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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言自己不用看也知道,这个伤痕一定很丑陋,她的肌肤向来如此,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是好不了了。
“你没有上药?”他低声责问她。
她直觉地摇头。
“怎么会这么傻!等等,我去找药。”他刚想转身,便被她扯住了手臂。
“不要!”子言缓缓地摇头。
“为什么?”他的视线一直凝在那道伤痕上。
“多留几天没关系的。”她低声说。
他看着她,原来清澈安详的眼睛,忽然柔软似水,异常温柔地凝视着她,嘴角含着的一缕笑意,渐渐荡漾开来。
这柔软的眼光,几乎要将她溺毙。
她不自然地挪开视线。
颈间的伤口突然有轻微的痛楚,是他抬起一只手,放在她的伤处四周缓慢地轻揉,他的目光在她的颈项间流连往复,“会不会留疤,嗯?”
“不,不会吧,又不是开水烫的那次。”子言下意识地回答。
林尧蓦然看向她,眼睛里的微光明显一沉,“你被开水烫过吗?”
她骤然心酸起来,将头低低垂下去,再不敢抬头。脑海里的记忆一片混沌,最黑暗最麻木不仁最难熬的一段日子留下的印记,不单单刻在她的心上,也刻在她的皮肤上,从此再难消弭。
手在顷刻间就被人抓牢,十指分开,根根扣得很紧,温热地包容着她的冰冷。
他低下头,温柔地凝视着她,语气里却有不容置疑的坚定,“烫伤在哪里?”
她不回答,默然无语,目光黯淡地落在右臂上,惊鸿一瞥,立刻受惊一样跳开。
他却敏锐地捕捉到她一触即闪的视线,敏捷地捉住她右手臂,将她的衣袖毫不容情地往上推去。
子言开始挣扎,有种恐慌迷乱与绝望袭上心头。这个伤疤,她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把它暴露在林尧眼底,一旦暴露,似乎就会把自己掩藏起来的底牌摊开在他眼前,袒露得那样彻底。
她无声地坚持,步步后退,一直被他逼到门后的墙角,终于退无可退。她的呼吸很乱,心里是空的,又仿佛是满的,拼命摇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手腕上被钳制的疼痛忽然变得轻柔,他长长叹息一声,轻拍着她的背,声音低低如催眠,“我只看一眼,好不好?”
她受了蛊惑般抬起头看他。他俯下身来,用嘴唇轻轻在她额头碰了碰,温热的气息呵在额头,有令人安心的无声抚慰。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放松,闭上了眼睛:
衣袖被一节一节往上卷去,柔嫩的皮肤上,有块碗底大小的褐色伤疤,很明显的烫伤痕迹,新生出来的肌肤颜色稍显暗沉,看得出来已经是陈年旧伤。
“好几年了。”她局促地解释了一句。他的目光长久地凝驻在那块皮肤上,滚烫得几乎要烧灼了起来。
林尧幽深的眼睛望向她,如一潭静水,仿佛已经洞悉她深藏的全部心事,“我在上海时,没见过。”
她的心猛然一抽。
就在那年夏天,那张皎雪一样的面容,用最温婉的声音,含着笑诉说的那些话,如同世上最锋利的倒刺,猛地扎进她心扉,拔与不拔都是最淋漓的痛。
恍惚中当日苏筱雪的声音好似穿过了时光的重重雾霭,清晰地传递到她的耳畔,“子言,你怎么了?”
没有怎么了,她只是失态到打翻了一杯开水。
很热的天气,她穿的是短袖,连层布料的遮挡都没有。
当时不觉得疼痛,那种灼痛是迟钝性的,一点一滴,渐渐剧烈起来的。借着这个藉口,隐忍了很久的泪水才终于得以夺眶而出。
林尧,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你赐予我的痛。这痛在心理和身体上都留下了永远不能痊愈的伤。
“嗯,是那之后发生的事。”她慢慢扯下衣袖,平静地回答。
他没有说话。林尧的皮肤一向是白皙的,现在迎着阳光,简直像透明的一样;秀气的眉毛,眼睛漆黑而秀丽,点缀在如玉的肤质上,眼波清凉如水;眼皮下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青色,更叫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拂拭。
子言看得有些出神,这样近距离地直视他,还是第一次。
看见他,就仿佛看见了流年,看见了岁月,看见了自己握也握不住的青春时光,看见了她卑微少女时代所有的挣扎与痛苦、期盼与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恍然发现,他也正深深凝望着自己,一双漆黑的眼睛眨也不眨,瞳仁隐隐透出玉石的光。
“沈子言,”他的手指停留在她垂下来的发尾上,胸膛有轻微的起伏,“我真后悔昨天咬你……”
“嗯?”她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脸色不知是因为轻喘还是情绪激动,忽然透出一层淡淡的绯红,嘴唇微徽上弯,似笑非笑的弧度令人心悸,“……咬得太轻了!”
他低下头来,将嘴唇准确地贴在她颈项间,用力一吮。
被他的嘴唇一吮,伤口瞬间开裂,新鲜的血液立刻渗了出来。
子言忍痛皱着眉,试图用力推开他。
她的位置并不有利,被他困在门后的墙角,两只手同时被反扭,几乎动也不能动。
真的很痛,她几乎带了哀求,“林尧,林尧……”
他蓦地抬头,眼眶微微发红,又黑又长的眼睫毛遮住了眼睛里的水光,嫣红的嘴唇上有一抹浅浅的血他一定是属狗的,动不动就咬人。
“咳咳,你疯了?”子言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林尧的嘴唇生得很好看,下唇要稍薄于上唇,哪怕只是微笑也比别人弧线分明,“沈子言,我是疯了,干山万水地回来,只是为了想把你咬碎……”
他的声音低下去,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林尧,样子一定很呆,因为他唇角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讥诮,有点像自嘲,甚至还有点隐隐的薄怒。
“笃笃”两声轻响,林禹站在门外,礼貌性地敲了敲这扇根本没有关上的门,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房内僵立的两个人之间的微妙气氛。
“你们俩说什么说得这么热闹?”林禹的嘴角含着若隐若现的笑意。
林尧皱了眉,看了林禹一眼。
林禹的笑意越发明显,“老二,干吗这么看我?我记得我敲门了……难道,我来得不是时候?”
正是时候,子言心想,你再晚点来,只怕我已经被你弟弟给咬死了。
“不不,林师兄,你来得正好。”子言不动声色地将围巾在颈间挽了挽,笑着说,“……我正好把生日礼物送给你。”
她买了一只派克钢笔,装在笔盒里,盒身挽了一朵缎花,装饰得很雅致。
林禹接过来的时候,忍不住看了林尧一眼,“是阿尧告诉你的?”
子言有些莫名其妙,“什么?”
“我钢笔正好坏了,”林禹微笑着说,“你们俩还真是默契,连钢笔都是送同一个牌子。”
忽然想起昨晚林尧说的那句关于“贿赂”的话,她的脸倏地一热,眼角余光一瞥,看见他已经起身,抛下一句“我去看看阿姨买了什么菜”,便扬长而去。
林禹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朝着门外高声喊了一句“老二,今天我放阿姨假了,中午这顿就指望你了啊!”
林尧的背影一僵,半天才不置可否地哼一声,下楼去了。
子言想笑又不敢笑,直到林禹哈哈笑着说:“摆什么谱。”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一边笑,一边问:“林师兄,你为什么没有留在上海啊?”
林禹微微收敛了笑容,沉吟了一下,“我原来也以为自己会埋头搞一辈子研究,不过,有时候综合考虑一下父母的意见也不是什么坏事。”
原来是这样,子言了解地点一点头。
“我是家里的老大嘛,不像阿尧,说出国就出国了,换了我,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那他有没有说过,完成学业后……会回来?”她觉得自己的语气很平静。
林禹的眼睛里重新充满了笑意,温和地望着她,“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阿尧从来没有提起过。我觉得你应该去问他本人。”
子言淡淡笑了笑,转移视线看向对面的书架,那是铺天盖地的一面书墙,每一级都铺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在下数第三排的某一格,放了一个相框,里面嵌着一张照片。
林禹顺着她的眼神也看了一眼那相框,“阿尧不太喜欢照相,所以只摆了一个相框,那里面应该是他最喜欢的照片了,多少年了也不见他换。
她好奇地起身,走到书墙前,只看了一眼,就露出了微笑。
这张照片像是抓拍的,背景里有大片大片的树林花草,熙熙攘攘系着红领巾的孩子们,还有一座巨大的升降飞机。照片里的林尧年纪很小,穿一件雪白干净的衬衫,一件蓝白条的运动外套搭在手臂,笑得很阳光灿烂的样子。
子言的手指不由自主就从相框的镜面慢慢滑了过去。
她已经认出来,这是他们小学快毕业时去省城公园集体游玩那天拍的照片,那天刘老师一直端着相机走来走去,大概看林尧太惹眼,所以替他抓拍了一张。
那天的阳光真灿烂,裴蓓、酸梅粉、升降习机,还有他,那么多鲜活的记忆涌过来,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如果能回到当初,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该有多好。
人生若只如初见,保是,人生没有这种假如。
蓦然,她的手指停在了照片的某一处。
远远地,在林尧身后的升降飞机前,有个女孩子,穿一件荷花领的衬衫,侧着身半低着头,仿佛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
面目很模糊,模糊到她几乎已经认不出,那是童年的自己。
泪意一下凝在了眼角。
十年一觉扬州梦她微抬起头,深深呼吸一口微凉的空气,镇定了一会儿,才回过头来,笑着说:”照得挺好看,难怪保存了这么久。”
林禹点头表示赞同,“阿尧这个人,恋旧。”他指一指墙角斜挂的一把吉他盒。“大学里用过的吉它,也一直没有换。”
“他还会弹吉它啊?”子言忽然发现,原来林尧有这么多她所不了解的一面。
“弹得相当不错,”林禹笑着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想听,待会儿让他弹就是了。”
子言微微红了脸,有些腼腆,“我还是……下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吧。”
“嗯,去帮个忙也挺好,”林禹一本正经地回答,“男女搭配起来干活效率是要高一点。”
“林师兄,”子言有些啼笑皆非地望向他。“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说相声要比当检察官更合适?”
林禹哈哈大笑起来。“我会慎重考虑你这个建议,好好发展说相声这个副业。”
子言忍笑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了楼梯,她终于有点明白林尧刚才为什么要躲开了。
一楼走廊右手边的厨房敞着门,林尧面对她站在洗理台前。他脱去了外套,穿着一件羊毛衫,细小的绒毛在阳光里有细腻的光晕,衬衫的领子翻出来,是极为简洁的褶边。洗好的菜蔬整整齐齐摆在案板上,正一滴一滴往下滤着水。
“林尧,我可以帮忙的……”她的声音并不很大。
他略微回过头来。她心里忽然一动,想起一句话,“我爱过的那个男孩,有着世上最英俊的侧脸。”
林尧的眼神很柔软,几首是温和的,带了一点浅浅的笑意,“不用,你喜欢吃什么?”
子方的脸顿时有点红,“豆腐。”自觉这句话有点嫌疑。
他好像没有往别处想,只是歪着头,重复了一遍,“豆腐?……不是水煮鱼吗?”
子言有点尴尬,“都喜欢。”她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水煮鱼?”
他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你说呢?”
她心一跳,后知后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