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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晓得当初为什麽要拉著你来纽约!”
“你本来就该约罗杰一起来。”罗杰比他还长袖善舞,最爱凑这种热闹。
妮莉的唇轻蠕了一下,终究什麽也没说。
结果,他又得到一记莫名其妙兼被怨恨的白眼。
“啊,你们也来观礼了。”一道带著口音的愉悦声腔从他背後响起。“安先生,我来介绍。这位是最近刚和“太安”签约的货运公司总裁——柯纳·葛瑞先生,以及他美丽的会计部经理。”
妮莉一听到“签约”两字,心花怒放。这算是正面允诺了吧?她迎上未婚夫妻俩,及替他们引荐介绍的中间人。
“哪里哪里,未来的安夫人才漂亮呢!”女人心情好的时候,通常不会吝惜赞美另一个女人。“对不对,柯纳?”
没回应。
“对不对,柯纳?”
不作声。
“柯纳?”她的笑容开始发僵。
静悄悄。
“柯纳!”咬牙一握。
他全身一震,猛然回过神来。
你在发什麽呆?妮莉用眼神凌迟他。
柯纳全然不放在心上,眼光继续移回“未来的安夫人”脸上。他露骨的瞪视,已然近乎失态了。
“是,非常……美丽。”
女主角被他看得浑身不对劲,一抹淡淡的晕红浮上脸颊。她求救地望了未婚夫一眼,期盼他帮忙解除尴尬的气氛。
安公子放声大笑。“如雪能美到让葛瑞先生看花了眼,说来还是我这个未婚夫的荣幸。”
看到男主角对柯纳的失态不以为意,大家才放下心来。
“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柯纳抬头望了一下台上的新人姓名。“沙小姐跳一支舞?”
沙如雪显然有些被他吓到,鹿儿般求助的眼光又瞟向未婚夫,那楚楚动人的眸波,连妮莉也不禁要赞叹。
“只是一支舞而已,当然可以。”安公子倾身轻吻了未婚妻一下。
柯纳改为死瞪著他。
沙如雪轻垂下眼睫,再扬起时,眸中已盈满得体的温和礼貌。她依依走离未婚夫身旁,挽著他的手。
“那,君崇,我们马上回……”
交代的话来不及说完,柯纳用力一揽,已经将她拥进舞池里翩翩起舞。
“呃,呵呵。”妮莉只能在旁边乾笑。“我老板今天特别有兴致跳舞。”
风度翩翩、潇洒挺拔的安君崇当然尽起男主人的义务,邀约她一起步入舞池。
沙如雪被柯纳拥在怀里,转个两三圈就差点回不了气。
他的眼神,简直要盯穿人呵!
“葛瑞先生,听说贵公司今年刚获选入“全美最有潜力新兴企业”的前百大?”她努力想找一些适当的话题,岔开他直莽的注目礼。
柯纳眼光落在她一起一合的红唇里,恍若未闻。
“……”
“嗯?”听见他不清晰的呢喃,沙如雪仰头轻询。
“雪。”这次唤得更明确了。
“你怎麽知道我中文名字里的“雪”字是Snow意思?”她微讶地笑了。
“雪!”他猛然抱紧她,两人之间不再存有一丝距离。
沙如雪淬不及防,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
“葛瑞先生,这太过分了!”她用力拍打他的手臂。他简直是公然性骚扰!
柯纳突然转了两、三个大圈,将她旋离舞池中心,往露台的方向移动。
“你……你慢一点,我跟不上你的步伐。”沙如雪惊慌地挂在他怀里。
他手长脚长,随便跨一大步就是她的三小步。
柯纳不由分说,旋进露台,反手把门推上。月亮与星光散落他们一身。
“雪……”他神情恍惚,望著过去六年来让他寤寐难眠的容颜。
还是一模一样,娇媚绝美的五官,细致无瑕的肌肤,连身上的香味也毫无二致。这是他的雪呀!再无第二个人有如此撼动他心的迷人气质了。
他的雪,竟然以如此出乎意料的方式,突然掉回他的生命里来。
“雪。”他猛然低下头,深深吻住她。
“唔……嗯……”怀中人强烈地推打,挣扎。
柯纳恍若未觉,深深沉醉在她魅人的香气里。
“不要!放开我!”沙如雪终於挣得了自由。她惊吓万分,火速闪到距离他最远的角落,浑身颤抖地指住他。“你……你不要过来!你再靠近我,我就叫人了。”
“雪……”柯纳愕然不解,急急趋向前去。“你忘了我吗?我是柯纳呀!”
“我不认识你。什麽柯纳?我从来没见过你,你……你居然这样轻薄我!”她羞怒交加,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
“你真的忘了我……”柯纳的受伤全写在脸上。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雪落泪。他的雪以前不会这麽爱哭的。他心心念念著她六年,而她,竟然完全不记得了?
“我没有忘了你。”见他露出喜色,她立刻坚定地打断他。“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你,何来的遗忘?”
“不可能!”他立刻反驳。“六年前,我们在内华达州五十号公路的“卡车小子”里相遇,你还记得吗?”
“六年前……”沙如雪一呆。
“对。”柯纳大步上前,又将她楼进怀里。“之後你还陪著我跑了三个多月的车,我们像夫妻一样共同生活,你怎能忘记!”
“像夫妻一样”的字眼让沙如雪娇颜一红。
“你别胡说八道。”斥责归斥责,激切的神色渐渐平qi书+奇书…齐书弭下来。
“雪……”他轻轻把颊贴在她头顶,摩掌著如丝如缎的触感,语音低哑。“你承诺过,会水远记得我,难道连这最後一个诺言,你也守不住吗?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吗?”
这一次,沙如雪没有推开他。
沉默笼罩了两人,屋内的衣香鬓影,仿佛成了另一个不相干的世界。
“葛瑞先生……”她浅浅叹息。
“叫我“柯纳”。”他补了一句。“你以前都这麽叫我。”
“柯纳。”她柔顺地依从了。“我大概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可是,一切都太复杂了,三两下之间,我也说不清楚。”
“你只要先告诉我,这些年来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还有,你为什麽会和那个小白脸订婚?他是谁?”他瞪著她。
“听我说,柯纳,我确实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但是,我知道你在找谁。”沙如雪轻声说。
“不可能!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否认,但是我永远不会错认你!我甚至把你留给我的那束发随身带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
沙如雪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什麽发?”
“就是你留在卡车小子里,要店老板克里夫转交给我的头发,你还不肯认我吗?”
“我从来没有剪过头发送给任何人!”她咕哝抗辩。
“你……”柯纳又气又无奈。“你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你受过伤吗?失去过记忆吗?”
人陷入穷绝之处,连电影里的情节都搬出来了。若不往那些匪夷所思的方向推想,他实在找不出雪有任何理由会不认得他。
沙如雪长叹了口气。“葛瑞先……柯纳,你明天有空吗?”
“做什麽?”他固执地收紧双臂不放。
“我要告诉你,你的“雪”,目前人在何处。”沙如雪直直望进他眼底。
※※※
柯纳的步伐停在咖啡厅的入口。
一模一样的地点,威灵顿饭店之内。一模一样的餐厅,白日供应午茶,晚上供应正式餐点。一模一样的布置,正式中带著温馨的气氛。
甚至,一模一样的人儿,坐在一模一样的位置。
六年前,从落地窗外洒落她一身的是星光月光,六年後,裹住她一身银芒的是午後煦阳。
她甚至连外形的变异都不大,只除了当年及腰的长发现在剪至肩下,正式的晚礼服改为舒适优雅的蓝灰色雪纺纱。
而她居然想说服他,她不是“雪”?
鬼才相信!
沙如雪发现了他的身影,放下手中的瓷杯。柯纳主动在小圆桌对面坐下。
“对不起,我迟到了。”
他努力想平抚震动的情绪,一双枭鹰似的眼神却紧紧盯住她,彷佛担心她下一秒钟就会从空气中蒸发。
服务生迅速迎上来,他连人家递上菜单也视而不见。
“葛……柯纳,你想喝点什麽?”沙如雪被他盯得回色微红,有些不自在地打破沉静。
“和你一样。”他眼也不眨。
服务生立刻领命而去。
令人尴尬的沉默再度降临,沙如雪勉强给他一个温和的微笑。
她的手立刻被一只黝黑的大掌按住!
“葛瑞先生……”她明显一缩。
“我有样东西要拿给你看。”柯纳立刻打断她。“这是你六年前留给我的礼物。”
一个小盒子往她身前一推——这是雪当年托克里夫交给他的发束和照片。柯纳紧盯著她,密切注视她的反应。
沙如雪好奇地打量发束一会儿,随即被那张护贝照片吸引了注意力。
“啊,原来这张照片在你这里。”她的唇角跃上一抹淡淡的怀念。
“这是“你”交给我的照片!”他坚决的口吻不容她反对。
沙如雪轻轻摇首。
“这不是我的头发!我从来没有剪过头发送给任何人。”
“雪,这明明是你的头发和照片,你为什麽不肯承认呢?”
“你先别急,我也带了一样东西给你看。”她从身旁的皮包里抽出一个小信封袋。
柯纳半信半疑地接过来,瞟她一眼。根据惯例,这位小姐传给他的讯息都令人不太愉快。
抽出袋内物事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这也是一张照片,和他带来的那张,时间差不多;相异的是,他的照片上只有一个人,而手中的这一张……有两个“雪”!
“这……”他失声叫出来。
一模一样的脸孔,一模一样的发型,一模一样的青春年华,只有服装样式不同而已。
她们是双胞胎!
他的“雪”……和她?柯纳震愕的视线回到沙如雪脸上。
沙如雪深吸了一口气,望向玻璃窗外。
“左边的人是我,右边的人是我姊姊。她的名字叫“沙宜雪”,我叫“沙如雪”。”她轻声叹息。“我们两个人都是“Snow”。”
“可是……”柯纳呆呆望著她。不可能的,她一定是他的雪,她应该是他的雪呀!
难道……真的不是吗?他的心里一团混乱。
“告诉我她的事!”他强烈要求。
“我们的父母亲过世得早,七岁那年就被母亲的外家——杨氏一族所收养。”沙如雪轻声解释。“杨家的产业非常庞大,涉足颇多领域,可是在台湾向来非常低调。我和姊姊在这偌大的家族里成长,又是外姓人的身分,当然活得很辛苦。幸好杨家的大家长,也就是我叔公,对我们非常照顾,从小到大不吝惜提供我们最好的教育。可是我身体弱一些,长年待在台湾求学和工作,姊姊却是高中一毕业就来到美国求学,你方才让我看的照片,就是她甫成为大一新鲜人时,在校园里取的景。”
他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鹰视她,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什麽端倪。
他无法相信!如果,眼前的人是“雪”的双胞胎,那……雪呢?
“她人在台湾吗?嫁人了吗?”
沙如雪低头,轻轻搅动杯里的伯爵茶,只有微颤的手指泄漏出她心情的复杂。
“柯纳,这六年来,发生了很多事。”
“我要知道每个细节!”他疾声说。“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为什麽雪会毫无理由地出现在我眼前,陪著我浪迹天涯,又为什麽在三个月後,她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再抬起头时,沙如雪的神情已经平静。
“六年前,我姊姊大学刚毕业,本来有意继续深造,然而台湾传来消息,杨家的族长已经替她订了一门亲事,要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