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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言大喜过望,却也有些不好意思,林尧看出她的踌躇,把碗推近一些,亲自动手帮她挑香菜。
不知道他爱不爱吃香菜,总之他吃的很慢,但是眉头却始终不见皱一下。
午后温软的阳光缓慢而平静的流淌在两人身上,林荫道路两边种满了成排高大的树木,无数树叶在风里哗哗作响,阳光投下的光影也就随之摇曳不定。
林尧坐在操场边缘的高低杠上,阳光如水,缓缓流淌过他的脸庞,仿佛投射出一层浅金的光影,温润而有质感,睫毛低垂,两只长长的腿,搁在高低杆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晃悠。
广播社里不知道是谁在值班,翻来覆去放着一只苏有朋的老歌,“不要问我是不是,还想回到那些从前?时光的隧道如果没有你,不会因为我而改变;不要问我是不是,还想对你多些留恋?除非我们要分离,爱不会自己改变主意……”这熟悉的旋律悸动而伤感,每一个音符都钻入人心,催动她的心跳,回旋盘绕,挥之不去。
林尧抬起头来,意态慵懒,目光辽远,“那是你平时上课的二教吧?”
她的语音出奇的柔顺,“要去看看吗?”
缓缓走到平时自修的大教室,可以容纳一百多人的教室空空荡荡,一排排桌椅沉静的摆放在那里,似乎亘古不变,像默片时代的老电影,没有声音,却又仿佛一切声音都只是多余。
“我最喜欢靠窗的位置。”子言指着大扇落地窗的几排座位,笑着打破沉寂,“白天上课可以对着太阳发呆睡懒觉,晚上自修时对着黑魆魆的窗子,找自己的侧影,感觉不孤单。”
林尧微弯下腰,弧线分明的嘴角浮起一丝含义不明的笑,声音低的几乎像耳语,回旋在她耳边,“去坐坐?”
还是有些局促的,这样空阔的座位,他偏和她挤坐在一起,中间一个空位都不隔,暖暖的呼吸就在耳畔,窗外一簇开得正盛的蔷薇,五重花瓣白粉深紫,三色掺杂,密密匝匝,沿着窗台攀岩上来。
“有纸没有?”他的声音很轻。
她茫然摇一摇头,他却轻笑出声,“那好吧,伸出手来。”
她听话的伸出左手,被他刚拔出的钢笔轻敲了一下手心,“换一只。”
她不解的看他一眼,换了右手,乖乖摊开手心。
他拔了笔帽,右手捉住她的手腕,左手执笔,一笔一划落在她的手心。
墨水渐渐成形,清晰的蓝黑色笔迹显现在手心,钢笔笔尖柔韧的触感在手心刮动,有些微的痒触感。
她盯着这几个字,半天没有说话。
眼角的余光能感知到他正盯着她,唇角渐次浮起微笑,极其迷人的涟漪,眸子映进了玻璃明亮的反光,仿若外头春日的阳光一般温柔和煦。
子言几乎承受不住这目光,她勉强笑着说,“你连左手写字都要比我强。”
“沈子言,那张纸条,你还保留着吗?”他出其不意打断她的话。
“嗯,一直留着呢。”
“为什么?”林尧的目光炯炯,不容她闪避。
“一直想谢谢人家……”子言的回答很没有底气。
“哦,”他淡淡的口吻几乎听不出语气的起伏,“那你现在打算怎么来谢我?”
“我,你……你想吃什么?”子言脑子搅成一团糨糊,除了吃,慌乱之中,她暂时想不到别的什么酬谢方式。
“我刚刚吃饱了,”林尧的眉峰微挑,带着一丝讪笑的意味,样子很周正很正经,“暂时先欠着吧。”
她长吁一口气。'TXT小说下载:。。'
“走吧,去体育馆。笨鸟先飞,勤才能补拙。”林尧站起身来,无数阳光泄落在他身上,子言被这光刺得几乎有些目盲,她眨了眨眼,再眨了一眨才适应过来。
广播里还在反复放着那首歌,苏有朋的嗓音醇厚低回,正唱到最末一句——“我会等到那一天,你再回到我身边,如果失去还能再拥有,不管期待多少年。”有风和着旋律从耳畔擦过去,再转回来。头顶的树叶偶尔落下几片,打着旋从眼前飘过,姿态优美,身姿轻盈,像蝴蝶在风中起舞,抬望眼,是碧蓝澄澈的天空。
她握紧自己的右手心,又悄悄张开,怕汗渍会一不小心就浸化那一行浅浅的墨迹,待会儿就要消失不见。
晚上洗漱的时候,她始终很小心的不让右手沾上一滴水。
这行字,像一个魔咒,令她看了整晚,“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
林尧很尽职,每天来S大,教了她整整三天。练到第四天的时候,连沈子言自己都相信,打进女子组八强的目标应该不会很难。
“你今天下午就要走了吧?”明天该上课了,春假放到星期三为止,她们学校如此,想来B大也是一样。
“我哥昨天给我买好票了。”他漫不经心回答,将球拍爱惜的擦拭干净,装入球套。
早就已经预知的答案,心中还是不可避免一沉,她的嘴角微颤,想对他微笑,张了几次,都没有能够笑得出来。
“耽误了你在上海玩的时间,很过意不去。”她客气的道谢。
他的眼神很平静,“我哥还在上海,下次还有机会。”
她默默无言低下头去,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终于绽开了笑颜,“好啊,你下次来,我一定好好尽一次地主之谊!”
他微笑着点头,把球拍递给她,“这只球拍送给你吧,比赛的时候可能会顺手点。”
“那你呢?”她有些惊讶,忍不住问。
“当初买的就是一对球拍。”他唇角凝着一点笑,“我还有一只。”
瞬时她的心肠温柔宛转,摩挲着球套,手指来回抚触,久久不能放开。
“你们学校是存心不想让我请你看电影啊。”他的眼神落在她抚触球套的手指上,晶亮而灿然,连话语里也存了一点欣悦的意思,“居然直到今晚才放映恐怖片,很不给面子。”
她有点想苦笑,温柔的风吹动后颈的几丝碎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他站得这样近,仿佛一触手就可及,空气里氤氲着将要离别的气氛,却依旧是阳光温暖,白云如絮,一切还都这样安静恬美。
时间流逝得近乎无声,短短几天功夫,很多话都没来得及问,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说,但是什么都已不必说。也许太长的时间已经把某些东西浇铸成了不能触碰的隔阂与隐痛,然而只要和他在一起,这些东西就都会浑然忘却在脑后,只顾得上慢慢咀嚼,慢慢回味,这短暂而静好的滋味。
遥听弦管暗看花(3)想送到校门口,却被他婉言谢绝了,“不用了,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
她极安静的看了他一眼,便微笑着答应,很利落的回转身,朝宿舍走去。
宿舍林荫道上落满了树叶,光的影子从头顶绿荫的罅隙中水银般倾泄下来,有谁的手在心上柔软的抚摸过。她很想哭,却实在哭不出来;很想回头,却无论如何回不过头去。
早已经习惯承受,习惯被动,她没有勇气,在对方没有暗示的情形下,回转身扑过去,扑进他怀里说,能不能留下来?哪怕这个人,是她心心念念的一个人,是她刻在心扉上痛彻心扉的一个名字。
心里不是没有波澜的,然而那又怎样,终究是她一个人的惊涛骇浪。
躺在上铺,看着天花板发了许久的呆。
黄昏时分的落日是橘色的,澄澄的橘红,叫人想起某些酸甜的滋味,仿佛一掐便要沁出汁水来。此刻,在上海站的广场面前,他是不是也在同时回眸,凝视挂在天空的这一轮落日?
吃过晚饭,子言拎着一瓶刚打的开水慢慢走回宿舍楼。
“沈子言!”有人在叫她。
她回过头去,仿佛头顶骤然亮起无数霓虹,照得四周一片明亮璀璨,她呆了一下,才意识到,原来是路灯亮了,温暖的光滟滟披洒下来,像场金粉色的小雨,淅淅沥沥落在头发上、肩上。
那人站在花圃的缺口处,远远的看着她。
子言觉得手里的热水瓶忽然沉重得像要坠下地去,她把热水瓶一扔,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短短的十几米距离,居然很不争气的有些气喘。
“你,你怎么还没走?”问出这话时,她有点磕巴。
林尧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他仿佛一直都很喜欢看她出糗的样子,从小学到现在,只要她一露出窘迫的模样,他的脸上就会露出这种浅浅讪笑的表情,也许不见得真是嘲笑,子言却觉得,此刻哪怕真的被他嘲笑,也是值得的。
“说好了要请你看电影的,”他还在笑,“临时买票还来得及吗?”
子言轻轻嗯了一声,心里便满满的开出花来。
他们进场的时候,电影差不多已经开演,食堂顶棚的大灯已经全熄了,子言躬着身子在最后一排长桌上铺报纸,极力想捂住耳朵不听那有些阴森的电影音乐。
林尧扯了一扯她,“就害怕了?”
她毫不作伪的点点头,他脸部的轮廓在黑暗中有一条淡灰色的光影,能让她看得这样清楚,这样肆无忌惮。
“谁让你不早点来,结果坐最后一排,我觉得后背都有点凉飕飕的。”她老老实实的抱怨。
他“嗤”的一声轻笑,“你们女生就是胆小。”说归说,还是脱下了随身的外套,盖在她的膝盖上,“如果害怕就用这个挡住眼睛。”
是一部港产的搞笑恐怖片,其实还是带了几分喜剧色彩的,可是看到吴镇宇夸张的把眼睛瞪圆,配上幽怨的昆曲做背景音乐的一刹那,子言还是吓得浑身一震,立刻把林尧的外套往头上一罩!
黑暗中有谁轻轻扯了一下那件外套,她觉得毛骨悚然,几乎要失声惊叫起来,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嘘”。
她疑问的看向他,他仿佛也有几分狼狈,极其尴尬的松了手,“你别把衣服全扯过去,多少也给我留一点……”
子言瞪着他,闷在胸腔里的笑被掐成两段,震得胸口有些疼。
林尧恨恨的看着她的笑,轻声咕哝了一句:“有什么好笑?”
她笑容可掬的揶揄他,“我以为你胆大包天呢,原来也只是个银样蜡枪头。”
“做人太完美了也不行,总得给别人留点出路不是?”他的嘴角抿出一丝笑,“否则有人就该绝望了。”
于是整场电影都在一件外套的拉来扯去中结束掉了。
走出放映厅的大门,子言还是忍不住想发笑,整部电影,她差点忍笑到忍出内伤,好生一部恐怖片,被当作喜剧片看完全场,也算是生平头一遭的经历。
林尧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臂,“你听,有汽笛声。”
“是呀,从我们宿舍的窗口可以看得见杨浦大桥,浦江上夜航的船只差不多每晚都要鸣响汽笛的。”子言说,“刚开始还觉得很新鲜,后来就习惯了。”
林尧回头望了一眼五栋宿舍楼的某个窗口。
一种孩子般的冲动涌上来,她拉一拉他的袖子,“还有一个地方可以看到杨浦大桥,想不想看?”
S大最高的教学楼天台,空旷的平台,四周围着灰色的水泥栏杆,仰头就能看见一方深墨色的天空,如同上好的天鹅绒,镶嵌着几粒奢华的水钻,并不显眼,却无声的矜持。
没有月亮,夜色四合,整个S大的建筑群都只余下一片模糊的黑影,凝重而深沉。不远处就是蜿蜒流淌的黄浦江,从天台望过去,杨浦大桥斜拉索的桥身坠满了耀目的灯光,一点点闪烁不定,桥上的灯火倒映在浦江里,反衬出夜空的安详寂静,倒比天上零散的几颗星要亮得多。
整条江,像嵌了珠宝的上好丝绸,缓慢而平静的在眼前滑过,时有时无的汽笛声,偶尔打破这孤寂,夜风很大,却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