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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能够原谅如意她挪用公款,这事他可以给她善后,既往不咎,可他不能原谅的是她恶毒到把顺心推了下楼,那一日,他就站在客厅,看着顺心从楼梯上像是一个球一样地滚下,而她那犯罪的手甚至还来不及收回。
他怎么可以原谅,他要怎么去原谅?
叶念琛觉得,父亲应该是怪他的,否则,从他过世到现在从未曾入过他的梦,毕竟父亲一直把如意当做宝贝一样呵护了那么多年,他该是怨他的。
现在的已经快三十岁的他只是站在楼梯口,看着年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插身而过,出不了声,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静默地看着,看着他的父亲,这个曾经和他呕过去数次气,又无数次原谅自己,甚至在最后的岁月里头都等着他的父亲。
如果,当年他要是回过头,会不会发现那曾经在自己眼中如巨人一般的强者早已布满了皱纹,就连身形也因为要扛起整个家的关系而显得有些佝偻,他已经不再巨大,而是一个需要人搀扶着前行的老人。
“没有了叶家大少爷的光环,你以为你是什么?不过是个刚从学校毕业的毛头小子,半点经验都没有,路上随便捡一个人都比你强,你能吃苦么?!你能不刷你的金卡,你能够忍受哪些廉价的衣服穿在你那高贵的身上,和一群农民工一样挤在一个快餐店里头吃那几块钱一个的快餐么!”
父亲涨红了脸,指着他的鼻子骂着,说完重重地咳嗽了起来,从口袋里头摸出了药干吞下。
“就算没有叶家的关系,我也能闯出属于自己的天地!”
他听见年轻时候的自己那么不知天高地厚地吼出壮志凌云的话。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的话,叶念琛想自己绝对不会这样对父亲说话的,他会认认真真地告诉父亲,他也是能吃苦的,他也是可以承担起整个家的重任,他也是可以像是一个男人一样背起老迈的父亲。
父亲说的很对,除去了叶家大少爷的身份,他这种大学毕业生真的是街上一抓一大把。当年他从婚礼上直接离开之后就出了国,在国外,他傲气地不肯用叶家的一分一毫,开始了打工的生涯,他会为了那一个企划的奖金而努力,为了弄出一份漂亮的企划熬上整夜,也会为一个客户而在电话里头低声下气。
他那个时候才晓得,生活真的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他以前挥霍的一分一毫都是父亲辛苦赚来的,没有人天生就是一个富豪。
只是,他那个时候还很年轻,年轻到以为只要有个梦想,有份冲劲,那就什么事情都难不倒。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拦在年轻的自己面前,她张开双臂,直愣愣地拦去了他离开的道路。
那女孩有着一张略显稚嫩的脸,黑亮的长发披散着,那一张巴掌大小的脸有些婴儿肥,粉嫩的像是刚刚摘下来的苹果,一双大眼睛黑亮有神,像是两颗玛瑙一样漂亮。
“如意,你让开!”
“念琛哥,你不能走。”她拦着他,伸手去拿他拿在手上的行李箱。
“你的护照我收起来了,你不许走!”她认真地道。
“莫如意!”
他恼了,行李箱往着地上重重一摔,瞪着她。
“念琛哥,请你和我结婚!”她看着他,坚定说着,“你一定要和我结婚。”
“为什么!”他大声地喊着,“为什么连你也这个样子?莫如意,亏我一直把你当做妹妹!”
“念琛哥,请你和我结婚。只要你肯和我结婚,我就把你的护照给你,还会给你准备一张机票,让你去找顺心,不然,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她在哪里!”
她咬着唇,一字一字地说着。
“莫如意,是你让她出国的?!”他怒极,指着她的鼻子道,“好,有你的,我真是小瞧了你,结果你才是最深沉的那个人!”
“你想结婚,我就和你结婚,但是你要知道,叶家大少奶奶不过是个虚名而已,这辈子你都别指望我会爱上你,你就守着这个虚名一辈子吧!”
他终于愤怒地离开,转身上了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头,谁敲门都不开。
有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一句带着哀伤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念琛哥,对不起,我也没有办法……”
这一次,他看个分明。
这是梦吧,叶念琛想,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瞧见她的泪呢,院子里头那一棵梧桐树花开正艳,一阵风吹过,浅白色的语桐花扑簌簌地掉落下不少,像是下了一阵花雨。
梦里头,我们正青春,还年少,梦里头,谁知道花落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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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花落知多少(2)
这是梦吧。
叶念琛很想醒来,他应该醒来的,他告诉自己,这都是梦,在现实之中他从未看到过她落泪,也从未听到过她的那充满着无奈的一句话。
越想醒来他却怎么都醒不来,像是有一双手紧紧地禁锢住了他的灵魂,让他在梦靥里头沉睡不醒,思绪明明是清醒的,而他还陷在那个梦境里头,逃不掉,或许,这是另外一种想让他承认过往的一切,承认莫如意那个女人,不管是欢喜还是恼怒,不管好的还是坏的,他的人生的确是和她挂过钩的,就像是相交线的那一个焦点一样。懒
那画面一转,到了一处教堂。
看内部结构,那教堂不是特别出名的,不是巴塞罗那的,也不是米兰的,只是B市一处教堂,平常的不能再平常了,一条鲜红色的地毯铺在地面上,在耶稣神像下,牧师站在宣告台后面,而台前站了穿着一身白的男人,他的胸口别着一朵鲜红的玫瑰,教堂的椅子上坐了许多的人。
叶念琛站在教堂的一脚,不是很显眼的位置,他知道,现在的他梦到的是过去,哪怕他跑出去对着所有的人喊话,他们都不会听到什么。
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看着曾经的过往,看着那个年少气盛的他在所有的亲友见证下的这一场婚礼。
叶念琛看着那些个亲友,他们也让他有些熟悉而又陌生了,有几个和他父亲年纪差不多,还有两个比他父亲年长一些的,他后来才知晓,在他出国那几年,他们已经过世了,有些是因为疾病,而有些是因为金融海啸的关系富贵了一辈子受不了破产的打击,跳楼了。虫
人的生命就是这样,看着很顽强,在有些时候脆弱的不堪一击。
而在梦境里头,他们还保持着他印象之中的容貌还有金融海啸之前的富贵,一个一个光纤靓丽,男人身上的名表,女人身上的钻石珠宝,豪车名款,这婚礼可以堪称是B市最豪华的婚礼之一。
叶念琛看着那个时候的自己,二十三岁,刚从学校毕业不久,原本在父亲的计划中,他是要进入叶氏企业从底层做起,彻底地接触叶氏企业的经营,然后入主董事会,成为叶氏的管理者。
他也想好了,他给自己两年的时间去了解叶氏,父亲一年比一年年迈,也是时候让他轻松一些了,如果没有这一次婚礼的话。
叶念琛到现在还能够回想着自己当年被逼婚的感觉,又气又急。气的是自己被逼婚,却又无可奈何,他的护照被莫如意拿走了。他一直以为如意她是懂他的,后来才发现这不过是他的自以为是而已。
他急,急的是不知道顺心去了哪里,急得是怕他已经签了这结婚协议,最后父亲和莫如意最后还是会反悔。她都能够死死地巴住他一定要要和他结婚的,他也不意外她做出反悔的事来。
音乐声响起,叶念琛像是观礼的人观众一样,看着他的父亲手里面挽着新娘慢慢地走近礼堂,慢慢地走到最前面,然后把新娘的手交到了他的手上。
“你要好好对待如意。”父亲拍了拍他的手,一脸语重心长地说着。
他不置可否,只是随意地哼了一声,所以转眼之间,他毫不留情地在牧师问着会不会爱她一辈子的时候,他坚定地说出了“不爱”。
叶念琛看着年轻的自己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堂,看着那孤零零的被丢在礼堂上的新娘子,面纱遮盖住了她的脸。
他突然很想知道在这个情况下,莫如意是怎么样的一个表情。当年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莫如意倒是很守信,已经把他的护照还给了他,也给他准备了一张机票。
他拿了早早准备好的行李,出了国,然后就是一去不回头。
直到三年多之后,他的父亲病重才回来。
叶念琛想,一个女人,一个在婚礼上就被新郎丢下的女人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他看到亲友们一脸诧异,接着一片哗然,再然后就是小声地议论着,而那新娘的脸始终笼罩在面纱之下,如同梦里看花,一切如影似幻。
只是在梦境里头,这一切没有如他的愿,叶念琛走上了前去,他站在如意的面前,看着她,他伸手想要去揭开她的面纱,可一伸出手,却是虚空。
眼前的景象瞬间消失,画面成了父亲心脏病发被送进抢救室的时候,其实那个时候他们都知道,父亲基本上已经处于弥留状态,那一双布满皱纹的手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像是交代最后的遗言一样,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要对如意好,照顾她,我们叶家对不起她”。
最后他哽着最后一口气,非要他应了这声,应了他会好好照顾她,对她好才闭上了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爸,我答应你,我会对她好,我会好好照顾她。”他握着父亲的手,流着泪,应着他最后的要求。
叶念琛睁开了眼睛,他按了一下床头闹钟的小按钮,微弱的小灯亮了起来,上面显示时间是两点三十二分。
他终于醒了。
叶念琛还以为自己会这么一直梦到早上闹钟响起的时候,可他还是醒了。他的觉得父亲的声音还在耳边响着。
“照顾她,对她好”。
父亲是真的把她当做女儿来看待的吧,到死都不愿意她受半点委屈。所以现在,父亲觉得她委屈,所以现在来托梦了吧。
他是想告诉他,他这个儿子是真的委屈了人吧?!又或者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约是白日里头瞧见莫如意那个样子,所以才会晚上做梦梦见她了吧。
叶念琛想。
他翻了一个身,觉得时间还早,一早还有董事会议要开,他不应该浪费时间在想这种事情上,他闭了眼想睡,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翻了几个身都没有半丝的睡意,身旁的顺心一向追寻是美容觉,平日里头睡眠也不错,在晚上的时候,她习惯性地喝一些帮助深度睡眠的饮品,一旦睡着了之后睡眠就会不错,直到天亮的时候和他一同被闹钟吵醒。
也不知道莫如意她,现在怎么样了?
也许是因为今晚梦境的关系,他现在想到莫如意的时候,也没有像之前那么的气氛和厌恶,想想她那样子,的确是有些可怜的。
叶念琛等了一会之后,他慢慢地掀开了被子,起了床,摸索着开了柜门,摸出了一件衬衫和裤子,穿妥了之后,他垫着脚尖出了房门,出门之前,他还看了一眼顺心,她还是睡得那么的沉,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他松了一口气,放心地出了门。
半小时之后,叶念琛的车停在了那幢别墅面前,别墅里头有一间房间的灯亮着,透着微微的光。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这么跑来了。
是不想她死在这幢别墅里头吧,叶念琛想,他只是想囚禁他一段时间,并不想让她死在这里。
他拿钥匙开了门,这个时间点,帮佣的林妈已经睡。整幢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