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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白天。屋子里都挤满了客人。他们带来了一份份精心制作的礼物。虽然大多是用玉米和甘薯糖做成的饼干,但即便是在爱玛城的雇佣兵餐厅,这种带有甜味儿的食品,也属于非常难得且价格昂贵的珍物。
怀孕足月的尼娜,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婴。
镇上所有居民都变成了前来祝贺的客人,从爱玛城赶来的洛克和昆尼尔也是其中之一。王家宽敞的木屋变成充满欢声笑语的宴会厅。前来帮忙的女人们,从厨房里端出热气腾腾的饭食摆到桌面上。林翔拿出整整一箱从骷髅骑士团带回的白兰地用于招待,当然,也少不了平时很难见到的优质香烟和巧克力糖。
注射了全抗药剂的婴儿显得很健康。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这个长着红扑扑可爱的小家伙,比他外形魁梧野蛮的父亲更帅,更像一个正常的人类。
入夜,客人已经走*。从欢乐中沉寂下来的客厅里,到处都是男人狂欢后留下的空酒瓶子,还有一个个被吃得很干净,相互叠摞在一起的餐盘。
灌下两大瓶烈酒的王彪已经口齿不清,浓烈的酒意使他的意识变得有些迟钝。他杵着胳膊,半边身体靠在桌面上,歪着一张被酒精浸染得通红的脸,瞪着坐在旁边的林翔,一个劲儿的连声嚷道:“谢谢谢谢你,兄弟!”
林翔喝得不多。比起酒精饮料火一样的炽烈,他更喜欢水的纯净和清凉。摇着头,把半杯尚未喝完的酒从疤脸男面前移开,他淡淡地笑了笑:“有什么好谢的?如果是因为那管全抗药剂,我已经是孩子的干爹。那是我送他的礼物。”
“不!不是”
王彪打了个酒嗝,瞪着发红的眼睛望着他,舌头有些发大:“我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说实话,我感激你为这里所做的一切。镇上的人也一样。我们喜欢你,非常喜欢你。就算没有这剂药,你也一样是我们的亲人。呕亲人,懂吗?亲人”
林翔的身体微微一颤,瞳孔深处透射出感慨的光芒。
第九十七节 勘测
亲人,一个很简单的词。
但是距离林翔。却显得非常遥远。
他没有家,没有亲人。从记事的时候起,印象里最深刻的记忆,就是旧时代的孤儿院。
“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和你好好谈谈。”
沉默了一会儿,林翔拿过桌上的杯子,把里面剩余的酒倒出大半,只留下仅够盖住杯底的一点儿。他抽出别在军靴上的匕首,用锋利的刀尖从左手无名指上轻轻划过在微弱的烛火映照下,从指尖渗出的那滴暗红液体表面,闪烁出令人沉醉的鲜艳光泽。它顺着光滑的皮肤,慢慢滑落到摆在正下方的阔口玻璃杯里,像狂野的精灵一样释放开来。瞬间,把透明的酒液浸渗成为一片瑰丽的柔红。
王彪瞪着眼睛,默默地望着这一幕。他喝了很多白兰地,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思维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喝了它”林翔把杯子推到他的面前,柔和舒缓的声音,在只有两个人的大屋子里回荡着。
粗豪的疤脸男笑了笑,毫不迟疑地端起杯子。
“难道你不想问问,我给你喝的是什么吗?”就在杯沿与嘴唇即将接触的一刹那。林翔突然说道。
王彪举起杯子把里面所有的液体一饮而尽,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还记得刚才我叫你什么吗?兄弟你应该明白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思。我可以怀疑任何人,却不会怀疑自己的兄弟”
他的话平淡无奇,没有抑扬顿挫的语音节奏,其间还搀杂着浓烈无比的酒气。说完这句话后,疤脸男一头歪倒在桌子上,酣声如雷。
拿起还有酒的瓶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望着摇晃烛火在透明酒液里映照出的投影,林翔开心而感慨地笑了。
清晨,太阳照常升起。
一辆卡车正沿着崎岖不平的道路,缓慢地朝东北方向驶去。在苍茫的荒野中,它就象是潜行的蚂蚁,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车身许多地方已经露出暗红色的铁锈。中间凹下一块的引擎盖上,留着几道随时可能断开的清晰裂痕。老旧的橡胶轮胎有气无力地滚压在布满石子儿的路面上,剧烈的震动使并不紧密的车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随时可能在发动机粗重的喘息声中,散裂成无数的零件。
身穿黑色战斗服的勒斯坐在驾驶室里,充满期望和略带焦急的目光,仔细地观察着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所有景物。
除了司机,车厢里还坐着八名全副武装的“暴狼”雇佣兵。他们当中实力最高的仅为四级强化异能。虽然不是自己团长的对手,却比那些在荒野上流浪的人要强得多。
费迪南德公司很有钱,但这并不意味着“暴狼”佣兵团同样财大气粗。勒斯掌握的这支中型武装只是公司下属的一个分支机构。这辆旧得快要烂掉的卡车,还有车上的士兵,是他职权范围内可以调动的最大力量。
穿着一套暗灰色带淡蓝花边的家居套装的玛特梁娜,坐在驾驶室最右边的座位上,拼命睁大两只被粥纹和眼屎包裹的浑浊眼球,贪婪而紧张地张望着窗外。倒不是她主动想要抛弃那件烂得不成样子的传家宝衣。而是勒斯觉得一个女人,即便是一个性器官瘪缩得无法施展出任何魅力的老妇,也不应该成天晃荡着脏兮兮的Ru房,穿着比热裤还短加上中间没有连边的性感布料,冲着所有看见她的男人不加掩饰的撅起屁股。
虽然这个世界的衣服很贵,勒斯还是从“暴狼”佣兵团的仓库里拿出一套厚长的衣服,让玛特梁娜把她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可是,从这套还算干净的衣服底下,仍然散发出一股令人恶心的腥骚体臭。
洗澡,是一种非常奢侈的举动。
“烈焰城”的净水处理系统只能勉强满足居民们日常饮用所需。特殊情况下,也会分出一部分水量供应沐浴。只有公司上级部门主管下来视查的时候,勒斯才会下令开启浴室。在“烈焰城”,每一滴干净的水,都要用钱来换取。三分钟沐浴的水量,至少要消耗五百费迪南德元。除了闲得没事干的雇佣兵,或者腰包涨得实在难受的大富翁,脑子正常的人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奢侈疯狂的举动。
在办公室的时候,勒斯并不相信玛特梁娜所谓甜水之地的说法。他只是觉得,这是一个生活无着,需要一口面包填填肚子使自己不至于饿死的可怜老人。但是,当这个肮脏透顶的老妇。从烂得不能再烂的衣服底下拿出一件东西的时候,勒斯开始相信她没有说谎。
那是一株颜色青绿的植物。因为脱水,略呈尖卵形的叶片已经有些焉瘪,在茎杆的最下端,长着一条足有二指来粗的白色肥大根茎。
为了延续生命,这个时代的植物和人一样,被恶劣的环境逼迫着改变固有的进化方向。它们的根部坚硬,根系发达到足以用可怕来形容的程度。比发丝还要密集的根须,像钢针一样插进土壤最深的地方。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可以吸取到维持生存必不可少的水份。
玛特梁娜拿出的植物根茎很短,也很完整。这意味着,挖出这株植物的地方有充足的水源,它距离地表非常接近。只有在辐射程度轻微的水份滋润下,才能生长出绿色的枝叶和白色的根茎。
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在刺眼的阳光照射下,西面的山脉曲线逐渐变得平缓,山峰和凸出的岩石渐渐隐没,丘陵与平川交错的地形慢慢出现在视线当中。
在一片长满绿色矮茎灌木的沙石地面上,轰轰的马达声在一次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后戛然而止。勒斯从驾驶室里跳了下来,随手拈起一朵在灌木枝梢尖开放的紫白色小花,仔细地端详着。
这是一种被流民们称之为“紫花菜”的植物。它的生长期很长,叶片和杆茎可以成为日常食物中不足的补充部分。最重要的是,它的出现,往往意味着附近会有干净的水。
随着勒斯一同跳下卡车的还有八名战士。他们的块头都够足,表情也够剽悍。这些人显然都明白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不需要吩咐,佣兵们纷纷从背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工兵铲和各种器具。很快,在地面逐渐堆高的沙石土块旁边,出现了一个两米多深的大坑。
一个身材比旁人稍微瘦小的佣兵,从器械箱里拿出一只玻璃试管,放进少许从坑壁边缘取下的湿泥。添加进大约管内容量三分之一左右的检验试剂。随着混合着泥土的溶液在摇晃中逐渐变得均匀,他那双严谨又略带期盼的眼睛里,也爆发出充满惊喜的目光。
“嘿!竟然是三极标准。头儿,这里的水质量高得惊人。如果再往下挖深一些,水质完全可以达到甚至超过四级标准”
所有佣兵都开始兴奋起来。按照饮用水当中辐射含量的多少,它们被分为五个不同标准的等级。一级水的辐射量最高,它能够解渴,却不能长期饮用。否则,将会导致身体产生一系列无法预知的变异。五级水最干净,但是净化所需要消耗的能量和资源也高得可怕。通常只有那些身据高位的大人物才有资格享受。
“烈焰城”的净化系统只能供应二级标准的饮用水。即便是这种勉强达到人类正常生理接受程度的辐射水,产生的经济效益已经足够维持这个中型据点。
勒斯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举着战术望远镜久久遥望着远方。从他所在角度放眼望去,周围十数公里远的景物可以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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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兵们异常兴奋的情绪,对他没有丝毫影响。勒斯脸上仍旧保持着刻板和谨慎,他默默注视着镜头里隐月镇清晰可辨的警戒塔尖。过了很久,才把望远镜缓缓放下,以中年人特有的沉稳语调慢慢说道:“收队。”
尽管有些诧异,佣兵们却没有作出违逆或者抗拒之类的举动。他们带着脸上疑惑和不解的表情,像来时一样顺序爬进车厢。很快,伴随着粗重的引擎轰鸣声,摇晃的卡车又重新出现在返程的路上。
坐在颠簸不定的驾驶室里,面色阴沉的勒斯一言不发。
他很清楚,在荒野上发现一股纯净度高达三极以上的水源意味着什么。
费迪南德总公司绝对不会放过这种天然资源。这里地处荒凉。邻近的索斯比亚和其它机构肯定也会闻风而至。用不了多久,平静的荒野上,就会增添一具具战死者的尸体。
如果只是一股二级标准,或者埋藏度很深,必须利用大型工程机械才能进行开发的水源,勒斯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一发现占为己有,并且在这里尝试着建立一个相当规模的聚居地。以此作为自己在公司内部晋升的功绩。
位于几大势力交界区域的三极天然水源这简直就是战争和混乱的开始。勒斯甚至有些怀疑,玛特梁娜这个遍身散发着恶臭的老妇人,会不会抱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把这个可怕的秘密公诸于众。
勒斯打定主意,无论这片荒野未来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自己绝对不会牵涉其中。至于战争和所谓利益,那是大人物们应该考虑的事情。
望着手里依然鲜艳的紫白色花朵,勒斯不禁暗自叹息着摇了摇头。
明年,这些漂亮的小花会开的更加鲜艳。即将出现在荒野上的战死者尸体,会成为供养它们生长的最好肥料。
隐月镇后山,刚刚成为父亲不久的王彪,站在距离采石场不远的空地上,望着正前方不远处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