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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律,舒,正找你们!”
正在人堆里听大家谈双年展,韩豫和高磊带着个女孩子加入了进来。
“给你们介绍,孟晓荷,正想入住公社。这个就是子律,这是舒。”
高磊介绍的时候,舒下意识在打量他们带来的女孩,高挑漂亮,带着明媚的笑容,眼神里有一点高傲的味道,目光碰到,都主动避让开,似乎并不是很友善适合亲近的类型。
舒在心里给孟晓荷打分的时候,晓荷也在注意子律身边的瘦弱女人。子律对她来讲并不陌生,巡展开幕他登台时她就一直想着能被当面引荐说上话,而他身边这个女人,表面上名不见经传,可晓荷私下里注意,不少公社里有头脸的人物都和她很相熟。甚至子律,整个聚会一直前前后后追着她,两个人的关系不言而喻。
子律是场面上的人,率先上前一步握了握手,“你好,我是宗政。”面对外面的人,他还是习惯介绍自己的姓,称呼也只是局限在姓,只有比较近的朋友才叫他名字。
“久仰了,我和朋友正准备来这里开手工制琴的工作室,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合作。”
“合作我可说不上,有空和高磊谈吧。”
本来准备继续陪着舒看展,但因为孟晓荷的介入被高磊绊住脚,子律就留在人群里商量入社的事情。舒一个人举着杯饮料,看了会儿作品,在廊子里找了长椅坐下来休息,注视着远处的几个人。
外面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秋天一深,圆厅的玻璃窗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往外什么也看不到,回身注意厅里,大家似乎又谈得正尽兴。
舒本来不是善于应酬的人,靠在椅背里,指尖画着瓷器的纹饰,手里的热饮也放凉了。
“小姐,喝一杯吗?”
头顶上一道影子挡住了光亮,然后是很好听的男低音。舒微微往一边侧,才看清男人送过来的高脚酒杯。
他的侧影在光线暗的地方显得模糊,而轮廓,又隐约有某种熟悉的感觉。
“谢谢,我不喝酒。”
想往人多的地方走,起身那男人却上前一步堵住了她的路,执意要把杯子塞进她手里。
他一欺近,带来一股很冲的酒味,舒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什么拽住,猛地扯进了大厅的温暖光线里。
子律铁青着一张脸,把她整个人都推到身后,气冲冲的面对着身前的男人。为了怕她跑掉,一只手抓着她的衣摆。手指间的力道暗示了他即将爆发的怒气。
舒的手心凉凉的,面对眼前的一幕有些慌,子律僵直的背影给她很强的压迫感,反而他面对的男人,看起来平和淡定,只是微微醉了。
轻轻拉扯他的西装,舒感觉那下面的肌肉偾张着,现场一下子冷下来,冷空气凝结,两个男人剑拔弩张的情势已经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即使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他所表现出的敌意也太夸张,怕他的脾气在公共场合有所不便,舒靠到子律背上,很低的说了句“回家吧,律,我累了。”
在外面她很少叫他,却成功拉回了他的注意,在人群聚拢过来之前,子律回身拉起她就走,从陌生男人身边经过时很粗鲁的一把搡开。
舒身上多了他的外衣和自己的手袋,还没走到展厅门口,肩上已经被他揽得发疼。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隐藏着她不明所以的怒气,带她走出大厅的时候,她只听清他说“回家!”
——————维也纳咖啡(下)——————
黑色吉普开出了地库,速度比平时快得多。舒坐车并不晕,但是害怕很快的起步停车,手抓紧了把手,可两三次过后还是觉得不舒服,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在胃里搅反,有点想吐。而驾驶座上子律的脸色,都不能用不好来形容,街灯闪过,投在他脸上的阴影,看起来有些吓人。
“没关系的,刚刚……那人没有骚扰我,只是问要不要喝酒。”
也许解释清楚就化解了,可没想到猛烈的一阵刹车,车胎踩到路沿才停下来,舒在座位上被狠狠甩了一下,又弹坐回去。
他还是很生气,甚至比刚才更气,握着方向盘的手上爆出了几条青筋。只是在他动手打人的时候她才见过这样的表情。他虽然脾气暴躁,可真动手,又是极少见的,比如她被砸伤,或者是……
容不得她深想,子律狠狠捶了下方向盘,抓起挡风上前的烟盒竟然是空的。
奇“怎么了?”
书她有些怕,想安抚他,可刚要碰到他肩上的衣服,烟盒被大手瞬间揉得扭曲变形,甩在挡风上,子律一脚油门下去,车子不规律的在路边颠簸了一下,又横冲直撞的驶到了路中央。
“回家!”
他的声音掩不住烦躁,舒收回了手,在副驾上默默坐着,盯着他脸上不断变化的光影,可却看不透他眼里的情绪。
子律抬手把车上的灯都关了,随便开了电台听。他摇下了自己一侧的车窗。冷风一下灌进来,两个人都清醒了不少。车里弥漫着电台里的歌声,慢慢静下来,舒呼吸小心谨慎,一遍遍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怎么也连贯不起来。
他真的那么动气吗?只为了个陌生人递她杯酒?
舒已经记不清那人的脸孔,也没有太特殊的感觉,却隐隐觉得抬眼在光线里注意他的侧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记忆里,那个男人完全不曾存在过,竟然引起他如此大的敌意,实在出乎她意料。
心里随着他一上一下,望向窗外的夜色也是笼在一片黑暗中。表面上沉寂下去的社区,其实是夜夜笙歌的地方,只有想,总能找到恣意纵情的地方,看上去清冷的街巷深处,暗藏了很多光怪陆离的颓靡生活。
她很少探究夜色下的社区,他也没给过她机会,她的小圈子简单到只有两个很单一的点,由他贯穿着,不管是在公社,还是在家里,他都在很近的地方。
到家的时候舒依然先下车,车库里很冷清,寒气很重,站在后面等他锁车,下意识总要往他靠拢。固然刚刚生了一肚子气,他锁门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把她瑟缩的肩膀团团搂住。
“回家吧!”
“嗯!”
他表情依然莫测高深,看不出端倪,随着他上到电梯,毫无选择就被搂进怀里,由他按了七层的按钮。舒一直很安静,抱着他的腰,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不说话,只是用简单的肢体语言表示。他的头垂得很低,一直垂到她肩上,抵着她颈边的散落的发丝。
电梯里有种落寞的感伤,舒说不上来为什么,却觉得难过,随之是因为这种感伤席卷而来的疲倦。
他空出的手一直撑在电梯上,把她拢在更小的范围内,追逐了一晚的背影,她的笑颜,如今就收纳在怀里,可即时这样拥抱了,心里还是有种不确定。见到子修接近她的瞬间,所有血液都往脑子里冲,六七年的一幕好像又在眼前回闪,只是这次他动作很快,没有容他碰她一丝一毫。
是了,她的发香,笑容或者眼泪,容不得任何人触碰,过去已经是不堪回首了,生活从索然无味到重新有了兴致,也是因为她的出现。
门开了,舒跟在身边,进门就蹲下身子帮他拿拖鞋,像个恭顺的小妻子。有了她之后,很多事情都和以往不一样,五年里形成了习惯,变得戒除不掉,也产生了依赖性的满足。想到别人,打消了所有的可能性,这世上,他容不下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在她身边停留,更何况是子修,刚刚出手的冲动压下去,可下次再碰到,他势必不会轻饶了那混蛋!
“我去给你倒水。”她换好自己的鞋子,转身要去厨房给他倒水。两人完全相同格局的房子,他的这套从始至终没有开或,吃饭的话都是她在对面的公寓做好了等他。
看她要从身边走开,子律突然很不安,从背后追到,又搂回怀里,抚弄着她的身体,越来越用力。
“怎么……”她本想问,低头看他手臂上泛起的筋脉,又噤了声,好半天和他这样站在客厅中央,任他抱着。
“律……”
他埋在她背后,扯散了发簪,闻到她发间的香气,渐渐安定了暴怒后的焦虑。他经常生气,却鲜少产生焦虑,而焦虑的解药就是她。
舒以为他是放开手了,身子还没站定,就被从后面横抱起来。背后的气息平稳,可把她放在洗手池上,面对那双眼睛的时候,又觉得他是慌乱的。
热烈吸吮着她胸口那粒樱红的痣,然后是她的每一寸肌肤,她的一切,已经熟悉烙印在心坎里的每一下呼吸。
从第一次开始,他当惯了她唯一的男人,每个细节的反应,无知的对抗,都是属于他的。
口袋里的钥匙掉在地砖上,很清脆的一声,让他想起了五年前那个夜晚,她茫然无知的躺在工作室的台子上,混乱不清的求他放手。
他是对的,当初没有放开,后来也一直占有着,如果放开了,也许现在的一切都会不同。
她的头发全散开了,像黑色的瀑布,披在细嫩的肩上,她惯用的干花被热水逼出一缕冶艳的香气,撩拨人心。
其实她再素再淡,在他身下溶化时,都是最夺人心魄的。发簪落地,又是叮当一响,
她淡淡快乐的表情,轻柔模糊,却是对他心里永无休止的折磨,让他贪婪的欲望越沉越深,犹如陷入泥沼,无力自拔。玻璃拉门打开又合上,他高高在上的拖着她抱起来,抵在瓷砖温热的墙壁上,水珠凝了就滑下来,她却稳稳栖息在他臂上。
渴望来得很猛烈,身体到心都绞疼着,仿佛久病不愈的顽症瞬间发作,折磨着他最后残存一点的理智。晚上他喝了一点酒,没有醉,被水一冲完全清醒了。
“要吗?”
他含住那颗痣,在她胸口粗喘,逼得她眼角湿透了,像个哭泣的孩子。
手扣在他肩上,指甲已经掐进肌肤里,可舒还是觉得什么也抓不住。她想拒绝,可看到他的眼睛,她说不出口。
五年了,其实她一直希望他快乐,看着他快乐,或者和他一起快乐,只要不会一次得到太多,慢慢久久的酝酿延续,她也可以满足。她耐得住寂寞,不怕平淡,只要长久些就好,不要像父亲那样,转瞬就从她生命里完全消失。
脆弱的暴露着,在这方面,常常是她最后选择投降,即使她不服输,也会被他逼退。可今晚除了急切,他似乎执意要唤起她的认同,不断地急躁的逼问她。
“这样好吗?告诉我!”
耳边沉重混乱的呼吸,眼前的一切也是混乱潮湿的,汗珠自额头滑落,融进眼泪里,她咬死唇线,最后绷不住都是他想要的呻吟。
钥匙舞会后的夜晚,他们就变成了这样的关系,她再也无法把他从生命力抹除。也许他介入的生活不是盛宴,只是场必然毁灭的灾难,而这一刻,她只能义无反顾选择跟随他。
水声盖过了一切,她抓在他肩头的手指细白如玉,像那只烟盒一样,最终被他扭曲到再无法支撑,被彻底掌控。
第二天傍晚,上官苑里几个放假的学徒在赶着调制染色用的土著染料。高磊和韩豫上门找人,只在落锁的屠岸谷门口看到地上两份一模一样的门神咖啡外卖。
垂着遮光窗帘的工作室内间,子律完成了人体素描,扔下炭笔,把整张画撕下来揉皱。
为了弥补过去的一个月,他必须用身体证明些什么。跨到工作台边,毫无征兆蒙住她的眼睛,在一晚的掠夺之后,子律又一次压下了沉重的身体。
——————乌龙茶(上)——————
打开工作室上的门锁,子律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