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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粘在雨线上……看着,看着,视线变得模糊……然后恍惚有种轻飘飘的晕眩感。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走了,周围的人越来越少,空气渐次清冷。
宁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回过神的时候,蓦然发现除了自己,石亭里还有一个人。
几乎是同一时间,宁人笑了,唇线抿成漂亮的弧形,眼角微微吊起,带着些莫名所以的挑衅。
“真巧呢,夜大夫。”
宁人的声音在渐息的雨声中显得格外清亮。
夜月似乎来了有些时候,此时正好整以暇的怡然笑着,细碎的前发微微挡住了双眼,叫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是啊,无巧不成书嘛。”夜月的声音暗哑低沉,“宁姑娘好像对雨情有独钟呐。”
宁人不置可否的笑笑。
“说来还真是可惜……难得的盛宴,却被这场雨扫了兴致,老天还真是不给面子啊。”
宁人知道他在说夏侯府设宴的事,心下不免微微发寒。
“宁姑娘既然进了夏侯府,怎么不用过餐再走?反正那么多东西不吃的话不是浪费嘛。”
“你……跟踪我?”宁人警觉的瞪视着夜月。
“对了……我怎么给忘了有句话叫做‘秀色可餐’呢?面对着那样一个妙人,宁姑娘自然是不觉得饿吧。”
宁人眼神一凛,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从腰中抽出了软剑,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瞬间剑指对方颈侧。
“啧……好剑啊。”
夜月忍不住赞叹——通体雪白的剑身玲珑而轻巧,与皮肤相碰的地方有种冰凉的触感,淡淡的寒意弥散在四周,身体竟然开始有渐次僵硬的错觉。
……出手的瞬间宁人就后悔了。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宁人说。
夜月斜睨了一眼那柄已然抽离的剑,轻笑说:“我以为宁姑娘要杀我呢,难道是我误会了?”
宁人沉默了半晌,转身走出了石亭。
雨已经停了。
夜色惨淡,街上行人不多。
几个身披蓑衣的高大男子与宁人擦身而过。
那些人……蓑衣怎么是干的?心中一动,耳朵已经捕捉到身后剑气划过气流颤动的微响。
宁人敏捷的跃起,避开了身后凌厉的攻击。
看似纷乱实则有序的剑招在瞬间接踵而至,宁人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不消片刻就置身混战之中。
在一片刀光剑影间,那柄雪白的软剑异常耀眼,剑影过处,白光灼灼。
五个身披蓑衣的高大男子皆是黑衣打扮,身形鬼魅异常,好几次宁人都以为对方几乎要融入夜色之中。
宁人的反应极快,一个剑式可以灵巧的同时躲过两人的攻击,只是宁人内力根基不足,如若久战必然招架不住——关于这点,宁人比谁都更清楚。
气氛变得诡异,那五名男子的身形忽然迟缓起来,动作也越发的僵硬。
宁人心下讶然,却不敢放松警惕,剑招仍是不容情的直取对方要害之处。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是没有听说过么?”
说话间,夜月带笑的眉眼蓦然闯入眼帘。
持剑的手一僵,宁人生生的收回凌厉的攻势,身体因为强劲的后挫力而踉跄着后退了数步。
就在这个间隙,有四名男子往不同的方向迅速逃遁而去,剩下一名却是将剑峰一转,直向夜月胸前取去。
器械相撞时发出了清脆的鸣响,夜月的喝止声没有来得及出口,宁人已经用剑峰刺穿了那人的心脏。
鲜血飞溅的瞬间,宁人有种恶心欲呕的冲动。
“你……”夜月看着那人扭曲着身体扑倒在地面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怒意。
“谢了。”宁人却抬起眼眸,向夜月展露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适才激战之时,如果不是他们中了夜月的软筋散,此时倒在地上的人,恐怕就是宁人了。
“不是叫你不要杀人么?”夜月眼神凌厉。
“……我忘了,你是大夫呢。”宁人像是恍然记起一般,露出了近似天真的明媚笑容。
……
“他们是谁?”
“怎么,原来你不知道啊。”宁人此时是真的开心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静默,在夜色中无声的蔓延。
许久之后,宁人依然清晰地记得此时的影像——那个人的目光幽幽的落在了自己身上,用低沉却绝对坚持的声音说:
你跟我回去。
他的身后是一片浓郁的黑暗,只有他的眼神是明亮的。
宁人大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即使听见了也大可不必依照他的话去做。
她清楚地知道,此时拒绝的话,就可以和这个人划清界限了——反正他们本来就是陌生人。
但是命运之所以奇妙就在于有时候人在某一刻的不清醒,在恍惚之间命运的路线已经悄然改变了,而本人却并不知晓。
夜月没有等她回答,径自转身走了。
万籁俱静中,只有他的脚步声听得格外清晰。
药堂里一派灯火通明。
一个纤瘦的白色身影在药堂里来回的晃荡。
只见他一会儿在药柜前对着药方喃喃自语,一会儿又趴在矮桌上捣弄药材,累了便起身走到门前四处张望,当看见夜月出现在视野中,他就飞快地从药堂里奔跑而出了。
“师父!”长卿扑进了夜月的怀里,顺势搂住夜月细瘦的腰身。
“宁人呢?”长卿担忧的问。
“……师父既然答应你把人找回来,又怎么会食言呢?”夜月揉了揉长卿软滑的发旋,宠溺的笑了。
长卿闻言急切的往夜月身后望去,果然看见了一抹清丽的身影。
“宁人!”长卿的眼角喜悦的弯起,笑着朝她迎了过去。
在看见宁人衣上的血渍时,长卿忍不住一迭声的叫出声来:“你受伤了?哪里受伤了?疼不疼啊?”
宁人苦笑着皱眉,俏皮的吐了吐舌:“没事……刚刚跌了一跤,流了一点点血罢了……”
“哪里啊,我帮你看看!”长卿拽着宁人的长衣上下打量。
“长卿,很晚了,你让宁人先去沐浴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夜月不着痕迹的把长卿拉到身侧,和宁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宁人会意的转身朝里屋走去。
“……师父,宁人怎么了?”
长卿似乎也感觉到宁人眸中掩不住的倦意,有些担心的望着夜月。
“长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要问这些有的没的了。”夜月难得温柔的口吻安抚了长卿躁动不安的情绪。
“我知道了……”长卿点了点头,“那,宁人会留下么?”
“嗯。”
“真的?真是太好了!”长卿眼中闪烁着快乐的光芒,“以后我就有朋友了!”
“不过……你要是再敢随随便便捡个人回来……”夜月作威胁状除起了细长的眼睛。
“呵……呵……不会有下次了……”长卿一溜烟跑进了后堂,临了又从帘后探出头来,“对了……师父,你上次画的那个我知道是什么了……”
“哦?”
“是贝母花吧?……”
……
“呃,难道是瓦挖草……”
……
“到底是什么呀?”
“……甘草。”夜月叹气。
“啊……是哦……呵呵……长得真没个性啊……”
长卿自顾自的说完,冲夜月甜甜一笑,转瞬就不见人影了。
晓寒深处,一对化生儿
宁人是初春的时候来到夏侯府的,那年她十岁,正好处于不大不小的尴尬年龄——既不能像个瓷娃娃一样被人抱在怀里宠着,也不能像个大人一样为自己的事作主。
从离宫到夏侯府有七天的路程,宁人就在厚重的车帘后待了整整七天。
一路上陪着她说话解闷的,只有那个身兼车夫的年轻护卫——他的样貌早已在记忆中变得模糊不清,但是他的背影却清晰的印在了宁人脑海里。
印象中的背影,总是白色的……有几天下了小雪,掀开车帘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夸张得雪白,清淡得离奇。
明明是不怎么强壮的背影……可是拥抱的时候却格外的温暖,宁人有时候像小动物一样从背后搂着他白皙的脖颈,肩膀很宽,但是摸起来却十分清瘦。
记得他是一个不怎么多话的人……总是宁人一个人不停的说话,连路边飞过一只小鸟她也能嚷上半天,那时的感觉……也许是被称作信赖的那种东西吧……
把宁人送到夏侯府后,那人第二天就走了——是不告而别的那种……
“这么快就走了?”长卿正在沏茶的动作稍顿,目不转睛的望着坐在石桌对面的宁人。
“嗯。”宁人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去哪里啊?就这样把你一个人丢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管么?”长卿话里带着掩不住的气忿,漂亮的唇线紧抿着。
“不知道呐……可能回离宫复命了吧。”宁人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我想去找他,想从夏侯府走到驿站,因为不熟悉那里……走到天都黑了……结果还是迷路了。”
“呜……那你怎么办???”长卿心疼得眼中泪光闪闪。
宁人微微偏首,蓦然陷入了沉思:“到处都是不认识的人……天那么黑,风又很冷……我在石阶上坐着,脑中一片空白……我总想着他会来找我的,可是他一直没有来……”
“害怕吗……”
“嗯?”
“很害怕吧……好像被所有人抛弃了一样……”长卿似有所感,眼里的泪珠几乎就要落下来了。
宁人微微一笑,却是伸手拉住了长卿的袖袍:“都过去了……最后不是没事么。”
“嗯……”长卿点了点头。
“带我回去的是夏侯府的两位小少爷……”
“是怎么样的人啊?”长卿感兴趣的睁大了眼睛。
“怎么说呢……宣少爷是个严肃的人呢,我从来没有见他笑过……那次还是他先看到我,可是却只是站在那里,根本没有要上前说话的意思。”宁人想了想,眼里露出了温柔的笑意,“然后纯少爷过来拉我的手……嗯,他是个笑起来就会让人觉得很漂亮的人呢!”
“我见过夏侯纯哦!有一次他和朋友在街上的茶馆喝茶,我看见有好多姑娘都往哪里跑哩!”
长卿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忍不住嗤笑起来:“然后夏侯纯就很不自然想要走,可是他的朋友却不肯,夏侯纯的脸色就很不好,据说后来他跟那个朋友都没有来往了呢!”
“嗯……是么……”宁人也笑了起来,快乐的光芒明显的浮现在她深褐色的眼眸里。
“你们交情怎样啊?”长卿笑问。
“只有接触过几次……我很少看见他们兄弟的……我一直和盈盈在一起。”
“夏侯盈哦?!”长卿激动地站起身来,“就是前几天过诞辰的那位三小姐么?传说是个大美人呢!”
宁人嗤嗤笑了:“是啊!想不到长卿也是个小色鬼呢!”
“只是问问嘛……平常见不到哇……”
“嗯……是个温柔的人,不像海棠,做起事来不管不顾的!”宁人似乎想起了有趣的事,笑得眉眼弯弯。
“海棠又是谁哦……”
“呃……她是盈盈的贴身丫鬟,我们三个人里,她最像个大人了!”
“哇……宁人好幸福啊……有这么多朋友!我从小到大都被师父们欺负,根本没有机会交到同龄的朋友呢!”
“你师父们都很疼你啊!把你照顾得这么水灵,我是个女子都要给你比下去了!”宁人嬉笑着,“对啦,怎么不见你另个师父呢?”
“你说段师父啊……”长卿夸张的皱眉,“那家伙超有女人缘的!指不定在哪个温柔乡里窝着呢!”
“啊?”
“而且规矩多得要命……什么出门之前一定要抹香精油啊……吃饭的时候不许别人跟他同桌……房间一天要清扫三回以上……衣服绝对不要领口会遮住锁骨的……”长卿越说越激动,“出门要换衣裳,回来还要换衣裳,还不能重复……结果衣服多得不得了……不在家最好了……我还想过几天清静日子呢!”
呜……这是什么人啊。
宁人有些瞠目结舌……听起来……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