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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身走到浴室淋浴。我留恋方才的一切,一个动作、一个呻吟、一个吻,任何一个细节,我都留恋万分。
走回客厅,贤一已穿好裤子,但仍赤裸着上身。
好结实、诱人的胸膛,我为之迷恋。
“初云!”贤一唤我。
“石先生,你可以走了。”我压抑着内心的冲动。事情到这儿应该告一段落的。
“初云,你赶我走?”
“是的!我要你走,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
“初云,我们不仍是朋友吗?”
“你见过朋友上床的吗?”
“初云,你让我迷惑,我不知你要的是什么。”
“我要同你上床,如此而已。”
天哪!我把自己说成什么了?可是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爱他,明知不可能,却又无法自拔。
“石先生,穿好你的上衣,可以走了。”我打开大门,请他出主。
“初云,你为何如此对我?”他的眼神有苦。
“你放心,我不会同你要钱的!我不是妓女。”
“初云,是否我刚才的‘表现’不够好,不能满足你?”
唉!石贤一,你为何总想是自己的错?
我低下头。“我只要一夜风流。”
“初云,你不似随便的女人。”
“我说我想嫁你,我想当富家少奶奶成不成?”
“初云,你不是爱慕虚荣的女人。”
“这也不信,那也不信!石先生,你真难伺候。”我的声音大起来。
他也回我:“你左一句石先生、右一句石先生,你将我们之间叫得好疏远,你何必如此?”
“不然,我该如何呢?你说啊!”
“你真想成为石家少奶奶?”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我推他出去。
石贤一走出大门前,深深凝望着我。只怕过了这一夜,从此变成两个世界的人。
我背靠着门,身子渐渐往下沉,缩成了一团。抱着脸,枯坐在地板上。
屋内空荡荡地。妈妈死了,暮云在前线当兵,只有我一人。适才的温存已不在了,贤一走了。
我明明爱着他,却又赶走了他。我不是没有灰姑娘情结,一颗心也早已蠢蠢欲动。
我拨了电话给焦琴。我需要她的意见。
“什么!你同石贤一上床了!”她大表惊讶。
“其实,我们连床都没上,我们是在地板上的。”
“初云,你可真够大胆的。战况想必很激烈。”
“焦琴,我没心情说笑。”
焦琴话锋一转,立刻问了一个再严肃不过的问题。“初云,你可有做预防措施?”
“有,我吃了避孕药。”
“初云,你不是处女吧?”
“你见过如此豪放的处女吗?”
“那现在有何打算?”
“俩俩相忘!”
“真做得到?”
“不行也得行!我已无路可走。”
现代男女,有多少人不都是一下了床,便分道扬镳。
“初云,我过去陪你。”
“谢谢!”我由衷感谢。
焦琴来时,给了我一个关怀的真诚拥抱。
妈妈过世已有一段时日了,我得开始新生活才行。大批涌入的创作稿件,看得我目不暇给。我的眼睛酸痛也得往下看,深怕错过一朵奇葩。
老板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他将合约书改过了。以前,同作家签授权出版合约,现在改成了出资聘请写作的合约,著作权归出版社所有。
而且,合约上详载,作家不得在别家出版社使用同一个笔名出版其他著作。反正是愿者上勾,不愿者回头。
大量的文艺爱情小说,一版只印两、三千本,出版社一个月出版新书二、三十本,想要成名出书的作者,多如过江之鲗。肯投入本公司旗下的新人,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一个冒出头来。
市场上清一色是言情小说的天下。许多家出版社都走这路线,犹如书市战国风云。
老板战战兢兢地,深怕被别家出版社抢走了市场。
我都觉得,现今的作家好似乖乖牌,只想着出书,也不管合约合不合理、妥不妥当。大笔一挥,台约书上签下自己的姓名,便等着初尝“作家”的滋味。
老板好似变了个人,对新进作家没有以前来得尊重。身为下属的我,不便多言。
作家自个儿都不会替自己争取权益,我们身为公司的编辑,又何须与公司作对?
有那么一、两个作家,小心翼翼地问我:“是否到别家出版社一定要使用别的笔名?”
“公司花下无数心血栽培一位作家,总不能捧红了你,却让你跳槽到别处吧?日后你若真的红了,自然有条件同公司谈你所希望的合理待遇。”我答得很得体,为双方都留了情面。
不巧,被老板听见了。他向我竖起了大拇指。“初云,孺子可教也!”
“过奖了。”
“初云,其实我并非想占新作家的便宜。虽然,我的版税只给百分之八,比书市场一般百分之十略低。但别家出版文艺小说,价码也多半如此。如果作家争气,他的作品畅销,我没有理由不提高他版税的。”老板说着。
“但愿每位作家都能争气。”
“虽然,著作权归出版社,但衍生出来的著作权益,作者本人仍可和出版社增多分一半的利益,我不是小器之人。”
“老板,你是大人有大量。”
“唉!一个洛玉寒搞得公司大起大落。卫道人士攻击他,读者也唾弃了他。洛玉寒已成昨日黄花,日薄西山了。”
“如今出版界风起云涌,一个个新作家争先恐后地抢滩出版市场,想分一杯羹,有计划地安排企划促销,拓展文艺小说的市场,避免过多的重叠,出资聘约,其实也不为过。”
“初云,你明白就好。我投入相当多的金额。”
如果,作家能加版税,那编辑是否也可加薪?老板笑而不答,莫测高深状。
接到了一份电脑打字稿,看起来比手写稿清晰且易读多了。
这哪是出于文坛新手之笔?分明是个中老手。
翻看作者资料栏,写着“无名”二字。
无名!挺别致的笔名。
附了联络电话,但没有真实姓名。这本稿子不只我一人欣赏,连老板也赞不绝口。让我赶紧联络无名。
拨了电话过去,接听者自称是无名。一昕到无名的声音,我已知道是谁了!
他的前一个笔名;正是洛玉寒。
老板得知,几经考虑之下,采用了无名的稿子。
洛玉寒的小说,确有其引人入胜之处。如今的他,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一切出版事宜都交由出版社全权处理。我找出了洛玉寒以前留在公司的基本资料;真实姓名、籍贯、地址、身份证号等,以便寄上版税,也利公司将来报税。
就用“无名”作为洛玉寒的新笔名吧!不过,老板通令,知道内情者,不得泄漏出去。
“洛玉寒”的小说,重新在市场上受到欢迎。
无名这位作家,一炮而红,成为出版市场的新宠。他的小说出版事宜,由我一手同他联络、策划。
电话中,他没有丝毫兴奋感,仿佛他的小说畅销.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的右手已无法再写字。如今的他,全靠左手敲电脑键盘。比以前辛苦多了。
以往他手写稿,一天一、两万字,一星期即可写完一本小说。如今,他动作极慢,第一本书上市后,久久还无下文。
向地催稿,他不置可否。
想来,名利双收对他而言,已非重要之事。
不知他心中是否对楚湘雯有着亏欠。她的婚纱染上了他手臂的鲜血,碎后的肝肠寸断,不知恢复了没?
我问老板,我们这种做法是否有欺骗读者之嫌?
“一个作家有好几个笔名是很稀松平常的事。”老板不以为意,我也不便多说什么。
小说原本就是个虚构的世界,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有好几个作家共用一个笔名,也有一个作家化身七、八个笔名的情形。洛玉寒更换笔名,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如今“洛玉寒”三字是药房毒药,已不能再用。
“无名”则取而代之。
《别来无恙》这一本小说,在文艺小说市场独占鳌头。
没多久便破了万本销售,声势凌人。
如今的无名,宁可藉藉无名。他不急着再创作新书。我几次催稿,都得不到肯定的答覆,也只好随他了。老板亲自出马也是一样利诱不了无名。
无名这一本《别来无恙》,功力较以往更为沉稳。不只是风花雪月的浪漫情怀,还多了一分人性。难怪读者看不出来,无名即是洛玉寒。
无名托我一件事:转赠一本《别来无恙》给楚湘雯。
“为何你不亲自送去?或是邮寄给她?”
无名不答,我心中却已有了谱。显然他已决心不问世事,当一名隐士。但又想知道湘雯是否《别来无恙》。
我成了无名的眼睛。我把所看到的,带回来给他。
我答允了下来。
楚湘雯不知是否仍愁眉深锁?我带着这本《别来无恙》去找她。我想起了贤一,湘雯的前夫,我的两度“合伙人”,我没忘记他。
我做不到俩俩相忘。
第七章
或许时间还不够久,或许繁华尚未落尽,我心中仍然惦记着贤一,没能将他忘掉,事实上,我也不想忘了他。但我没找他,他也没来找我。
焦琴说:“放弃吧!找个和你般配的男人。”
般配的男人?
好比对面新搬来的邻居--王大伟那样的男人吗?开着国产车,做着久久才能升迁的工作。
闲来无事,同朋友搓搓小牌,约女朋友吃个小饭,散个小步,聊个小天,是吧?我知道,我以前的男友就是这种人。
焦琴说我胃口大了起来。她劝我别挑剔了,女人的青春岁月有限,再迟些时日,就只得人挑我了。
我不是挑,是有自知之明。
我不能忘情于贤一,至今仍缅怀其中。
我不断地问自己,为问他总不来找我?难道我竟没有计他心动之处?我不是挺符合他“理想女人”的条件吗?我可以辞去工作,在家相夫教子的。
蒙老板赏识,找升了职,已成主编之一。但我随时可为贤一辞职。如果他召唤我。我很没用,我成不了小女人,我羡慕起利敏,她同老公恩恩爱爱地过着平淡即是幸福的日子,当个小女人。
“你头壳坏了!没脑筋了!女人也得养活自己才行。老公岂能当做长期饭票让你依靠?不过,若是石贤一这种饭票,打死我也不肯再出门去工作。我现在上班每天陪尽笑睑,都要怀疑是否得了职业性笑容症了。”焦琴同我抱怨着。
贸易公司人来人往,焦琴的工作社交性强。
我拨了电话给楚湘雯。我不想太冒昧地造访。
约了时间后,我准时到达“香格里拉”餐厅。地点是我选的。我是在这里碰见贤一,也是在这里看见破坏洛玉寒婚礼的女人。
湘雯看来憔悴许多,眉心纠结着。我把小说递了上去,她感到莫名。
“无名就是洛玉寒。”我说。
湘雯一听洛玉寒三字,眼泪就如珍珠断线般滚滚滴落。她把书本捧在手心上,翻读着。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滴地滴在书页上。
久久,她掩住了书卷,低头饮泣着。
我递了纸巾给她。唉!最可怜痴情人。
看来,他们俩是真心相爱的,可是却相隔开来。我以为湘雯会问我无名的住址或电话,可是,她没有。她只是抚摸著书皮上的四个字--别来无恙,久久地。好一个别来无恙!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蕴藏了多少深情。我见她久未说一句话,本想告辞。
“初云,你且留步。”
我又坐了下来。她有话同我说。
“我爸爸一直要我和贤一复合。他的生意受挫,希望得到石家的援助。”楚湘雯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