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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是工作狂,不像你,一年只写一本书就可以天天游山玩水。”
“你想听我就告诉你吧,我是我爸的幺子。”
“哦?所以他最疼你?”
“我哥是父亲的左右手。”
“他也混黑道?”
“啧,别用混这个字眼啊。”他纠正。
祖颖点点头,马上换个说法:“是是是,重来——我说,他也加入了你们家的事业?”
“我跟哥哥不亲,他大我满多岁的。别看我父亲好象只有四十几岁,他打肉毒杆菌,其实已经快六十岁了。”
“嗄?”祖颖笑了。“你爸这么时髦啊?”
他身体往后靠躺,双手抱胸,足踝交叉着,轻描淡写地说:“我哥在一次帮派械斗时,重伤身亡。”
祖颖怔了怔,意识到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她难道期望听见个有趣的黑道家族?真傻,问这干么?祖颖低头抿抿嘴。觉得开口安慰太多余,于是她转移话题,不想勾起他的伤心事。
“之前你说到离别曲,唉,我那张CD被借走了,真可惜。”
“祖颖”他侧首,看着她,声音平静,温暖而亲昵。
“”
他以轻柔但嘲弄的声音问:“不要忽然岔开话题,不是想了解我的家吗?”
真是!祖颖觑他一眼,他的眼睛正兴味十足地看着她。她笑了,怎么有这种人?她是体贴他,“我知道了,好,哥哥身亡,那你妈呢?”
“我妈是澳洲很有名的艺人,艺术方面的造诣很好,父亲很疼爱她。”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后来她被父亲敌对的帮派击杀。当时家父还不是组织里的老大,堂口争地盘,出了很多事。”柴仲森说着往事,寻常的口气,觉察不到一丝哀伤。“事情过去很久,那时我还很小,没什么记忆。
此后,我成了父亲唯一的骨肉,他怕哪天连我都失去了,于是透过各种关系,疏通很多管道,把我弄来台湾,换了身分,成了这里的人。“
“我懂了,他觉得愧疚,又不能常陪你,所以溺爱你。”
“我对母亲的记忆很模糊,只有在深夜,听着月光,啜着酒,才会想到她。”
祖颖叹息。“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了我妈。她不像你母亲有什么艺术天分,更不懂音乐。她是很传统的那种女人,不过她身体不好,很早就去世了。那时我才念国中,很不懂事,常跟我妈吵架,一直到她去世了,才怀念被她叨念的日子……”
他们忽地都沉默了,只剩音乐回荡在屋里。
然后祖颖提议:“我们来听月光?”
“好主意。”柴仲森去换了CD,回来坐着,他们听着,懒得说话了,在月光优美的旋律中,怀念各自的母亲。
大概是吃了西药的关系,柴仲森听着听着,昏昏欲睡了,到后来,头靠着祖颖的肩膀,放心地沉入梦乡。
祖颖离开时,先将他轻轻放倒,进房抱了棉被出来,帮他盖好了,这才关灯离去。
离开柴仲森住处,穿过小巷,到前方马路拦出租车。夜黑着,夜虫呜叫着,月色朦胧地伴着她,她耳朵里,那首月光恍若还在回荡着。
这会儿祖颖想起的不是母亲,而是方才柴仲森靠着她安睡时,那副沉静的面容。那时,她的肩膀感受到他的重量,心里有种很温暖的感觉。她感到满足,身心安顿,仿佛人生再无所求,她已在他的左右,立地扎根。
而如果,她是花,刚刚那刹,便已开过。当他的气息,暖地拂过脸颊,她心震荡,再无话可说。她心开敞着,更是无处躲,没得遮掩。
祖颖叹息,微笑了,拂了拂发梢。
爱不爱他?
她有不承认的权利,却没抗拒的本领,心早就投诚,在他锲而不舍的温柔里。
柴仲森与薛祖颖的结婚风波,在柴仲森主动跟媒体发消息,解释他是因为被外界追问是不是同志,才故意恶作剧发假新闻,拿朋友当挡箭牌跟主持人开玩笑。
风波平息,祖颖当不用再躲记者了,手机被塞爆的留言终于清空。出版社仰慕柴仲森的同事们,从羡慕嫉妒祖颖,变成同情可怜祖颖。
大家追问——“天啊,原来拿你当挡箭牌。”
“那柴仲森是不是GAY?”
“祖颖,你跟柴仲森那么好,他有没有跟哪个男人交往?有吧,不然干么发假消息?掩人耳目嘛,”
祖颖啼笑皆非,忙着帮柴仲森消毒。“他不是GAY,他只是脾气怪,不好相处,喜欢单身嘛。”
薛小弟和薛伯伯,见了柴仲森的澄清,终于是松了口气,可以安心度日了。没有,祖颖没恋爱!
日子恢复平静,祖颖又开始周旋于稿件和作者间,闲时,买了巷口有名的晶晶茶铺她最钟爱的冰奶茶,坐在座位,大口大口吸啜,浓郁香甜的奶茶滑过喉咙,她便会陶醉地赞一声:“给我晶晶,其余免谈啊!”还是奶茶赞,还是这样单纯的快乐,最棒。
晶晶茶铺特地从澳洲聘请师傅来台指导,用特殊比例,祖传秘方,添加进口乳料,佐以细心烘焙的茶叶,用师傅的爱心、耐心、决心,细心,四心齐发,黯然发酵,以恋爱般的心情,调制出绵绵密密的口感,让喝过晶晶奶茶者,无不为之疯狂,爱上了瘾。
以上,是招牌简介。
以下,是关于一个男人,为着爱喝晶晶奶茶的女人而干的傻事。干傻事有损他的面子,当然啦,派得力助手去就好。
一大早,晶晶茶铺前围了一帮兄弟。
阿J交代:“这是晶晶茶铺两年一次的活动,你们不要让我失望。”而他是不能让主子失望!
阿J吩咐弟兄们:“我们的目标不是头奖吸尘器,我们的目标是二奖,三百张奶茶礼券,记住了吗?”
晶晶茶铺十点整开始营业,铁门一拉上去,店员一就位,众兄弟冲上去,不让闲杂人士有买茶机会,他们拚命地买茶抽奖,接力地买茶抽奖,义无反顾地买茶抽奖,一心一意地买茶抽奖,努力不懈地买茶抽奖,众志成城地买茶抽奖,终于——“我抽到了!”有弟兄惊呼:“我抽到头奖,吸尘器!”
“笨,刚刚说的你没听见吗?要的是二奖!”阿J破口大骂,于是这位白目弟兄抱着吸尘器,被大家踹到一边。
跟着,又继续买茶抽奖,很无奈地买茶抽奖,很虚弱地买茶抽奖,很疲倦地买茶抽奖,很芭乐地买茶抽奖。
茶已经多到喝不完,分送给排在后面一直买不到茶的客人。奖抽不完,神奇的二奖偏偏没出现,眼看抽奖箱里的彩球越来越少,弟兄们的情绪越来越浮躁,阿J的表情越来越困惑,老板的神情越来越不安。
后来,晶晶茶铺的老板过来请阿J进去里边谈,当阿J出来时,口袋塞满三百张礼券,他一声令下,兄弟们跟他走了。
留下一群看热闹的群众,他们盯着老板窃窃私语。有鬼喔……
老板抹汗,笑得很心虚地说:“今年的活动提早结束,对不起,我请大家喝奶茶。”
嗟“…。
“抽到了、抽到了……”阿J拿着礼券冲冲冲地到主子那儿,跟主子邀功。
柴仲森接下礼券,在手掌上掂了掂,拿起外套穿上就走。好,找祖颖去!
阿J跟他邀功,他则是想跟佳人邀功。
阿J楞在门前,瞪着远去的高挑背影,不爽地双手盘胸眯起眼。
“嗟,好歹也先夸一下我嘛,见色忘仆!”阿J骂,忽然主子踅返,跨进院里,阿J脸色微变,不会吧?
刚刚骂得很小声啊……
“你干么?”柴仲森停在阿J面前,细长的眼睛觑着他。一脸心虚的样子。
“没……没有啊。”
“有没有开车来?”
“当然。”开的是主子去年送他的豪华奔驰车喔。
柴仲森拍拍他的肩膀,跟着揪住他就往外走。“我的车被挡住了,你载我去。”
“哦,少爷,现在才两点,薛小姐还没下班吧?我是说,我们要不要等一下再过去?”很累捏,刚刚才从那边回来说。
“不用。”柴仲森拉开车门将阿J推进去,绕过车头,跨入车内,唰地系好安全带,取出墨镜戴上。
“出发吧。”几天没见她,心痒痒,一刻都不想等。
“可是她在上班怎么见你?”阿J发动车子。
“她一听我来了,就会立刻来见我。”
柴仲森说得笃定,阿J听了却想笑,事实可不是这样,印象中每次都是主子去缠人家。
阿J瞄瞄柴仲森,戴上墨镜的主子,那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嘴,衬着剪裁合身的黑色西服,看起来英俊非凡,乱酷的,可是那样子却更令人不敢亲近。
奇怪的是,每次跟少爷出去应酬或访谈,别人见到他不是紧张就是讲话结巴,他们都被少爷的气势给镇住。
阿J甚至在杂志上看过记者形容柴仲森,那记者说跟柴仲森吃饭时,即使隔着桌子,也能感受到柴仲森强烈的个人特质,他浑身散发着危险的讯息和力量,即使不说话,也能轻易地令人惊慌失措。
尤其是当记者的目光和他交会,那双锐利的眼色,足以令记者寒毛直竖,想问的八卦硬是吞回肚里。最后那位记者形容——柴仲森有着使人丧失勇气的穿透性目光,面对他,像面对镜子,很容易照见自己的不足和窘迫,于是觉得尴尬紧张……
阿J想不透,但那个薛小姐怎么老是少根筋,不把主子当回事呢?而主子又干么三番两次去让薛小姐糟蹋?甚至还为了薛小姐,在艺文版说什么他那天的访谈是开玩笑,捉弄电台主持人的,结果害自己的名声受损,报章还刊载主持人斥责柴仲森的言论,骂柴仲森玩弄媒体。
“唉!”想到他威风凛凛的主子竟被个女人欺负,阿J就忍不住为主子叹气连连。
“少爷——”阿J决定好好帮少爷。“我想,也许你该换个方式追薛小姐,我教你好不好?”
鸟事结束,加上有晶晶奶茶喝,祖颖心情愉快,一边修稿一边哼起邓丽君的歌,她咬着吸管,晃着头,哼起来——…GOOD-BYELOVE……我的爱人再见,GOOD-BYEMYLOVE,相见不知哪一天……“
嗯,这句要修,咬下笔盖,吐掉,在稿子上又删又划,很好,赞!继续晃着头歌唱——“我会永远永远爱你在心里……希望你不要把我忘记……”
冻,这句在写什么?
靠,看不懂,删!祖颖拾笔唰唰唰杠掉,很好,流畅多了。扔了笔吸口奶茶,继续欢唱,还唱得很大声。
“我永远怀念你温柔的情……怀念你热红的心……怀念你甜蜜的吻……怀念你那醉人的歌声……”
铿!“唉呦……”祖颖捂头嚷痛。
前面编辑扔来橡皮擦,右边编辑砸来一本书,左边编辑最狠,站起来脚踏椅子,手握钢杯,蓄势待发地瞄着她。
啊咧……祖颖嘿嘿笑。“各位,各位,上班时间,开心点嘛,唱唱歌可以松懈紧绷的心情。”
大家一个吸气,开始车轮吼——:“笨蛋,我的作者拖稿我快疯了,你在那边给我唱什么GOOD-BYEMYLOVE?”
“妈的,我在审一本人间悲剧,你在那边给我唱什么怀念甜蜜的吻?”
“还什么热红的心?你是欠扁是不是?”拿钢杯的编辑有躁郁症前科喔。
祖颖看看大家,摇头叹气,为大家掬一把同情之泪。
截稿在即,这些个平时如花似玉,妖娇迷人的同事们,这会儿个个像史前怪兽,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还有穿著拖鞋的,还有披睡袍的,那个更夸张,连内衣都不穿了,随便套T恤、睡裤就来工作。
只只都像鬼,没化烟熏妆就有烟熏妆的效果,眼下黑乌乌(因为收到不良稿件,看到快脱窗),眼球布满血丝(作者稿子一改再改,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