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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尔勒往下瞪着她捏紧抹布的样子,眉峰微掀。“昨天是站着睡觉,现在是站着发呆,你打混的技术倒是益发熟练了。”
“我……我、奴婢哪有?”她忍不住反驳,随即又想起自己的身分,赶紧又垂下头。
但这次他伸出手阻止了她,手指勾着她下巴,不让她移开眼。
“你一整个早上都一直偷瞄我,现在才要装谦卑也太迟了。”他毫不客气地戳破。
她原本想反驳,但想想实在心虚,只好把话吞回去。“我有个问题。”
“问吧。”他难得仁慈。
她犹豫了下,终究还是问出口。“主子为什么……为什么要亲我嘴?”她昨天想到失眠,没道理他看起来如此轻松,她却要独自苦恼。明明亲人的人是他,又不是她去亲他的。但此时她脑中竟然不自觉地浮现自己踮高脚去亲吻他的画面,她的脸随即浮现可疑的红晕。
她的反应让他满意极了。事实上他对自己竟然情不自禁地亲吻了她,是有些懊恼的。他不习惯心里那种陌生的怜惜,但是那当下他却非常想要这么做,彷佛除了安慰她,还安慰了自己,碰触她让他免于担忧她会消失。
找不到她的那个当下,他真的担心她要消失了。
对于自己面对她时总是心软,他的些许懊恼并不足以改变他的决定。他极少想要一个女人,而这女人勾起他这么多情绪,他出于本能也得先掠夺再说。现在,他更不想让她离开身边了。
如果能让她也很在乎他,那么或许他心里的困扰也会消失。所以他决定正面迎战这陌生的情感,没道理要在一个女子的面前逃跑。
“因为我想。”他回答得倒是挺理直气仕。
他的回答让她有些气愤,胸口起伏明显变大了。“那么这是说如果以后你想,你可以……你会再做一次?”
他偏着头想了一想,忍不住想逗她。“嗯。要不要现在示范一下?”
她的反应也很快,随即用双手捂住嘴。
“觉瑛。”他的脸凑近她耳旁,清楚地看到她连耳根都红了。
她瞪大着眼,两手依然坚定地捂住自己嘴巴,然后用力地摇了摇头,表示绝对不屈从。
她绝妙的反应让他差点狂笑出声,努力吞下已经滚至喉头的笑意,他认真地低声说:“那个……是抹布。”
她闻言呆了一下子,随即发现自己用抹布捂住嘴了。
“咳咳咳!”她手忙脚乱地扔开抹布,用力地抹着嘴。
“哈哈哈哈!”齐尔勒狂笑出声,笑声震动室内,一点都不想遮掩。
她懊恼地看着他,直想跺脚。
齐尔勒发现过去自己根本策略错误。他成天差使她,就是想让她失去自制,眼底那不痛不痒的平静神态可以消失。没想到之前都没成功,今天却轻易让她脸红着又懊恼又跺脚的。
原来逗弄她竟是这么愉快的一件事。
“王爷,属下是和总管。”书房外响起敲门声。
齐尔勒收住嘴边的笑容。“进来。”和总管进了书房。
觉瑛趁此机会赶紧道:“主子,请允许奴婢先行退下。”
“嗯。”齐尔勒看和总管像是有事要谈,于是答允。
谁想到她福了福,人一出书房就开始小碎步跑开。他从敞开的窗户看到她匆促离去的身影,忽然对她的急于离开产生不悦。
看王爷的脸色又沉了下去,和总管犹豫着是否开口。奇怪,他刚刚明朗有听见王爷的笑声,难道是他听错了?应该是吧,他很少听到王爷大笑的。
“说吧,什么事?”齐尔勒在椅子坐下。
“皇上差人来,请王爷今明两天抽空进宫一趟。”不管怎样,皇命总是优先。和总管先报告这消息。
齐尔勒点点头,皇上恐怕是要派新差事给他了。
他平日没有担任官职,就算有也都属过渡性质。他不喜爱当朝官,天天做一样的差事,还得天天上早朝。现在这样他很满意,皇上要他去办什么事他就去,就算调他去当官,也都是暂代性的。只要办成了差事,他的官职大半都可以卸去。
五年前,他失去了最后的亲人,那一年他阿玛跟他才娶了不到一年的福晋都过世了,若不是皇上,恐怕他今天已经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这几年,他一直跟在皇上身边,对他来说这个堂兄才是他真正亲近的家人。虽然皇上长他十岁,但他从年少时就被挑选入宫陪着年轻的皇上练武,所以格外亲近。这几年皇上能铲除反对势力,坐稳皇位,他也是功臣之一。
“知道了。”齐尔勒摆摆手。
“王爷,至于刚刚那个丫鬟觉瑛,属下已经查过了,但却没查到什么可用的讯息。她的表兄自从送她进府后就再没出现,她的工资都是直接支付给她,并没亲人来领。我打探过,却怎样也查不到这丫鬟的来历。”和总管顿觉汗颜。
“那么或许她真是没有其它家人了。”他想起她上次好像想起什么,却想不齐全时,那种困惑的表情,他顿了一顿说:“你找个大夫来给她瞧瞧,顺便问问失忆的毛病有没有办法医治。”
“王爷,大夫是可以找,但是既然查不到这丫鬟的来历,是否应该将她遣出府,不要冒不必要的危脸啊,”和总管诧异于主子的决定。
就算主子再不怕死,他的敌人还是很多。看他不顺眼,想置他于死地的可不是一、两个而已。将一个不确定因素摆在身边,怎么看都不是个聪明做法。
“你觉得她能怎样威胁到我?”齐尔勒问。他的机密文件几乎不离身,由于记忆力极佳,重要情报一进来,他看过即毁。若有人想派人来王府打探,恐怕要失望了。再说,那丫头看起来太坦荡,连偷看他都那么明显,能耍什么心眼?
“王爷,”和总管还是反对,但看主子很坚定,只好让步。“我会继续请人调查,也请王爷不要太信任这丫鬟。”
“如果能算计到我,算她本事。”齐尔勒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他从来不怕敌人的挑衅,如果真有本事撂倒他,那他也只能说声佩服。
但对于主子这种没防心的做法,和总管实在是不得不多担点心。
“你准备准备,我等一下马上要进宫。”齐尔勒交代。
“圣上是否要派王爷新的任务?”和总管眼睛一亮,这么一来,王爷说不定又要出远门,那这样也好,那个叫作觉瑛的丫鬟就不能跟王爷太亲近了。
“不晓得,最近宫里很乱。听说恂勤郡王府丢了一个格格,皇上已经派了很多人去帮忙找,还是没什么线索。”齐尔勒随口说。“只要不是让我去找什么格格,派什么任务给我都无妨。”
齐尔勒对宫里的格格们可以说是非常的不熟,除非推不开的公众场合,否则他很少参加女眷众多的宴会。
他并不想再成亲,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已经让他觉得受够了,他不想再娶个福晋。
但是即便恶名昭彰如他,还是有人会想把自家女儿嫁给他。好像把女儿塞给他,就像用绳子套住他了|Qī…shu…ωang|,可以要他往东便东、往西便西,这真是太可笑了。而他连应付那些都嫌麻烦,所以只要会有许多女眷的场合,他是从来都不想出席的。也好在他的恶脾气、没礼教已经声名远播,他不合宜的行为大家也都习惯了。
“皇城里丢了格格是件严重的事情,莫怪前阵子常见军队在京城里走动。”和总管说。
“嗯,你备妥马,我等等就来。”
“是的,王爷。”和总管退下。
齐尔勒原本是要直接进宫,但他想到刚刚觉瑛就这样急匆匆地溜走,忍不住又想起她之前也有几次这样,好像赶着去哪似的。原本要走向大门的他又折了回来,想去找出原因来,才能安心进宫。
齐尔勒问了好几个佣仆,才问到觉瑛的去向。穿过好几个院落,他走到后院去。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下人打杂的后院。
院子里虽然人来人往,但是他一眼就看到蹲在井边洗衣服的觉瑛。她的头发又有些敌乱了,额头上因为卖力工作正泛着薄汗,而她额上的浅疤现在看起来格外刺眼。
看到这一幕,齐尔勒的脸拉了下来。
后院干活的奴仆一看到齐尔勒出现,认得他的都偷偷抽了口气,然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离开。
不认得的在其它丫鬟的示意下,也跟着逃开了,只有被王爷紧盯住的觉瑛还傻傻地埋头苦干。
“觉瑛姊……”忠心的杜鹃想解救她,但被旁人给捂住嘴拖走了。
齐尔勒无声地走到她身边,一脸不悦地站住。
感觉到身边的阳光被遮去,觉瑛这才看到那双黑色的靴子——
“主子?”她跳起来,满脸诧异。“啊,对不起,我以为主子已经不需我服侍了,我……奴婢马上去。”
她竟然洗衣服洗到忘记跑回去瞧瞧,通常除非他出府或者在休憩,否则她不敢离开太久的。但今天衣物实在堆太多,她早上又睡迟了,不想今晚整夜洗衣,只好中途摸回来做,没想到竟然被抓包了。瞧他脸色那么难看,恐怕是气坏了。
他一把扯住她的衣领,将她扯到身边来。“你每次匆匆忙忙离开,就是为了到这儿洗衣服?”他还以为她每回匆匆离开是做什么去了,如果是摸摸鱼,或是偷空吃东西,他都还不会这么不爽。没想到她每天急着从他身边逃开,竟然都是为了洗衣服?这到底算什么?!
“主子,对不起,是觉瑛不好。都怪觉瑛今天睡迟了,所以才没在王爷醒来前洗好……”她硬着头皮解释。
“你每天在我醒来前都在洗衣服?所以你才会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他拉了拉她散落下来的发丝,动作粗鲁。
她缩了一缩。“奴婢除了上回忘记整理仪容之外,再没忘记先梳头换衣裳了,请主子恕罪。”
他干么这么生气?洗衣服又不是她爱的,若不是他老是要她陪着,她又何必一人做两样差事,疲于奔命呢?
“什么时候我齐尔勒的贴身丫鬟还得打杂工了?管事的人是谁?给我出来!”齐尔勒已经火大,她的回答却还老是跟他对不上,他更气闷,脾气都上来了。
觉瑛闻言愣了一楞。原来他不是生她的气?
此时已经有人去通报,李嬷嬷赶了过来,一看到这场面就愣住了。她完全没想到王爷怎么会到下人工作的后院来,而且现在看起来是大发脾气了。一看到呆站在一旁的觉瑛,李嬷嬷忍不住先瞪了她一眼。
“王爷,请问有什么事吗?”李嬷嬷赶紧哈腰。
“你是管这里的嬷嬷?”齐尔勒见她点头,随即又咄咄地问:“那你不知道这丫头是我房里的?”
李嬷嬷被他这一说愣住了,随即明白王爷是来袒护觉瑛来看着,脸色忽然变得不大好看。“奴婢知道,只是奴婢以为这丫头只是暂时在王爷身边,所以没让她把差事落下。”
“那你现在知道了。”齐尔勒冷着嗓子说。“以后再让我的丫鬟赶着回来洗衣服,我就让你洗上三天三夜。”
“是的,王爷。”李嬷嬷赶紧低头认错。
齐尔勒离开前没好气地看觉瑛一眼。
觉瑛傻愣看看着他离去,一种异样的温暖却从心底缓缓泛开,怎么也没想到他是来替自己出头的。她真是越来越不明白这个主子了,难道他只许自己欺负她,还不许旁人奴役她?
不管怎样,她都对他的气势印象深刻极了,没想到他也有这一面。这时她不禁想,能让他爱上的女人应该很幸福。
“你这臭丫头,究竟跟王爷说了什么?”李嬷嬷生气地吼她。
觉瑛赶紧回过神。“没有说什么,倒是洗衣服洗到忘记回去,被王爷寻到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