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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着他的胳膊,拼命地要坐起身来。他扶着我的双肩,把我按在床上,我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但是我的泪水挣扎着流出来,他的眼泪也落下来,落在我的面颊上。我看到他的身上都是血迹。
他说:“洛心,别激动,医生说你不能太激动……”
他望着我,我怎么觉得那眼神那么陌生,那么模糊,那么不真切。但是却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一刀刀的□我的身体里。那是绝望的眼神,正如那一天我离开警局时看到的郑凯文。
“没了?没了吗……你骗我,不可能的,它才只有七周啊,我才刚刚知道它的存在,才刚刚只有七周。他怎么就会死了呢……”我忽然挣扎着抓住他,拼了命地坐了起来。
“洛心……洛心!”郑凯文试图抱住我,但是自己反而跌倒在地上。原来他也受了伤啊。我挣脱了他,趿了拖鞋下床。但是脚刚一着地,立刻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病房的门就在这时候被推开,一群人飞快地走进来,其中一个二话不说地将我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还是一身笔挺犀利的黑色,还是那样面无表情的冷酷,是苏孝全。
我却疯了似的抓住他,歇斯底里地喊着:“三哥,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们骗我是不是?不要跟我开玩笑,这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你告诉我你是骗我,告诉我啊!”我吼叫起来,像是一只受伤的兽。
“洛心,你在流血。”苏孝全皱着眉头,紧紧抱住我向门外大喊:“叫医生!”
“我不要医生,我只要我的孩子,我要你把孩子还给我!”
苏孝全无声地站在那里任我捶打,任我撕扯他的衣裳,终于只是说:“对不起,这是三爷的意思。”
晴天霹雳,在我的头上炸开了。
“什么叫三爷的意思?”
“如果你不出现,江洋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同意动手术。对不起,洛心。”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利用啊……原来孟军山早就想要我死。我真是一个大傻瓜!我感到全身乏力,眼前骤然一黑,险些就要晕过去,苏孝全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大声喊道:“洛心,你坚强一点,你不能死,江洋还等着你!”
“等我?”,一行泪水从我的眼角流下来,我冷笑着:“现在江洋的手术成功了,对于孟军山而言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不是吗?他找回了他要的那个孟江洋。并且成功的让江洋把我给忘记了。孟军山怎么可能还让江洋等我!他要我死啊,他毁了我们的家,他甚至连我们的孩子都不放过!”
我死死地抓着苏孝全,近乎绝望地嘶吼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江洋的孩子啊!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你们要我离开他,我一定会离开的,我答应你走得远远的,再也不会出现了。把孩子还给我……我只有那个孩子了,我除了它什么也没有了。”
我的身体颓然地倒下,而他还是像一尊雕像一样站在那里。
房间里安静的像是冻结了一样,我哭得没有力气,没有声音。他终于蹲下身子,慢慢地扶住了我的肩膀说:“洛心,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我绝望地望着天花板,许久许久只是说:“我叫你一声三哥,我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我答应你我再也不见江洋了,但是把孩子还给我……我要那个孩子……我要江洋和我的孩子。”
苏孝全只是搂着我,许久许久,我们都没有说话。我听到他的心跳,那么沉重,那么缓慢,他一定也很悲伤,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结局。
而我,只不过是这个故事的牺牲品。
医生蜂拥而至,他们将我推倒在床上,为我戴上氧气面具,而我只是抓着苏孝全的手不肯放开,像是我的最后一点生机一点希望。我倔强地不让护士为我戴上氧气面罩,我说:“三哥,最后……最后再……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他握住我的手:“你说。”
“江洋……”我知道我全身都在发抖,我却向他笑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我竟然还能够微笑。控制不住的,是决堤的泪水。
“不要让他知道。”
他望着我,仿佛正在越走越远,我的眼皮沉重的一点也抬不起来,感觉他的手指从我的手心里一点点地离开。
“三哥,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他握了一下我的手。
“永远不要让他知道……”
“我答应你。”
“永远,永远不要让他知道……”我的意识在逐渐地模糊,最后一丝灵魂也离我远去,只有那个声音说着:“永远,永远……永远……”
尾声
荣志诚翻开笔记本电脑,一边读着厚厚的季度报表,一边说:“今天一开盘道琼斯就跌了七个百分点,环宇国际已经跌到87块,普华也已只有96块,至于恒升指数……”说完他看着面前的上司:“杜先生,现在是不是可以把环宇的股份都清仓?”
“不。”坐在他对面的年轻男子轻轻扶正了腕表,抬头看了一眼前方水泄不通的塞车长龙,手指在表面上弹动了两下说:“给我再入3万股环宇国际,尽量扫市面上的环宇散股。”
荣志诚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看着坐在那年轻人身旁的男子。
苏孝全说:“三少,这样强行收购,风险会不会太大?要不要问一下董事长。”
“我现在才是EMK的执行总裁。所以,”他看了身旁的人,转向荣志诚说:“照我说得做。”语气平淡,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荣志诚只能收起准备了两天两夜的百页报告书。
黑色凯迪拉克面对塞车长龙也无能力为,老半天才缓缓动了一下,终于还是卡在队伍的瓶颈处再无动静。
他推开车门,向身旁的苏孝全说:“我自己回去,你们不用管我了。三点钟的董事会我会准时出席的。”说完头也不回地下了车。苏孝全喊了一声:“三少。”正要推开车门,旁边一辆插队的车便嘀嘀嘀按起了喇叭。荣志诚一把拉住他说:“苏先生,这里下车太危险。就让杜先生一个人走走好了。”
苏孝全挣开他的手:“你不懂,不能让他一个人。”荣志诚不解地看他:“为什么?”他泄气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要从哪里跟他解释呢?终于只能是叹了口气说:“你不懂。”
荣志诚爽朗地笑了:“你是担心三少有危险吧,他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会有事。而且还那么能干。”苏孝全回头看着荣志诚,微笑着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又看他说:“志诚,听说你是双学位的硕士,在美国哈佛读经济管理博士,又在普华永道做过三年高管。你是天才生,二十三岁就博士毕业,二十五岁已经是四大财务公司的高管。你不缺工作机会,为什么来EMK?”
荣志诚扶了扶了眼镜,略有一些羞涩说:“我未婚妻在这里,我想跟她在一起。她说EMK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女朋友?”
“杜先生还那么年轻就已经是EMK的总裁。这些日子我跟着他真的学到了不少,他只用一年时间就收购美沙、博强,做得那样干净漂亮。你不知道所有的财经杂志都在议论他,我……”年轻人脸上透出光来,轻轻扶了扶眼镜说:“我女朋友希望我成为象他那样的人,我们将来一定会很幸福的。”
这孩子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仰慕和真诚的光。苏孝全的心轻轻的一颤,很多年前他也在那个人眼中看到过这种光彩。他忍不住有一丝怜悯,他轻轻拍了拍那单薄的肩膀说:“像他那样就会很幸福么?”
“为什么不会呢。”荣志诚笑了笑,说:“苏先生,你不了解女人,她们总是希望自己的男人出类拔萃,足以让她们在女伴面前挣足面子。”
“我不了解女人。”他愣在那里,喃喃自语,没听到荣志诚后面的话。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天晚上,她愤怒地冲出车子,大声喊着:“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洛心,这是欺骗,这是利用。到时候一脚踢开,你敢保证孟军山不对她下毒手么?我要去告诉洛心。”他当时满脑子只是担心那个手术,急于要拦截她只能也跟下车子去拦住,信誓旦旦地说:“我保证,她不会有事,我保证。”她忽然将信将疑地看他问:“你保证?”他竟然能够眼睛都不眨地脱口说出:“我保证。”
结果他保证了什么呢?什么都没有。
他甚至都不能保证她的安全,那一场气爆令她失去了美好的将来,而他依然无能为力。他甚至连补偿她都做不到,她不给他任何机会……不怪她那时候那样歇斯底里地骂他混蛋,打他,恨他,诅咒他。他没有给她任何东西,那唯一的承诺也只是连废纸都不如。他夺走了她身边最好朋友的幸福,他只是一个没有信用的彻头彻尾自私自利的骗子而已。
她说的一点都不错:苏孝全,你是个冷血又自私的浑蛋!
“苏先生?”荣志诚试探地喊了一声。
“我得去看三少,你去忙吧。”不等荣志诚回答,苏孝全已经推门下车。
这个拥挤而匆忙的城市,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忙得让人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停留。每次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总是有一丝落寞落在他身后。他知道他一定是漏掉了什么,但是想不起来,他不是一个拥有回忆的人。
前天下午突然接到电话,他只说:“周四下午两点,我在环宇国际等你。你一个人来。”
他本来不应该去的,他们是敌手,没什么好多说的。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心底有一个声音说“去吧,去吧,去了就会找到的”,但是找到什么呢?他不知道,所以他更加想去。
电梯停在23楼,他犹豫了一下,走到接待台前说:“麻烦你,郑先生约了我。”接待小姐抬头一看是他,突然红了脸,手足无措地拿起电话接通了总经理办公室,然后才看向他说:“先生你是……杜……”他微微一笑,说:“杜泽山。”她放下电话,尽量保持平静地说:“郑先生在会议室等你。”他略一点头,转身走向会议室。
会议室的大门左右打开,杜泽山走了进去。室内没有开灯,日光充足,整个长圆会议桌两旁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人坐在会议桌的一端,静静看着投影幕布上播放的画面,逆光中看不到他的模样,只有一个清瘦的背影。
听见他进来,那人转过身来,冷光灯打在他脸上,轮廓冷峻犀利。
“好久不见,郑先生。”他按下遥控器,画面停留在一个女子的面部特写上。
杜泽山也笑了笑,客客气气地说:“是好久不见。上次董事会上,你以41%的股份占据了环宇董事长的位子,我还没有恭喜你呢。”
“客气话不必说了,我今天约你来也不是为了公事。”
“噢?”杜泽山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下说:“不是为了公事?我实在是想不出我们有什么私事好谈的。”
“如果你真的觉得没有的话,怎么会来呢?”郑凯文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按下了播放键说:“给你看样东西。”
画面又重新动了起来,镜头逐渐拉远了,一个穿鹅黄色针织外套的女孩子坐在沙发上,对着摄像机轻轻拢了一下头发,然后微微笑了一下说:“江洋,如果你看到这盘录像带,不管你是不是还能记得我,我都要说我很高兴你能够健康归来。”
他愣了一下,画面上的女子并非国色天香如花似玉,但是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凌波般灵动的眼睛闪烁着幸福的光。他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