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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他,他没开口,但点了点头,仍旧抿著唇。
“你是这里人吗?”她再问,这次正常点了,用的是标准国语。
他摇了摇头,她瞬间大喜过望。“那你听得懂中文吗?或者英文?不然日文跟法文也行,我都学过一点。”她完全没想到这段话她也是用国语讲的,人家如果听不懂中文,会回答才有鬼。
“中文。”他答。
“太好了!”她忘形的欢呼一声,也不管这是在船上就忙不迭抓著他问:“那你是从哪里来的?也是台湾吗?你要去米纳岛做什么?那里真的只有五十万平方公尺吗?那找人是不是很容易?”
他动了动嘴角,黑瞳在吹著海风的夜里闪著两簇奇异光芒。“你最好坐稳点,不然会有苦头吃,海里不知道有什么会吃人的生物。”
天微一听,娇脸霎时沉了下来。“你在吓唬我?”
他沉静打量她半晌,说道:“十九世纪的时候,回教海盗在这附近的海域反覆劫掠,很多居民被海盗抓去当奴隶或贩售,他们也抢夺陆上的女人在船上寻欢作乐,数不尽的女人因为不堪受辱跳海身亡,她们不甘心的魂魄一直飘荡在这片海面上,过去曾有船只不明翻覆的纪录,据说,那些不甘心的女子魂魄在找替死鬼,尤其是女人需要格外小心,尤其是船上只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时,她更加容易“脱颖而出”。”
他说完後,黝黑的两拳气定神闲的交握在膝上,黑瞳里的眸光挑衅一闪,落在她身上。
天微屏气凝神的瞪著他,她蓦地转过身去,後面当然是空无一物的漆黑海面,她转回头,阴恻恻的瞪他一眼。
如果他是开玩笑的,那么很抱歉,她不喜欢这个不好笑的笑话,而且她这个人是不喜欢随便让人开玩笑的。
“你是不是男人?居然这样吓唬一个女孩子?”
他满意的揉揉下巴。“当有不明物体忽然抓住你的头发,把你连发带人的拉进海里,而我却依然平安无事的坐在这里时,你就不会认为这是吓唬了。”
该死!她用眼神凌迟他。“把你的名字告诉我,我要投诉你!”
她是凌天微,她是从来不接受威胁的凌天微,上一个威胁她若不加薪将发动罢工的工头被她在一个小时之内踢出了万邦建设,虽然老顽童摇头告诉她,这样会让她身涉对方报复的危险之中,但她仍然执意那么做!
所以了,她绝对不是被吓唬个一两句就会昏倒的女人,而眼前这个家伙也休想吓倒她。
“除了海盗可以奸掳女人,普通男人也同样可以。”他选择对她的怒气视而不见,淡淡的说。
她警戒的盯著他,视线从他精壮的手臂到腿毛茂盛的有力双腿,粗略估计他掠倒她只要三十秒,剥掉她衣服——加上她挣扎——只要两分钟,强暴她一秒——这是她贬低他性能力的算法——把她连人带行李丢进海里只要二十秒……她怎么会认为他五官端正呢?他根本长得邪恶得很!就算他会讲中文又怎么样?他一定是这不毛之地的野生原住民,茹毛饮血长大的!
总之,她真是该死的大意!
她怎么可以什么都没问清楚就上了这艘贼船,船只在漆黑的大海上航行,一路快速的开著,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船上只有他们两个,如果他真的奸淫了她,把她推到海里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你怕了?”他轻易从她眸心读到身为女人的本能恐惧,但叫他意外及被挑起兴趣的是,她眸中远大於恐惧的懊恼神情。
她不怕他这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吗?
她不说几句好听的来拍拍他马屁,让他对她手下留情吗?
“你很可恶!”她饮恨地坐了下来,坐在离他最远的角落里,她不服输的挺直坐著,冷冷的瞪视著他。“如果你敢轻举妄动,我马上咬舌自尽、跳进海里,你不会有机会动我半根寒毛的,听清楚了吗?”
他的手往胸前一盘,那双黑眸在暗幕里灼灼放光,他轻松的说:“咬舌自尽之後,你绝没有力气再跳进海里。”
她嗤哼一声。“我可以边咬边跳。”体型输人家,逞逞口舌之快也好,她就是要让他知道,她绝不是一只软脚虾!
此时气呼呼的她没有注意到,她眼中那个茹毛饮血长大的野生原住民,炯亮的眸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而且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的眼前自动浮现一幅生动的自尽画面,一名女子边咬断舌头,双脚像弹簧一样离开船面,咚地一声跳进海里。
他忘了自己有多久没笑了,三个月?四个月?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後,他的笑线就全自动的罢工了,无论多好笑的笑话和多值得大笑庆贺的事都无法动摇那根麻木的笑线半分。
然而现在,一名陌生女子居然能够令他发噱而笑,这似乎不太符合他这几个月来沮丧又痛苦的心境。
“你干么那样看著我?”注意到他不寻常的眸光,嘿心的嘴角还泛著淫笑,天微防备的瞪视著他。“别想打我的歪主意,老实告诉你,我私生活很乱,最近刚检查出来我是爱滋带原者,我还有会传染给别人的香港脚,另外,我的胸部是隆的,毫无触感可言,一捏就破,如果你碰我的话,倒楣的是你自己。”
瞬间,他的胸膛震动,喉咙滚动出沉沉笑声。
他笑出了眼泪,同时也确定了一件事——他是活著的。
第二章
经过六十多分钟的航程,开始看到陆地的灯火出现了。
米纳岛在望,天微有如吃了颗定心丸,耳畔听到唱歌跳舞的乐声,她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终於有心情感受慵懒闲适的南洋海风了。
“恐吓他人是有罪的,等一下我一定会到派出所去告你威胁恐吓。”提起搁在脚边的行李,她信誓旦旦的说。
在他莫名其妙的大笑过後,她就决定无论如何都不再理会他,虽然海浪令船只颠簸得要命,虽然漆黑的海面根本伸手不见五指,她依然从行李袋里取出一本企业管理方面的书籍看了起来,对他的言行举止充耳不闻。
说也奇怪,自从她自顾自的假装看书不再理他之後,他居然也不再打扰她了,她曾偷眼觑了他几回,发现他炯然的眸子望著远方无垠的海面,抽著烟,仿佛陷入深深的思索中。
她好奇了,一个茹毛饮血还妄想要非礼她的原住民能思考些什么东西?唇边还浮著一个萧索的线条哩,真是好笑!
不过,不管他在思索些什么,都跟她没关系,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只要让地主签下台约,她就可以收拾行李飞回台湾了,她将一生都不会再来这个怪地方,也一生都不会再让误上贼船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
“岛上没有派出所这种东西。”他毫无公德心的把烟蒂扔到海里,慢慢地开口告诉他。
她冷若冰霜的瞪视著他。“现在知道怕已经太迟了,无论如何我都会向这个岛的最高权力者投诉你,你很快就会被驱离这个岛了。”
他无所谓的笑了笑,站了起来。
她仰视著他约莫一九○公分的刚挺身躯,幸好她也拥有如模特儿般的高姚身材,不然不就矮他一截了?
“等著看!”她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她才不信岛上没有派出所,他一定是怕了,想求饶又拉不下脸来,所以才想骗她,可惜她不是那么好骗的,才不会上他的当!
陆地距离泊船的地方还有一小段距离,她迫不及待的卷起裤管、脱下鞋,赤足涉水而过,正式踏上米纳岛的土地。
登岛之後,她马上看到一个年轻人举著写她名字的名牌。提著高跟凉鞋和行李袋,她马上朝对方迎过去。
“你好、你好!我是凌天微——”
没想到年轻人却从她身边大步走过去,她错愕的愣了一下,转过头去,看到年轻人在跟恐吓她的家伙讲话,还不时指指她。
她瞪视著他们怪异的举动。
“叽哩咕噜、叽哩咕噜、叽哩咕噜……”他们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快速交谈著,两个人的视线有时瞄向她,有时低头商议。
她有些惊慌的瞪视著他们。
如果她猜的没错,他们是同夥,这是个海盗窝,他们要联手做掉她或者轮暴她,劫财劫色,最方便的弃尸地点仍是那片漆黑无边际的大海……
“GO、GO……”年轻人大步走回她身边,让她措手不及的从她手中把行李抢走。
“喂!”天微歇斯底里的追上去,行李“被抢”让她有些失控。“你是谁?快把行李还给我!”
“他听不懂你讲的话。”一个很讨厌的声音飘到她耳际。“如果想谢谢他,到达目的地时只要象征性的给他一点酬劳就行了,一瓶汽水或一罐啤酒都行,这里的人不会贪得无餍。”
她瞪了多管闲事的家伙一眼,没好气的说:“我不要跟你讲话,你也不要跟我讲话!”
说完,她又去抢自己的行李。“不管你是谁,我要自己提我的行李……”行李里有两份很重要的合约书、公司的用印,还有她的护照和回程机票等等,说什么也不能交给一个意图不明的人。
“No、NO!”年轻人笑著摇头,不肯放手。
“救——命——啊!”她放声大叫,希望引起别人注意。
“救——命——啊!”没想到年轻人竟然学她的声音也放声大叫,叫完哈哈大笑,乐得很。
“我快疯了!”她气急败坏的取出手机,想打电话给代为安排行程的旅行社发飙。
“这里手机不通。”那个很讨厌的声音又飘来她耳际刺她了。
“谢了!”她俏容铁青,没好气的说道:“你会讲他们的话,你告诉他,叫他把李行还给我!”
他打量著她。“我为什么要无条件的帮你?”
他的语气与问法实在叫人生气,她深吸了口气。“好!我会给报酬,十罐啤酒够不够?还是你要十罐汽水?”想来这里还未开化,仍然停留在以物易物的时代。
他真的没想到在同一天之内,他会笑出声音两次。
但千真万确的,她又惹他发笑了。
“你笑什么?”他的笑声倒是惹恼了她,红颜微怒。
他不理她,低头与年轻人交谈,两人谈得很愉快,好像全然忘了她的存在。
“你们到底要把我的行李拿去哪里?把行李还给我!”她又追上去,他们还是不理她,继续聊他们的,而行李也始终如一的握在年轻人手中,不曾动摇。
星空下,拂著海风的清凉空气中,走过草地和灌木以及茂密的椰子树,三条长长的人影一路拉拉扯扯的来到两间面海边的椰子屋。
他们走了进去,天微别无选择的跟著走进去,年轻人这时搁下刚刚说什么都不肯放手的行李,笑著对她比了比那个讨人厌的家伙,然後就拍拍屁股,轻松的走了。
“喂——”她无比傻眼。
他不是来接她的吗?怎么把她和这家伙丢在这里就走人,那她怎么办?
“我饿了,吃饭吧。”他点起了小油灯,像回到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的掀开饭桌上的菜盖。
桌上摆著五小碟的菜,他打开饭锅,迳自装了一碗饭坐下来开始吃,迅速吃完,又起身添了一碗饭。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天微吞了口口水。
她看看表,晚上八点多,中餐是在飞机上吃的,怪异的旅程让她没时间去感受饿。
而现在,饭菜的香味吸引著她的胃,害她不争气的分泌起唾液,可是她怎么拉得下脸来吃。
“咳!我说——”她清了清喉咙。“干么不开灯?”
他休想来制造浪漫这一套,她可是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
“岛上没有电。”他简单的回答了她,转眼之间又添了第三碗饭,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