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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洛放眼望去,那一张张的,可不就是当年熟悉如今却在陌生中透着熟悉的脸吗?
既来之则安之。
她来这个同学会,是为了会多年不见的老友,并不是为了一个沈少川。
那么,她如何能在这个高兴个重新聚首的时刻离开呢。
于是,她定了定神,对朱晨晓说:“我只是刚刚坐了好几个小时的火车,想去上个洗手间,你瞧我,包都没放呢就到这里凑热闹来了,怎么可能走呢。”
朱晨晓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说谎,就挥了挥手,让她快去快回。
秦洛点头,自那闷热而拥挤的人群中离开,外头其实一样闷热,可是至少有空气的流通,她可以自如的呼吸,她依旧站在篮球场的外面,看着那一群汗流浃背的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为这来之不易的聚首欢呼时,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扫兴的。
*****
秦洛重新回到球场的时候,人群正往外走,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沈少川,与几个高壮的男人一起,他永远显得那么耀眼独特。
不过过去,还是现在。
他的衬衫拿在手里,一手还拿了一个水瓶,目光与不远处的秦洛交会时,脸上的笑意稍稍怔忪,可是很快的,便是如常的招呼起来:“秦洛,来了啊。”
朱晨晓在一边起哄:“可不是,来了,让我们一通好等啊,哎哎哎,都别光顾着说话了,热死了,也照顾一下我们这丰满怕热的妇女啊,走吧走吧,都赶紧去对面宾馆洗个澡,人都到齐了,咱们下面就该找个凉快的地方开同学会了。”
朱晨晓虽然身材变了,可那麻利劲头还在,同样是一呼百应,这些已经接近而立之年的优秀男人们,便手拱着手,如同每一次出征胜利凯旋归来时的盛况般,高唱着朋友一起一生走,热闹哄哄的朝门口走去。
天似乎越发热了。
可是从他们身上传来的正能量,却如同这七月骄阳,不断的被扩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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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可以带伴儿,可真正带伴来的,除了一个女同学带了个三岁的女儿来之外,真是没有其他人了。
其实从他们这个专业出去的,大部分的人都选择了走上教育岗位,职位从小学到大学,不一而足,剩下的一些大多如沈少川那般考了公务员,走上了从政的道路,也都算是事业有成,生活美满。再有的一些,也都是去了事业单位做了文职工作。
就业前景就摆在那里,选择虽然有限,可大都不失为好的出路。
就如和秦洛同房的朱晨晓,当年的她就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当地的发改委,如今已是发改委办公室主任。
回忆起往事,朱晨晓一脸的感慨,她站在房间的单人镜面前,叉着自己的腰又开始哀怨:“你瞧瞧,秦洛,你瞧瞧,这就是我这几年的政绩,每天吃吃喝喝应酬不断,瞧把我吃成了什么样子了。”
秦洛莞尔:“这说明你事业有成。”
“呸。”朱晨晓一脸愤慨的往床上一坐,“哎,早知道这样的话,我还不如去学校教书呢。你看你保养的多好啊,瞧我这……哎……”
秦洛中肯的说:“当老师就意味着要吃一辈子的粉笔灰,还有一身的职业病,咽喉炎啊,肩周炎啊,多的你都数不清,所以也没什么好羡慕的,不过就是一种人一种活法罢了,你是个有能力又闲不住的人,老师不适合你。”
朱晨晓听罢,便掩嘴笑起来,她乐呵的说:“秦洛,听你说话还真是让人窝心。”
所以宋诗颖常说,秦洛,我咋这么喜欢跟你唠嗑呢。
因为秦洛向来是一个忠实的听众,最后又能给人如春风沐雨般的安抚。
*****
沈少川站在冷水下面冲澡。
刚开始的时候,被太阳暴晒的自来水管里面的水都是热的,淋在身上真是滚烫。
他往后退了两步,等水凉了,才重新站到水下。
看到秦洛,原本就在他的预计内。
甚至她的逃离,也没能逃过他的眼。
他只是没想到,她的气色看起来还挺好。
呵,看来他真是自作多情白白为她担心了。
她过的比他想的好得多。
痛快的冲了个冷水澡,手机就响了。
他围着浴巾接的电话,朱晨晓通知他们去楼下大厅集合了。
他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POLO衫,一条米色的休闲长裤,随意,洒脱,又英俊。
他打开门,不期然的,对面的房门也正好打开,秦洛握着门把站在那里。
她完全没想过,他们会在此情此景的状况下见面,手不自觉的就紧了,视线也无法继续与他碰撞,所以她率先别开了头,朝电梯走去。
朱晨晓已经先下去了,她是回来拿手机的,早知道这样,就不回来了。
沈少川就跟在她的后头,不远不近,不紧不慢,看着她婀娜的背影,看着她略微凌乱的脚步,还有那轻轻发抖的肩膀。
他勾唇,浅淡的微笑。
很好,至少她的紧张与不自在都说明,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不是他一个人的泼墨。
其他人早已经下去了。
秦洛望着缓慢攀升的电梯,感受着背后那两道灼人的视线,心不争气的跳动的飞快。
那一日与沈少川医院争吵时的情形又开始从她的脑子里跳出来。
还有沈少川离去时那生气的恼人模样。
“秦洛,你不会不敢跟我下去吧。”
淡淡的戏谑从她的前方从来,秦洛一抬头,才发现电梯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沈少川已经走了进去,而她竟还站在原地发呆,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明明很宽敞的电梯,明明就站了各自占据着角落的两个人而已,却偏偏,让她觉得呼吸凝滞,站哪里都不自在。
沈少川便在那里淡定笑看她的局促,也不开口,但是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秦洛十分的不舒服。她只得背过身去,对着墙壁上面的广告发呆。
好在电梯总算到了。
她松了一口气,大步迈出,快速走到朱晨晓的身边。
而沈少川就在后头,不疾不徐的,信步走来。
朱晨晓看到他们便高声说:“哎哟,我的沈秘书秦老师,你们总算来了,可让大伙儿好等,好了好了,人齐了,走吧,咱们去唱歌去。”
开同学会的最佳去处不外是茶楼和KTV,即使他们如今大都功成名就,依然免不了这个习俗。
沐浴过后的沈少川身上带着一股好闻的清香,秦洛不经意的经过他身边,便察觉到了。
不过她没有停留,始终紧跟着朱晨晓的步伐,深怕她将自己丢下。
沈少川就一直看着,并不拆穿。
KTV包厢很大,又开了充足的冷气。
可他们如此浩大的声势,难免显得有些拥挤了。
大伙儿都建议挤一挤,这样才热闹。
于是纷纷在沙发上落座,围了整整一圈。
不知怎么的,朱晨晓突然站了起来,秦洛身边无端多了一个空位,她还没反应过来,沈少川便坐下了。
秦洛坐在最角落,触手可及的,便是沈少川。
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沈少川察觉了她的惊讶与回避,淡淡笑着调侃:“你放心,我不会在这里吃了你的。”
话很轻,却足够她听清。
她心惊的往旁边挪了挪位置,试图与他拉开距离,可无奈,人实在太多,她已经到了沙发的边缘,而他的一只手,神不知鬼不觉的伸到了她的背后,搂着她的腰悄声说:“你再坐过去,跌到地上就是个笑话了。”
一言中的。
秦洛的确大半个身子已经在外面。
她挣扎了一下,他立刻就收了手,并无留恋与耍赖。
他的爽快,反而让她觉得没有安全感。
也幸好包厢内灯光黑暗,并没有人察觉他们的怪异。
在朱晨晓的组织下,已经有人开始讲起了这些年的奋斗经历。
那可真是一部部血泪史。
秦洛听着,其实很多地方与感受都是有共鸣的。当年她大学毕业后,也吃了不少苦。那种逃离的姿态与绝望的滋味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
她吃的苦,比谁都多。
话题不知怎么的,就转到了沈少川的身上。
朱晨晓拿着话筒问:“沈秘书,你也算是风光无限了,不如来说说你这平步青云的仕途?我可是听说你不久就会调任省里哦,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沈少川会调任省里?
秦洛的心里没来由投下一个惊雷,但沈少川却笑得云淡风轻,四两拨千斤:“朱主任,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这消息是不是也太空穴来风了一些。”
朱晨晓不在意的笑着:“空穴来风,未必不是事出有因,那咱们就拭目以待的等等啊,好了,别逃避我的问题,还是先谈谈你的创业史吧,我们都很好奇啊。”
沈少川接了话筒,只是简单而大方的说:“也没什么,毕业后就去当了两年兵,锻炼了一下,回来后机缘巧合,认识了市长,就一直跟着他了。”
一言以蔽之。
他就这么简单的回答了他这几年的奋斗历程。
朱晨晓唉声叹气的,埋怨他说的太简单了,沈少川便开始引火烧到秦洛身上,他说:“其实我觉得秦洛这几年的动向大家更应该听一听。是吧,秦洛。”
朱晨晓也是个见风湿症的主儿,当时看到了秦洛身边,发挥她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力:“是啊,秦洛,当年答辩完后你一声不吭就走了,毕业证还是学校给你快递的,你都干什么去了。”
往事如抽丝剥茧般被打开,恐怕没几个人愿意呈现鲜血淋漓的伤口。
秦洛淡淡笑了笑:“考研去了,研究生毕业后就去学校了,很简单。”
几乎是平淡的找不出任何让人感叹的风雨来,可是她面容平静的背后所承受的痛苦,唯有她自己知晓。
离乡背井的求学之路,不足为外人道的艰辛,默默承受的孤独的痛苦与压力,都是他们不能理解的。
她离开后,便直接出国留学了。她去了法国,一个充满哲学气息又浪漫的同时也消费高的令人震惊的国度。
秦海兰虽然干了一辈子的医生,可是她的工资,是远远不够支撑秦洛这一路毫无顾忌的走来的。
所以秦洛一直都是自己半工半读,赚取生活费的。
最忙的时候,她除了完成学校繁重的学业外,同时兼职了三份工,累得一天只能睡两小时,甚至好几次都直接在公车和地铁上睡了过去。
一个人求学,一个人背负着无法言说的伤痛,这一路披荆斩棘的走来,满是坎坷血泪。
不过好在,全都过去了,过去了。
朱晨晓哎了一声:“没了?”
秦洛摊手:“没了,我去上个洗手间,你们继续聊。”
她走出包厢门,走廊上的灯五颜六色,闪闪烁烁,偶有歌声从隔壁对门的包厢里传出来,令她觉得不真实。
她明明没有喝酒,可就是觉得头晕胸闷,是沈少川给了她太大的压力吗?
她去洗手间洗了脸,便不愿再回那个包厢。
昔日的同学大多底子还在,可很多,也都变了曾经的容貌。
然而朱晨晓出来抓人,她不得不重新回去。
不知为何,电视上开始播放起了当年留下的影像,照片。
朱晨晓推着秦洛坐下,她一时不察,跌撞着过去,正好坐在沈少川的腿上,他一伸手,扶住了她的腰,她尴尬的挪开,他一个淡笑,放手,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屏幕看。
当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曾经的沈少川拥抱着秦洛高高举起大家一起起哄的欢声笑语的画面时,场面立刻轰动了。
朱晨晓开始发挥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将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了沈少川和秦洛身上:“我们的金童玉女们,不论是曾经还是现在,你们永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