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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萧缙不敢置信,她竟然否认得一干二净。
“我怎样?萧缙,我们离婚吧!”脸上漾着讽刺的笑,眼角淌下一滴眼泪,明亮的灯光下,晶莹的泪闪烁着刺目的锋芒。“我终于可以不要你了!”
“砰!”书房的门被重重地关上,萧缙望着白色的木门,脑子里闹轰轰地,身体顺着窗户无力地滑坐到地上……
他好像忘了,折断幸福的翅膀……
故事第二十五辑
夜色如一潭被风吹绉的秋水,迷迷朦朦,漾起黑色忧伤的涟漪,娇小的身影奔跑在红砖铺砌的路上,犹似黑幕下丢了归宿的白色魅影,东飘西荡,心神紊乱,兜得满怀的寂寞伤感。耳边的风声渐弱,厉羽羽奄奄地扶着路旁的树干,肺里的空气仿若被抽空,喉咙又腥又干。不能再跑了,也跑不动了,可是,也不能回头了!她心里想。
回头,他只会伤害她!
稀疏的树叶挡住月光,在她白瓷般的脸上投下斑驳的暗影,眸中一汪深幽的潭水凝结着化不开的忧愁。
他何曾在意过她,十几年来,她尝试了多少种方法,耐心等待,默默守护,痴痴凝望,苦苦思念,却依然走不进他的心,就连一席之地都不肯施舍给她。
缓缓地撑起身体,沉重地走入朦胧的月辉之下,茕然的背影凋零萧索,她纠紧了十指,拧着衣角,不能哭……
哭了他也不会心痛!
不要他了,再也不要他了!
不远处的瀑布冰绫倒悬,凝成白练,飞流直下,水珠打在棕榈叶上,发出细碎地呜咽,她听到了,也许那只是她心底的声音,一声声哀伤的啜泣。
以后的路,就让自己,踽踽独行……
转身,她款款迈步,纤手抚过铁寒的椅背,绕到前面坐下,水雾袭拢而来,丝丝冰寒浸入肌肤的毛孔,入到骨髓,她抚摸着双臂……
是不是每个孤单的人都怕冷?
若不是,为什么初春时与他坐在这里却丝毫感觉不到冷,就连现在想起来,心里都是暖烘烘的。
萧缙……
寒意蓦然消失,冻僵的肌肤瞬间活络起来,暖暖地,热热的,她抓住一只袖子,米色的卡其布外套,指腹触摸着硬硬的面料,是上次缠他逛步行街时,她硬要买给他的……
“小羽!”短促的一声轻唤,她未回应已被带入一个怀抱中揽紧。“对不起,对不起,小羽,我又忽略你了,不,不是忽略,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发誓,我不是故意要忽略你,不是!”
他在她耳边絮絮低语,她的鼻尖触到熟悉的皂香味,还有淡淡的汗味,他运动过了,是跑着来找她的吧!可是,她已经不会感动了,在他的逻辑里,她总是被事后想起的那一个。“不重要了!”她挣脱出来,脂粉未施的丽颜凝结上一层冰霜,幽黑的碧潭凝视着那张懊悔的俊脸,曾经让她魂牵梦萦多年的脸庞。“不重要了,萧缙,我从来不需要你的道歉,只需要在你这里……”她指着他的左胸。“这里……”她指着他的额头。“还有这里……”她的指腹刷过他的眼睑。“有我就行,因为我一直把你放在这些地方,我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熟悉你,可是,你在意么?在意过我么?”
被她冷漠疏离的神情吓坏,他急急地握紧她的手。“小羽,对不……我在意,真的在意,我只是急坏了,我应该先关心你的,可该死的我却忘了要问你缘由,忘了问你当时有没有……”
“是啊,你急坏了,什么都忘了,却记得要我出庭作证,甚至将你同事的死也归结到我身上。萧缙,若厉家要干涉到底,你以为真有那么容易查出真相么?大哥是当年的案件负责人,这么多年,他查到任何线索了么?我放任你去查案,放任你知道真相,只因为,我相信你,相信你查到真相后在意的是我当年的遭遇,在意我的苦衷,结果,你让我失望了。”她试图抽出被握的手,却被抓得更紧,徒劳一阵后只得放弃,也握不了多久了,就随他高兴吧。
“听我说,小羽,我只是不能一下子消化所有的事,我不知道上高中的时候你曾在我身边,我也不知道你有我家的钥匙,我更不知道莫名其妙丢失的口琴是被你拿走了,甚至不知道你曾经被绑架过……”他的眉头深锁,清俊的面孔浮现浓浓的忧虑。“当我知道一切后,我已经忘了前面你所说的,只记得你最后你所说的事情,所以,我就……该死,我真的错了,小羽,我太急躁,伤了你的心,对不……再给我一次机会,告诉我……”他的左手移到她的后颈,右手轻柔地抚过她白玉无暇的脸庞,指尖触到的是冰冷的肌肤,心下一阵慌乱。“告诉我当年所发生的事情好不好?让我知道……”
冰冷的水雾湿透她的发丝,一缕乌黑的发绺蜿蜒地粘在她的玉颈上,曾经柔情脉脉注视他的眼眸变得清冷疏离,细看还有一抹挣扎,挣扎着要不要给他一次机会,不知者无罪,他或许没错,心里这样为他辩解。天知道,她还想为他辩解,为他吃了那么多苦,一句不知道就是理由吗?从前她可以耐心地等,不在意他的忽视,她想一点一滴地渗进他的生活,他的内心,但现在,他有过誓言,承诺守护她和孩子一生,难道她还要像从前一样谅解吗?如果冷漠就是理由,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冷漠?
“没必要了,萧缙,你问得太晚了,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她脱下他的外套放在他的膝上,决然地站起身。“如果你一开始问我,我会告诉你,现在,我一个字也不会说!”她跨前一步,又回头,淡漠地说道:“你希望我指证‘戾鹰’,我答应你,明天我会跟你去做笔录,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付出!”言毕,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头做什么?让他继续给她伤害么?让他一次次地给她失望又让她绝望么?
脚步凌乱地走上台阶,尽头是黑暗还是光明,她不知道,只知道,他已经把她推入黑暗当中。如果说以前她是自愿地为他坠入黑暗,现在,就是他松手,任她掉入黑暗当中。
她垂头辩认模糊的台阶,干涸的泪腺已然流不出眼泪。萧缙,我知你要的是一个乖巧柔顺的妻子,可惜,我不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变了,那段阴影下存活的日子,那段在疯狂中度过的日子,你是我心里唯一的光亮,如今,光亮熄灭了……
爱恨都变得不重要了……
纤瘦的身影步履紊乱地在夜色下行走,萧缙低头看着空空落落的双手,有什么东西磕到坚硬的石头上,碎了……呼吸为之一窒,胸口好似被几千把榔头猛力地锤中,他抬眸,眼神空洞地望着那个背影,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他自厌的在心底冷嘲,从来不知道自己拥有的是什么,又怎会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现在他知道了,他拥有的是她对他刻入骨髓的爱,对他无怨无悔的付出,为他多少年的守候等待……
有着他们回忆的公园,高中到大学的学资,用心准备的早餐,亲自下厨洗衣,母亲的墓碑,他们的孩子,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付出……他统统失去了!
她说,我们离婚吧!
她说,我不要你了!
她说,现在已经晚了!
她说,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付出!
“不可以!”他拔腿追上那个身影,没有她,就什么都没了。台阶上,他扳过她的身体。“小羽,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你作证,也不要你再为我付出,给我机会让我爱护你跟孩子!”她站在上一级台阶俯视他,他站在下一级台阶仰头乞求她。
“放开我!萧缙,别再给我希望!”她的声音淡淡的,柔柔的,像是天上的云絮,心思捉摸不定;她的话静静的,冷冷的,像是一潭死水,听不出任何起伏。随即,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强迫自己武装起来的冰壳全部碎裂,一块块地融化……
如水月华中,玉兰树下,他曲膝跪在台阶上,双手紧紧地抱住她腰,头埋在她的腹部,沉痛的声音,卑微地乞求:“小羽,不要离开我!我知道八年前就该注意到你,保护好你,不让你受到伤害,但那时候我错过了。后来我也没有好好珍惜,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就是不要离开我!”
干涸的泪腺又挤出眼泪,一滴,两滴,三滴……落在他的黑发里……
怎么可以这么卑鄙?那么高傲的男人怎么可以使出这种不入流的招数?他怎么可以把自己贬低成这样?他怎么可以像乞丐一样乞求她的施舍?他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又扰乱她的心?怎么可以又让她心痛?怎么可以又让她不顾一切地想答应他?
他应该像从前一样,毫不在意地离开不是吗?
他应该像从前一样,冷冷地说接受不了不是吗?
他应该像从前一样,对她的示好视而不见不是吗?
不管他怎么样,他成功了……
幽寂的夜,皎月藏入云层,急流的瀑布在耳边嘶吼,幽幽地一声叹息后,她缓缓地蹲下身,伸手揽住他的脖子。跪着的身躯颤了颤,狂喜的情绪从心底蔓延开来,他更用力地抱住那失而复得的身体,想要说点什么,薄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覆上她的,吞下那咸咸的味道,不能再让她哭了……
“小羽,我明天就跟队长移交这个案子,后天我就带你去补度蜜月好不好?你想去哪里?国外你想去的都去了,国内一定有很多地方你没去过,听说丽江风景很美,还有九寨沟也很漂亮,要不去凤凰,或者去蒙古……”
他像个孩子一样,如数家珍般地在她面前现宝,她知道他是在小心翼翼地讨好她,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来说这么重要了?“萧缙!”她打断他。“等结案后再去!”
他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心隐隐地被刺伤。“小羽,你相信我,我是真心地不再管这个案子了,你相信……”
“萧缙!”她再次打断,双手捧住他的脸。“不是不相信你,既然当初选择让你知道真相,我就会和你一起面对,不要再说了,明天我会跟你去做笔录!现在先回家吧!”
她撑着他的肩站起身,弯曲太久的腿麻痹了,她的身子一晃,险些跌下台阶,萧缙突地站起,眼明手快地接住她,然后转过身蹲下:“我背你!”
她顺势趴在他宽阔的背上,脸贴着他的耳朵,跟着台阶的起伏,一下下地摩挲……
“小羽,知道你九岁那年我背你时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我当时想背你可比背那些废弃材料吃力多了!”
她狠狠地咬了他脸一口。“你拿我跟废弃材料比?”
双手都箍着她的腿,匀不出手来抚摸脸上的痛处,他不急不恼地说道:“背废弃材料不用担心掉下来摔到地上,但是背着你就很害怕摔到你,所以很吃力!”
话被哽在喉咙,她只能傻傻地摸着他的脸,轻轻地揉着刚刚被她咬过的地方,清洌的声音又随着夜风飘进她的耳朵。“虽然吃力,我却想着以后要锻炼身体,让自己变得强壮wrshǚ。сōm,以后背着你就不用担心会摔到你!”
他换了口气,又接着说:“小羽,你离开后让我变得更懦弱了,懦弱地逃避一切,如果我用心一点就会发觉你在我身边,就会认出你。让我们分开这么多年的罪魁祸首是我,以后的日子,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要更努力地锻炼身体,等我们都老了的时候,我还可以背着你走!”
泪水濡湿了他的耳朵,她轻咬他的耳垂。“我老了要儿子背,才不要你这个糟老头子背呢!”
“儿子要背儿媳,哪有空理你,你还是将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