概也被我宠习惯了,所以脾气不大好。要是得罪你,你别放心上……”
这下轮到我奇怪了。这个人大半夜的突然打这个电话过来跟我说这些……有点莫名其妙。
“唔唔……,我脾气更不好。得罪了她,你也别放心上。”
我含含糊糊应了句。
他大概也感觉到了我的无心应对,沉默了片刻。我喂了一声,正想说没事就挂电话了,那头突然叮一声,先挂断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一刻沉默时,我仿佛感觉到通过电波传递而来的那种失望。
莫非他以为自己半夜忽然兴起打个电话给我,我该欣喜若狂感激涕零才是?
我摇了摇头。
拜拜了楼少白,往后咱们一别两宽,从此各生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是我眼花了吗,看到炸弹栏有个新雷,但是没名字。。是晋江的新抽法?不知道是哪位姑娘。。在此一并感谢之前另几位投雷和手榴弹的坑中的绝望者、风力长安、梧桐私语、
latleo,linger232411。
十四章
既然已经有了出路,我决心速战速决。第二天趁钟小姐出去了,我就叫卫兵带我去司令部。
卫兵还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不大敢看我眼睛,只是微微低头,有些为难道:“夫人,这……”
“楼少白只是叫你保护我,又没说不让我出去。我没去过那里,挺好奇的,反正在家也无聊,过去看下有什么关系?”
卫兵哑口无言,终于还是拗不过,开车送了我过去。我并没进去,只是在外面绕了一圈,然后回到车上,让司令部门口站岗的哨兵去把牢头叫出来。没一会,就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穿了身黄皮的人急匆匆跑了出来,到了我面前啪地站正,敬了个礼。
“王老三向夫人敬礼,请问有何教训?”
我把卫兵打发到边上去了,笑吟吟朝他点下头,问道:“前些天是不是新送来了个唱戏的犯人,叫玉堂春的?”
王老三立刻点头:“是,就那个长得跟娘们似的。”
“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吗?”
我问话的时候,仔细看了下他的表情。
自己的老婆在婚前跟这个玉堂春私奔,这样丢脸的事情,以楼少白的性子,应该不会让人知道。
我猜得没错,王老三搔了搔头,有些茫然道:“不大清楚。投进来时就没说什么,只单独关一间,小的也没得到审问的指示,一直就这么晾着。”
他不知道我和玉堂春的关系,这正合了我的心意。我看了下四周,压低声道:“不过是个唱戏的,能有什么大罪。前两天他有个相好的找到了我,求我想个法子让他进去见一面,说句话就出来……”
王老三脸上立刻现出了为难之色,讷讷道:“这……被少帅知道了,我要被枪毙的!”
我看了下四周,往他手心里塞了预先准备好的用帕子包起来的二十块银元。
这时的一银元可以买三十斤大米,七八斤猪肉,二十块银元差不多应该是他两个月的粮饷。他像是被烙铁烫了一般,急忙缩回了手。
我把手帕包顺势放进了他衣兜,笑道:“没事,不就放个人进去说句话?我也推不过情面这才应了下来的。你们少帅去省城了,还要好几天才回。”
王老三的神色明显开始松动,捏了下衣兜里沉甸甸的银元,迟疑道:“这是司令部的牢房,和警察厅不一样。放个娘们进去,我怕招眼……”
“他的相好是个男的。”
我压低了声。
王老三眼一亮,咧开嘴笑了起来:“妈的,原来是兔儿爷的相好。是男的就容易了,夫人尽管带过来,最好是晚上,我叫他穿了牢里兄弟的衣服进去就是。”
“那就今晚吧。”
我说道。
王老三点头应了下来。
搞定了这里,我又到了和通地七约好的接头地点,一家叫“运来”的古玩铺子,把一张纸条递给了里面的掌柜,这才回去了。
一想到今晚就要离开这里,我就激动得打哆嗦。怕钟小姐和福妈她们看出异样,我并没收拾什么东西,只是带了枪,拣了些值钱的细软打成个小包吊在腰间,到了晚上快八点的时候,我用束胸衣裹平胸部,穿了宽大的长衫马褂,把头发编成辫子盘在头顶,用顶宽大的皮帽压住,悄悄下了楼。
福妈、佣人和卫兵都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各自去休息了。客厅里没点灯,我出了客厅,悄无声息地打开大门,闪身而出,站在门口台阶上,立刻看到通地七闪了出来,仍是拉着黄包车。
这时辰还不算晚,街上仍有人走动,通地七一路拉我到了司令部,老远就看到王老三站在街口张望,看见我们过来,急忙迎了上来,把一套衣服塞给了通地七。
通地七很快穿好了衣服,被王老三带了进去。我没进去,和通地七约好在这里等他,看着他和王老三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司令部的大门口。
我一直处在激动不安中,过了约莫二十分钟的样子,估摸着通地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