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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件事,恩师对我两人有了嫌隙,后来我与亭劭搬出恩师府中到客栈居住,在我被派到陕西上任前,听说恩师要将依宁嫁给洪大人的儿子,可此人私交不好,听说脾气也不好,当时我很犹疑,不知要不要劝恩师另谋人选,可一想到我拒绝了婚事,惹得恩师不快,如今再去说这样的事,只怕恩师也听不进去,最终仍是作罢。
“没想到一年后依宁突然出现在县衙门口,还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她……”他拢紧眉心。“非常的憔悴、非常的瘦弱……”
“大人收留了她?”她拧着眉心。
他颔首。“那时我才知道,在我与亭劭离开京城赴任的三个月后,她在父母之命下嫁给了洪大人之子,婚后才发现丈夫在人前温文儒雅,可私底下却脾气暴躁,心情一不好便对她拳脚相向,甚至将她软禁在家中,以防她回娘家诉苦。两个月前他迷上了一名青楼女子,时常不在府上,她趁下人没注意乘机逃脱出府,原想回娘家,可一想到丈夫可能会上门要人,就犹疑不决……”
“她在这时想到了大人?”她说道。
他点点头。“想到她的遭遇,我觉得很懊悔,如果当初去找恩师谈谈,或许他就会打消念头--”
“大人,”她摇摇头。“这样想是不对的,要打听一个人的人品并不是难事,如何能怪在你身上。”
他微扯嘴角,没有与她争辩,只是继续说道:“她来的第三天就早产生子,婴儿出生时情况很不好,第五天就夭折了。”
她叹口气,听他接着说道:“依宁哭得死去活来,不管我怎么安慰,都不见效。几天后,发生了我就任以来第一件凶杀案,我为了查案,没有太多时间去注意她,只吩咐下人好好照顾她。有一天我在外头查案时,衙差慌张地跑来,告诉我依宁投河自尽了。”
“大人……”她长叹一声,不自觉地覆上他的手。“这不是你的错。”
他温柔地看着她。“翠莲的事也不是妳的错。”
她脸儿微变。“这不一样。”她想收手,他却握住她的手掌。“大人……”她的两颊热烫起来。
“人对与自己有关的事,总是特别看不开。”他叹口气。
她也轻叹一声。“第一次遇见大人时,大人在河边喝得烂醉,莫非就是为了依宁?”与他共事后,她发现他很少喝酒,所以一直对于第一次见面时,他在河边喝醉一事感到不解。
“遇到妳的前一天正好是她的忌日,我到河边喝酒凭吊她。依宁的死我一直心怀愧疚,在她去世后半年,我遇上绫妹,她与依宁有类似的遭遇,丈夫时常对她拳脚相向,但后来因与地方上的流氓起冲突而被杀死。她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上公堂,又瘦又憔悴,我好像瞧见另一个依宁。案子结束后,她没有任何亲戚可以依靠,不知何去何从,所以我便收她为义妹照顾她。”
她明白他趁势将舒绫之事解释给她听,也在告诉她,他对舒绫只有单纯的兄妹之情,别无其他。他会提起这一段往事,无非就是希望她能了解来龙去脉,也让她安心,他的举动让她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大人当初会纳我为幕友,也是见我可怜?”雀儿问道。
他微微一笑。“那只是部分原因,另一半原因是我好奇妳是否真有能力。”
“我不需要大人的同情。”她蹙下眉头。
他握紧她的手。“我知道,妳很强悍。”
她局促不安地动了下,感觉自己像落入蜘蛛网中的虫儿。“大人,您……让我很不安……”
他的笑意加深。“案子结束后,留在我身边。”
她睁大眼。“大……大人……”她没想到他会将话挑明了说。
他瞅着她,等她恢复镇定。
“大人,我不明白,我不能……”她试图理清纠结的情绪。“说好了当兄妹……”
“我们都知道那句话的真假。”他静静的回答。
她脸儿一红。“大人……”
“原本我不打算这么快与妳坦白,我知道妳还没准备好。”他的语气温柔。“可我在来的路上改弦易辙,因为我不想妳为我的事烦恼。”就因为他给了她压力,让她思绪杂乱不安,她才会不想面对他,只托人告诉他,她暂时搬出官宅。
“袁修儒的事已经够让妳烦心了,再加上我,妳如何能静下心来,万一妳分神而让那杂碎伤着,我会懊悔一辈子。”
“大人--”
“所以我来告诉妳,我是喜欢妳没错。”他轻触她泛红的脸颊。
雀儿感觉血液不停往脸上街去,她低下头,眼眸半掩,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真的没有想到他会诚实坦言。
她扬着眼睑,羞赧地问了句:“为什么……大人是见我可怜才--”
“不是。”他打断她的话。“我不是见女人可怜便会动心的人,我会尽己之力帮助她们,可不会因为这样就投入感情,同情与喜欢我分得很清楚,在我身边这些日子,妳应当知道。”
闵猎户事件后,他发现自己对她有了兴趣,于是慢慢将对她的关心表现出来,一方面他不能太过急躁免得将她吓跑,可也下能完全不露痕迹,他必须恰到好处地将自己对她的好感与关心透露让她知晓,他相信以她的观察力定会察觉。
她沉默下来,明白他是对的。这几年他身边不是没有这样的机会,可他除了帮助她们,从来没有逾越之举。
他轻抚她的手背。“妳不是让人见了会心生可怜的人,妳很坚强,雀儿,可有时太过坚强了,我多想妳能到我身后让我保护妳,但妳总是想扛下一切……”
她摇头。“他是我的问题。”
“我能帮妳解决,但妳宁可自己来。”他皱紧眉心。“妳让我不知该怎么办,我喜欢妳的才智,妳的坚强,可有时我又会希望妳不要如此聪明、如此坚强。”
她勾起嘴角,笑意隐约浮现唇畔。“我已经在大人面前失态过了,我很懊恼。”想到自己在他眼前坦露的脆弱,真的让她恼悔了好几次。
他露出温柔的笑。“我很高兴,妳可别想练什么刀枪不入、金刚不坏之身。”
他的话语让她轻笑出声,在他身边是如此令人感到安心与宁静,而他的话让她整个人都温暖起来,可是……横亘在他们面前的问题还有很多。
“大人,有许多事我必须考虑……”她深吸口气。“明基……明基……”
“他跟我们一起。”他简洁地回答。
她哑然失声,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绫姊与乐乐……”
“绫妹需要一点时间。”这件事不是立刻就能解决的。
她点头。“我们都需要时间,大人……你让我很紧张,无所适从……”雀儿低望两人交握的手指,心跳急促地鼓动着,他的话让她很感动也很欣喜,她很想就这样接受他的感情,可是……她还是忧心……
“妳也让我很紧张。”她惊讶的神情让他微笑。“我担心妳会拒绝。”
她眨了眨眼,脸蛋酡红一片,紧张地回握他的手。“大人,我必须……必须告诉你,与我在一起,不会有好事发生的--”
“雀儿--”
“请您听我说,大人。”她抿了抿唇。“我不喜欢自己这样想,但是……当坏事一而再再而三来的时候,你很难不去相信……”
“这不像妳会认同的事。”他抬手触摸她的脸。
“我也不愿这样想。”她垂下眼。“可小梅说的也没错,只要与我有关的事都很糟糕。我娘在我三岁时过世,而后是我爹,再来是义父,然后是翠莲,还有其他无辜丧命的人,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他杀死无辜的性命。”
她眼中的痛苦让他心疼。“我倒想看看有多糟糕。”他微笑。
“大人--”
“妳担忧烦恼的事太多了。”他抚过她的脸,而后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大人……”她慌张地想推开他。
“以后恼人的事由我来操心。”
她感觉他轻柔的吻落在她额上,她紧张得全身僵硬起来。“大人……”
他轻柔地笑着。
“您让我想想……”
“妳就是想太多了,”他叹口气。“与我在一起真是这么令人痛苦的事吗?”
“不是,”她急忙道。“与大人在一起……很令人安心……”她的声音愈来愈小。“可是……我担心……”她一面希望能与他在一起,可又害怕为他带来厄运,这两种情绪在她心中拉扯,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以我才说妳担心太多了。”他轻柔地截断她的话语。“相信我。”
“可是大人……”
“妳固执得像骡子一样。”他低头瞧她。“我是不是也该在妳嘴里塞个泥巴?”
她又羞又恼。“大人--”
他微笑地在她鼻上印下一吻。“我没泥巴,不过这个应该也行……”他的唇落在她柔软的唇上,轻轻吻着。
她大吃一惊,吓得推他,他却不动如山,她紧张得喘气眨眼,觉得自己要昏过去了,她一直等着……等着……却发现自己始终没有昏过去,身子倒是愈来愈放松,而且愈来愈暖。她应该要推开他,她必须推开他,这些话语不断在脑中盘旋,可一方面她又想投入他怀中……
“大……大人……”她喘息。
他在她嘴边呢喃。“听我一次,什么也别想……”
“可是……”
他轻咬她的上唇让她吓了一跳,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他浅浅一笑,覆上她的唇,让她再无法言语。
她的心跳愈跳愈快,呼吸愈来愈急促,当他在她唇内轻轻撩拨时,她羞涩地轻叹口气,脸蛋晕红,她再次叹息一声,闭上双眸,偎入他怀中。
终于得偿宿愿将她拥在怀中,翟炯仪满足地轻叹一声,加深他的吻与她纠缠。他箍紧双臂,将她牢牢锁在怀中,他对自己承诺,他要守护她一辈子,再也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接连两天,翟炯仪总会在天色暗下后到镜湖居来找她,到了第三天,她终于生气地警告他,要他别来,他这样,袁修儒根本不会有所行动。这天他才来一会儿,说没几句话就让她赶了回去;雀儿一个人坐在桌案前打发时间,当她看完书抬起头时,才发现脖子都酸了。
她慵懒地打个呵欠,收好书本,正准备入睡时,却听见敲门声。雀儿一打开门,就见翟炯仪站在门口。
她立刻恼怒起来。“大人又来了。”她侧过身让他进入。
他微微一笑。“我不放心妳,所以过来看看。”
雀儿关上门。“我要睡了。”
“我跟妳说几句话就走。”他噙笑着看她恼火的表情。
“大人有查到什么吗?”她随口问道。
“没有。”他走到窗边,望着夜空。“妳呢?可有什么新发现。”
“没有。”她望着他的背影。“今晚瞧不见月亮。”
他转过身对她一笑。“我不是来看月亮的。”他定定的凝视着她。
她的双眸在烛光下泛着蒙眬,她迎着他的目光,未置一词,只是垂下眼,而后轻轻的叹口气。
他缓缓走向她。“我来看妳。”
“大人不该说这样的话。”她又叹口气。“大人也不该深夜来访,会引起误会的。”
翟炯仪在她面前停下。“我以为我们……”
“大人答应过雀儿案子结束前不谈此事。”她轻声打断他的话。
他抬手抚过她耳上的发髻。“是我太心急了。”
“大人,您这样让我很不安……”她又叹口气。“这几个晚上我老梦见明基在牢里大哭,一想到他在受苦,我就恨不得……恨不得……”
“恨不得什么?”他抬起她的下巴。
她注视他的黑眸。“恨不得杀了袁修儒。”
他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