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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祭-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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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渡宇凝目入湖雾的深处,沉声道:“我脑中想的和你想的,是同一样的事物。”

  巴极放眼湖内,雾气愈来愈浓。

  两人的目光都被梦湖的雾景吸引,露台灯光不及处,没在烟雾里,较远环湖的路灯,做成一大串连绵不断的光晕。

  异象突起。

  湖雾从早先的旋动,变成滚动翻腾,活像有条巨龙在作浪兴波。

  凌巴两人骇然退后。

  湖雾重归平静。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大夫人艾思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道:“一位是主人,另奇書網電子書一位是最重要的贵宾,怎能弃我们不顾。”

  巴极眉头一皱,神色不善。

  凌渡宇忙打圆场,大笑道:“巴兄!我们入去尽他数杯,如何。”

  巴极无奈一笑,三人一齐返回厅内。

  厅中气氛热闹,却见不到爱丽丝,凌渡宇并不多问,到了十一时许,他告辞而去。

  拒绝了司机的接送,信步往哭石的方向走去,他想冷静地思索一些问题。

  顺著沿湖的道路,在夜风的吹拂下,凌渡宇感到无边无际的松弛和舒畅,这世界无时或已的难题,这一刻完全与他无关。

  环湖的灯光下,在雾的缠绕里,一切是那样地不切实。

  凌渡宇经历过刚才舞会的吵闹,深深地享受著现在此刻的一人独行。

  只有神秘的黑夜,这样的湖雾,才能感动他。

  风势骤然转急,湖雾在他身前身后,飞舞卷缠,就像那晚见到晴子时一样,想到这里,凌渡宇心中一动,抬头前望。

  他看到晴子。

  若隐若现的雾里,白纱和黑发挥舞卷扬下,晴子亮如星辰的眼睛,凝视著他。

  眸子内永无终极的忧郁,像瀑布般倾注往他的心湖内。

  一股强烈的哀伤情怀,从他心灵的深处狂涌出来,形成无数泛滥的洪流,充斥在胸臆间。

  晴子站在湖边,离开他只有十多尺,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晴子扣人心弦的面庞,一蹙额,一皱眉,都能传达一种微妙复杂的情绪。

  他从未想到,世间竟有如此能传达内心世界的美丽面庞,如此含蓄却又是那样丰富多姿的表情。

  随著面上表情的微妙转换,她的眼睛也在变化著,由忧郁到怨怼、哀伤、无奈,每一个转变都是那样地令人心碎。

  雾更浓。

  凌渡宇心神受到难以形容的震撼,软弱地跪了下来,感伤若如无有致尽的大海,使他遭到灭顶之祸。

  他失去了控制身体的力量,向前仆去,面庞贴著冰冷的湖边泥土时,才蓦地醒觉过来,猛然抬头,伊人已渺。

  泪水染湿了胸前的华服。

  凌渡宇和巴极两人坐在玻璃屋的大露台上,共进早餐。

  露台外的梦湖,湖雾渐渐稀薄,情款深深地为她笼上一层轻纱。

  凌渡宇神色茫然,默默地吃早点。他心中内疚,昨夜遇到晴子时,完全记不起他和巴极的寻人合约,现在也不打算告诉巴极昨夜的事,他说不出这样做的原因,只是觉得应该是这样。

  巴极打开话匣子,缓缓道:“这几天,梦湖变了很多。”他眼中满布红丝,显然是一夜未睡。

  凌渡宇“嗯”地应了一声,并没有留心聆听。

  巴极沉醉在自己的情感中,没在意凌渡宇的失常,续道:“往日大湖雾时,总是渐渐形成,从没有像昨夜般,突然而来,事前无半点先兆。其次,一夜的大湖雾后,总要隔上最少三日或一星期的时间,才有第二个大湖雾的出现,从没有像过去两晚的连续出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问道:“这是甚么原因?”

  凌渡宇想了一会,想说话,又把话吞了回去。

  巴极对他的欲言又止皱眉道:“你想说甚么?”

  凌渡宇嘴角一牵,欲笑,却笑不出来。

  巴极目光灼灼,等候他把话说出来:凌渡宇闭上眼睛,用力地深呼吸,直至肺部充满了生力军的新鲜空气,才张开眼,望向一面疑惑的巴极,正容道:“我有一个非常荒谬的想法。”

  巴极笑道:“有甚么事比我们现在所干的更荒谬?”

  凌渡宇失笑道:“说的正是。”

  敲门声响,一个大汉走出露台,拿著无线电话,恭敬地向巴极道:“博士,白理臣先生从巴拿马来的电话。”

  巴极面色一冷,寒声道:“告诉他我今天没空听电话。”

  大汉遵命退出。

  巴极面容回复平静,望向凌渡宇。

  凌渡宇知道巴极毒品行业的急流勇退,一定在南美洲引起很大的反响,没有人明白如日中天的他,怎会干此傻事,而因牵连广泛的关系,一定引起黑道重新分配实力的生死争斗,甚至巴极也被卷入漩涡里。

  凌渡宇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梦湖知道我来了。”

  巴极愕然,继而露出深思的表情。

  凌渡宇望向湖水,低沉地道:“其实这关系是双边的,由第一眼看到梦湖开始……”他沉默了片刻,想起战机冲破湖露,飞临梦湖的上空那令人难忘的光景,续道:“我便觉得自己在变化。”

  巴极眼中露出警惕和会意的神情,想起来了梦湖居住这十年,和十年前的分异。自己也变了很多,多愁善感,追求渺不可测的爱情和梦想,以至乎现在毅然放弃了经营超过二十五年的毒品生意。

  凌渡宇道:“我忘记了梦湖外的世界,甚至忘记了我在纽约的女朋友,而在不断追寻一个梦想,一个只有在无知的童年时才有勇气去憧憬的美梦。我不可以说这梦想就是爱情,而是比爱情更要超越,或者可以说是一种对『美』的渴想和追求,那是藏在和深埋在每一个人心底的『梦』。”

  “在男女关系上我变得敏感。对爱情出奇地渴求,其他女孩如爱丽丝等更能触动我的心灵,就像梦湖打开了爱情的心扉,使我追求往日较为忽视的事物。”

  巴极叹了一口气道:“很多谢你解开了我的茅塞,想我未搬来梦湖前,以冷血无情、心狠手辣称著南美,女人只是我的玩物,从没有令我丝毫留恋,岂知如今……唉,不过,我已泥足深陷,没有了梦湖和她所带来的忧郁思怨,我也不知怎样生存下去。”

  凌渡宇正要说话,门被推了开来,一人大步走出,凌渡宇大奇,甚么人斗胆不先请示走进来。

  这人笔直来到巴极面前,做了个非常奇怪的动作。

  他跪了下来,亲吻巴极的鞋,面上有种令人不能怀疑的真诚和虔敬。

  巴极低声道:“起来!”

  这人站起身来,身形高瘦,最少有六尺四寸,虽然瘦,却像钢根铁条般充盈著惊人的力量。狭长的面孔,微曲而起节的鼻梁,精芒内藏的双眼,有种冷血的味道,使人见而心寒。

  他望向巴极的眼神,却是绝对的敬诚。

  巴极向凌渡宇道:“我想你也听过他的事迹,他就是『标枪』。”

  凌渡宇心中一凛,他当然听过这名字,这是南美最著名的雇佣兵大头头,专事暗杀,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知他的代号是标枪。此人威名震慑南美,连国家的元首也等闲不敢惹他。

  标枪的眼睛望向凌渡宇,后者坦然和他对视。

  标枪面容一点表情也没有,眼光一离开巴极,立时变得鹰隼般锐利,像察看死尸般仔细打量了凌渡宇一遍,沉声道:“博士,可以说吗?”

  巴极毫不犹豫地道:“凌渡宇先生虽未可算是朋友,却可以绝对信任,你直说无碍。”

  标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的神色,接著回复冷漠的表情,似乎即管给人把肉块剜出来,也不会令他皱上一下眉头。

  梦湖水庄在良好的天气和视野下,宁静中盈溢著勃勃生意。

  标枪卓立两人面前,巴极全没有要他坐下的意思。

  标枪道:“前天我接到博士要全盘退出毒品生意的指令,立即动员所有人手,一方面负起监察的任务,同时亦准备应付任何突变,这包括了家内和家外的人。”

  凌渡宇暗忖,巴极王国的第二号人物白理臣,还是昨晚才得知巴极这个指令,而标枪早一日已接到知会,显然标枪更获巴极的宠信。其次,标枪一接指令,毫不犹豫地去执行,又远较白理臣的效忠程度高出数筹。由此推之,标枪才是巴极实力的核心人物。他现在亲自进谒巴极,应是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刚才巴极拒听白理臣的电话,两人间的关系看来不大妥当。

  标枪果然道:“白理臣昨夜一抵哥伦比亚,立即出机场直赴爱沙大酒店,和在那处等待的邦达密谈了四十五分钟,回家后,又与他的心腹连夜开会,直至天明。同一时间邦达的黑虎帮全面动员,准备战斗。”

  巴极神情从容,道:“你说应怎么办?我想听你的意见。”

  标枪冷静地分析道:“我们的行动应分三个层面去进行,最高的层面,我们向南美的各大政要打个招呼,保证他们的利益有增无减。”

  巴极点头称许。

  标枪续道:“第二个层面上,我们和南美所有沾手毒品生意的帮会串连,保证将我们手上的生意向他们平均配给,使他们袖手旁观,不参与这个危险的游戏。”

  这次连凌渡宇也表示赞赏,标枪确是一个深明局势、有智有勇的黑道人才。

  标枪面无表情说出第三个行动的方向道:“对白理臣和他的手下,我会亲自执行家法,邦达我亦不会放过,此举可以在退出毒品生意的劣势低潮中,争取回你老人家的威望,同时去了眼中刺。”

  巴极大笑道:“一举两得,何乐不为。”跟著出奇温情地道:“标枪!你也要小心,白理臣随我征战多年,非是易与之辈;邦达是哥伦比亚最凶恶的毒枭,手下能人无数,对付他一定要以雷霆万钧的手法,命中他的要害,使他永无翻身的机会。”

  标枪一言不发,跪倒巴极身前,深深吻了他的脚,转身离去,笔挺的背影,使人感到他的坚毅和决心,一往无前的勇气。

  毒枭间的战争暴风雨般酝酿,风云色变。

  接著整天凌渡宇都没有见过巴极,他推想后者应在为即将来临的战事忙碌,甚至离开了此地。巴极不愧绝代枭雄,谋定后动,不过,除了他凌渡宇,恐怕没有人知道巴极退出毒品生意的原因。

  爱丽丝也没有出现。

  凌渡宇过了一个无事的晚上。次日清晨六时许,他沿著梦湖漫步起来。清晨的空气,令他精神奕奕,梦湖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乃似新娘子的婚纱。

  信步来到哭石前。

  凌渡宇回想起第一次踏足哭石的可怕经验,可是那夜追赶晴子,第二次踏足哭石时,却一点感应也没有,照他猜想:原因很简单,就是其时他的心神全放在晴子身上,无暇他顾,所以不受哭石储存的记忆所影响。这亦证明了他向巴极提出的“分子纪录理论”。

  他深深地呼吸,把清晨的新鲜气息大量地吸入肺里,慢慢集中和凝固精神,把杂念驱出他的精神王国外。

  提起脚步,走上哭石。

  随著他步上哭石临湖高起的尽端,一种惊怵可怖的感觉,由他的脊椎尾升起,寒水冰流般直窜上他的后脑。再经由每一道神经蔓延全身。

  每一条毛管耸立起来,耳边充斥著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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