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孟婆没有答话。
另外一个鬼吏说:“让她自己选择。”
红绢自然是不喝的,孟婆把汤倒了。
2003年10月15日星期三
正传 七世05
第五世照妖镜(公元1402~1852年)
这一世齐红绢出生在农村,父母有十个子女,勉强糊口。她烦透了哥哥姐姐的蛮横和弟弟妹妹的哭闹,不等成年便施了一个障眼法,让所有的人以为她夭折了。一张半新不旧的席子把她的小小的身体一卷,抬到村外的墓地草草掩埋。全过程只有父亲和一个拾荒的流浪汉,父亲很无奈,但并不悲伤,毕竟孩子太多了,少一个就少一份负担,尤其是女孩儿,将来出嫁还得要嫁妆。红绢很想再看一眼母亲,等了七七四十九天,母亲和兄弟姐妹也没有来,她终于寒了心。借土遁之术,她离开了出生地,再也没有回来。
九华山山顶的烟障还在,红绢很高兴,这说明前一世她在道术上的修为已经达到了第四重天(道术共有九重天)。
距太虚观一百八十步时,她突然停下脚步,有妖气。她聚集精神,身体周围升起白色的真气。看太虚观上空,黑色的妖气如烟柱般耸立,中间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一缕金色的杀气。有人在跟妖怪搏斗,此人就快落败了。
红绢踏进太虚观正殿的大门时,看见一条黑色的巨蟒缠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儿,巨蟒长约两丈,最细之处也有碗口粗,小孩儿胸部以下已被牢牢缠住,只剩一双小手死死的抓着巨蟒的七寸,阻止蟒蛇的血盆大口咬下来。红绢以为自己看错了,一般人被这样缠住,恐怕早已骨断筋折,这孩子怎么还有反抗之力?而且以目前的形势,蟒蛇未必吃得了他。
小孩儿看到红绢,不由失望到极点,从子时到现在他与巨蟒已僵持四个时辰,一直巴望着有人来解救,好不容易来人了,却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好像还被吓坏了。
“你别傻站着,快去叫人,我快不行了。”他一分神,巨蟒的头离他的咽喉又近了两寸,令人作呕的气味喷在脸上,气得他哇哇大叫。
救人要紧。红绢念动口诀,隔空画了一道符,大喝一声,“破!”一道状似利斧的闪电向巨蟒劈去,从七寸处将它砍为两段。片刻,蛇身“哗啦”一声松脱,慢慢伸直,僵硬。小孩儿惊呆了,良久以后他还一动不动的躺在血泊中,保持着仰卧的姿式,双手抓着死蛇头。
红绢扫完地,准备擦洗血迹,看他还躺着不动,奇怪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起来?”
小孩儿这才回过神来,他揉揉酸痛的臂膀,看着忙里忙外的红绢,“你想在这里住吗?”
“当然。”
“你没有家吗?”
“这里就是我的家。”
“可是我来的时候没有人呀。”
“这是我前世的家。说了你也不信。”
“哦。”小孩儿懵懂的应了一声。
“你家在哪里?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就住在这座山里,打柴迷路了。”
红绢瞟了他一眼,他衣着华贵,皮肤细腻,与寻常山民的孩子截然不同。他没说实话,不过没关系,她才不管这些闲事呢。
“谢谢你帮我。”小孩儿的声音由兴奋转为低沉。
“你没受伤真是万幸,被蟒精攻击的人一般非死即伤。”
“它没有攻击我,是我攻击它。”
“什么?!”
“我饿了,想吃它。”
红绢此时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抱着死蛇头不放手。
他开始吃了,先抠出蟒蛇的眼睛,再从血窟窿里掏食蛇肉。“啪!”红绢手中的笤帚掉在地上,生吃妖怪,除了郑彦外,这是她见过的第二个人。
“我都看过了,这里没什么吃的,这条蟒蛇够咱俩儿吃一个月。”他可爱的小脸儿沾满血污,看上去有点儿可怕。
“我才不要吃。”红绢强忍住恶心。
“有点儿腥,但是很新鲜,蟠龙宴和龙虎斗不就是这种东西吗。”
红绢无语。外面人声鼎沸,间有马嘶声。小孩儿的脸色立刻煞白。
“别怕。他们找不到这里。”
“谁怕了。”他咬着下嘴唇倔强的反驳。
一个男声传来,“皇孙是在这里失踪的吗?”
另一个男声回道:“是的,将军。属下亲眼看到皇孙逃进这片浓雾,刚才还听到他的喊叫声。但是我们四处搜寻都找不到,仿佛在原地转圈子。”
“你是皇孙?”红绢重新打量这个不平凡的孩子。
“我是皇孙,那又怎么样?”他擦着嘴边的血污,镇定的说。
红绢想起在民间听到的传言,明太祖朱元璋死后,传位于皇太孙朱允炆(即明惠帝),燕王朱棣不服,起兵篡夺了侄子的天下。惠帝自焚而死,太子流落民间,至今已经十六年了。近日遥传太子病故,这个孩子大概就是太子的遗孤。
“你法术高强,我打不过你。你把我交出去领赏吧。”他轻蔑地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红绢冷笑,“人世间的事于我何干。你愿意出去送死,就出去吧。”
出乎意料的答复,皇孙怔住。
将军的队伍在外面转了一夜,天亮后喧闹声渐渐平息。皇孙放下心,向打坐静修的红绢拱拱手,“多谢!告辞。”
“他们并没有走远。”
皇孙止步。
红绢张开眼睛,“你现在出去正好落入他们的圈套。”
皇孙苦笑,“其实我无处可去。天大地大,说是我朱姓的天下,却没有我立足之地。”他转过身,跪下,“请仙女收我为徒。我愿放弃朱姓,踏入仙途。”
“我不是仙女,也不收男弟子。你等追兵走了,再逃命去吧。”
“您见死不救吗?”
“男女授受不亲,学道术要跟随师父多年,孤男寡女在一起多有不便。”这句话说出来怎么这么别扭,她突然想起当年凌绝真人拒绝她的话,如出一辙。
就像她一样,皇孙也没有被男女大防的借口吓退,“我只是个小孩子,您也怕吗?反正我这条命是您救的,不收我为徒没关系,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红绢没有凌绝真人的心硬,不到半个时辰就在他的软磨硬泡下缴械投降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小名冰晶。”红绢想想也好,他的原名太显眼,日后行走江湖不方便。
冰晶天赋异禀,绝顶聪明,所有符咒过目不忘。红绢喜出望外,师徒如同姐弟般亲爱。红绢偶感风寒,他心急如焚,跑到山下,想将篆刻他姓字的金制龙牌卖了买药,没想到引来官府追杀,最后红绢抱病出手才化险为夷。但皇孙隐匿之所已经暴露无遗,成为尽人皆知的秘密。
相处日子久了,红绢把自己四世的经历讲给他听。她对他当时的表情记忆犹新,因为至今为止他是唯一相信她的人。他眨眨眼睛,“师父,我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谁呀?”
“郑彦。”
红绢一惊,“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祖师爷那样的人?”
“成仙虽好,如果太多禁忌,反而不如做恶人痛快。”
过去种种浮现眼前,红绢发现他确实跟郑彦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做恶人并不容易,要经历十世的磨难,每一世都不能善终。”
“孩儿不怕。”那一刻红绢有种不祥的预感。
五年后,冰晶的法术小成,可以捉些小妖和鬼魂了。他活泼好动,经常溜下山去除妖。红绢制止了几次,他不听,只好听之任之。
祸事总是在人们放松警惕时降临。那一天,红绢正在静修,忽觉一阵心血来潮,随手卜卦,大凶。她慌忙下山,但为时已晚,冰晶已被朝廷派出的高手杀死。悲痛欲绝中,她大开杀戒,十几名杀手无一生还。
她抱起徒儿的尸体,“孩子呀,你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等我赶来救你!”
冰晶的尸体还未凉透,她突然想起古书中记载的追魂咒,从来没有试过,如果得法,说不定他还可以活过来。想到这儿,她咬破舌尖,念动口诀,猛睁双眼,一口鲜血喷出,化成红色的追魂丝,如同数只利箭,向无尽的黑夜激射出去,不多时捕捉到冰晶的灵魂,把他拉了回来。黑白无常随之而来。他们是被拖来的,衣帽歪斜,狼狈不堪。他们的锁链一头拴在冰晶的灵魂上,一头与自己的身体相连,原来锁链是长在肉里的,怨不得被锁住的鬼魂挣脱不开。
“齐红绢,他阳寿已尽,你敢逆天行事吗?”白无常怒发冲冠。
“我不敢。我只想跟我的徒儿说几句话。”
红绢迫近,黑白无常只得解开锁链退后,强势在前鬼神也得自保。“有话快点儿说,耽误了时辰阎王那里不好交待。”他们现在只能用阎王来威胁她了。
红绢伸出手,轻轻触摸冰晶透明的小脸儿,深怕不小心打散这脆弱的灵魂。
冰晶吸吸鼻子,“师父,我怕!”刹那间红绢体会到了心被揉碎的感觉。
“好孩子,不怕。阎王是个很可亲的人。”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阎王什么时候可亲了?
红绢掏出刃首,割破手腕,“这是修道之人的血,喝吧,喝了可以压惊。”盛传修道人的血有奇效,她并不知道究竟有何效用,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她只想表达自己的心情,除此以外她实在想不出还能为这个可怜的孩子做点儿什么。
“齐红绢,你不要太过分了。”惊讶之余,黑无常喝道。
“这是我师徒二人的事,又不犯天条,奉劝两位不要多管闲事。”她冰冷的眼神向他们看过来,黑无常闭上了嘴。
冰晶喝了师父的血,血液沉淀后与灵魂融合,使飘忽不定的孤魂有了重量,变成了粉色。他觉得身上暖和些了,但他不知道,红绢也不知道,这些血将改变灵魂的质量,使他提前成为恶人。
“师父,孩儿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您,请您务必把金牌收下,这是孩儿唯一值钱的东西,您留着做个纪念吧。不要让它跟尸体一起烂掉。”
师徒相对而泣,最后被黑白无常强行分开。冰晶终于被带走了。
红绢将冰晶的尸身埋葬,回到太虚观。她惊恐的发现这里变了样子,放眼四望一片萧索,触手所及冰冷刺骨。为什么这么破败冷清?风吹动院里的红果树树梢,沙沙作响,仿佛在告诉她,这里一直就是这个样子,没有变化。她想起了冰晶,他在的时候多热闹呀,她从来不知道空虚比杂乱更让人受不了。她开始怀念他的顽皮和小小的恶作剧,以前总责骂他打乱了她的心境,惊扰她练功,现在没人这么干了,她却找不着平静的心境了。一个小孩子的离去令她如此伤心,她始料不及。
她不想再过这种生活,起码在她找到平静的心境前她不要这种生活。此后几十年内,她数次下山,陆续收了不少弟子。遗憾的是他们都不成器。渐渐的她心灰意冷,不再收徒弟。五十岁后,她找回了平静,于是遣散所有弟子,将锁住九华山的烟障又加厚了两重,终于使太虚观彻底迷失在重重迷雾中……
四百年后,只有两个迷路于此的孤女陪伴着她。十六岁的冰清沉稳冷静,十三岁的冰灵活泼好动,她们把红绢当作唯一的亲人,对她十分尊敬,但她们都不是安心学道之人。红绢早想打发她们下山重归人世间的生活,只是不能操之过急,要等到她们学到一些本事后才行。两个女孩儿似乎明白师父的意思,每天都会勤奋的练功,怎耐天资有限,收效甚微。
“师父,我看见了。”一天,冰灵蹦蹦跳跳地跑进红绢静修的屋子。
“看见什么了?”
“对面山上的松树是树妖,它的头有磨盘那么大,满脸皱纹。”她用双手挤压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