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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啊!我有个朋友住你家附近,叫他带你上医院。”仁至义尽了。
他乱有个性地一句:“不要。”
“那快吃退烧药。家里有药吧?”最后的办法。是,她是薛祖颖,她有的是办法。
“懒得吃。”无法无天的柴仲森,她再有办法也没辙。
“你怎么这么驴?!”祖颖生气了。
柴仲森讪讪道:“不来就算了,用不着一副关心我的样子,虚伪!”又挂电话了。
祖颖眯眼,用力关上手机。不管他,都那么大的人了,不懂照顾自己,病死活该。
换回衣服,离开婚纱店,祖颖拦了出租车回家。坐在后座,心悬着——
三十九度,不是开玩笑的,万一脑袋烧坏,以后变白痴,还写什么书?烧到三十九度,不看医生还跟她驴,任性幼稚,以为她会心软吗?会去照顾他吗?
别傻了,又不是吃饱撑着,别人的死活干她屁事。
祖颖气呼呼想一不能怪我无情,我已经帮他想法子,是他不听,他如果出事,不关我的事。
十分钟后,祖颖更气了,不气柴仲森,而是气自己。她跟司机讲了地址,前往柴仲森住处。
当柴仲森来开门时,祖颖劈头就骂:“你真爱给我找麻烦!”
柴仲森挨骂,却笑了。下一秒,倒在她身上。
“柴仲森?”祖颖实时扶住他,搀着他躺回床上。
柴仲森望着薛祖颖,病得惨兮兮,嘴角却带着笑意。他看祖颖从包包拿出东西放在桌上,听她唠叨着——“退烧药,四小时吃一次。冰袋,装冰块敷额头。觉得冷就撕开这个暖暖包,放棉被里。这还有葡萄糖补充粉,一天两包,冲温水喝,可以补充体力。”
说完,她看着柴仲森:“明白了?”柴仲森点头,她又确定一次:“都清楚了?”
柴仲森点头。嗯,好。祖颖拎起包包告辞。手刚握上门把,后头,柴仲森丢来一句——“我饿了。”
祖颖仰头,叹气,转身,板起面孔瞪他。“柴仲森,你——”
“我想喝粥。”他贼贼笑。
祖颖趋前,手插腰,弯身瞪他。“不要太过分了,饿了随便嗑饼干什么的,家里总有零食吧?”
“唉。”柴仲森叹气,翻身背对她。
祖颖气结,这象话吗?用那么哀怨的背影对着她,是怎样?都已经帮他带药来,为什么好象她很残忍?
“零食放哪?我帮你拿来。”
“你走吧。”
又……盯着那堵背影,祖颖搔搔头发又拉拉衣袖,最后清清?咙说:“顶多……顶多我帮你叫披萨,行吧?”
背影顽固坚持。“我想吃粥。”他是乱有个性的柴仲森,就算病死,也要死得有个性!
粥你妈啦!祖颖抓起旁边的枕头想打他,转念又放下了。病人不经打,她忍住了。
幸好平时常对付难缠作者,祖颖吃苦耐劳脾气好。嘻,不跟病人计较,尤其不跟个机车的病人计较。
当然,她可以掉头就走,但是,想起柴仲森平日对她的好,祖颖叹气,问道:“什么粥?”冤孽、冤孽啊。
柴仲森立刻翻过来,看着她,咧着嘴笑。
那得意的模样教她想起狡猾的狼,祖颖脸臭臭地说:“快说。”
“你会煮什么粥?”
“你要吃中式的皮蛋瘦肉粥,香菇瘦肉粥,还是西式的牛奶玉米明虾粥?”
他眼睛一亮。“香菇瘦肉粥,谢谢。”
她眼色一凛。“不客气。”柴仲森笑了,挺开心的嘛。祖颖警告:“上次你帮我应付车嘉丽的事,我当这次报答你,下不为例,听见吗?”
“你不是一向都对作者很好?怎么忽然汁较起来?”他的笑意加深。
“你又不是我的作者。”
“如果我帮蓝鲸写专栏,你就会对我好吗?”这也是个办法喔,柴仲森立刻动起歪脑筋。
祖颗马上泼他冷水。“目前本周刊没篇幅可以登您的大作,况且您的风格也与本社不合。”马上用制式的退稿话堵他。
“我随时可以改变风格。”他是乱有个性的柴仲森,但为了祖颖,个性可以多点弹性。
“恋周刊谈的是风花雪月的爱情札记,并跟着市场调整内容,让你写这种东西,是糟蹋你。”祖颖端起应酬式笑容,谢绝柴大作家赐稿。
柴仲森叹息。“两年多了,我陷于苦恋中,不能自拔。累积不少心得,都写在日记里,句句动人心弦,刻骨铭心,很适合恋周刊。”
柴仲森百折不挠,越挫越勇,或者他只是脸皮够厚?
祖颖眯着眼,盯着他。基于职业道德,专业素养,她问:“OK,说说里边写的是什么?”也许真的可以用。
“一个作者爱上编辑的故事。”柴仲森答。
“退。”祖颖瞠目。“退退退,听见没?”
“公私不分。”柴仲森嗤地冷笑。
“掰掰。”祖颖拎起皮包就走。
“喂,生气了?”
祖颖转身瞪他。“话这么多,可见病得不重。”
柴仲森撑起身子,推开枕头,拿出一本无印良品的笔记。“要不要看?我的日记。”
祖颖盯着那本日记,摇摇头。“不要。”
“你不好奇?不想知道我怎么写你的?”
“不好奇,不想,不愿意,这样够清楚吗?”
柴仲森收回日记,躺好,闷闷道:“帮我敷冰袋,我头昏。”不公平,成把的女人倒贴,他要的偏得不到,扫兴!
祖颖望着柴仲森,心里觉得酸酸的。不知是否伤了他自尊?
然而她再不愿投入感情的漩涡,万一看了日记,被感动的话,下场不是她能承受的。
过去正因为太容易动情,才吃足苦头,牵累亲人。而今好不容易振作,习惯独身生活,这个柴仲森却一直挑衅她。
她刻意冷冰冰待他,这给她一种好分裂的感觉。如果早个十年五年,又会怎样?想必早对他投降,什么也愿意。
祖颖离开房间,轻掩上门。可惜她早不是当年的薛祖颖,那个天真的女孩已经离她好远。
来到厨房装填冰块,她心里感到荒谬。莫非天生奴性太强,平时侍候那些刁钻古怪的大作家还不够,这会儿还来给柴仲森使唤?可恶的是,她又干么要心软?
拿了冰袋,进房,坐在床边,帮柴大病人敷额。小心地拨开他额前的发,将冰袋放上他的额头。
柴仲森合着眼说了句:“谢谢你。”
祖颖没立刻走开,她坐在床边看顾他。
柴仲森躺着,黑发散在脸侧,长睫轻掩着,睡容沉静俊美。这迷人的家伙,即使在睡着的时候犹魅力不减,光是看着他,她的心就莫名骚动起来。
他穿著睡服,贴身薄软的衣料,隐约地刻画出他的肌肉线条。尤其是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令她想入非非,不禁幻想埋在那里的滋味。
他有股特殊的魅力,不说话时,令人觉得冷漠,不易亲近。说话时,眼色犀利,口气带股傲慢,有时会分不清他在开玩笑,还是在揶揄人。这男人在出版界是出名的怪脾气,写稿奇慢,偏偏一出书就卖到缺货,夺奖无数。
他个性中有股奇异的偏执和蛮劲,许是因为这样,当身边追求她的人一个个被她的软钉子击退时,他还坚持着陪在左右。
扪心自问,她是感动的。
现代人工作繁忙,谁有耐性跟你搞暧味?快餐爱情到处都是,你不爱我,我也没闲工夫浪费时间,谁还耐得住长久恋着一个人的苦?
可是柴仲森竟这么跟她耗了快三年,害她渐渐习惯有他陪。嘴里嚷着只是朋友;心却早己依赖着他,跟他吃喝玩乐,是那么天经地义。她狡猾,不肯承认彼此的关系,满以为就这么暧昧下去,也是种幸福。可是柴仲森这次会在电台说出那样的话,可见是逼急了,唉,这份感情该怎么办?真苦恼啊!
祖颖默默坐了会儿,起身离开,到厨房淘米煮粥。
淘洗白米时,手掌沁在水里搓洗,想起过去热恋时为男友煮饭的情形,不禁曦嘘。
煮香菇粥,进房想叫醒柴仲森,看他睡得沉,不忍吵醒他。
这时,天色暗了,从窗外,隔着院子,可以看见前头的路灯亮了起来。
祖颖写张便条,放在书桌。临走前帮柴仲森替换冰袋,看他睡得像个无辜的孩子,她怜惜地笑了,想了想,去将便条揉掉了。
她拎着柜上的钥匙,到附近的面包店。她想着,柴仲森病了,不方便出门,决定帮他买一些面包搁在家里。正值下班时间,面包店挤满人,一架架刚出炉的面包车推出来,人群便涌上去争取。有位女士牵着小孩,抢挟面包时,小孩被人群推撞,跌倒了。
“小心!”祖颖及时抱住孩子,高跟鞋一滑,整个人往后摔跌在地,手里还圈抱着小孩。
“哎呀!不要紧吧?”妈妈吓得忙跟祖颖道歉。
小孩在祖颖怀里咕咕笑起来,祖颖抱着这团软东西,不禁也笑了。
“抱……”小男孩转身攀住祖颖的脖子。
“好。”祖颖起身,顺手将他抱起,男孩的妈妈也笑了,祖颖问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啊?”小男孩伸手在祖颖脸上乱摸。
“姨……姨……”口齿不清地嚷着。
“他很重吧?”妈妈接过孩子。
“不会啦。”祖颖笑着,拍拍身上的灰尘。
“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祖颖觉得男孩好可爱,摸摸他的头,然后转身去挑面包了。
望着一个个饱满松软的面包,揣想着柴仲森喜欢的口味,心里涨满着温暖,一股奇异的骚动在心坎翻涌。
是什么?这骚动的是什么哪?她不敢细想。拎着刚出炉还热着的面包,走向柴仲森的住处。她怀疑着自己根本已爱上柴仲森。
取出钥匙,开门进屋,穿过院子,回到屋内。
柴仲森已经醒了,坐在那一盏从天花板垂吊下来,有着美丽彩绘的美术灯下。穿著蓝色睡袍,他就坐在餐桌前,正瞅着粥发呆。
较一般男人阴柔的侧影,散发着一种寂寞的氛围,分明是坐在灯下,却觉得他的人陷在黑暗里。
他本来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一见到她,表情迷惘。
祖颖扔下钥匙,脱了外套走进来。“怎样?好多没?”她过去,将袋子挂在椅子边缘。“我买了一些面包。吃西药不能空腹,这几天要是懒得煮,就吃面包吧。”祖颖将面包一个个取出来,放在餐桌中央盛着一些苹果的木盘子里。
柴仲森盯着她看,像还在梦里。
祖颖眨着慧黠的眼睛,瞄瞄他。“还没醒啊?”摸摸他的额头。“嗯,退烧了。”
“还以为你走了。”他反握住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神竟是哀伤的。
祖颖怔住,望着那双黑眸,它们黑暗深邃,像具有魔力的磁石,在那刹将她整个人吞进那两潭黑暗的漩涡里。这样看着他的眼睛,竟有沦陷的感觉,只因那双黑眸透着寂寞……
祖颖忐忑了;心跳慢了一拍,差点就情不自禁要抱抱他,给他安慰。也不懂为什么会忽然有这股冲动,强烈地想安慰他,仿佛那双黑眸里的寂寞和哀伤,是与她心意相通的。
祖颖忍下冲动,轻轻抽回手,回避他的视线。
“喝了粥,该要吃药了,我也饿了。”祖颖坐下,也给自己添了一碗,她捧着碗吹着热粥,心却像滚着的沸水,静不下,奇怪的是,明明与他隔着张长桌,他的存在感却非常强烈,不用抬头,她的皮肤也能因感觉到他的视线,起了兴奋的疙瘩,就好象连空气都充斥他的费洛蒙,那是一种混着檀香,很东方的气味,一种属于柴仲森的情调。象沉重、刺绣华丽的厚毯,无边无际将她遮蔽,秘密包裹,困在只属于他的空间里……
祖颖将自己纷乱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