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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泊原揽着她的背,并没有很快的放开,薄唇在她的耳侧轻轻厮磨,却一言不发。
“喂!”思晨回过神来,推了推他。
“我有没有教你……”徐泊原说到一半,却又顿住了,有些孩子气的笑了笑,放开了她,“对不起。”
“教我什么?”思晨低低咳嗽了一声,“怎么才能改变方向啊?”
他没有再回答,只是敲敲她的脑袋,微笑着说:“一样一样慢慢来。我们先去吃饭。”
午餐的餐厅时半山腰的一间木屋。他们坐在露天观景台,远处是巨大的冰川,常年不融,仿佛是水晶布丁,阳光柔和的洒下些晶亮碎屑,而与天空向辉映的是冰谷裂痕,远远望去,有种不动声色的狰狞。
索道源源不绝的将滑雪的游客送上去,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划开了张素白的纸,添了几分活泼。
徐泊原很随意的向服务生要了纸笔递给思晨。
她有些愕然的回头:“这是什么?”
“你没带相机吧?我也没带。”徐泊原扬了扬下颌,“不过很美,想过要留个纪念吗?”
“你让我画风景素描?”思晨并没有去接纸笔,只是有些不可思议的回望他,笑了出来,“你知道我有多久没有画画了么?”
徐泊原推开椅子,站在她身后,双手却从她背后拢过去,手指比了个相框的大小,说:“糖糖,这个角度很好看。”
突如其来的贴近,又不似之前避无可避的冲撞,思晨忽然意识到……这大概就是一场僵持吧?
她不接过来,他便不放手。
这个男人,说他成熟,可是为什么有时候又这样稚气呢?
身后有人来来往往,不知过了多久。
或许是在和彼此较劲,又或许只是和自己的执念在较劲,思晨被他半揽在怀里,慢慢的,开始有一种释然。
“我画。”她伸手接过来,“不过画得不好,你不要笑话我。”
他“嗯”了一声,淡淡的说:“只要你愿意开始。”
明暗,虚实,构图……这些仿佛是本能,她知道怎么去做,可是只有线条——她觉得有些难以控制的恐惧——车祸之后,她试过多少次?那简简单单的一笔,却始终没法画得流畅。
“别紧张。”徐泊原一直站在她身后,俯身握住她的手,掌心贴在她的手背上,修长的手指环绕她的。
思晨下意识的往下一拉,出乎意料的,手指却并没有颤抖。
她回头瞪他一眼,他便松开了自己的手掌,微笑:“好,我不捣乱。”
远处的雪光将这个世界照射得如同剔透的水晶。
往日这个男子锋锐的线条,深邃的眼神,淡然的微笑,全都收敛起来了。他站在观景平台的另一侧,手中却极为罕见的夹了一支烟。
思晨从不知道他还吸烟,淡淡散开的烟雾中,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清冽的烟草与湿冷的空气纠缠在一起,直直的扑入胸腔。
她画完了最后一笔,轻轻嘘了口气,低头,看着手中这幅再简单不过的画,又眯起眼睛看看脚下的雪景,想起有一晚,她将一封信撕得粉碎,最后松开手指的刹那,忽然意识道,被撕裂的只是一种情绪,她早在几年前就该放下的情绪。
可她独自藏了那么久。
“画好了?”徐泊原收了电话,疾步向她走来,眼神隐隐有着期待,“让我看看。”
她便落落大方的递过去:“送给你。”
他仔细的看,又小心的收起来,含笑说:“我会收好。”
思晨忍不住弯起嘴角,是的,画还很拙劣。可下一次,她想,大概能画得更好一些吧。
四——5。。。
离开餐厅,他们并没有直接去上午的场地。
徐泊原将她带到了雪道一旁,轻描淡写的说:“你要不要看看我是怎么滑的?”
□裸的像是炫耀,思晨站在山顶一侧,说:“好。”
他便点点头:“在这里等我。”
他选的是高级雪道,转弯多,坡度陡,只有寥寥几个人愿意尝试。不像思晨之前玩的——相比较起来,大约算是平地了。
只是眨了眨眼的功夫,他便疾速的往前掠出了。行云流水,浑然天成——再优美的词,用在这个男人划出的弧线上,只怕都是不为过的。
这样的速度,带来的征服感,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吧?唐思晨看得真正的叹服。身边走过几个老外,也一并停下了脚步,她侧头看看他们的表情,也都是赞叹。
这是她熟悉的徐泊原,教她的时候耐心,可对待他自己,到底是强势、且追求完美的。
转眼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了,思晨算算他上来的时间,又不敢独自尝试这条雪道,百无聊赖,索性脱了手套开始堆雪人。
一个小型的雪人大功告成的时候,才看见徐泊原从缆车那边走来。
“无聊了?”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作品,又看到她冻红的手指,没有丝毫犹豫,也脱了手套,将她的双手拢在自己掌心。
思晨没有挣开,眼神微亮:“几公里的雪道,你这么快就上来了?”
他听得出她孩子气的羡慕,一伸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口袋里:“这不是最刺激的,下次我们去瑞士的雪场。五十多公里的下滑雪道,更过瘾。”
他语气顿了顿:“不过现在,你得把减速练好。”
一直练到傍晚,徐泊原终于同意思晨一个人试滑。
这个雪道比起最初上手的要难上一些,坡度更陡。雪道大概有数百米长,身旁不断有人呼啸而过,思晨的目光直直的望向雪道的底端,努力把那种叫做紧张的情绪驱逐出去。
那道深蓝色的身影十分显眼,她看得到他站在那边,也几乎能想象得出他用什么样的表情等在那里。
“不要勉强。”他刚才最后一个动作是摸了摸她的头,“下来的时候,记得看清我在哪儿……”那样一个镜头,似乎比默念一百遍要诀更有用。
滑雪杖轻轻的一撑,人就像飞鱼一样掠过了数米的距离。滑行的感觉很轻松,尤其是前半段的雪地非常平整,人又少,思晨绕过一个与她并行的游客,已经看得到徐泊原在冲自己比这一个赞赏的手势。
十米……五米……越来越接近,应该是渐渐减速的时候了。她忽然觉得雪地上有一块凸起。滑过的时候,身体微微有些往后仰,接着就仿佛有人在腰上拉了自己一把,思晨心底一沉。
徐泊原似乎在对她大声说着什么,只是慌张的时候,她听不清楚,一时间什么都忘了,本能的站直了身体。
最后向身前那个人撞过去的时候,她意识的自己犯了最大的一个错误。他明明就告诉了自己很多遍……无论如何,重心不后移,就不会摔倒。
可是来不及了。
在徐泊原可以抱住自己之前,她就已经仰面往后倒了下去。
滑雪的时候摔跤并不可怕。因为雪地很松软,思晨这一次狠狠摔下去的时候,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又慢慢的坐起来。
只是让她惊讶的是,徐泊原和她一样,也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她一时间头脑有些发懵,大声的喊他:“喂!你怎么了?”
他似乎动了动,却没有应答。
夕阳落在雪地上,橘色的光芒很温暖。思晨一把扯掉了自己眼镜,目光落在他身边的那一小滩红色的鲜血上。
似乎隐约记得自己摔下去的时候,雪橇闷闷的撞击到了什么——脚上的雪橇让思晨的动作变得异常困难,她眼睁睁的看着他躺着,一只手的距离,却始终站不起来。
“徐泊原,你没事吧?”她奋力的想要甩脱雪橇,那摊鲜血让她觉得晕眩,而他依然没有任何反应,“阿原,你怎么了?”
眼泪控制不住的一滴滴落了下来,她就这样一边哭一边爬过去。
滑雪橇前端那块明晃晃的金属上血迹还在——是她打伤了他么?他……真的不会动了么?还是……他已经死了?
短短数分钟的时间,却不啻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甚至回想起了他们相识以来的每一个细节。他一直在鼓励自己,保护自己,每件事都做得这样细致……她离开他,甚至脱不下脚上那双该死的雪橇!
可是自己呢?安然的享受这样的感觉,却始终没有给出回应。现在……假如徐泊原真的出事了,那自己要怎么办?
这样的无能为力,多像很久之前的那个晚上。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躺着的是自己。那时她甚至能闻到自己鲜血的味道,却只能躺着,动一动,全身就是剧痛。
她原封不动的,将这样的痛苦,加诸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大脑一片空白的刹那,已经有工作人员匆匆的赶过来,一边扶起她,一边去查看徐泊原的情况。
一个金发碧眼的男生替她卸掉了雪橇,急切的用英语问她有没有事,思晨拼命摇头,而徐泊原终于动了动,似乎想要偏头寻找她的方向,只是很快被工作人员制止了。
思晨还穿着那双笨重的靴子,踉跄几步跪在他面前,第一眼看到他鲜血淋淋的下颌。
徐泊原的目光远比她想象的镇静安然,只那一眼,就让思晨安静下来了。
“我没事。”他比着口型对她说,又努力的笑了笑,“别怕。”
工作人员抬头看了思晨几眼,用极快的语速对徐泊原说了几句话。
徐泊原微微摇了摇头,用很轻的声音回应了几句,目光渐渐落在思晨身上,很是柔和。
他们先将徐泊原送到急救站,简单处理了下伤口。他是被高速冲撞的雪橇击打到了左下颚,除了皮肤被划伤外,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有别的症状,需要送去山下的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
坐上去医院的车时,已经快要入夜了。他们并排坐着,因为他的伤口,思晨并没和他说话。她也不敢看他,只是侧着脸,看着窗外愈来愈远的雪山。以前最爱的美剧是《实习医生格蕾》,思晨开始胡思乱想,他会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检查之后,发现血块淤积,又或者七窍流血。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没有被现实打到,却会先败在可怕的想象面前。
车子重重颠簸了一下,思晨有些恍惚的觉得有人在拍自己的手臂,她侧头,看见徐泊原递给自己手机。
屏幕莹莹亮着,开启在短信模式,上边还有打好的数行字。
“别内疚,是我不好,没有好好教你。”
思晨怔了怔,没有抬头看他,删除,飞快的摁下按钮。
“对不起。”
徐泊原接过去看完,凝神想了想:
“要撞人之前,自己提早摔倒——这是我应该最早教你的。抱歉,我有一点点私心,没有教会你这个。”
手机的屏幕很大,仿佛是黑字白字,一个个撞在自己的眼睛里——每一个都认识,可是理解起来,又觉得困难。
她忍不住凝视他,这个素来深沉的男人,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里,似乎还隐藏着一丝隐秘的情愫。
突然间想起了早上,她也曾将她撞得倒退了半步,那时他牢牢抱着她,却欲言又止。
恍然大悟。
他的私心,只是因为确信,她的每一次,都只会撞进他的怀里。
还能再说什么呢?思晨接过手机,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那些键盘,而放在身侧的那只手,却悄悄的被人握住了。
很暖,很大。
她的手轻轻一抖,页面关闭了。
这一刻,什么都不用说了吧?
他倒下的时候,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再想,只是后悔,后悔自己的固执,后悔自己的固步自封。
走过这么远,一路上的不堪重负,他全都看在眼里,却依然在期待,哪怕这个怀抱会将他冲撞到伤痕累累。
呼吸声轻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