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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遽痛掠过心口,说不感动是假的,说不心疼是假的,可那一切的一切已经成为过眼云烟,不能回头,不能接受,她不会后悔,除了难过,就只剩下深深的愧疚。
本来不想再问,此时却情不自禁,为什么他们俩会走到今天这步?
轻悠无法再接那炽热的目光,别开眼,捂住嘴,咬破了手指,偿到一嘴的苦涩,目光也渐渐变得模糊。
似乎是发现当事人颇为动情,六姥爷这老人精立即趁热打铁,抛出了一个自以为非常诱人的诱饵。
“轩辕宝宝,只要你做了姜家少奶奶,保住我轩辕一族和麒麟锦,就算你将功赎罪,过去的那些不名誉的错可以一笔勾消。
我和你五姥爷也商量好了,只要这次咱们轩辕族能平安渡过此难,就允你以女儿身帮忙你父亲和哥哥们管理天锦坊。另外,”六姥爷看了眼座上站在轩辕瑞德身边的三娘,“你娘以前犯过的错也可以一并勾消,死后也可以入我轩辕宗祠,与你父亲葬在一起。”
这个诱饵当真够份量,轩辕瑞德和三娘都有些震动。
要说这时代的女人,身为妾室的最大愿望,除了生儿子养老外,大概就是希望能葬在祖宗祠堂了。这也是传承了几千年的亚国文化所至,落叶总要归根,对于“家”所寄予的浓厚情感。
现在不但能葬,还能跟心爱的男人合葬在一起。六姥爷如此说,分明就是当着众人的面,变相承认了出卖族人利益的大娘的正室身份被削,扶正三娘在轩辕家中的身份。
不得不说,这个诱惑极大。惹得轩辕家其他女眷,如二娘四娘,都露出了惊讶又妒嫉的表情。
在场的其他族人们都开始窃窃私语,虽有人不满,可看在保命的份上,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周围的一切,让轻悠有种天旋地转、世界颠倒的感觉。
她看向讳默如深的姜恺之,后者的眼神极深,神色极淡,在场的一切都按着他预想的发展着,而他这一步也的确成功了。
她此时心乱如搅,进退两难,如覆薄冰。
织田亚夫似乎仍没回来,现在家人们都产生了动摇,她已是孤立无援。
……恺之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逼我?
……轻悠,我不是在逼你,我只是想实现我们一直以来的愿望。
轻悠失力般地后退一步,一颗泪水从颊边滚落,她迅速低头拭掉,不想让一丝一毫的脆弱暴露她心底的不安。
可是看在某些人眼里,却已足够。
啪地一声拍桌响,一个人终于站了起来。
“简直荒唐!”
轩辕瑞德被三娘扶着,走了下来。他直接走到六姥爷面前,吓得竹杆儿似瘦小的六姥爷不自觉地后退了三步,那一家之主的气场吓得六姥爷手都微微打颤。
“一女岂可许两家。六姥爷,你到底有没有熟读祖宗礼法典制。就算你没有参加过宝宝和亚夫的订婚典礼,难道在座的诸位就没有一个来参加过吗?”
“老何,我记得当天你是最早到的一个,还给宝宝送了一套香山子。”
“还有老李,你带着你女儿过来,还说想让宝宝教她外语,也把她送到港城去读书,沾沾洋气。”
接着,一屋子的人被轩辕瑞德点了个七七八八,点到最后都垂下了头,没人敢吭声儿了。
“订婚当晚,我和吴氏,孩子他娘,一起受了宝宝和亚夫的女儿女婿茶。我家宝宝就已经是周家的人了。今日又来说什么媒,送什么聘?简直可笑!六姥爷,你是存心来侮辱我轩辕家的门楣,还是没事找事儿火上浇油!”
六姥爷当然不肯善罢干休,“我这都是为了咱们全族的人着想。再说了,这礼法都是人定的,老祖宗要是遇到咱们今天的情况,也不会怪罪咱们坏了规矩礼法。就算真要怪,那由我一力承担,只要事成之后,我就到宗祠堂里受大族刑。若能救了咱们全族人的性命,让我豁出这条老命,我也……”
“放屁!”轩辕瑞德竟然破口大骂,吓得周人都是一怔,“现在要豁出去的是我女儿的终生幸福,不是你这条不值钱的老命。我们轩辕家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在这里胡搅蛮缠。来人,送六姥爷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他!”
这一喝,护院们纷纷跳了出来,场面陷入混乱。
轩辕瑞德却视若无睹,走到姜恺之面前,疾怒的神色一软,叹息道,“姜少将,今这事都是六姥爷一人擅做主张,是他利欲熏心,胡乱搬弄是非,让你受了蒙蔽。瑞德代轩辕一族向姜少将赔个不是,这些聘礼,我轩辕家实不敢收,还是请姜少将收回为好。”
姜恺之伸手虚扶了一把,神色依然淡然,仿佛这一切也在他预料之中。
“伯父,您言重了。这都是恺之一意孤行,希望伯父能给我一个机会。”
“恺之,你教伯父怎么说你好。这事儿……唉,不怪你这般死心眼儿。可惜,我只有一个宝宝。”
“我知道周亚夫在我来之前,为轩辕家做了不少事。但我今天来,也有我不得不来的原因和理由。即时,伯父会明白恺之的苦心,也会明白,宝宝跟着我,绝对会比那个连真实身份也不敢明说的‘周亚夫’更好。”
“你,这是……”
轩辕瑞德听得心头一跳,再问,姜恺之已经抿唇不语。
轻悠看着这一团乱的场面,心知再不行动,就不知姜恺之还会突出什么奇招,遂叫了十郎去找亚夫,自己拨开众人,到六姥爷面前,高声宣布:
“我不会嫁的。我和亚夫早就有夫妻之实了!从订婚那天起,我生是亚夫的人,死是亚夫的鬼!要我改嫁,除非我死。”
这一吼,全场立即安静得只剩呼吸声。
数十双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全盯着站在椅子上的那个娇小却满脸无畏的女子。
下一秒,六姥爷气得跳脚,“轩辕宝宝,你这个不知廉耻、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是存心要置我们轩辕一族人于死地吗?
你就只知顾自己,你连你爹娘都不要了?
你娘当年盗取麒麟锦的罪状现在还写在咱族谱上,要是你不答应,等她百年之后一样要被沉塘,死了也没法跟你爹合葬,未来到阴间……”
“没关系。”
三娘的声音,从来有没有像这一刻,那么明亮而坚定。
她走到女儿身后,拉着轻悠的手,一字一顿地说道,“只要宝宝幸福,做娘的做这点牺牲不算什么。我现在能跟老爷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能天天看到他,就已经足够了。眼前,比死后更重要!”
“娘!”
轻悠扑进母亲怀里,三娘轻轻抚着女儿的头,轻声安慰。
她心里很清楚,女儿惹下了这笔情债,就算今天不来,以后还是会落到头上。还不若趁着现在家人们都在,把这层纸捅破了。或许,看在长辈们的面子上,姜恺之就不会再为难女儿了。
三娘走到姜恺之面前,想要劝说几句,六姥爷却拦住两人,疾颜厉色地指责,甚至威胁,还吆喝着人要把三娘和轻悠都抓真情为,要直接动武了。
……
一直纠结旁观的二娘见状,也躲不下去了,急忙跳出来打圆场。
她一方面不想得罪可能被扶正的三娘母女,一方面又舍不得丢掉姜恺之这颗大大的保命绳,就说:
“大家都别急啊,有话好好说,有事儿好商量嘛!轻悠你也别先急着一口回绝,再考虑考虑看看呗!”低声哄说,“先稳住六姥爷和姜恺之,等亚夫回来。”
遂又立即抬头朝六姥爷和姜恺之说,“毕竟咱们七姑娘已经订了亲,这在场的人都知道,不能否认的。就算要退婚,咱们也要等周公子来了,好好说项说项。毕竟这关系到咱们轩辕族六百多口人命,我想,周公子也能体谅的。”
六姥爷却说,“他一个名不见经转的小商人罢了,在商言商,大不了姥爷我帮你们赔那聘礼,打发他赶紧回他的港城去得了。”
女人们齐齐甩来一堆超级大白眼儿,心说两架大飞机,就凭你那点儿棺材本儿,连个飞机屁股都赔不上,撑什么大气,不撑死你!
人群里有些耳目的人就给六姥爷递了话儿,六姥爷一听亚夫富可敌国,当场傻眼儿,张了张嘴巴,没发出一个音儿。
二娘趁热打铁,又对姜恺之说,“话说姜少将,咱们轩辕家最近虽有些不顺心,但好歹也是百年的大家族,这求娶问嫁,自是要讲些规矩和礼法的。
就您一人来提亲,那可不怎么像话啊!好歹,您也得请出一两个有身份、有地位的长辈来,才能表示最起码的诚意吧?先前,周公子可是把养父母都接来了,咱们两家人才好商量正事儿啊!”
话说,二娘这不软不硬的一个小钉子拿出来,倒真让周人都愕了一愕,却都挑不出这话里的毛病。
自古以来,这下聘、说媒,在有身份的大家族里,都是十分繁、讲究的事,莫说三媒六聘,一般都要双方重量级的长辈出面,才能誉成好事儿。否则,若传出去,难免被人诟陷,喜事儿都会变坏事儿。
结婚又是人一生的大事,普通人家都要花大钱请媒婆,更不用说像轩辕家和姜家这样的名门望族,更不可能草草了事。
于是,二娘丢出这一招,倒是让轩辕瑞德多看了两眼,又得到了三娘感激的眼神。
正在这时,一个大屋的门房从外面跑来,说有客人到。
而同时跟着门房前来的还有姜恺之的副官,刚才这人明明在旁,却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这会儿附在姜恺之耳边低语一句,姜恺之眉眼一开,竟一扫之前的淡漠冷静,露出明显的喜色来。
遂上前朝轩辕瑞德拱手一揖,道,“伯父,刚才伯母说得极对,恺之早已经通知了长辈前来向轻悠提亲,现在他人已经到了。”
众人闻言一惊,心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这来的人,可谓震惊四座。
……
“轩辕伯伯伯母,啸霖来晚一步,还望各位海涵。”
姜啸霖恭恭敬敬地向轩辕瑞德和三娘等人施了礼,言辞亲切,又不失威严。
他的五官和姜恺之有些神似,却更显得坚毅沉稳,且身形较之弟弟更魁梧了几分,加上阅历和身份的底蕴,虽然只比弟弟年长五岁,却更像是其长辈,一身气度只是往大屋中一站,便教所有人都收敛了颜色,暗暗吃惊。
这时候,就算没见过国民大总统画相的人,也能感觉得出这位气质刚毅,形容卓越的男子身份不一般。
刚才男人进门时,姜恺之高兴地唤了一声“大哥”,这会儿再听到男人自报名讳,说不震惊都不可能了。
“本来恺之来信早已收到,不过赶来的路上,出了些小状况,搁耽了些时候。还好,总算赶到了。”
早就习惯了所到之处的惊讶和注目,姜啸霖对这一切毫无所觉,言行自如,豪门公子的风范和涵养,在一举手,一投足,一个转眸的浅浅微笑中,展露无疑。
要不是知道姜啸霖早已婚配,且遵循国民政府的《新婚姻法》,只与第一夫人携手一生,恐怕在场的女子们又要蠢蠢欲动了。
然而,在极富男人味儿的大总统眼光移动时,被扫到的女人们还是忍不住春心荡漾了,直到那深如寒潭的黑眸落在了轻悠身上,众女心底发出一阵失落的叹息。
姜啸霖紧抿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说来也巧,昨晚还多得轩辕七小姐相助,不然,啸霖大概就当不成今日这个未来大伯了。”
众人惊疑,姜恺之也奇怪地问了一句。
姜啸霖简简单单地将头晚被埋伏,幸而得路过的轻悠拨枪相助的帼国英雄事迹。
“七小姐可真是咱们新时代女性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