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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漠,并不喜爱孩子,但自家的儿女,自然又是另当别论的,此刻正用手指给女儿擦去脸上的泪痕。他手上温度微凉,憬元瘪了瘪嘴,又要哭泣,西门吹雪立时收了手,换作用雪白的衣袖给她擦脸。西门吹雪生性喜洁,叶孤城见状,便取了软绢过来,让他用这个。等到女儿抽了抽小巧的鼻子,又渐渐睡了之后,叶孤城才轻轻摸了一下孩子的小脑袋,道:“西门憬元。。。是个好名字。”西门吹雪微微一顿,然后就在叶孤城的唇上啄了啄,眼神中也似是有了淡淡的柔和。“。。。嗯,确实很好。”
“王爷!那是妾身亲生的女儿,是王爷和妾身身上掉下来的肉,王爷怎么能忍心给了别人!”
女子身上裙衫凌乱,乌发不簪,玉容惨淡,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用手扯住瑞王的袍角,哀哀哭泣求告。瑞王皱眉道:“什么叫‘别人’?那是本王的大哥,憬元的亲伯父,本王把女儿过继给皇兄,有什么不行?”他正要发怒,但一想到眼前这人生下孩子才不过六天,身体还没有恢复,况且又刚刚失了亲生骨肉,因此便缓和了几分口气,道:“你起来,去歇着罢。”
女子哀哭不止,只紧紧攥着瑞王的衣角,不肯起身:“。。。王爷!妾身就只生有这么一个孩子,没了她,就是生生摘去了妾身的心肝啊。。。求王爷可怜可怜妾身,把孩子抱回来罢!”
瑞王双眉一皱,道:“妇人见识!憬元已经被父皇赐了名,由宗正寺刻了玉碟,上了宗谱,现在是皇兄的亲女,本王不过是她的叔叔罢了,凭什么把皇兄的女儿抱到王府?”
女子只是哭泣,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哭道:“王爷是憬元的生父,要怎样处置她,妾身自然是不敢问的。。。可是王爷明明前几日还很喜爱女儿,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却不要她了?莫非因为是个女孩儿,王爷因此厌弃了么。。。那孩儿才生下来六天,怎么能没有娘照看。。。”
瑞王闭了闭眼,低低道:“你懂什么。。。”顿了顿,看向外面黑黢黢的夜色:“。。。本王若是没有这一点父女情分,又怎么会把她送给皇兄。。。”双手渐渐攥握成拳:“。。。若是日后,若是日后。。。只有她是皇兄的女儿,才能够得以保全。”
瑞王说罢,眼底渐渐涌起异样的色泽,仿佛是火,又像是冰,随即一拂袍摆,挥脱了女子的手,径直出了房门,身后,只留下一室的凄切哭声。
一百三十五。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现在桃花开得也还好,只是没有鳜鱼。云岫,拿一把鱼食给我,我倒是已有许久,不曾来这里喂过鱼了。”
藕合色的裙角拖曳于地,裙衫上的海棠春睡图案绮艳而瑰丽,纳兰涟柯懒懒坐在阑干处,正临水看着湖里的游鱼。彼时阳光正好,天气亦是暖的,雪白的纤手拉了拉肩上搭着的玫瑰紫披纱,面上淡淡地施了些胭脂,如云的青丝当中只插了一支珍珠长簪,从身旁的女子手中接过一把鱼食,漫不经心地用涂了蔻丹的手指捏了一小撮,随手撒进湖里,引逗得水中一群金鱼争相过来,摇头摆尾地张嘴抢食。纳兰涟柯见了,似笑非笑地抿了抿红唇,又撒了一撮。
云岫站在一旁,面上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忧愁之色,垂目看着水里的游鱼。湖水清湛,偶尔有轻风拂过,吹皱一池春水。纳兰涟柯玉葱一般的素手捏着鱼食,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水里撒,袖中露出一截皓腕,莹白如同冬日里的新雪。湖水被春风吹起几许波纹,周围花枝摇曳,水动枝颤,花瓣飞落如雨,有零星几片淡粉色的桃花停落在纳兰涟柯的裙衫之上,香气袭人。
云岫静静地看着她,纳兰涟柯眼帘微垂,看向湖中,长长地睫毛上泛着晶波,每一个看到她的人,无论男女,都必须承认,她的美丽罕有可及,无论在何处,都没有任何人可以忽视。
纳兰涟柯微微一笑,从自己的肩上拿下一片粉嫩的花瓣,说道:“云岫,你总这样瞧着我做什么?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还没有看腻么?”云岫不知为何,双眸中就似乎是渐渐泛出了湿润的雾气,声音也有些低黯下来,道:“。。。小姐美貌出众,云岫怎么会看够。。。一辈子也看不够。”纳兰涟柯听了,嗤地笑了一下,然后缓缓站起身来,几片花瓣从她的裙子上滑落下来,掉进了湖水当中,引得几尾金鱼以为是食物,因此又是一番抢夺不休。纳兰涟柯素手微抬,轻轻扶了一下头上的长簪,小指甲上坠着的流苏一晃一晃,在太阳下闪出一抹明丽的光彩。“。。。你总是会哄我开心的。”她说着,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面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红唇微抿,轻笑道:“美貌出众啊。。。可似乎也没什么用,师兄他,也不在乎这个。”
纳兰涟柯忽然笑了起来,手一扬,就把所有剩下的鱼食都丢进了水里,顿时让鱼群争抢不已,她看了看身旁的女子,抚了一下自己的面颊,轻笑道:“不过,若只论容色之盛,我倒是确实及不上那个人的。”她说着,水眸中所包含着的情绪就渐渐复杂起来,清亮的眼睛里波光潋滟,如同微风乍起的湖面。云岫见状,用力咬了咬唇,再也忍耐不住,一手扯住纳兰涟柯的袖摆,出声求告道:“。。。小姐!现在还来得及,我们收手罢,不然再过去一阵,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她说着,已经缓缓跪了下去,摇着纳兰涟柯的衣袖,道:“小姐,求你快做个决断罢,不能。。。不能这样啊,如果再耽搁下去,一旦。。。就万万回不了头了!”
“回头?我纳兰涟柯一生之中,何曾有过‘回头’、‘后悔’这样的字眼?。。。云岫,你不用再多说,你在我身边多年,应该很清楚我的脾气,我已经做出决断了的事情,就不可能再更改了,你又何必浪费力气。”纳兰涟柯看着湖水当中正竞相争食的金鱼,朱唇含笑,水眸盈春,懒懒用手扶着阑干,裙下露出的绣鞋上,鸳鸯戏水的图案间,托着一枚圆润的珍珠,在阳光中流转着温润的柔辉,耳朵上垂下来长长的玉流苏,一阵风吹来,便轻轻颤动,掠过精致清凉的优雅锁骨,纳兰涟柯长睫轻垂,若有所思,眼中淡淡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道:“。。。云岫,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师父死后,我第一次去飞仙岛寻他时,他对我那样冷淡?”她灿然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因为,我差一点就怀上了他的骨肉,做了他的妻子。”
纤细雪白的手指拢了拢双鬓,纳兰涟柯淡淡说道:“。。。师父一手抚养我长大,如同亲生女儿一般,最是疼我,而他资质极高,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我自幼便心属师兄,师父自然是知道的,待到我十六岁时,便私下里将师兄叫到面前,想要将我许配给他,只是,他却拒绝了,只说这一生只一意求证武道,根本无意婚娶。”纳兰涟柯说到这里,眼中就有了回忆的模样,轻笑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怎么会甘心?于是就想了一个办法,费了极多的心思,才偷偷拿到了师父的两样秘药,想要算计了他。。。那时师兄虽然才只有十八岁,但天下间,能让他不知不觉着了道的,也只有师父配制的药才有可能。”她以手支颊,轻轻皱起黛眉,悠然继续说道:“。。。其实,当时我差一点就会成功了。我提前服用了那包能够令女子一举得孕的药,然后用另一包迷药偷偷掺在了他平日里熏香的香炉里。。。师父的这种药应该不会让他察觉,只要迷昏倒了他,让我能够一夕得孕,到时候无论如何,以他的性格,和师父的干预,即便是我做错在先,可木已成舟,有了孩子,他也最终,定然会娶了我。。。”
云岫已听得有些怔了,不觉喃喃开口问道:“。。。那,那后来。。。”纳兰涟柯微微垂一垂美眸,软声笑道:“。。。后来。。。后来他确实中了那药呢,等到发觉的时候,药性已经入体,师兄他,就快要保持不住清醒。。。”她突然嗤声轻笑:“。。。只可惜,他果然是西门吹雪,待到察觉出不对,快要昏沉时,居然当即以随身佩剑,连刺了自己三剑,剑剑入骨,以剧痛驱住了药性,终究令我没有成功。。。也就是这样,他自此便对我十分冷漠,减了同门情分。”
云岫听到此处,不觉心下发凉,脑海中想象着那人连对自己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冷酷与决绝,手心里不由得都微微渗出了汗意。纳兰涟柯眼底闪过片刻的默然:“。。。其实那两样药物何其珍贵,我怎么可能就真的偷到了手?师父其实不是不知道的,只是因为怜惜我,才让我得了手。。。后来事发,还是师父护住了我,师兄他看在师父面上,才没有追究。以前他长住在师父那里,一年只偶尔才回万梅山庄一两次,但自那以后,也就离开了师父身边,回到万梅山庄,那么多年,才一共回来过几次。。。师父心中歉疚,临终之时,还一直说起此事。”
云岫怔怔听着,纳兰涟柯娓娓说完这一段久远的往事,随即就闭了闭眼,仿佛还沉浸在一种怀念的复杂情绪当中,许久,才重新睁开眼睛,眸中波光未动,一片平静,嘴角噙着笑意,漫不经心地道:“。。。所以说,我回什么头?纳兰涟柯对于自己向来做过的事情,从来就没有觉得不应该。。。你方才说‘万万回不了头’,可是那又如何?我纳兰涟柯对自己平生一切所作所为,从来就没有后悔过一次,即便有什么后果,我也自然担着就是了,又能怎么样?”她轻轻抖一抖水袖,几片落花便从她的衣袖间飘落,被掸进水里,飘零在了清澈的湖面上。黛眉浅扬,这个天下间最美丽的女人眼瞳中没有多少情绪上的变化,只是淡淡笑着,广袖低垂,几欲曳地,右手优雅地挽了挽臂上缠着的玫瑰色织彩柔纱,微微笑着,说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是可,最毒妇人心。。。云岫,这话说的,可一点儿也不假呢。。。我纳兰涟柯向来想要的,无论如何,也一定会得到,如果实在是得不到,那也决不会便宜了别人。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任凭旁人说我好也罢,说我坏也罢,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是独一无二的纳兰涟柯,别人说她是好是坏又能如何,和她有什么相干?纳兰涟柯微笑着看了一眼还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开口说道:“起来罢,你明明知道,我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是万万不会改变的。。。不管怎么样,这一次,我决对不可能会回头。”
纳兰涟柯吐气如兰,笑靥如花,将云岫从地上拉起来,反手折□旁的一枝桃花,人面花影,临水照波,美不胜收。“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师兄他,终究还是我的。”
她自幼锦衣玉食,倍受宠爱,一生之中除了情之一字以外,从不曾受过什么挫折,有过不如意的地方,而此时此刻,那如花容颜上的笑靥,却隐隐有着说不出的落寞。。。云岫怔怔看着她浅笑的面容,不知不觉间,忽然只觉得心下一酸,随即就慢慢从眼中流下两行清泪来。
杨柳千寻色,桃花一苑芳。风吹入帘里,唯有惹衣香。
紫竹春榻上铺着的湖蓝色素锦软软委垂在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