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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欣听出来叶宽的怀疑,接着解释:“要是再买一个,扩大经营不说,让顾客看着也亮眼啊,你没看到现在很多有点实力的都合并了两个三个档口吗?你还以为我是糊弄你的?”
“那倒不是,就是之前都没听你说过。”叶宽盛饭,闷声回应。
周欣现在说话常常是带着火气,叶宽不得不留心着,别哪句没说好就惹火了她。可今天,妹妹叶细的事情又实在是不好不管:“叶细好不容易开次口,怎么也得帮一下不是吗?”
“怎么是好不容易开口,当初租档口的时候也是我帮她找人联系又谈租金的,她连个谢谢都没有,这还不说,就只会看我进什么货她也跟着进什么,有的回头客都让她给抢了。”
说起来这些,周欣还有些愤愤不平:“再说我也帮不过来了,就前几天,我一个科的好几个姐妹还问我借钱……特别是陈姐,虽然不是亲姐妹,真是比亲的还亲呢。她从前帮我不少忙的,你还记得不?我都已经答应她了。”
周欣端起饭碗又放下,她是真的有些无奈。原来班上的好姐妹,夫妻两个也是双双下岗,还没找到工作,都是给人打临时工,今天有活明天没活的。家里老人又有病常年用药跟着,孩子考上大学,学费还没着落。孩子说不读了,可他们夫妻两个又坚决不同意,只好跟学校请病假晚报到一个月,其实在家筹备学费宿费买生活必需品。实在没办法了,前天特意去了服装城找她,周欣那时候刚刚把当天卖货的钱付给服装加工厂,又多进了一批秋装,手里只有点零碎的票子,也没好意思拿得出手,只说是过几天得了空送过去。
周欣的话,让叶婉婷记起那个一笑起来就会眯眯眼的陈阿姨。
从前每次去周欣的检验室,被那个陈阿姨看见就总是喜欢逗她:“婷婷,真是个漂亮的小丫头,跟陈姨回家好不好?回去做我儿媳妇,我天天给你买小人雪糕……”
叶婉婷真的吃过陈姨买的好多只小人雪糕,陈姨的这句玩笑话,似乎是从叶婉婷记事就开始说,一直说到与她永远分别。
叶婉婷有些心酸,她还能记得,前世里那个陈姨后来找到一家冷库的活儿,结果本来就有关节炎的她,得了严重的风湿病,没及时得到治疗,之后又添了不少合并症,没过两年人就没了,临去之前被病痛折磨得憔悴不堪。叶婉婷还曾经陪着周欣去医院看过,那个时候,人已经脱了形。
叶婉婷咬着筷子,眼睛直直地盯着菜盘,想了半天,提前说出来她一直考虑的事情:“妈,你说咱家办个服装加工厂怎么样呢?以后自己设计打样,那不就是叫做一条龙了?”
一条龙似乎是当时很时髦的词儿,无论是餐饮旅游还是生产加工之类的,哪里都听得到这三个字。
周欣看着叶婉婷,眨巴着眼睛先没回答。现在的她,说话办事越来越爽利,头脑也转得越来越快了。
“我倒是想过,要是有自己的加工厂该多好,可是我也没那么多精神头啊,现在都忙活不过来呢。”周欣叹了口气,心生向往地憧憬着:“要是真有自己的加工厂,那我的服装肯定是第一个上市的,价格也还能现低几个点,拿货批发的肯定都得来我这啊……”
“妈,我记得陈姨不是也手工做得好吗?你们单位原来的那些阿姨,不是有很多会做衣服的吗?我记得有一次新年,你们还穿自己做的衣服比赛来的……”叶婉婷笑着提示。
“是啊,那年单位在元旦举行迎新春模特大赛,我可是拿了第一名的!”想起当年的辉煌,周欣发自内心的笑容重新挂到脸上:“我记着,你陈姨才得三等奖!”
叶婉婷看过周欣自己做衣服,拿着粉笔在布料上划线,锃亮的大剪刀拐来拐去几下子就剪出衣片来,再放到缝纫机里去跑线,没一会儿,一件漂亮的衣服就出来了。小时候很多让同学羡慕又买不到的裙子,都是妈妈看过什么杂志上的样子后自己动手做出来的。
“那你把她们都招集来,买几台机器,然后自己试试做呗。机器布料什么的,应该要不了太多钱吧……这样,她们也有了工作,妈也可以自己设计样式啊。说不定,以后就做我们自己设计的品牌呢!”
叶婉婷两手拄着自己的下颌,望着天棚上雪亮的灯管:“……还可以把小姑要订的货也拿来过做,先别跟她要钱就好了,等她卖完了再要。这样的话呢……妈也不怕新办厂没客户,小姑也不愁没货款周转了……”
灯光看得久,觉得晕了。头顶上方,好似有无数个金色的小星星在游荡,还有镶着金边的透明翅膀,正在三个人身边无声地忽闪着,将飘浮的尘埃托起,勾勒出幸福的想象。
占位
周欣和叶宽差不多整夜未眠,商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下了行就急三火四地回到原单位附近寻找,最后看上了工厂外面不远处的一间旧厂房。因为这间厂房原来是堆放一些废品杂物的,现在清理之后一直闲着没有用。扒住蒙着厚厚灰尘的木格窗向里看,诺大的房子,黑洞洞、空荡荡的。
听说厂内还有正做清算的局里领导,周欣马上就冲进厂去敲开了厂部的门,先深深鞠了一躬,说自己现在是下岗职工自谋职业,请领导们支持。周欣的本意只是想着,如果能同意租给自己的话,最好再少算点租金,谁知道在座的那几位一听眼睛都亮了,当场就给了答复:“租金不收你的,你要是真能干起来,局里先帮你申请再就业补助,也可以帮你做宣传……”
周欣听闻此语乐坏了,赶快找到旧日里的会做裁剪的姐妹。有几个一直没上班的,主动来帮忙收拾张罗,再用三个晚上的时间换灯刷浆抹灰,本是灰暗的厂房一下亮堂起来。
另一边,叶宽找到从前做过服装设备的同学,帮忙给订了十几台中档的缝纫机、码边机、熨烫台等等的,也没敢买太贵的,更没敢买得太全,只是把基本上能支撑一个小型服装厂的设备添置上。这些东西用掉他们存款的一大半,再加上要买的布匹、辅料之类的,基本上也就都花得光光的。
一周之内,周欣已经完全显示出来她潜伏于体内的雷厉风行的作风。钱数出去,设备材料一项项都运了进来。她自己白天一点没耽误档口的生意,还是下了行就奔去服装厂——虽然还没正式开工,周欣已经在心里勾画出了蓝图。
那幅画面中,有高速运转的机器,有摞得高高的布匹,有熨板下冒着热气的漂亮板正的成品,当然还有笑容满面的姐妹们。
就在服装厂正式开工的那天,周欣固执地将开业时间选在了下午三点。
按照她的本意,让叶宽帮着放几串鞭炮就够热闹的,谁知出乎预料,局领导和原来的厂领导都来了,送来写着“下岗职工再就业标兵”的锦旗和五千元补助。五千元对现在的周欣虽然算不上太多,可这份感激再加上听到消息陆续来捧场的原来的同事,还是让周欣热泪盈眶。
鞭炮放过了,领导也从车窗里向她们摆手了,一声口令,十几名缝纫工灵巧的手下,也已经有服装成形了。在这个兴奋的时刻,周欣悄悄先回了家。
看起来意气风发的周欣,其实一直在头疼。十几天来,她夜夜都要在手里捧着叶婉婷的旧演算本,认真算计着她未来将要发生的营业收入和费用,还要压抑着脑海里时不时就会窜出来的生机勃勃的梦想画面。她几乎整晚整晚睡不着觉,早上起床,梳一下头发,就会有一把头发跟着梳齿一同落下来。
周欣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进入了一个崭新的轨道,不管她想还是不想,总是要不停地向前赶路。她没有时间停下来休息,更没时间去欣赏路边的风景。上有老下有小,压得她透不气来。她不再感慨,也不再会替电视剧里的人物去惆怅去伤悲。
她现在深刻地理解从前听人讲的那个道理,不管是悲伤还是快乐,生活总是要过下去的。她每天都得笑迎八方来客,笑得自己的两腮都有些抽筋。自己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也没有什么高人一筹的能力,她只能如小蜜蜂一般勤劳,还妄想着采回来的那香甜的花蜜别都给了蜂王,能多留给自己几滴。
就算有空闲时间,周欣也不再看电视剧,她没有精力随着电视剧里的人物去喜乐悲哀,也不再捧起她最爱的《红楼》,复习那里面的精典段落,陪最让她心碎的林姑娘落泪,相像着那个衣袂飘飘的女子,为漫天的花瓣雨扛起花锄葬花而悲悯低吟。
周欣已经明白,人黛玉是因为忧伤而风情万种,轮到自己,忧伤只会更早的弄皱了皮肤,增添了白发,挥去了年华。
今天,太阳还没有下山,就着红彤彤的暮光,她总算是安稳地睡着了。
只可惜偷来的这一会睡眠还没多久,就听到“咣”的一声门响,周欣从梦里惊醒,一下子翻身坐起,听到女儿扔下书包,小跑着进到卫生间,嘘嘘去了。
“婷婷!”周欣下床走出来:“不是从小就告诉你,上厕所不要憋着,不然会憋坏的吗?”
“我也不想啊……”过了一会儿,叶婉婷洗手出来,口中小声嘀咕着。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了,叶婉婷总是到了家先冲向卫生间。几天之前,叶婉婷就发现,只要下课时间去厕所,每个隔间里都有人。她只好一直等,可一直都没人出来。直到上课铃响,那些隔间还是没有动静,她只能又跑回教室去。
有一次,实在不行了,她转头跑向教师专用卫生间,碰到两个正往里面走的老师,叶婉婷还担心着老师会不会拦下自己,谁知那两位轻轻摇头后,只当没见着。
叶婉婷一直在隔间里磨蹭着不出来,就听到过了一会儿,冲水声过后,那两个老师的清脆的高跟鞋声停在了洗手台前,她们正小声地对话。
年轻一点的声音悦耳动听:“我认识这小女孩啊,是公立班的,学习好,又挺讨人喜欢……怎么这次变成她是被整的呢?”
岁数大点的慢条斯理:“小点声,就算是讨人喜欢也管不得的,现在这些学生……”
“知道!我们组长叮嘱过了,这些私立班的孩子,随便哪一个都是未来的董事长、总经理什么的,碰破点皮搞不好都得扣我们三月工资……”
“别说三个月的工资了,一个弄不好,就得被开掉……”她们边讲边出去。
叶婉婷偷偷溜出来,回到教室,再不喝一口水。从那之后,她都改成中午和晚上回家以后再喝水,去卫生间。可即使少喝水,还是会有类似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过在学校里,她会装做毫不在意,大义凛然地经过卫生间时,看到那些喜欢占位的人只当做没见过。
如果看到自己不再去卫生间,是不是她们过几天就应该撤退了?谁喜欢天天每节课之后都去那里守候呢?到了她们放松警惕的时候,自己再去。
游击战不就是这样打的吗?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疲我扰……叶婉婷口中念叨着,擦干净手,写她的作文去。
沾沾自喜没几天,叶婉婷又悲催了。
大概因为女同学的卫生间占位事件没达到预计的效果,叶婉婷发现,现在又换做男生出马,更猛烈的招数正向自己袭来。
叶婉婷知道,现在似乎没有哪个同学喜欢跟着自己做伴,所以一切都单独行动。可是不管她是经过开阔的足球场还是其它的各种运动场,什么篮球排球足球网球的,都会争先恐后地跨跃了铁网向自己砸来。
被砸中的第一次,她没有觉察,还把那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