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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小峰不赞同地皱起了眉,“都没人在身边,学着照顾自己啊。”
“知道了。”一个人太久,面对这种程度的关心,狄双羽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接受,“在外面这么多年,除了每个月还例假,我现在就是一爷们儿。”
易小峰伸手去捏她溜尖的下巴,“傻傻的……”
“喂,满手是油干什么!”狄双羽躲开他的碰触,“别闹,把杯子碰掉了。”
他乖乖听令,嘴上却不肯饶她,“还像小时候一样管东管西,不许做这个不许碰那个的。”收回手抓肉塞了满口,边吃边斜转了眼珠回忆,“当初爸回来就跟我和哥说,新妈妈家有个可厉害的女儿,功课超级好,又会跳舞唱歌,还很会画画,写一手漂亮字,就是脾气坏。”
狄双羽失笑,想起随母亲初进易家时,小峰对她的确是又敬又怕的,不太敢接近,不过也只有几天的生疏而已。“叔叔还好吗?”
他嚼着肉,含糊不清地说:“前几天电话里说血糖不太稳定,上月底还住院观察了一阵。不过没事,肯定又偷偷喝酒了。”
“节前工作特别多,也没顾得上往家里打电话。”
“有妈照顾着,放心吧。他们很惦记你,只是又怕你忙不想打扰,有空打打电话回去。”
“过两天时间充裕的话,我请年假回去看看他们。”
“那最好了。”
“你呢,好不容易回国也不说到家去看看叔叔?”
“下次吧,这次连北京都只能待一天,还是我硬加出来的行程,临时有事就得取消,所以之前都没通知你。”
“原来这样~”狄双羽嫌弃地撇嘴,“还以为你故意给我惊喜。”
他眼神一柔,“那你见到我高兴吗,小小?”
“叫我什么?”狄双羽用一根细细的羊腿骨点在他鼻尖上,“你个子高了是吧,易小峰?”
两人其实同年同月同日出生,易小峰因为晚了三个多小时,两家并一家时,他被命令叫她姐姐。狄双羽不称呼继父为爸爸,对别人提起易小峰时,却总说“我弟弟”如何如何,可见这孩子的讨喜程度。
尽管易小峰并不为这种亲切感到高兴。
若说两兄弟还有相似之处,大概也只剩都喜欢狄双羽这一件事了。留学的前一天,易小峰对狄双羽说:“小小,我爱你。”结果却是换来她与哥哥恋情的公开,一时间如遭背叛,恼怒又伤心,出国整整两年不跟他们联系。
没多久易小峥被公司送出国培训,也去了悉尼。易小峰别扭劲儿已过,哥俩儿异国他乡见面,当天喝了很多酒,小峰鼓励哥哥,“你回国就向小小求婚吧。”说着就往国内打电话,高声问:“小小,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在狄双羽骂声中大笑,把电话丢给哥哥。
易小峥无奈地听狄双羽对他领弟弟喝酒不教好的数落,好长的说词,让他忍不住打断,“双羽,我们结婚吧。”
那年狄双羽读大二,第二日是期末考试,考完经济法出来,在走廊里拨通易小峥的电话,认真地告诉他:“我,从来没想过。”
易小峥是去海边的路上失事的,当场死亡。车速非常高,撞上桥墩后,租来的小座驾已完全变型……
狄双羽曾经与这个家的所有人断了来往,怕被母亲责怪,更怕触痛继父和弟弟的心。后来她曾问过小峰,“会恨我吗?”
易小峰回答会,他说:“开始特别恨。为什么选择了我哥,又不好好珍惜。”
多年后他再重复了这句话,然后说:“……但如果是我,绝对不会就这样丢下小小你不管。”
易小峰问:“你就这样一个人,是在忏悔吗?”
狄双羽愈发烦燥起来,“我不会让那么不健康的情绪维持太久。”
易小峰摇头,“你总是表现得很冷漠,实际……”
“而你就总是喜欢给我贴标签。”狄双羽生硬地抢白,“小峰,我们难得见面,吃吃肉,喝点酒,聊聊彼此开心的话题,好不好?”
他不依不挠,“我只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狄双羽叹口气,“你所谓的好,要怎么界定呢?”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大家那么喜欢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他人的幸福?过得好与不好,如果连自己都无法判定,作为旁观者,又怎么敢评价呢?
无奈的是,明知如此,她仍要被衡量。
关切的话在耳边,却被屏蔽在心外,一双眼瞟着窗外,狄双羽忽然间连应付的心思也没了。
微觉气氛变僵的易小峰有些不知所措,默默吃着东西,不时抬头看她一眼,终于说:“好吧,小小,我什么都不再说。你别不开心。”
狄双羽摇头,笑了笑,“我没不开心,只是太久没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易小峰单纯地信任了这番说词,“说说你的工作吧,听妈说你是作家了呢。有出了什么书么,送我几本。”
“只是杂志专栏……”正想要不要同他解释专栏的概念,手机响起,关允的名字在屏幕上滚动,狄双羽说声抱歉,接起电话。
关允低问:“还在睡吗?”
“没,我弟来北京,下午就要走了,正陪他吃饭。”
“怎么样,身子好受点了没?”
“还好,睡了一天,缓过来了。”
“哦。弟弟什么时候走?我刚好要去机场接人,顺便送他过去好了。”
“好啊,稍等。”手机挪开一些,她问易小峰,“你几点钟飞机,我找人送你去机场?”
易小峰摆手谢绝,“我比较晚,会和几个同事一起走,不用麻烦了。”
狄双羽没多加客套,如实回了关允。
关允漫应,“有个地方媒体的副社长来北京,我安排他吃个晚餐。没事的话过来一起吧,你们都是搞文字的,可能比较有共同语言。”
狄双羽略显犹豫,“和瑞驰有合作的吗?”
关允哧地笑出,“放心,老容不去。”
容昱从来是现用人现交人的主儿,根本也不会费心维护媒体关系,狄双羽并未考虑到他。可听关允这语气,倒像是认为她在意容昱发现他们的关系。狄双羽当然不在意,却也没做解释,只敷衍笑笑。
关允补充说明道:“基本上是个半私人的聚会,因为有项目在他那儿,一起做过几场活动,每次去他都挺热情招待我们的。怎么样,想过来吗?吃完饭去后海坐坐,你应该对那片比较熟,帮我们找个好店子。”
狄双羽直觉反问:“我为什么应该比较熟?”她只是奇怪,自己看起来很像是常泡酒吧的人?
他笑,“得~不爱听了。”且当这些小资最不爱听人说她们小资,纵容地过了这话题,“我去机场把人接到送到酒店,再折回来去接你。”
狄双羽挂了电话,有一瞬出神。
易小峰用羊肉拉回她注意力,“朋友要过来?”
狄双羽点头,“上个公司的领导,晚上安排了饭局,要带我去。”看下手机上的时间,“大概一小时吧,就不送你去机场了。”
易小峰于是说:“没关系,我陪你等他。”
关允来的时候,狄双羽已结好账,和易小峰站在路边嚼口香糖,一辆奥迪贴过来鸣笛。狄双羽弯腰看看,确定是来接自己的人,这才推推易小峰示意他上车,自己则坐到副驾,笑道:“关总换车啦?”
“公司的,我的还在4S店。”关允在视镜里打量下易小峰,“你弟?”
“嗯。”狄双羽并未多做介绍,“他酒店就在附近,先帮我把他送过去,谢谢。”
十来分钟的车程,只有狄双羽在问晚上见面这人的情况,关允作答简单。
易小峰没说什么话,表现内向,视线反复投注在前排驾驶位的二人身上。
狄双羽猜他见过关允肯定会有话想说的,果然才下车就把电话打回来。
“那个,是你的爱人吗?”
“不算是。”
“小小你也发现了吧,他很像……”
“我知道,而且我也知道他不是。”狄双羽说,“他不是你哥。”
关允不是易小峥。
只一夜,狄双羽就再清楚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相传这章还有一点点的。。。
☆、5关于乞讨
… …
关于乞讨
“我一人不行,你能不能等孩子长大?”
为什么不说:别走,我没你不行。
一个女人是要有多卑鄙和卑微,才能把孩子当成向男人乞讨感情的工具?
2009…10…7
狄双羽这两天累得前所未有,不是在喝酒,就是在醒酒。睁开眼大多在关允床上,或者在自己床上,想着关允。十一长假才过了一半。
从前狄双羽自认宅属性相当高,写案子的时候一天一天困在家里不吃不喝,都没见有这么难挨。掀着窗帘看外面湛蓝的天,隐约有种就要霉变的感觉。
“叹什么气?”关允单纯地好奇,瞥下细缝里那丝明亮,大晴天的,不懂这姑娘为何惆怅。
狄双羽没回答,倒对他叨着牙刷的模样表示费解,不确定地瞧瞧挂表,“你起来好早……”
“嗯,”他含糊应声,“4S店打电话说车修好了,过去取下。”
狄双羽想跟蹭兜风,犹豫着如何开口比较不唐突,却被关允抢白道:
“怎么还不起,准备看家吗?”
狄双羽微恼,心说谁能赖在你家不成?直接掉了脸子,拉高被子掩住,“还没睡饱……”
他哧地笑出,食指沾了牙膏往她眉心涂,“别赖床,化个妆都半小时,我可不等你。”
薄荷绿茶清凉呛人,狄双羽光明正大地红了眼睛瞪向关允,“反正你取完车也回来,我一会儿再走不行吗?”
关允倒似有些意外,“你要去哪……”一张大嘴巴,牙膏沫流至下巴,他慌忙转进卫生间,哗啦哗啦漱过口,大声说道:“一会儿直接就去向阳家了,那天喝酒的时候不是约了今天去他那儿钓鱼去吗,忘啦?”
狄双羽慢慢悠悠跟出来,抽了条毛巾擦去眼睛上方的牙膏,“我不是喝多了么,哪记得这些~”
听出语气里的耍赖成份,关允笑着在她屁股上拍拍,“还会断篇儿呢,真有才。”
狄双羽冷哼,“别以为我断篇就连你对我做过什么禽兽之事都不记了。清楚着呢,你得负责哦!”
他大笑,抓过她脖子上的毛巾拭净自己脸上水珠,“快收拾,那鱼都饿坏了,就等你去给喂食呢。”
向阳是个典型富二代,喝过不列颠墨水,逮过大洋洲耗子,就混了一口英语流利,性格格外开朗。因老爸和容昱有往来账,回国后进了瑞驰,在关允手下做市场调研,月入两三千,上下班开着个外型低调耗油却极高的小越野。他到公司那年,狄双羽正准备离职,两人其实没什么交集。向阳记得狄双羽,当时替他爸拿礼物给容昱,正遇上狄双羽从总裁办公室出来,对这火光千条的姐姐印象颇深。
狄双羽近视三百度又没戴惯眼镜,出了名的目中无人,再加上刚跟容昱过完招,她一般情况都心气儿不顺,更没空留意闲杂人等。所以前日子喝酒时,任向阳再怎么提供证词包括那天她穿了啥样的衣服,狄双羽也记不起在瑞驰有这么号人物。换别人早挂不住面子了,也就是向阳人如其名地乐观向上,还实打实邀她来家里玩。
路上听关允介绍了向阳家的生态农庄,狄双羽心里感叹人比人得死,寻常门户待客不过餐桌上加道烹鱼,人家向公子款待来宾两塘子活鱼,何等排场!
转过路口就已看到向阳,正站在庄园大门口跟打更的门岗说话。关允按喇叭,他认出车子,招招手让就边停靠。这孩子明显还年轻,涉世尚浅,也或者是受了几年西方教育,不太会说东方的含蓄漂亮话了,并且还有点哪壶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