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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邱静安直接说明来意,“秦老师,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要走了。”
“去哪儿?”秦洛下意识追问。
邱静安摇头:“暂时还没有定,我打算走到哪儿就算哪儿,走走看看,放松放松心情。”
秦洛默认了她的做法:“这样最好不过。”
“是啊,秦老师,我现在才发现,其实我真的一点儿都不坚强,我也没有你坚强。”
她的坚强,是生活磨砺的。
邱静安还太年轻,无法接受这样的生离死别,在正常不过。
秦洛说:“静安,我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的,万事保重。”
“你也是,秦老师,珍重。”
邱静安与她告别后,秦洛便一直坐在办公室内发呆。
人生来来去去,每一个人都是生命中的过客,即便父母子女,最后都会离自己而去,剩下的,也不过是自己孤单一人。
所以她学会了相思,也学会了隐忍与克制。
*****
韩婷婷回来时何振光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背叛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这个惩罚对他来说,秦洛仍是觉得太轻。
但人死不能复生,就算何振光死了也不能改变这样的结局。
那天韩婷婷约她吃饭。
秦洛是去负荆请罪的,到了之后,她便开口抱歉:“对不起,婷婷,我还是擅作主张,动用了你给我的那些资料。”
“没关系。”韩婷婷看起来精神饱满,状态极佳,“本来我就是留着以防万一的,你用了,解决了这个后顾之忧,没什么不好。”
她看起来无线怅惘:“但是我真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
当初,他们那么努力的场景似乎成为上辈子的记忆了。
人心不可斗量,非常正确。
秦洛说:“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韩婷婷看了看手表,突然站起来道:“不好意思啊,秦洛姐,我约了我男朋友一起看电影,要不咱们改天?”
秦洛回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那个颀长的男人,她莞尔:“那快去吧,玩得开心点。”
真好。看着他们手拉手离开的模样。
如此的恩爱。
于是她点了两份牛排,又开始一瓶红酒。
坐在那里,自斟自饮,时不时的朝对面的杯子里加点儿酒,然后碰杯。
餐厅的服务员早就发现了不对劲,看秦洛喝得差不多快醉的时候赶紧上来询问她住在哪里,是否需要叫车,还有,能不能先把帐结了。
秦洛横了他一眼,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是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一场,然后丢下钱,一个人胡乱离开了餐厅……
少川还活着!
1
好几天,秦洛才从酒精的阴影中摆脱出来,早上出门的时候才感觉世界不是在旋转的。殢殩獍踢
酒入愁肠愁更愁。
当时是获得了短暂的快乐与解脱,但事后的痛苦真是旷日而持久。
五月中旬,学校论文答辩工作全部完成。大四的学生都开始出动找工作,或者找到工作已经开始实习。
又是一年硕果累累和离别的季节甾。
宋汉阳在今天中午离开学校回老家去,秦洛特地找了时间送他去车站。
“堂姐,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宋汉阳拉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看起来轻装简从,他一米九二的身高看起来是如此的鹤立鸡群,秦洛站在她的身边,瞬间显得小鸟依人。
原本意气风发的年纪,他却难掩消沉条。
秦洛也不知如何安慰他。
谭心影到底还是被逼着出国了,是她家里悄悄将她送走的。
没有任何的预兆。
毕业论文也没有参加。
也许这一切对她来说并不重要了。
可对宋汉阳来说,却是不小的打击。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想要一桩门当户对的父母都接受的婚姻真是难之又难。
说白了,生活就像一出惊雷阵阵,狗血满地的言情剧。
每个人都是故事中的主角,也到处是炮灰。
“汉阳,未来的人生路还长,你前途也很美好,我听说你已经被当地的一所高中录取了是吧,当个体育老师也不错,恭喜你。”
“谢谢,堂姐,”两人上了出租车,秦洛坚持将他送到车站。
直到他进了车站,才往回走。
宋汉阳的火车已经进站,他上车后,就等于上了一趟新的旅途征程。
前面会遇到什么,没有人能预料。
也许他会很快忘了谭心影,重新认识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平淡的恋爱,平淡的结婚,生儿育女,就这样平淡的过完一生,但那个美丽的女孩,一直留在她的心底,在生活的某个转角,不经意相遇,生出些淡淡的波澜,然后擦肩而过。
也许他会怀着这样一个遗憾的美梦,固守着这样一段无望的爱情,死心塌地的等着她回来。
宋汉阳这样的性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洛为他以后的生活做了无数种设想,到头来又觉得自己傻的可笑,那是他的生活,别人想的再天花乱坠,也是别人的。
不知不觉,她已经离开车站,走了很长一段路。
天气炎热,晒得她头晕眼花,她正打算等红灯结束,穿过马路去对面打车,却没想到马路中间默然窜出一个穿白色衣服的人影,高温蒸腾的马路都有些虚幻,连同她的身影,都有些模糊,然而马路两边的车子已经启动。
秦洛不及多想,迅速窜了出去,千钧一发之际,将那人给拉了回来,但因为退的不稳,两人摔倒在地,而她则不幸的当了人肉垫子。
跟前又有车子开来,看到摔倒的人,都紧急踩了刹车。
马路上温度如此滚烫,秦洛嘶嘶抽冷气。
周围有人上来帮忙将她们扶到一边。
秦洛的整个胳膊肘全部脱了皮,鲜血淋漓,染红了她白色的衬衫。
路人纷纷惊讶,而她则紧张的去查看那个有些精神恍惚的妇人,这一看,又吓了一大跳:“伯母?”
没错,这人正是沈母。
她神色憔悴,眼眶凹陷,看起来精神不济,神情恍惚,茫然的似乎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伯母?”秦洛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拉回了沈母失神的注意力。
沈母啊了一声,看着秦洛,面部突然扭曲了几下,看着她往后退了两步:“你是谁啊。”
秦洛大为震惊:“伯母,你不认识我了?”
沈母摇头,仓皇的表情不像是说谎。
旁边的人提醒她:“小姐,你的手一直在流血呢。”
秦洛嗯了一声,道:“不碍事,谢谢你们。”
他们已经帮忙叫了救护车,不一会儿,救护车就来了。
看沈母精神那么糟糕,秦洛陪着一起去了医院。
医生给沈母做了详细的检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换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和忧郁症。
秦洛拿着医生出具的检查报告,背后阵阵发凉。
她不语,医生提醒她:“小姐,你自己的伤也需要处理一下。”
秦洛抬起自己的胳膊,衣服已经完全黏在了血肉上面,医生给她清理的时候直接剪开了,瞬间撕下她一块皮肉,疼得她冷汗直冒。
然后又消毒,她拒绝了医生给她打麻药,如此清晰地疼痛让她连呼吸都在抽搐。
旁边的护士看不下去,拿了块毛巾让她咬在嘴里,她一脸的冷汗,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闭着眼睛,任由医生给她处理伤口。
“好了。”到最后,她都神情紧张的麻木了,医生终于宣布好了。
秦洛的胳膊肘上包着厚厚的纱布,重新回了沈母的病房。
她已经给沈少怡打了个电话,不多时候,沈少怡便赶来了。
沈少怡看到秦洛,满脸震惊:“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妈会跟你在一起?”
秦洛说:“你是在马路上看到她的,差点被车子撞了,还有这个。”她拿起医生的诊断证明给沈少怡。
沈少怡却并没有看,而是直接收入了包中,道:“谢谢,多少医药费,我一会儿给你。”
“不用了。”秦洛问,“为什么伯母会变成这样?”
沈少怡冷哼:“为什么?”许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当初还有些圆润的她,竟是急剧的消瘦,下巴都尖了,脾气也变得不太好,“你心知肚明吧,还有必要问吗?”
是的,沈少川的意外死亡,沈俊轩的离开,一个又一个沉重的打击,逐渐打垮了这个家庭,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沈母,她的人生的确生无可恋。
沈少怡进去看了她之后,便坐在里面与她说话。
秦洛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才默默离开。
但是离开前,沈少怡追了出来,将刚才垫付的住院费全部还给了她。
秦洛是个不受欢迎的扫把星,沈家的两个男人,都因为秦家人而死。
秦洛觉得,万死不辞。她踽踽独行走在酷热的街头,心底却是一片冰凉。
手机蓦然响起,突兀的铃声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好半天,她才蹲在地上一个手从包里找出手机:“喂,你好。”低沉的嗓音显示出她情绪的低落。
那边的人道:“宋洛吗?”
“嗯?”恍然如梦的名字让她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会这么叫她的……
“我们这里是第七监狱医院,宋晋修是你爸爸吧,他已经快不行了,临终之前想见见你,你最好现在马上过来一趟。”
秦海兰跟她说过,那个人,患了十二指肠癌。
现在已经到了晚期。
她回到家里,秦海兰自然发现了她胳膊上的伤,秦洛三言两语找了个借口混了过去,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思量了很久,还是将监狱的那个电话给说了。
秦海兰很快陷入了沉默。
她坐在秦洛的对面,注视着地毯上玩的起劲的小宝,秦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俗话说,养而不叫父之过,但还说,子欲养而亲不待。
“洛洛,你自己想好,反正我是不会原谅他的,但你跟我不一样,不管怎么说,你身上都留着他一半的血,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秦洛回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睡着的,可是她又做梦了,梦到了小时候,一个小女孩托腮坐在门口,每当父亲回来,那就是她最高兴的时候,后来,她被爸爸托起放到肩上,像个快乐的小飞机一样飞回家……
她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但最后却哭了。
她知道自己醒了,但情愿自己还在梦中不要醒过来,最后只能泪湿枕巾。
任由无尽的梦靥将自己团团围住。
第二天一早,她自困顿中醒来,跟刘主任请了个假,又跟宋诗颖借了车,一个人单车上路了。
来到第七监狱医院时,已经接近正午。
门口守卫严格,她说明来意,人家进去核实后,又拿她的身份证做了登记,这才放她进去。
这里每个房间的大门上都装满了铁门门闸,门口还配有一种警卫看守,严密的一只蚊子都难以进去,走在冗长的通道上,窒息而压抑。
前面的狱警突然停住脚,站在一扇紧闭的铁门前:“到了,就是这里,你进去吧。”
“谢谢,”她跟狱警道了谢。
狱警点头后便吩咐看守人员一起离开了,留给他们一段独处的时光。
秦洛站在门外往内看,宋晋修已经苍老的认不出来,头发花白,身体瘦小而干瘪,浑身上下到处插满了管子,旁边的仪器上面的数字也不停的变换着,那是他最后的生命体征。
最近见惯了生死离别,秦洛竟觉得有些麻木了。
她推开门,病房里很冷清,一点儿人气都感觉不到。
宋晋修感觉有人进来了,所以艰难的睁开眼,一看到秦洛,他混沌的目光顿时清明起来,手也试着抬起来,无奈手上仪器众多,加上身体虚弱,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