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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哭出声来,一恒无措地哄着向征,他一哭,她就心疼个半死。
向渊站在一旁,想抱抱他们,又不敢抱,只能黯下眼眸。
小孩子哭得久了,眼睛就耷拉下来,一恒亲亲他,在他耳边柔声说,“睡觉吧,征征。”
向征懵懂地点点头,短胖的小手仍然勾着一恒的脖子,就着这姿势靠在她箭头眯上眼睛。
一恒心中苦涩不堪,舍不得松开手,生怕一放开,她又要见不到他。
她突然间懂得了向渊的想法,每次她难过她哭泣,他也是这样让她睡一觉。
在睡眠时,什么都不想,以为爱她的和她爱的还都在身边,多幸福。
翻滚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一恒抬眼看向向渊,两人四目相对,向渊就大步上来,坐到她身边,帮她擦掉眼泪,“不哭了。”
“……”
“征征也很想你。他闹得很,我和妈商量过,还是带他来看看你。”
一恒愣了两秒,吻上向征的额角。
不管向渊这样做的初衷是什么,她还是感激他帮她纾解了多日来的想念。
向征在妈妈的怀抱里很快就睡熟,孩子年纪小,在来的路上少不了一顿折腾,就显得更加困乏,还好陪向涵一起来的还有萍姐。孩子的睡颜恬静纯真,一恒出神地凝睇,缓缓露出笑容。
春天的风清爽干净,有淡淡的香气,是小区里的梅花开了。
向渊坐到一恒身旁,“我先抱征征出去,你和向涵,谈一谈,好吗?”
一恒眼睫轻颤,看了向渊一会,妥协道,“恩。”
向渊从她怀里小心地接过向征,小孩子敏感地很,闻出味道不对,就有苏醒的迹象,一恒忙上前轻哄,跟着向渊走出门外,见向征又睡过去,才放下心。
而转过身,她看见了一直被她凉在门边的向涵。
向涵无措地扒着指头,见一恒似乎没有表情,就愈发的自责,她的脸因羞耻而涨红,心中百感交集,不知从哪里说才好,只能结巴着,“我……一恒,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每晚都睡不着,心口涌动着一股无法言说的苦涩,她不明白感情的事可以纠缠出如此多的无奈和酸楚,她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原来她所欣喜的幸福,是建立在痛苦和毁灭上的。
一恒沉默地将目光落到向涵身上,这位小公主并不骄纵,她知错能改,果然是纯粹善良的水晶球。可是面对她,她总是感到浓浓的无力,有股无形的结界竖在他们之间,或许是长久以来的妒忌和羡慕让她没办法放下心结。
她是隐形的罪魁祸首,却又是无辜而单纯的。
她是被父兄悉心浇灌,养在温室中的花,固然是天真美好,可有时候这份纯洁反而成了伤人的利器,她不知道苦衷是什么,无可奈何又是什么,想当然地分清黑白对错,她眼里没有模糊地带,正如当初她一头栽进对左易的爱情中,那么盲目地执着,不知道旁人在为她难过为她阴狠。
一恒见向涵湿了眼眶,低声道,“我原谅你,但我不欠你一句没关系。”
向涵忙说,“我知道!”她走到一恒对面,急切地说,“大哥什么都告诉我了,没想到当年他那么对你,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地对你说了那些话,一恒,抱歉,我郑重向你道歉。”
一恒难掩诧异,向渊居然告诉她?就向涵的反应来看,她应该只知道一部分,并不了解向渊的初衷,但即使这样,也足够叫她惊讶。
她以为向渊会一直隐瞒下去,维持着好兄长的角色,让宠爱的妹妹继续尊重敬仰他,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来……
唇角轻扯,一恒淡淡道,“别告诉左易。”
“嗯?”
她抬起眼,与向涵的目光相遇,神色平静淡漠,“你能做的,就是别告诉左易,装成过去那样,继续深爱他,一家人开开心心就好。”
向涵怔怔凝视一恒,眼眶不期然就红了。果然和兄长说的一样,直到现在,她最关心的还是左易。那份在最美好的年华产生的感情,注定要留在心底挥之不去。
她和大哥到底让她承担了多少凄楚和不甘?
见向涵目露同情,一恒神色冷淡,“已经过了这么久,我不需要你再放弃左易来成全我们,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她清楚地知道向涵心里闪过哪些想法,小公主很容易看穿,一目了然。
向涵咬着嘴唇,“可是……”
“没有可是,你如果真的想为我们好,就照我说的去做。不要告诉他。”一恒的话里面没有半点不甘的情绪,“他没有必要知道这些。”
“……”
“我希望他能开心下去。”
这件事纠纠缠缠早成了一团乱麻,时隔多年,她好不容易才能理清思绪,不想再牵扯进其他人。左易当初受到的怨气并不比她少,他多是来自家庭的不谅解,那些过往已经逼得他迅速成长,再让他痛苦一回有什么意义?
向涵又笑了一下,凄楚而尴尬,透过薄薄的门板,他们还能听见外面向征似乎醒了过来,向渊忙哄他入睡,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又可笑又可悲。
一恒急切地看向门边,单方面准备结束这次谈话,正要站起身,却听向涵突然说,“我和左易离婚了。”
有那么几秒钟,一恒还以为自己幻听,她僵硬地转身看向向涵,她眼中难掩落寞,“真的,我和左易离婚了。”
“为……为什么……”一恒哑声问,突然想起来,紧张地说,“他知道了?你告诉他了?不是让你不要说得吗?为什么告诉他?!”一恒彷徨不已,一想到左易会为此痛苦自责,她就呼吸不过来,“他不该知道的,不应该,你……”
向涵忙安抚她,“没有,左易不知道。”
一恒眼中狂乱的情绪这才缓缓沉淀下来,“真的?”
“真的。”
见一恒松了口气,跌坐进座椅里,向涵差点哭出来,她感受的到她的担忧和心疼,那灭顶的痛苦几乎要溺毙她。
“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对左易说,我们离婚……是因为他知道我让你和大哥离婚,说你的坏话……”她故意让左易知道,两人借此大吵一架,从左易口中逼出他用尽全力仍然还没有爱上她时,她眼前发黑,心脏一阵阵抽痛,“这样最好了,他不爱我,我这样……也没办法和他生活下去。”
她一直以为左易是温和爽朗的,没想到吵起架来,也是一样会拔高音量,因震怒而失了分寸。他骂她任意妄为,擅自把过错强加在一恒身上,他为一恒心疼,却没想到她当初为什么会看不起一恒。
她在嫉妒一恒在他心中占据的分量。
还好她现在能够看开。
不是她的,终究就不是她的,她再哭泣,再等待,也不会有结果。
“离婚是我提出来的,我受够了。”爱情得不到回应,始终是苦闷的,她没兄长那么强大,也无法忍耐不告诉左易实情,最好的方法就是离婚,再也不见他。
他们办离婚协议时非常平静,左易深觉辜负了她的感情,她却不敢接受,模棱两可地说,“至少选择爱你,我不是被逼的,不像其他人……”
左易自然是听不懂,他释然道,“我们还是做朋友更合适。”
“朋友也别做了吧,左易,你能和一恒做朋友吗?”
左易愣了愣,苦笑道,“再过一段时间……可以的。”
又坐了一会,向涵便起身离去,临走时她对一恒说,“左易准备出国去,很想见你一面,大哥骗他们你在外面进修,有空的话……至少给他去一个电话吧。”
一恒枯坐在座椅中,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般,不知该说什么。
左易和向涵终究是走到了尽头,他们都不是能够忍耐苦闷的人,向涵从小就被捧在掌心,纯粹地期待爱情,而左易无法回应她,她放开手,也绝望了,再等下去,也不会有她想要的结果。
那么她和向渊呢?是否也能结束?
一恒仿佛看到一丝曙光,然而等房门打开,向渊高大的身躯闪入进来,她的光就被遮掩了。
向渊不是向涵,更不是左易,他不可能放开手。
沉默地从向渊怀里接过向征,她冰凉的心才有了安慰,“征征……”
她多想当个小孩子。
“向渊,我们回去吧。”一恒平静地和向渊对视,“我要去见见左易。”
向渊被人迎面揍了一拳般,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妄想什么呢,她怎么可能会愿意和他回去?她只是为了左易。
但不管为了谁,她能回去,就是好的。
“我去收拾东西。”
51
可说是要见左易;一恒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去见他。
他们的感情已成过去;残念仍在;现实却不会改。但她很想去抱他一下,确定他没有伤心,她才能放心。可她还没稳下心神,等她能够在左易面前微笑出来,她才有胆量去见他。
向涵在当天下午就坐飞机飞回港城,一恒担心长途跋涉对向征身体不好,就又在老城住了几天。这几天里她抱着向征,慌乱的心终于有了片刻的安宁。
向照顾她的李大姐和房东老太太告别之后,一恒便和向渊回去。
回程途中;一恒已经收拾好心情;这一个多月;她过得是自由,但无时无刻不在牵挂向征。她是一个母亲,有了孩子,就没办法狠下心丢了孩子不管。向征对她粘的很,一路上醒醒睡睡,一离开她就瘪嘴要哭,看来是怕了她又会不告而别。
下了飞机,就有司机来接,向渊握住一恒的手,犹豫许久,终于是说,“我就不行吗?”
光明磊落的人会选择默默付出守候,他却简单而粗暴,那份感情一旦滋生就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告诉他一个讯息,就是抓住她,不能让她走出自己的视线范围。
一恒顿了顿,抽开手,没做回答。
向渊终于体会到她当年的绝望是何种滋味。
回家后向渊也不敢强迫一恒和他在一起,由着她每晚哄向征入睡,一恒紧张的心情终于有所缓解,她能看出向渊的纵容和忍让。经历这番事情,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有了变化,过去她从不敢反抗他,一味地缩在自己的壳子里,现在她能坚持自己的立场。
橙趣那边,林店长似乎和向渊谈过,对她这段时间的去向闭口不谈,很是体贴。林然大大咧咧的,时常和顾泉混在一起,倒是隐约知道了她和向渊感情遭遇挫折。
尴尬地和同事们打过招呼后,一恒开始正常上班,林然有事没事就对她说,“一恒,他欺负你,你可别忍着,告诉我,我会帮你打他的!”
一恒忍不住微笑,纵然天空灰暗,她还是遇到了一个又一个让她温暖的人,值得感激。
“谢谢,不过……他现在没欺负我。”
除了开始,他任意妄为,之后对她一直很好,可是再好,她也忘不掉他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
阴寒的天气渐渐被春意取代,阳光长时间的笼罩城市,舒展生长的绿意驱散了整个冬天的悲苦和萧瑟。
顾泉近段时间常来橙趣打发时间,对她大倒苦水,“你走之后,我就差被渊表弟吊起来打!”
一恒对她始终抱有愧疚,“对不起,是我不好。”
“别说了别说了,能把你逼到那个地步,渊表弟一定是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我不怪你。不过你可不能像向涵那样闹离婚啊,我看得出,渊表弟是真心喜欢你的,一恒,你要想清楚,再行动啊。”顾泉意味深长地说完,又去兴冲冲地问林然徒步旅行西藏的路线。
一恒听后,心里不是没有触动。
顾泉和林然兴趣相投,一拍即合,尤其在知道大家是校友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