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再次见到楚峥是在两年后,十八岁的方容容回国过暑假,她见到了八岁的楚峥。
八岁的楚峥悲哀地发现,他永远不可能长得比方容容快,方容容也不可能在原地等他,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爱她,但是他已经懂得粘住方容容了,游泳、打球、溜汗冰……那个暑假,他简直就象方容容的跟屁虫。两人都晒得一式一样的黑,都是一样的大大黑黑的眼睛,就象一对亲姐弟。虽然两年不见,但是因为小时候的情谊,两人很快就进入了情况,彼此的感情一点儿也没变。
然后,方容容又回了英国继续读书。她没想到再一次的见面,已经是八年之后,二十六岁的方容容早已在英国一家金融公司工作。
那个早上,她接了一个电话,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容容,我是苏苏阿姨,你还记得吗?峥峥的妈妈。”
呵,当然记得,漂亮的苏苏阿姨,可爱的峥峥,流口水的峥峥,她赶快回答:“怎么会不记得呢?苏苏阿姨,真不好意思,一直没和你们联系,你好吗?楚叔叔好吗?峥峥好吗?”
对方笑:“我和你楚叔叔都很好,就是老了。峥峥好不好,你可以明天自己问他。”
方容容尖叫一声:“真的吗?峥峥要来英国?!真的吗?什么时候?我去接他。”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了,即使是爸爸妈妈来看她。
苏苏阿姨笑着告诉了她航班号,明天清晨到达,方容容兴奋得一宿没睡,呵呵,亲爱的峥峥,可爱的峥峥,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呢?
十六岁的楚峥已经长到一米八零,他在机场一眼就认出站在一堆洋人里等着接人的方容容,方容容却根本没看他,直到他站在方容容面前一动不动,方容容这才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他,他的眉目间依稀有小时候的影子,但是身材却已如此高大,这个就是小时候她抱在怀里的峥峥?那个肥头大耳的小婴儿?她忍不住绕着他转了三圈,楚峥低头闷笑不已。
方容容也笑,二十六岁的她早就不做这么幼稚的举动了。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清晨,站在希思罗机场的楚峥真是象希腊神祗一样的英俊少年,经过长途飞行的他一双眼睛仍然闪亮,毫无倦意,身高有一米六八的方容容只能抬头看他,这可是她第一次抬头看他,以前都是她低下头,摸摸他的小脸。
现在,方容容也忍不住伸出手摸摸他的脸,呵,她流着口水的小峥峥何时已经偷偷长成一个英俊的男孩?
楚峥张开双臂抱住她:“容容,我好想你,见到你真好。”
方容容在他怀里拼命点头。楚峥平时都住校,周末时,方容容会去接他来她家里住,那两三年里,她带他逛遍整个伦敦,她从十六岁来到这里,前后已经呆了十年,可是不知为什么,她从来没觉得伦敦象现在这么美,这么可爱。
她带他去圣保罗大教堂的耳语廊,因为她以前都是自己来的,没人与她耳语,她带他去泰特美术馆,混在一堆学生中躺在入口大厅的斜坡上,仰望高高的屋顶,她带他去剑桥,两人租了自行车到处晃荡……放长假时他们就到欧洲各国游荡,真是乐不思蜀。
那段日子,他和她都十分快乐,直到有一天,一个暑假,在西班牙的阿兰布宫,在那个楚峥的外婆和外公、妈妈和爸爸都曾经来过,并在此定情的地方,他吻了她。
一切发生得那么自然,却又那么不自然。
然后,胆小的方容容不再理楚峥,两人开始玩起猫抓老鼠的游戏,楚峥是那头进攻的猫,而方容容是那头怯生生的老鼠。
她有各种各样的借口,比如:他们是亲戚。楚峥不同意:我们又不是三代以内血亲。比如说:他爸爸妈妈不会同意。楚峥更不屑:他们早就知道我是为了你来伦敦读书的,他们不但不反对,而且很鼓励。
好吧,那些即使都可以忽略不计,可还有最致命的:他们相差了十岁!这还不够么?她在此岸,他在彼岸,中间隔着十年的距离。
楚峥好笑:几十年过去后,六十岁和七十岁还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要死?
方容容在心里道:也许五十岁和六十岁区别不大,但是二十岁的男人和三十岁的女人,三十岁的男人和四十岁的女人,四十岁的男人和五十岁的女人,区别可就大了。
可是她又不能不承认,她和他在一起很快乐,而且,很合拍,象小时候一样,他们有许多共同的爱好,在一起玩什么都开心,都不会腻。
可是她又不能无视他们中间那十年。
那一阵子,方容容纠结于任何关于10的数字,她见不得那个十,连同药店的绿色十字,教堂的十字架,电梯里的10楼,包括中文的十,也包括英语的TEN,总之,全是她纠结的对象,看了她就头晕。
这一次,楚峥比当年十一岁的她还执着,这一次,轮到他要确认他对她的所有权,当然最后,她没能拗得过他,他二十岁那一年,他们在英国结了婚。
他的爸爸妈妈,她的爸爸妈妈都来了,呵,英俊的楚叔叔,依然年轻漂亮的苏苏阿姨,方容容笑。
四个大人笑:“早就说过他们俩有缘份。”
可是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方容容还是纠结。
他们结婚四十周年纪念时,楚峥六十岁,方容容七十岁,楚峥说:“我早就说过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
方容容回答他:“谁知道呢,我们又没死,没死就不能算一辈子,说不定哪一天你又看上另一个七十岁老太,或者我又看上另一六十岁老头,然后吵着要闹离婚也未可知呀。”
93。折腾(苏谨慧)
三十四岁的苏谨慧正深陷在婚姻的沼泽中无力自拔。
挣扎只会越陷越深,不挣扎也不过是慢慢等死。也许有人觉得应该离婚,也许有人觉得不该离婚,觉得应该离的可以列出种种原因,觉得不该离的亦可以列出种种原因。
苏谨慧只能苦笑:这样的年龄、这样的处境,其实无论离或不离,都不是最优选择,顶多不过是一个次选择而已,又有多大分别?
其实最可怕的事情并不是你对一个男人失望或是你对目前的婚姻失望,最可怕的是你对整个人性的失望,对婚姻这种形式的失望。在苏谨慧的心底,离与不离实在是没有多大分别,她还能有什么最优选择?最优选择是变回年轻,永远谈恋爱,永远不要结婚,更永远不要生孩子,永远不要置自己于两难境地。
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人生的无奈。
但是,人的生命力总是很顽强,人的感情也很坚韧,每个女人,无论年纪有多大,无论有多清醒多现实,在心底的某个角落,总也会不自觉地等待着一个骑着白马的王子来打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吧?哪怕这种机会接近于零,也还愿意做点梦哄哄自己。
姜墨予,是那个人吗?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如果不试,永远没有机会,如果她肯试试,机会至少是一半一半。
苏谨慧是那样的寂寞。
她宁可工作和生活忙碌一些,忙碌到令她没有时间去想什么,因为只要闲下来,无边的寂寞就会象涨潮的海浪般一波一波地打将上来,把她的心打得闷闷地痛。
表面上,她什么都有:有事业,有家庭,有出色的老公,有可爱的孩子,父母、姐妹、朋友,她通通都有,是的,她活得很充实,可是再充实,她都不得不承认,她很寂寞。
因为她仍然渴望爱情,渴望一个寂寞时可以陪伴她的人,其实她的要求并不高,她不要求他要有多出色,她只要他爱她,懂得她,包容她,陪伴她,可是她也明白,这是可遇不可求的。
她决定试一试。
苏谨慧给姜墨予打电话的那一个中午,姜墨予还在手术室里,手机在办公室里响了很久没人接。
苏谨慧放下电话后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准备小寐片刻,正在模糊的半梦半醒之间,手机响了,她一时有些茫然,只是下意识地接通电话。
那头传来姜墨予略沉的声音:“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手术室。”
苏谨慧要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不是梦,她对他道:“做医生真是辛苦,你吃了吗?”
“刚下手术台,还没时间吃。”姜墨予回答,呵,苏谨慧的声音,有刚刚睡醒的鼻音,微微沙哑,不自觉地带着一股慵懒,有着诱惑般的性感,他不由自主道:“你的声音……很吸引人。”
苏谨慧只觉得靠近电话那一边的耳朵里仿佛钻进了一只小小蚂蚁,渐渐痒了起来,电话里只有两人微微的鼻息声,过了一会儿,苏谨慧才悠悠道:“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你在哪里?我大约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我来找你。”姜墨予的回答简洁明了。
“要不,就在电话里说吧?”苏谨慧犹豫,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倦,这样跑来跑去不是更累了?
“我想见到你。”姜墨予道。
苏谨慧轻轻“嗯”了一声,她想了想,在她们单位和市立医院之间有一个SHOPPING MALL,那里有很大的停车场,她约他在停车场见。
刚把车开进空旷的停车场,苏谨慧就看姜墨予那辆黑色的SUV,她把车停在他的车旁,姜墨予走下车等她,苏谨慧摇下车窗问他:“上车来坐会儿?”
姜墨予点点头,打开车门坐进苏谨慧的车。苏谨慧无言地看着他,他的脸上有微微的疲倦之色,但是那一双黝黑的眼睛却依然有一股说不出的神采,他那样深深地看着她,似要将她的灵魂摄入眼中,苏谨慧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的眼光下退缩,她不自觉地垂下眼睑。
姜墨予长叹了一口气:“我很想你,这几天,一直十分紧张,希望接到你的电话,也怕你的电话是拒绝我的。”
苏谨慧抬起头来,两人默默对视良久,姜墨予伸出手抚摸她的脸,“不要拒绝我。”
他说完轻轻地吻向苏谨慧,姜墨予靠近时,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他身上自然的体味,让苏谨慧觉得安心,她不由闭上眼睛,怪不得书上说,男女之间,有时候和动物一样,是靠着气味相互吸引的。
那是一个细致缠绵的吻,仿佛多年失散的恋人,又仿佛劫后余生的重聚,他们终于互相找到了彼此。
姜墨予感叹,原来,他一直等待的是她。
苏谨慧却心中惴惴,是他吗?就是他吗?
成熟后的苏谨慧渐渐明白,就象学习并不是停止在毕业那一刻,爱情也不可能停止在结婚的那一刻,我们的知识结构不断地在更新换代,爱情也总是时刻处于流动中,今天它来了,明天它走了,世界上没有永远不变的人,也没有永远不变的心。
苏谨慧慢慢平复了气息之后缓缓道:“我从小一直渴望长久而又专一的感情,可以一劳永逸,不必担惊受怕,不必来来回回折腾,长大以后才发现这是不可能的,可还是忍不住向往。”苏谨慧低头看着一双手,继续道:“但是我现在,却又必须留着这个婚姻的空壳,真累,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墨予深深看牢她。
苏谨慧却不敢看他,她只能看着前方的挡风玻璃。
姜墨予握住她的手:“到了我这样的年龄,我也渴望一份稳定的感情,就象你说的,长久而专一,我想我应该是做得到的。至于你觉得必须保留的那个空壳,我也可以接受。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姜墨予没有想太多,他考虑问题的方式和他处理病例的思维一样清晰,就象病人不想失去生命一样,他也不想失去她,既然如此,他接受她与他相处的方式。
他也不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