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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悠心里百味杂陈,却拗不过一张张天真可爱的小脸上的期盼,耐着性子给小家伙讲故事。
故事高潮时,小东西们兴奋得嗷嗷直叫,男娃娃还拳打脚踢地表示长大了也要学轻悠一样,打鬼子,统一整个亚国。
民族兴旺,匹夫有责,匹女更有责!
——轩辕轻悠,你要敢背叛这个国家,我一定会杀了你!
连这么小的孩子们都懂的道理,她岂会不知?!
那个男人拿整个国家和民族来迫她,她并不奇怪,可却打从心里厌恶憎恶。
凭什么要把那么重的责任压在她头上?
——要怪就怪你自己愚蠢,恺之这么好的男人你不要,非要嫁给敌国的元帅!
她当时真想煽那男人一巴掌,可怕自己力气不够,下了地后就是他的天下,他的功夫也不弱,逮住她的小辫子就不松手,正是他这种政客最卑鄙无耻的本性。
她不信。
那是她的生活,她的爱情,她的婚姻,同样不容人侮辱亵渎!
“够了够了,小九儿你够了啊!七姐还在生病呢,你能不能懂懂事,不要再闹了。”
小八懂事了不少,瞧出轻悠的疲色,抱走了妹妹,赶走了一群小街坊,给了轻悠喘气的空间。
然而,世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轻悠还没能回到屋子,门房就急报来了位大贵人。
这人不未见着,一盒盒装帧精美的礼物和慰问品,就一箱箱地抬了进来。
其中,又以补身养身的药材为最,二娘见了直叹精贵,就是有钱也不定买得到的珍稀品。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姜啸霖早便预言过的姜母。
……
“轻悠,不好意思,之前一听说空军学院被空袭的事就想来看看你了……”
姜母一见着轻悠,就拉着轻悠不松手了。
道歉,又道谢,让轩辕家的其他人都感觉到了,比以往任何时候更热情的亲昵态度。
姜母抚抚轻悠的脸,心疼之色溢于颜表,说,“瞧瞧,瘦了,还有青眼圈儿了。这外面的人就只知道咱们轻悠聪明能干,救了啸霖,还英勇杀敌,谁知道咱们女娃娃心里有多怕,要不是那些男人没用,哪用得着咱们女人上战场,秀娘,你说是吧?”
众人陪笑,倒也觉得姜母更亲切了几分,毕竟当着众人面,能说出这么体己的大实话,也确实是把他们当了自己人了。对身为大总统的儿子,也没有过度维护。
秀娘说,“姜夫人,当时也是时势所迫。”
轩辕瑞德也说,“夫人您就别再夸她了,免得回头她的小辫子又翘得老高。”
众人笑开。
姜母挽着轻悠的手,始终不放,回头笑道,“说的好,咱也不虚夸了。说到底,还是咱们家有福气,能得轻悠一再相助。啸霖能平安归来,就是我这做母亲的最大感激了。轻悠,你说,你想要什么奖赏,阿姨都给你应下。”
轻悠最想的就是见亚夫,回沪城的小家。
但这个愿望,现在家人面前也无法直言,面对姜母的慷慨表态,她也只能虚应了事儿,称不敢奢求,只愿家中亲人们一切安好,轩辕一族能世代绵延。
姜母更觉得轻悠心胸宽广,有帼国女儿才有的大气度,便是婆婆越看儿媳妇越是满意,恨不能现在把一屋子慰问礼变成聘礼。
“就知道你这孩子心眼实,半点儿不贪。这样吧,就由阿姨做主,这次你带去空军学院的那两套抗荷服的表现非常好,还救了你自己一命。政府这单子,百分百都交给你们天锦坊做。最近还在大征兵,要是你们能吃得下普通军服配置,也都交给你们。”
轻悠惊讶。
轩辕夫妇连忙表示感谢,要请姜母留下来吃饭。
姜母婉拒了,却拉着轻悠的手,目光闪烁,“轻悠,其实再多的谢意和礼物也不能表达我这个做母亲能看着儿子平安回到家的心情。啸霖他从小就好强,又早熟,恺之都算是由他一手带大的。比起我和他爸,他更像是恺之的父亲,对恺之来说意义非凡。”
姜母一叹,轻悠的心却没由来地缩紧,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姜母又道,“轻悠,恺之已经到华中驻军近两个月了,大小战事不断,虽然发的战报都是平平安安,可你也知道他们男人有什么事都不会说真话。”
轻悠忍不住问,“恺之他,还好么?”
姜母心下终于松了口气,她一直觉得是长子的固执,让轻悠不好意思跟三子多交流。加上之前长子背着自己,就把三子调到遥远的华中,算是又一次拆散了两个小情人,心里多有责备。
那之后,她再打电话来轩辕家探情况,听说轻悠和家人们都出门散心去了,心下更自责,觉得长子的做法太过份了,母子俩为这事还闹了几日不愉快。
没想到空袭一事,又给了她新的希望和契机。
今天她急赶着来,一方面是为长子道谢,另一方面更是为了给三子创造机会。现在听轻悠终于主动提起三子,自然高兴不矣。
轻悠听着姜母又滔滔不绝地把姜恺之的近况一一说完,心下微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然而,听在轩辕夫妇耳中,又不禁紧张起来。
二娘见状,也心下有谱,急忙打断这一番“婆婆向未来儿媳吐苦水”的好戏,要给姜母准备回礼,转移话题。
姜母又婉拒了,仍是将重点放在轻悠身上,最后说道,“轻悠,相信过几日政府发言人一开新闻发布会,你这女个英雄的事迹就会传得大江南北,人人皆知。”
“阿姨,能不能,不要开什么新闻发布会了。我真觉得没什么……”
轻悠想说什么,又让姜母抢了先,“傻孩子,你做了好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可不知道,这次宣传部打算大力宣传你的事迹,可不是为了你们天锦坊打广告。”
轩辕家的众人立即露出尴尬的苦笑。
姜母笑着安抚众人,解释,“不瞒各位说,现在我们国民政府危机重重。北方东面都是东洋鬼子虎视眈眈,觊觎咱们的丰沃资源。西边的屠家又不消停。还有各国列强,不断地盘剖咱们的人民。啸霖连任的事也困难重重……不仅恺之,现在连他二弟少言也不得不出战,这已经在沪城跟东洋鬼子打上了……”
刹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一变,却没有人敢申张半句。
秀娘急忙拉住了轻悠。
姜母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忧愁中,没有发现轩辕家人的反应,随即又精神一振,看着轻悠的目光极亮,“现在有轻悠这一举,正是提振咱们国民军士气的好时机。你们想想,要是在前线的恺之和少言他们,还有众官兵将士们看到这样的消息,会有多么振奋人心。
自古以来,帼国不让虚眉的英勇事迹也在咱们国民政府开了花儿。这不是件大好事儿么?国难当头,咱们女人也不输男子汉,一样可以保家卫国。”
“轻悠,阿姨还要代我们亚国所有人民跟你说声谢谢!”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震得轩辕家人全都说不出话来了。
姜母却没发现这异恙,“轻悠,你可不知道,老卫那人向来要求高得很,对属下要求更是严格。可他就是跟你投缘哪,之前我去学院送药,就可没少在我面前夸奖你机灵聪明,还能瞧着敌机的弱点,灭了人家的火。
要是早知道,你当了空军,就能助恺之和他哥哥少言一臂之力,咱们家就真的是海陆空齐备了!”
姜母那美好的憧憬着实让人羡慕。
却不知,此时轩辕家的人一个个都似被架在了火上烤,更为不安。
临到送姜母出门时,这不安立即化为实质。
“阿姨,这些人……”
姜母此行来时,虽只开了两辆车,却带了一个排的士兵相随,当她进大宅慰问轻悠时,这些人便将轩辕大宅团团围住,严然一副站岗不走的架势。且一个个荷枪实弹,军容严整,让人嗅到了浓烈的不安。
姜母却笑道,“最近城里乱得很,我听啸霖在警备处的三叔说,有人趁乱砸抢大户人家的屋舍和店铺,就担心你们也出事儿。这不,他这回也大方得很,就给我派了一个排的人给你们守屋子。你们可千万别客气,现在兵荒马乱的,真是让人担心啊,空军学院这事儿真给我们敲了外警钟……”
姜母似乎真是出于好意,众人也不便说什么,只能道谢。就算心里不安,也不敢将士兵邀走。
终于送走了姜母,可众人初时的轻松心情,已经被这一圈儿士兵给撤了个干净。
回头就有小厮从外间回屋来,一向通行无阻,却被士兵拦下盘查身份。
管家和大门房都不得不在这门口候着,给军爷们指认人。
此时,众人心下更沉。
名为保护,实则,却是软禁吧?
……
嘟嘟嘟,话筒里依然是无法接通的盲音。
轻悠这一天一夜里,来来回回已经拨了上百次,都毫无变化。
她知道,姜啸霖即然已经出手,把他们轩辕家人都软禁监视了起来,对这根特殊的电话线,大概早就察觉给她封掉了。
可她总是不死心,想要碰碰运气,哪怕只有一次。
“亚夫……”
她无力地爬在桌上,不断拨着电话盘,这电话还是订做的,她喜欢的粉红版。她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被他精心呵护着。
现在她只想扑进他怀里,寻求安心。
就算他十句话里,有八句都是谎言,两句都是搪塞,她也甘愿。
呵,她就是愚蠢怎么了!
他们是夫妻,是家人,理应如此。
姜啸霖,你个满肚子只会算计人欺负弱女子的小人,根本什么都不懂。
“小七儿!”
锦业从外面回来,就直往轻悠院子里来了。
进门一看到妹妹爬在放着电话的桌子上,心下一叹,便道,“唉!这个姜啸霖,亚夫真没说错,他果然是个杀人不见血的高手。咱屋外围了至少一个排的人,之前还说什么保护,刚才我进门儿都要被查,还把老子的枪给檄了,说什么要向上司打过报告后,才能归还。我操……”
一堆地骂出口,锦业并没解气,脸色更为凝重。
“小七,别打了,那线早就被他们给掐了。就是真通的,也会被人监听,还可能惹来大麻烦。”
轻悠不甘心地又拨了一次,还是没变化,回头苦着脸向哥哥叙苦,“哥,怎么办?姜啸霖是不是想把我当人质,用来威胁亚夫?”
锦业冷冷一哼,“他休想!”
他紧盯着妹妹的眼,目色更沉,却带着股无人可逆的狠劲儿,“小七,你收拾一下,今晚我就送你回沪城跟亚夫团聚。”
轻悠惊道,“哥,不行。”
锦业突然将茶杯重重一顿,起身喝道,“怎么不行,难不成你还要在家里坐以待毙,等着参加那什么新闻发布会,当国民政府的女英雄?!”
轻悠摇头,“不,不是的,哥。我当然想回去,可是我不能让你和咱们家的人再涉险。之前姜阿姨不都说,沪城现在被姜少言的陆军围了吗?边境封锁得一定很严密,现在也正是敏感时期。要是让姜啸霖发现,一定不会放过咱们的。”
锦业大手一挥,口气不屑道,“爷们儿不怕。不就是个小小的警备司令部么?想当初咱们被两大军阀封杀,不也一样飞出来了。真刀真枪咱都不怕,还怕他一见不得光的小人。”
轻悠不知道锦业为何此时提起姜啸霖时,会如此气愤。其实,在锦业发现家人被软禁时,就跑到国民政府去闹过,却被姜啸霖派人赶了出来,并私下威胁要是敢轻举妄动,轩辕一家不保。
轻悠担心家中亲人,更畏惧姜啸霖之前的威胁,不敢拿家人的性命做赌,拒绝了锦业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