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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柏钧皱眉,“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以后那个姑娘恢复了记忆,又该怎么办?”
“所以我才要离开。”叶景喟然长叹,“如果她是跟别的不相干的人在一起,我无论如何也要争一争,绝不会轻易放弃,可是,那个男人是我一手养大的亲弟弟,我不可能做任何事情来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所以我想远远离开,即使她以后想起来,也以为是我变心了,这样她就不会有负担,也不会很难过。再说,如果不再让她见到我,有可能她一辈子也想不起我来,那就更好了。”
谭柏钧深受触动,也很理解他的心情。苦苦等了这么久,却等来这个结局,连争都无法去争的感情,大概是世上最可悲的吧?他抬手拍了拍叶景的肩,轻声说:“那你去大连工作吧,好好调整一下心情。”
“嗯。”叶景点了点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现在已经深秋,天空阴云密布,闷得让人感觉有点透不过气来,叶景默默地看着外面的情景,看着飞机在跑道上起起落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些美好的时光。
当年,也是在秋高气爽的季节,他从夜宴居跳槽,却很快就发现方晓颜也在那家酒店工作。
那天是星期五,阳光明媚,隐隐能听到从黄浦江上传来的汽笛声,轻风拂面,带着阵阵怡人的花香。叶景后来发现,他在上海待过那么长时间,却只有回忆跟方晓颜有关的日子时才能清晰地记起那些与工作无关的事物,譬如清风阳光,譬如鸟语花香,而平日里那些重复又重复、总是一成不变的工作却渐渐模糊,让他很难再想起细节。
那天他到酒店的总经办去拿份表格,那些在二线坐办公室的人都很大牌,一个电话打过来,毫不客气地吩咐他做这做那,他就得乖乖地跑腿。当然,他早就习惯了这种事,答应一声就往后走。
办公区在附楼的顶层,他进去后刚走到电梯间,就看到有部电梯下到一楼,便走过去,准备等人下了就进去。
电梯门一开,站在他面前的就是方晓颜。
叶景愣住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方晓颜穿着酒店制服,深蓝色西服裙、白衬衫、细条纹丝巾系成领花,看上去比在夜宴居时要漂亮得多。她走出电梯,站在叶景面前,先笑了笑,接着就习惯性地微微低头,轻声说:“我看到这家酒店在报纸上招聘,就过来了。我在这里做美工兼办公室文员。”
叶景看着她,忽然有些心忙,“我……我先上去拿个东西,然后就下来,你……你忙不忙?如果不忙就等等我,好吗?”
方晓颜将手上拿着的一张纸递给他,有些腼腆地说:“你不用上去了,我刚才跟他们说有事去餐厅,他们就让我把这东西带给你。”
叶景接过看了一眼,高兴地笑道:“谢谢,谢谢,你到我们餐厅有什么事?走,我们一起过去吧。你直接跟我说,我来办。”
方晓颜抬头看着他,渐渐不再拘谨,一双明亮的眼睛变得有些朦胧,然后唇角缓缓扬起,原本轻浅的笑意越来越浓。
叶景看着看着,倏地明白过来,“你是特意给我送这张表的?”
方晓颜点了点头,双颊微微泛起红晕。
叶景更加开心,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那细腻如玉的脸,温柔地说:“谢谢。”
方晓颜使劲摇头,“不用谢。”
叶景觉得她就如孩子一般单纯可爱,心里似乎隐隐明白她的意思,但以害怕弄错,便小心翼翼地提议,“明天我休息,如果你没什么事,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
方晓颜眨了眨眼,欣然答应,“好啊。”
这是叶景第一次与女孩子约会,虽然他少年老成,非常踏实沉稳,心里却也忍不住有着小小的兴奋。
作为餐厅主管或经理,总免不了会有外地游客前来就餐,有时候就会问到有关当地的旅游景点或行车住宿之类的问题,因此叶景虽然从来没有在上海市区里游玩过,但对相关资料却收集得很全,也背得很熟,所以,带着方晓颜出去,他是胸有成竹的。
周六一早,与叶景同屋的三个主管都在抓紧时间多睡一会儿,他却轻手轻脚地起床,套上休闲装,走员工通道出去,在酒店的侧门等着。不一会儿,方晓颜就出来了。看见他,她不由得很是欢喜,笑吟吟地走到他面前。
叶景愉快地带着她先去吃小笼汤包,然后兴致勃勃地游览南京路、外滩、城隍庙,又上东方明珠眺望城市全景,再去吃上海菜。方晓颜兴味盎然地跟着他走来走去,对那些生活气息浓郁的小弄堂特别感兴趣。叶景长得眉清目秀,斯斯文文,方晓颜的身上更有一种学画画的人大都会沾染上的艺术气质,让别人还以为他们是地道的上海人,他们要买东西时,人家一出口就是上海话,对他们的态度也很亲切。两人都很聪明,马上明白过来,便有意少说话,喜欢的就买下,不喜欢的就摇头,等走出店门就开心地笑。
自从双亲去世,叶景就挑起生活的重担,始终没有缓过气来,从来没像今天那么快活过。他脸上的笑容开朗了许多,心情也像头上的晴朗天空,万里无云。
第13章 叶景:惆怅旧欢如梦(下)
当华灯初上,两人跑到外滩去看浦江夜景。
缤纷的灯影里,有许多情侣在这里沿江漫步或相依相偎,让两个本就互有好感的年轻人渐渐心襟摇荡,突然沉默下来。叶景呆了片刻,鼓起勇气握住方晓颜的手,慢慢向前走去。方晓颜没有挣开,很温顺地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脸却在灯下越来越红。
叶景没再像刚才那样嘻嘻哈哈,而是安静下来,走了一段距离,离开了喧哗热闹的外滩公园,这才找了个无人的河岸停下,一边看着江上往来穿梭的船只一边轻声说:“晓颜,我父母都去世了,有个弟弟在上学,家里的条件不太好,你……要想清楚。”
方晓颜靠着栏杆,握紧了他的手,不许他放开,“我也很普通,甚至比不上你。我们家在南部山区的一个小镇上,那里属于贫困地区。我父亲早逝,母亲带着我改嫁,又生了个儿子。在我们那里,女儿就是赔钱货,何况还不是亲生的?继父根本不想让我上学,打算等我长到十八岁就把我嫁出去,换回彩礼好给他儿子用,后来考虑到要卖个好价钱还是得识字才行,这才允许我读到初中。镇上的小学也开了美术课,老师由爱好艺术的语文老师兼任,他说我有天分,鼓励我去考美术院校,有机会就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后来,我说服母亲,到城里来打工。我一直坚持画画,终于考上了美术专科学校,就这么半工半读,学成毕业。”她转头看着叶景,神情有些黯然,“你的收入要供你弟弟读书,我也一样,我的工资大半都寄回家,让我母亲能过得好一点,弟弟能读到高中毕业。我跟他说过,如果他将来能考上大学,我也一定供他读。所以,我的条件比你要差得多,你要好好考虑。”
叶景笑了,将她慢慢拉过来,搂进怀中,在她耳边坚定地说:“那就让我们一起把我们的弟弟都供出来吧。”
方晓颜抱住他,喜悦地点头,“好。”文人小说下载
飞机到达大连,开始向下降落的时候,叶景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空中小姐正在一排一排地查看,做降落的准备。舷窗的玻璃上遍布水滴,让他感觉有些惊讶,这里在下大雨。
他发了一路的呆,谭柏钧也没有打扰他,除了空乘送水送餐时给他递一份外,完全没有跟说话。这时见他似乎恢复了平静,谭柏钧才关心地问:“这里今天降温,你带了厚衣服的吧?”
“带了。”叶景感激地对他笑了笑,“我带了件厚外套。”
“那就好。”谭柏钧放心地点了点头。
飞机在雨中平安着陆,滑到廊桥那边停下,乘客们鱼贯出去,叶景跟在谭柏钧身后,随着人流走到出口。
他们不用取行李,是前面几个出来的人,等在外面的沈念秋一眼便看到他们,微笑着伸手向他们挥了挥。
谭柏钧走过去,却没有吭声。叶景热情地与沈念秋打招呼,随即看出她脸色不大好,忍不住问:“你怎么了?生病了?”谭柏钧目光一闪,转头看过来。
沈念秋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大概有点着凉了。”
叶景立刻关切地问:“吃药了吗?”
“吃过了。”沈念秋笑着介绍了跟她一起到机场来接人的合作方的副总,双方很热情地握手寒暄,然后一起向外走去。
谭柏钧要跟对方应酬,正好不用理会沈念秋,叶景便在一旁与她轻声交谈,先告诉她老板同意调他来大连担任总经理,接着问她有关这家分店的情况。沈念秋将核心重点告诉他,“店址在成熟的商业区,开车到机场只要二十多分钟,离火车站更近,只要几分钟就到……”
她的精神看上去不错,但脸色很苍白,显然病得不轻。叶景上了车后,仍有些不放心,低声对她说:“你到医院看过病没有?可别像我上次一样,一耽误就发展成急性肺炎,那可就麻烦了。”
“没事,不会的……”沈念秋很轻松,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谭柏钧打断了。他客气地对坐在身边的副总提出要求,“先去医院吧,让沈总看病。我们在飞机上吃过饭,就不必客气了。您回去休息,我们明天再谈合作的事,好吧?”
沈念秋惊愕地看向他,叶景心里一动,马上赞同,“对,还是先去医院吧。”
那位副总当然没意见,立刻叫司机开往医院。
现在已是晚上,他们只能看急诊,医生给沈念秋量了体温,以验了血象,确定她在发烧,但没有别的病症,便给她打了一针,然后开了一堆药,叮嘱她,“注意保暖,多喝水,多休息。”
谭柏钧仍然没怎么说话,就那么站在沈念秋旁边不远处,听着医生说话。叶景把对方的副总劝走,然后跑来跑去地划价、缴费、拿药,同时在心里盘算了一番。
沈念秋打完针,步履蹒跚地往外走。叶景虽是她的好友,但毕竟男女有别,尤其是当着谭柏钧的面,更加不便相扶,便从谭柏钧的手中接过小旅行箱提着,无声地示意他跟在旁边保护。谭柏钧的心里微觉别扭,但沈念秋那憔悴的病容让他无法再坚持与她保持距离,于是便默然跟在她身旁,以便随时出手相助。
他们走出医院,叫了一辆出租回酒店。这家是四星级,离他们拟建分店的大楼不远,条件不错,也方便。沈念秋已经提前为他们订了房,全都记在自己账上,就不必再到总台登记。进了电梯后,她从包里拿出房卡递给他们,微笑着说:“已经没单间了,赵总说别订套房,节约费用,我和你们的房都是标间。这一层楼已经没房,所以你们比我高两层。”
谭柏钧仍然不做声,叶景点了点头,却关切地问:“你晚上一个人……不会有问题吧?”
“没事。”沈念秋的态度很轻松,反而安慰他,“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
叶景却忧心忡忡,“我当初也认为自己没事,躺在床上睡着睡着就晕过去了,要不是谭总赶来把我送到医院,我现在还在不在都难说,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我这不是打过针了吗?不会有事的。”沈念秋仍然不以为意。
电梯很快到了她住的楼层,她笑着说:“明天见。”从叶景手上接过装药的袋子就出去了。电梯门随即关上,继续上行。
叶景皱着眉,自言自语地念叨,“也不知道她记不记得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