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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开始简单的检查,思晨站在原地,并没有离开,因为抿着唇,显出几分急迫与焦虑来。隔了许久,直到那个医生说出“没什么事”的时候,她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依然是风雨交加,唐思晨这才发现,雨水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徐泊原站在她的身后,手中执了伞,撑在她的头顶,而他穿着深灰色的风衣,恰好替她将风亦一并遮去了。
“走吧。”徐泊原没有问起他们为什么在一起,又弄到这样狼狈,只是低声柔缓的说,“先上车。”
“他呢?”思晨迟疑着问。
“你觉得他会有事吗?”徐泊原笑了笑,耐心的陪她站在原地,“这么多人围着他,这小子犯次胃病,想要好得慢,恐怕也不成。”
她沉默的随徐泊原上了后边的一辆车,车子拐了一个方向,驶向城郊。
徐泊原坐在她身侧,伸出手,覆住她紧紧握成的拳头,低声说:“别担心,他不会有事。”
思晨慢慢的放松下来,拳头亦松开了。徐泊原却有些惊诧的发现她还在发抖,他将这丝讶异掩饰的很好,有些漫不经心的转过头,似乎是在查看窗外的天气,而掌心……却更用力的攥紧了。
思晨并没有注意到方向,直到那幢颇有些眼熟的屋子出现,才颇为惊讶的“啊”了一声。
他笑说:“你这一身太狼狈了,今晚在这里将就一下吧。而且……你应该不放心远川吧?”
明知乔远川就在那辆车里,一大堆人围着他,可事实就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关系。”他打量她一眼,“收拾好了你再去看他。”
阿姨领着思晨进了一间客房,替她拉好窗帘,铺好地巾,笑眯眯的说:“衣服已经放在浴室里了,身上湿掉的那套放进衣篓里,别担心,明早也能穿了。”
思晨道了谢,进浴室整理了一遍,这才穿着那套极大的家居服出来。
床边细心的搁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姜汁,思晨几口喝完了,又卷起了衣袖和裤脚,走到门外。
“徐先生在楼下等您。”阿姨走过来,依然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头发需要我帮你吹干吗?”
“不用。谢谢。”思晨快步下楼,第一眼见到徐泊原坐在起居室,桌上是一叠文件和一台电脑,他依然戴着眼镜,这个夜晚于他,似乎不过是再寻常不过。
“他……好一点了么?”
“我带你去看看。”徐泊原随手合上电脑,站了起来,“刚睡着。”
“他的胃病有多严重?”思晨犹豫着问,“刚才他看起来很痛苦。”
“偶尔会犯,今晚你们一起吃饭的?”徐泊原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问得漫不经心。
“还有吴小姐。”思晨数着他的脚步,有些僵硬的解释说,“后来他送我回学校,突然就犯病了。”
是突然犯病么?徐泊原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并不提起为什么明明开着车,两个人却淋成了这副模样。
“进去吧。”他替她扶着门,“医生刚走。”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床灯,被褥雪白厚实,乔远川安静的躺着,只有手臂露在外边吊着点滴。
思晨屏住呼吸,站在他的床边,头一次,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他。
松软的枕头间,这个男人的线条这样简练,眉宇微蹙着,又稚气的像个孩子。思晨无法控制自己,俯下身,去拿手指扣他的鼻尖。
“以后不要这样子吓人了。”她用很慢很慢的语速说,那几个字一个个的往外蹦,到最后一个字说完的时候,恰恰一滴眼泪落下来,沾在枕头上,将那里洇湿成透明的一小块斑驳。
熟睡的乔远川不知感应到了什么,不安的动了身子。
思晨轻轻嘘了口气,想要离开,身后的门却被推开了。
走廊上光线明晃晃的照进来,一个女人脚步匆忙着半跑过来,脸色铁青。她的身后,还跟着徐泊原,一脸无奈:“姐,你轻点,远川刚刚睡着。”
思晨吓了一跳,眼看着那女人走到乔远川床前,连忙退开了半步,却踩上了身后那个人。幸而她只穿着拖鞋,这一脚也不如何的重。徐泊原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裤脚处卷起了好几折,脚踝纤细白腻,不由笑了笑:“小心。”
“你是护士么?”乔远川的母亲狐疑的回头看着思晨,“他怎么样了?”
“嗳……”思晨噎住,只能侧头望向徐泊原。
“姐,她是我朋友。”徐泊原若无其事的说,“也认识远川。今晚本来她、媛媛还有远川三个人在吃饭,路上远川胃病犯了。”
“你真的不是从夜店将他带回来的?”
“真的不是。”徐泊原叹了口气,转向思晨,“这位是远川的母亲,我的姐姐,徐泊丽。”
“您好……”原本是该叫伯母的吧,可是现在……思晨怔了怔,她该怎么称呼这个人?
幸好徐泊丽并没有在计较这个,她礼貌的点点头,又俯身摸了摸儿子的额头。
过了很久,她看了唐思晨一眼,语气有些严厉:“泊原,我要和你谈谈。”
思晨走在最后,关上房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
徐泊原在她前边两步的地方等着她,因为侧着脸,表情有些莫测。
思晨愕然的与他对视,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咳——”徐泊原咳嗽了一声,“思晨……”
“是不是乔远川的妈妈她……”思晨有些踌躇,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请你帮忙解释一下……”
徐泊原转开了眼睛。走廊上的柔光倾泻而下,思晨发现,眼镜也遮不住这个男人极长的睫毛。
“不是这个。”他的眼角隐约闪烁着笑意,“是你的衣服,好像,前后穿反了。”
“啊?!”
思晨下意识的看看自己胸前——果然,领口开得很高,那么后边……
徐泊原当然也不会告诉她,其实她后背露出那片肌肤雪白且细腻,加上零落散下的长发……很性感。
“回去休息吧。”徐泊原微笑着拍拍她的肩,“还是你愿意下去和我姐姐谈一谈?”
思晨大窘:“我……我还是回去好了。”
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徐泊原才踱着脚步,慢慢下楼。
起居室里,徐泊丽手中捧着一杯奶茶,靠在沙发上,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刚下飞机,你不累么?”徐泊原在她身边坐下,顺手替她将身上的披肩理了理。
徐泊丽的声音清冷,仿佛这一日的天气:“那个女孩子……就是远川以前喜欢的那个,是不是?”
徐泊原不置可否的喝了一口手中的热茶。
“看来真的是。”徐泊丽揉了揉额角,“你不用替他们隐瞒了。”
“不,姐姐。”徐泊原放下手中的瓷杯,含着笑意,慢而雍容的说,“她在这里,只是因为,她是我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我向乔远川同志表白过了,这一章向小徐表白下……嗯,其实两个我都很喜欢。
5
这一觉睡得十分深沉,加之窗帘的遮光效果极佳,唐思晨醒来的时候,室内依然是黑茫茫的一片。摸索着去将床灯打开了,这才看见桌边的时间显示着已近中午。
床边的衣服还是昨晚那套,已经清洗熨烫过,思晨拿起来穿上了,又匆忙进浴室洗漱了一番,听见屋外有人敲门:“唐小姐,你起床了吧?”
头发还没来得及绑,思晨将门打开,阿姨站在外边说:“饿吗?楼下准备了吃的。”
“徐先生呢?”
“今天天气很好,徐先生在起居室。”
“我想问……乔远川还在这里吗?”
“哦,早上的时候送去医院了,说是要再做次检查。小姐有些不放心他。”
“哦。”思晨一颗心慢慢的安妥下来,“麻烦你带我去找徐先生。”
与昨天相比,今天的天气是真的好。
真正的秋高气爽,是说天空极蓝,又这样辽阔,阳光毫不吝啬的从起居室的落地玻璃窗中溅落进来,白色的窗格在地毯上投下大小不一的间距。
这个男人有着各种各样的侧面。她曾见过报纸上的徐泊原,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眼神坚定;后来在学校,那时他短短几句话,低调简单,却又隐约透着极有智慧的人情世故;而在操场上聊天的时候,他带着微笑倾听,仿佛无所不可包容。
今天的徐泊原,仿佛是生活悠闲的公子哥,轮廓俊秀,正侧对着她坐在摇椅上,膝上盖了一块毛毯,手中拿着报纸。因是在家中的缘故,他穿得很休闲,米白色的开襟绒衫,深灰色的家居裤,发丝清爽,身边那只他曾经提起过的拉布拉多,懒洋洋的偎着,一如它的主人,还带着几分慵散。
思晨还没有开口,他便知晓了她的存在,转过头,将手中报纸放下了。
“起来了?”
“嗯。”思晨答应了一声,
“先喝杯牛奶,然后早饭午饭一起吃了吧。”徐泊原站起来,十分自然的走到餐桌前,替她拉开椅子。
思晨坐下的时候有些拘谨,徐泊原绕到她的对面坐下,像是察觉出她的紧张,微笑着说:“今天周日,你应该不用上课吧?”
“不用。”
“你喜欢往牛奶里加糖吗?”徐泊原看着她无意识搅动饮料的手,“这是第二勺。”
“啊?”思晨低头看了看,嗫嚅说,“我以为是咖啡。”
“为了不要辜负这么好的天气,我们聊天吧?”徐泊原眯起眼睛望向屋外,语气有些闲散,他举手投足的时候,有一种微妙的橡苔与麝香的香气,从容优雅。
“不愿意开口没关系,这次你听我说就可以了。”徐泊原续道,“譬如一些我们家里的事,远川跟你说起过吗?”
“没有。”思晨啜饮了一口甜得有些过分的牛奶,“他很少跟我说起这些。”
“昨天晚上来这里的,是远川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姐姐——”他顿了顿,“哦,远川今早被接走的,你放心,他没事。”
“他没事就好了。”思晨不是没有心虚的,如果说起来,不是因为她一时任性跑下去淋雨,大概也不会有昨晚这一幕。
“你看到了,我姐姐和我的年纪差得比较大,所以我和远川,小时候倒是像兄弟一样长大的。家族对我们都算宽容,我在国外读的是计算机系,和家族企业涉猎的行业没什么关系,他们也由得我自己去搞DAB。后来远川要在国内读大学,也并没有人反对。你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吧?和能源相关的产业,恰好又是他的专业,他做得非常好,很符合长辈的期许。”徐泊原十指交叠在桌前,若有所思的说,“假若当年我也是进了家族企业,我觉得,我做的不会比他好。”
思晨极认真的听着,眼睛一眨不眨。
“我对你说这些,你是在觉得奇怪吗?”徐泊原笑了笑,“其实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的家人都很好相处。当初远川不告诉你这些,绝对不是因为怕家中阻力。某种程度上,我和他是很像的,我们都会害怕被家族的光环遮盖住,这样的话,生活里有很多东西,都会变得虚假。愈是珍贵的东西,我们越不敢去尝试。”
牛奶已经喝得见底,底部还稠稠的结了一层糖晶,明明甜的发腻,思晨晨却尝出了一阵苦意。
“可是……你现在对我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徐泊原淡淡的看着她,似乎在思索该怎样表达出自己最确切的意思,他拿手指轻轻抚着桌布,隔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你们的事,说到底,也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不过现在稍稍有些不一样,我姐姐她……好像也知道了前因后果。”
“出于本能,或者说关心儿子的本能,我想她会找你谈一谈的。”
唐思晨皱起眉,她努力回忆起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