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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则摸着她的头告诉她,这白瓷花瓶倘若插着花,便成了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
小小的她不懂,只知道老爷子不喜。现在长大了,反而懂得了几分。
她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将腿上的布料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眉宇间尽是散不去的忧愁。
想来,现在的她也像这古董花瓶里插着花一样,在老爷子甚至是洛家每一个人的眼里,都是难登大雅之堂的。
身旁的顾宸看上去神情比她悠闲多了,翘起二郎腿坐在那,不时抬头看着这客厅里的摆设,嘴角一直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却又似笑非笑。
等了半个钟头,依然不见老爷子下楼下,更甚是整个客厅除了他们再无其他人走动。洛念棠心底的不安越加地犷大,战战兢兢地坐在那,腰背挺得笔直。
男人有些看不过眼了,用手指戳了戳她挺直的背。
“放轻松些,这么紧张做什么?”
她怎么可能不紧张?
洛念棠扭过头,苦着脸蛋瞅着他。
“不如我们还是回去吧?等我做好了心理准备再来,好么?”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似乎是在嗤笑她的懦弱。
“都过去两个月了,还不够你准备好吗?”
“可是你没有提前告诉我今天要过来!”她有些愤慨。
他放下腿,从兜里拿出了一根烟点燃。
“如果我提前告诉了你,你觉得你会来?”
她不语。其实他说得没错,倘若他提前告诉她今天会回来洛家,她是肯定找借口推托。推托到最后,就是说什么都不肯来。
虽然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但发生过的事情她才稍稍消化了一些,却根本就不够她用来准备。她知道迟早有一天她会回来,就算他不带她回来她也会自个儿回来,可是,并不代表是现在这么快。
最近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件一件地消化太费力气了。他等不及,便没有事先告诉她将她带了过来,为的,是什么?
她低着头胡思乱想,男人将烟放到嘴边狠抽了一口,吐出白色的烟圈,黑眸倏然一眯。
“棠棠,背后的伤还会痛吗?”
洛念棠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她背后的伤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自然也就不会痛了。更何况,那段时间他经常帮她上药,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背后的伤早就结成了粉红色的淡淡疤痕?
她抬起头,疑惑地朝他望了过去。还没问出口,无意间就瞥见了站在楼梯上的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的心漏了一拍,连忙站起来唤了一声。
“爷爷。”
老爷子并不看向他,走向他们的同时,他的视线一直都是投驻在她旁边的这个男人身上。她有些惴惴不安,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助她脱离困境的依然是顾宸,就像是当初,老爷子朝霍晴发火,她无意掺进去,最后幸得他出言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男人将手里的烟拧灭,站起身来将她按坐在长椅上,这才转过身望着面容冷漠的洛绍恒。
“爸!”
这一声“爸”,没再像以前那样激起洛绍恒的怒火。老爷子冷哼一声,拄着拐杖坐在了他们的对面,才冷着声音开口:“来洛家做什么?”
是来,而不是回来。
顾宸有没有体会到其中的意思洛念棠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将她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让她总觉得自己垂在半空中找不着底。
他笑了笑,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慢慢地坐了下去,态度慵懒。
“虽说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但回来探探亲,还是省不得的。怎么?我岳父不在家么?”
这样的话,话里的针锋相对不仅是他身旁的洛念棠,就连对面的老爷子也听了出来。
如同被人当场甩了一个结实的巴掌,老爷子的脸色不太好看,自洛念棠进门后第一次望了她一眼,眼神里的厌恶鄙夷却深深地伤害了她。
“什么岳父?那是你大哥!”
对于老爷子近乎咆哮的怒骂,顾宸显然没有听见耳里。他猿臂一伸,将呆若木鸡的她揽进了怀里,嘴角的笑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老婆,你说,我养父你爷爷,我们该怎么称呼?是你随我叫一声‘爸’呢,还是我随你叫一声‘爷爷’?”
过往,他只会叫她“棠棠”,要不然就是唤她“顾太太”或者是直接唤她全名,这还是第一次,他带着亲昵的语气唤她一声“老婆”。洛念棠的脸刷地一下全白了,如果此刻她还看不出身边男人眼底的故意,那么她就是傻子了。
她想偷偷拉扯他的衣服叫他别这样,对面,老爷子的喝斥传了过来。
“胡闹!真是胡闹!顾宸,你的翅膀硬了是不是?舍了霍晴娶了自家的侄女,你知道外头都在怎么笑话我们洛家吗?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好,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野种罢了!你可知道我在你身上置了多少心血?现在全都因为你这可笑的举动给毁了!”
溜在嘴边的话被迫咽回了肚子里,她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涩。
原来,她现在在洛绍恒的眼里,已经成了“这个女人”。就算过去在洛家再怎么不得宠,洛绍恒也不曾对她说过这样难听的话,甚至连“野种”这样的字眼都出来了。
她确实是从洛家外抱回来的没错,但她身上流着的是洛家的血,这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她的生母只是身份卑微的情妇,难道就是因为这样,老爷子就能用“野种”这两个字来形容她吗?
第一次,她开始觉得她面前的洛家竟然如此陌生,陌生到她好像从不认识一样。
她想到了许多。
在她有记忆以来,家里人对她的态度就极为冷淡。刚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不够乖巧不够优秀,所以进不了家人的眼。
可是现在,真的是这样吗?
为什么洛绍恒会这么轻易就说出“野种”这两个字?为什么自从发生那件事情后,洛家就毫不犹豫地将她抛弃,甚至连解释都不愿意听?
洛念棠觉得,自己正逐渐陷入一个无比大的旋涡里。这个旋涡深不见底,围绕着她的是会让她绝望的窒息。她更甚是还有一种感觉,似乎自己倘若越陷越深,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万劫不复的结果。而她一直以来借着生存的意念,也将会顷刻间尽数崩塌。
她想要逃,她知道自己惟有逃离这一切才能保住眼前的这些可能是虚构的维和画面。可是,顾宸却不允许她逃。
他看着对面脸色铁青的人,嘴角扯起了一抹嘲弄。
“你以前不是嫌弃霍晴不能生吗?甚至多次暗示我瞒着霍晴去找别的女人?我这不过是在听从你的吩咐罢了!”
“可我没叫你找上自家的侄女!”他拄着拐杖重重地敲打着地板,“女人满街都是,你多的是其他更好的选择,但你偏偏找上了这女人,你敢说你不是存心在气我?!”
顾宸不说话,只是望着他的目光变得更深邃了些。
半晌,他缓缓地开口,吐出口的,却是让她惊诧万分的话。
“爸,我又怎么可能会存心气你呢?四岁那年,我失去了双亲,在孤儿院呆了一年,若不是爸你好心收养我,恐怕我不知道会沦落到怎么样的下场。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虽然是我努力所得的,但背后也有爸的帮助。我只是难过,难过我跟霍晴结婚八年了,却始终不能给你生个孙子出来。既然霍晴不能生,那我就跟她离婚找别的女人。棠棠跟霍晴不一样,棠棠现在才二十二岁,很年轻,而且身体各方面都是处于最健康的时候,相信再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如你所愿生个孙子出来给你含饴弄孙了。爸,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还是说,不能生的那个不是霍晴,而是我?”
这席话出来好一阵子了,老爷子仍是不发一言。他的脸色难以辨别,隐隐好像有什么复杂情绪凝聚在脸上,却褪离得太快,根本就无法捕捉。
洛念棠安静地坐在那里,头垂得低低的,没敢去看他们两人的脸色。
然而,惊住她的并非顾宸告诉老爷子他娶她的理由,而是他话中的那个许久没有听过的名字。
霍晴。
霍晴与顾宸的事已经过去几个月了,而有关与霍晴的报道也只在最初维持了不过一个礼拜。这个社会多的是新闻,谁会在同一个人同一件事情流连不止?新的新闻一涌而上,遮盖住了霍晴当初的丑闻,没多久,她也就忘了。
可她再怎么忘,也忘不了那报纸里关于霍晴的篇幅。
她记得,霍晴曾经为她的情夫堕胎过四次之多。既然霍晴会流产,证明了霍晴的身体是健康的,可她跟顾宸在一起八年,却是毫无所出。
霍晴既然当初嫁给了顾宸,自然也会想要生个孩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绝对不可能为了所谓的爱而拒绝帮顾宸生孩子。这八年间,她从老爷子对霍晴的指责以及霍晴自个儿的态度可以得出,霍晴其实也是想要帮他生个孩子的,可偏偏就是怀不上。
莫非,真的如同顾宸所说的,是顾宸自己不能生?
洛念棠在心底反复琢磨着这个问题,却怎么都得不出答案。
说起来,顾宸也并非不行,关于这方面她是深有体会的,毕竟她每天晚上都深受这方面的困扰。难道,像是她当初所想的,是关于死精的方面?
她自然不好当场将这两个字说出来,只能将自己的疑问吞进肚子里,等回到唐郡再一一追问。
当初,霍晴的报道到处都是,洛家又怎么没看过那些报导?如果看过,自然也是知道霍晴曾经为她的情夫堕胎多次的事情。
老爷子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看着顾宸半晌,才冷哼了一声。
“再怎么说,霍晴她的身份地位配你是刚刚好。她的爷爷对我有恩,我在她爷爷临终前答应过会将霍晴迎进门让她当我儿媳妇。可你这么一搅和,让我以后下去了该用什么颜面见他?”
闻言,顾宸的脸沉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不禁犀利了起来。
“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还是因为你答应了她爷爷?应该是后者吧?爸,不要将你欠下来的恩情强行加在我的身上。我只不过是你的养子罢了,你还有两个亲生儿子,就算各有婚配,你还是可以暗地里给他们娶个小妾。再说了,八年前大嫂不是已经去世了么?你大可以将霍晴许给大哥。你多的是报恩的办法,却偏偏用上了我。我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你这样‘偏心’的宠爱?”
老爷子拄着拐杖的手微微一抖,他望着他,即使已过大半辈子了,眼底的锐利却依然不见减少半分。看来,她对顾宸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似乎过去这么多年,一向都是他了解她,反观她,却是对顾宸一无所知。
香烛点上,他又用打火机点燃了几根香,递给她几根,示意她上前祭拜。
她虽然疑惑,但还是拿着香弯腰祭拜,然后插在了墓山的烛台上。
顾宸又从白色塑料袋里拿出了一些冥纸烧了起来,洛念棠看着他一脸严肃地祭拜,也没敢出声打扰。
在墓园呆了大概半个钟头,两人才转身离开。
山上由于没有建筑物挡着,所以显然有些冷,加上他们从墓园出来,她心里头那阴森可怕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此刻便觉得更是冷风咻咻。
顾宸将她往自己的身边带了带,低头淡淡地问道:“很冷?”
她点了点头,想起方才两人祭拜的墓地,疑惑地望向了他。
“那墓地怎么没有墓碑?”
她的问话让他的身子倏然一僵,她正懊恼自己是否问了一些不该问的,他却带着轻松的语气附和。
“你说得对,应该竖个墓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