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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归根究底,真正的凶手是他。
找到向涵时,向渊双目猩红,这十多天他一直是紧绷的状态,唯有面对向征,才会柔软下来,可是睁开眼,想到一恒还在怨他,他就无法呼吸。
向涵坐在二楼的小书房中,在暖阳下惬意地读书,听到脚步声抬头看来,见是向渊,眼中闪过错愕,下意识要问他出了什么事,想到前几日的争吵,又赌气地别开脸。
和兄长冷战,她从来没输过,这次也笃定兄长是来向她低头的。
想到这里,她的唇角就勾了起来,然而她很快就被笼罩在一片阴寒的阴影之下,向渊冷冷垂眸看她,“去给一恒道歉。”
向涵呆了几秒,不敢置信地,“什么?”她胸口一团闷气,站起来和向渊对视,“哥,你在说什么啊!凭什么要我去道歉,错的是她才对!当年做的那些事,还有征征,她拿孩子要挟你对不对?你干嘛护着她,她根本不值得……”
“值不值得有我说了算!”向渊暴怒,汹涌的怒气破冰而出,裹挟着寒气如同冰刀,他眼底翻滚着浓黑的复杂情绪,这时也没了心思遮掩,任凭一向将她当成温和兄长的向涵目露震惊,“是我逼她的。”
向涵白着脸,“什么?”
“当年,是我逼她离开左易。”向渊一字一顿,“都是我的错,一恒和我结婚,也是我胁迫她。还有征征,她怀了孩子,我没有告诉她。她恨我。”
向涵双目圆睁,像是不认识向渊一般,仰头看了他半晌,才挤出个不成样子的笑容,“哥,你、你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
“是真的!”向渊双拳紧握,骨节泛着清白,“是我先爱上她,逼她离开左易。这几年你没和我们住,所以不知道。你可以去问问妈,一恒是多久之前,才愿意和我说话。”
“……”
“征征生下来的时候,她抱都不愿意抱他。一切都是我……”
“别说了……”
“向涵,去向一恒道歉。”
“别说了……”
“你该骂的是我,一恒是无辜的,你……”
“别说了!”向涵尖叫出声,她浑身颤抖,目光涣散,好久才凝聚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滚滚而下,她紧抓住向渊的手臂,唇色尽褪,“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做?”
她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大哥的语气那么真诚,不像是假的,既然如此,那一恒和左易……
她对一恒的指责言犹在耳,她自以为是的正义,原来那么残忍。
而她之所以那样怒斥一恒,也是有私心。
她明白自己的地位在左易心里始终没有一恒重。他们的夫妻名分是她一厢情愿等来的,她以为就这么心甘情愿地陪着他,他早晚会察觉到她的付出,她也的确是成功了,最起码开始左易对她生疏而冷漠,如今已经能把她当成妻子爱护,可那感情中有太多其他的东西,愧疚、感激、喜欢,并不是纯粹的爱。
不是她期待的想要的爱情。
她本以为至少在爱情的分量上,她必胜一恒,哪知一恒竟是从未变心过。
向涵无措地在房中乱转,泣不成声,“不对的,哥,你这样是不对的。我、我也不对……一恒和左易……他们本来能在一起,都是你……都是我……我们……我们……”
她控制不住地跌坐在地板上,捂着脸痛哭出来。
向渊疲惫地站在原地,他也想毫无顾忌地痛哭一场,他不知道他也会想“如果”这个词,从遇到一恒之后,从做了错误的决定之后,他就总在想如果。
如果他在左易之前遇到一恒,如果他不那么自以为是,如果他在第一次对她心软时就放弃接近她,现在大家会不会都好过一点?
或许左易和一恒仍旧分了手,痛苦过折磨过,她目睹了左易和向涵成婚,为逝去的初恋心痛难耐,却不会像现在这样,连大哭和大笑的表情都失去了。
他爱她最深,也是伤她最深。
究其原因,是她从不曾爱过他,也不屑他的爱情。
带向涵离开时,左母就站在书房门外,显然是听清了他们的对话,神色慌张而惊愕,已然没了每次面对一恒时的趾高气昂。
向渊马不停蹄地开车回家,向涵坐在副驾驶座上,蜷缩着身体,喃喃自语,“我该怎么办,左易和一恒……”她突然握住向渊的胳膊,“我要和左易离婚吗?哥,你也和一恒离婚,让他们……”
“不可能。”
“哥?”
向渊目不斜视,额角有抽动的青筋,他知错,也在悔改,但永远都不会放开一恒。
“我不会放走她。”他头发乱了,胡子拉碴,眼中有混沌的血丝和泪光,咬着牙说,“我不要放走她。”
向涵怔了片刻,缓缓垂下了头,“这是不对的……”
“……”
“大哥,万一左易知道了,他不会原谅你的。”
“他不能知道。”向渊低声说,“一恒舍不得他知道,他难过,她会心疼。”
说这句话时,像是有人生生用刀刺入他的胸口。他知她所想,所爱,所以帮她说话。
“如果让她知道,我又让左易难过,她会更恨我。”
向涵茫然地看着兄长的侧脸,第一次感受到他隐隐浮动的心碎和深情。
可那情深,终究是无处可去。
一恒转了几次车,才来到她在地图上圈好的一个小城镇。这地方她在网上查过,不显眼,也不发达,是个悠闲自在的北方城市,这里的人们热情而爽朗,只要她用心找,一定能找到不需要身份证就可以租的房间。
她身上的钱不多,还都是从顾泉那拿来的,一千出头的数目,在这地方省吃俭用,活不了多少天。她也想像之前那样打游击战,可资金并不允许,她只能小心生活,避免被向渊的人找到蛛丝马迹。
虽然她知道,不论怎样,她早晚会被他找到。但她想多争取一点时间,自己一个人生活。
怀着忐忑的心情,一恒在老城区住下,租了一间阁楼,每月才两百,购置了生活用品之后,她开始找工作。老城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很少见到年轻的面孔,她大学毕业却没有文凭在身,也不敢轻易用身份证,免得留下记录,就只能找路边林立的小餐馆或是西点屋试试。
接连几天都没能应聘成功,一恒心灰意冷,开始盘算是否该再换个地方,没想到隔天就有人来敲她的门。
来人正是这楼里三层的住户,姓李的一位中年妇女,笑起来很有感染力,让人没办法拿她当坏人。而租房的时候,房东老太太也和她说过附近的住户,大家都是儿女不在身边的老人家,李阿姨和丈夫洪先生还算是年轻的,儿子在外地念大学,小两口就在小区门口开早餐店,已经经营了十多年。
一恒打开门,小心地打招呼,“你好,李大姐。”
“你好你好。”李大姐上下打量一恒一会,笑道,“我听老太太说你在找工作,有没有找到?”
“……还没……”
“那就好!”李大姐拉过一恒的手,“是这样的,我们开的早餐店,你知道吧?店里的厨子回老家去了,你不是说你手艺不错吗?来做一做,怎么样?工资我不会少你的。”
一恒尴尬道,“我说的手艺,是做蛋糕……”
“蛋糕?”李大姐呆滞半晌,“我说呢,看你细皮嫩肉的,也不像是做厨子的,原来……是搞洋玩意的啊……”
一恒忍不住笑出来,在陌生的城市,她的心情竟然比熟悉的港城要开阔爽朗。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让我去试一试。”一恒不愿放弃这次机会,她虽然是不熟悉中式早餐的制作,但万变不离其宗,都是食物,总有共同点吧?
这下倒是换李大姐犹豫不定了,一恒央求几次,才松口让她去店里试试。一恒眉开眼笑,立刻拿上钥匙锁了门,跟李大姐往店铺走。
早餐高峰期已过,就该择菜准备迎接午餐的顾客,一恒在这段时间里听李大姐讲解,总算对小饭店有了些认识。
这就是个小小的家庭作坊,早餐供应包子面条,午餐是家常菜,她要应付完全不成问题。
在怀向征的时候,她每天除了浇花练太极,看的最多的就是食谱,感兴趣了就做,储备了不少技术。
烧了几道菜给李大姐和洪老板尝了尝,两人赞不绝口,一恒如愿留在小饭店,找到一份工。
有了经济来源,一恒就放下心,每天的生活充实有趣,还有李大姐和她聊天八卦,她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除了每晚夜深人静时,她会想向征。
她从向征的周岁晚宴上半途离开,时隔近一个月,她都再没见到他。她不是不心疼,她的心从来都不是石头做的,甚至有时候会想得落泪,挫败地想干脆就回去算了,但等清醒过来,她还是要逃。
她走的突然,带来的东西里唯一属于她的只有那个手包,里面放着的手机她在半路卖给了二手店,还剩下的就是一张合影。
是在周岁宴时,何谋帮他们一家拍的拍立得。那时灯光璀璨,她靠在向渊身边,专注地逗着向征,向征软乎乎的小嘴唇紧贴她的脸颊,因为这柔嫩的触感,她打心底微笑起来。而向渊单手搂着她的肩头,眸中有丝丝缕缕的温柔光芒,洒落在她和向征的脸上。
那个时刻,她无疑是【“文】幸福的。她什么【“人】都没有想,没有怨【“书】也没有恨,准备平静【“屋】地和向渊过下去,却没想到不久之后,向涵就来怒斥她。
“对不起。”一恒抚上向征的脸,泪滴砸了上去,她忙用指尖抹去,无措地亲吻他,“对不起,丢下你……”
她想要永远地远离向渊,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向征,冥冥之中,她还是被他掌控了。
每晚哭着入睡,她的脸色就太憔悴,李大姐担忧道,“是不是生病了?这开春,容易患感冒。”
一恒摇摇头,“没事,睡得不太好而已。”
“那就好。”李大姐继续动作利索地包馄饨,突然余光一闪,瞥见玻璃门外杵着一个人,便烦躁地啧了声,“怎么又来了。”
“什么又来了?”一恒也跟着李大姐包馄饨,头也没抬地问。
“还能是什么,有个小伙子这几天刚搬来,有事没事就来我们店外面瞅,瞅什么瞅,能瞅出个花来?真是,馋了就进来花三块钱买完阳春面么。哎,听说有种病叫交际障碍,得了病的人不爱说话,也不好意思和人交流,更别提单独去吃东西了,我估计这个就是。”李大姐说了一大堆,“真不知道现在年轻人是怎么想的。”
一恒好笑地看向门外,却什么都没看到,只有寒风呼呼吹动冒出嫩芽枝头。
洗干净手,一恒推门而出,在门外的小黑板上写上今天的午餐特色菜。
阳光灿烂,空气里有春天和煦清爽的味道,仰头望去,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一恒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微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从上章开始咱大改了,本来想让一恒玩两天就被逮回去的
50
一恒在老城里住了一个多月;上了年纪的邻居们安静而和善;她住得舒坦,除了会想念向征。
每次都在路上,看到别人家的小孩;她都会忍不住上前逗逗。老城的生活节奏舒缓;她从小饭店结束工作;就回到四周闲逛,看看这座还没有被现代文明彻底遮盖的城市。
但渐渐地,她察觉到不对劲。背后有一道过于炙热的光芒,她再迟钝也无法忽视;又一次听李大姐抱怨有人站在外面;一恒心头一颤,放下手中的活就走了出去。
就算她没有用身份证;凭向渊的能力,也不可能这么长时间还没找到她。她做好了心理准备。
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