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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晨曦劈头就问:“儿子,你最近和浅浅怎么样?有没有闹什么矛盾?”
他皱眉,“妈,您怎么这么问啊?我和浅浅很好,我们什么矛盾也没有,妈您别瞎想。”心念一转,想她八成是看到了报纸,来兴师问罪来了。母亲最紧张他和浅浅的关系,经常问来问去。谀
果然,林晨曦问:“那今天的报纸是怎么回事?这结婚才几天啊,你就又在外面胡闹,你爸爸看了很生气!你怎么又和以前一个德性了?就不能收敛收敛?”
他满不在乎地解释:“妈,没有的事。那女人是我合作的客户,那天喝醉了,我送她回酒店。您去和爸爸解释一下。”
“就这么简单?”林晨曦的口气透着狐疑,“怎么你们看上去那么亲热?报上还说你在酒店呆了两个小时才出来。”谀
他轻轻吹一声口哨,笑道:“就这么简单。您儿子我魅力无穷,多少女人投怀送抱,不过妈您放心,我在里面呆了两个小时没错,可是什么也没发生。”
“这就好。妈妈相信你。”林晨曦完全的放下心来,嗔怪:“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能让记者拍到这个?浅浅有没有看到啊?赶紧去赔个不是,解释一下!”
“我知道。”他站起来,已经不太耐烦了。
可是母亲仍在唠叨:“态度要好,把事情说清楚,浅浅是个好女孩,别欺负人家……”
他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谁欺负谁,“好好好,我现在就去解释,晚了她就上课去了,回头再给您电话。”然后不等母亲开口,他就挂了。
瞥到餐桌上她未喝完的牛奶,他端起杯子,上楼。
浅浅慢慢地整理着她的画稿,然后又拿出今天上课的书。在这个过程中,她紊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她已能理智公平地看待这件事。
所以,当尹若风走进来,把半杯牛奶递给她时,她一怔之后接过来,一口气喝了,然后背起书包,平静地和他说再见。
他将她拉过来,一直拉到怀里,轻声说:“浅浅,我可以解释。”
她愣愣地瞅着他,愕然地望进那双深幽的眸子里。这是什么意思?解释什么?怔愣了片刻,才忽然明白过来……
“我知道你在生气。只要你问,我很乐意解释。”他按住她的肩,那力量出奇的温柔,却使她更加莫名其妙。
她真是不明白他,这个成天讥讽她,望着她横眉冷对的男人,怎么转眼又对她温柔起来了?他不是对她很不满吗?在冷淡她吗?怎么又在意起她了?
他的心思太复杂,不是她这等浅薄的人所能理解的。
她清亮乌黑的眸直视着他,静静地说:“我没有生气。”
“还嘴硬?”他笑了,捏捏她脸颊,“你在嫉妒还不承认?”
她默然。
她扪心自问,她嫉妒吗?从开始的愤怒,到现在的释然,她有过嫉妒这种情绪吗?
一瞬间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她是实话实说呢?还是配合着他的兴致,演一出争风吃醋的戏?
可惜,她不是演戏的料,于是只有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真的没有嫉妒,你也不用解释。”
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她的声调冷静无比:“若风,我知道,做你的妻子,我很不合格,你对我也很不满意。既然你不同意离婚,我只求我们之间和平相处。你有百分之百的自由,只是,我希望你以后小心一点,因为虽然我不在意,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但是我还有爸爸。”
不知道为什么,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她没有看着他的眼睛,她看着他上扬的唇角一点点下沉,感觉肩头的力量在一点点减弱,那漂亮的下巴逐渐紧绷成凌厉的弧度。她小心地咽下口唾沫,紧张得无法呼吸,她是不是又惹怒他了?
室内的光线突然暗下去,一大片灰色的云飘过来,遮住了太阳的光芒。
他呆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黑眸里的光芒逐渐黯淡,视线从她的脸上,飘移向窗外。
她的话语,仿佛锋利无比的刀子,一刀一刀剐下去,将本已千疮百孔的心再度割得支离破碎。
她一时沉默着,室内的空气,凝结在一团死寂的窒息中。
然后,她听到宛如垂死挣扎出来的声音,游丝般,轻微而空洞,仿佛来自一个遥远的世界。
“好了,你可以走了。”
她怔怔地,他低垂的手蓦地狠劲推了她一把,猝不及防的她一个踉跄,人已被推到门外。她不由自主地抬头,他并没有看她,“砰”一声,门已在她面前关上。里面一声沉闷的响声,大约他摔了什么东西。
她茫然地木立在那儿,心情极端紊乱。
他那双眼睛像一个
深深的,巨大的黑洞,里面仿佛再也没有丝毫的光和热,只有无穷无尽的痛楚和刻骨的绝望。
见过他暴跳如雷,见过他残酷狠戾,见过他蛮横霸道,就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不是不震撼的。
她,错了吗?
白嫩的手,紧紧捏着书包的带子,关节处发白。
半晌,她才机械地转身,脚步沉重得仿佛灌了铅,令她几乎迈不开步子。
沉重的心情一直持续着,中午在饭堂吃饭的时候,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盘子里的米粒,咽下去的炒饭,像一块花岗岩,硬硬地横在心口。
晓琪大口啃着鸡腿,瞥她一眼,口齿不清地说:“怎么不吃啊?”
浅浅看着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晓琪,我是不是有些过分?”
“你到现在才发觉自己过分啊?人家要和你解释,你为什么就不能听一听?哪怕装模作样也行啊!你丫的就仗着他爱你,变着法的伤他的心。”晓琪扔下啃了一半的鸡腿,扯了张纸巾擦手,“那女人嘛,肯定是个误会,不过你再这样伤他,哪天真的出现一个女人也说不定!我看,你今天回家向他道个歉吧。还有啊,你瞒着他吃避孕药,我觉得也不妥……”
“别说了。”浅浅越发心烦意乱,移开视线,忽然就看见了林皓宇。他坐在她左前方,和她隔着几张桌子,正默默地看着她,那张一向阳光的脸,此刻被一种深沉的情绪笼罩住了。
她心中一紧,拿着筷子的手,不知不觉放下了。设想过无数次再见到他时的场景,却一次比一次茫然,她究竟该怎么面对他?她始终没有答案。
在这个人声鼎沸的饭堂,他们傻瓜一样地看着对方。
浅浅终于牵了牵唇角,低下头继续吃饭,一直到离开,她都没有再往那个方向看一眼。
这天下午体育课下,浅浅和晓琪从综体馆出来,沿着揽月湖畔往教室走去。这条窄窄长长的揽月湖贯穿整个c大,把校园分为东西两个校区,两岸杨柳依依,一直是c大学子散步的好去处。
晓琪右手往对岸一指,“看!”
浅浅不经意地望过去,对面正是舞蹈系大楼——c大美女云集的地方,然后,她就看见了尹若尘。
他被一众女生如众星捧月般包围着,正说着什么,并没有看见她。她立刻转过视线,这样花团锦簇的场景,几乎伴随着每次他来学校上课。
晓琪说:“看到没有,站在他右手边的那一个?穿黄色衣服的,很漂亮吧?”
浅浅没有说话,抬头望天,阴天,整个天空在这萧瑟的秋天是灰败暗沉的。
“告诉你,”晓琪拍一下她的后背,“她就是我们c大鼎鼎大名的校花白琳琳!听说她现在追他追得很紧。”
浅浅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没有作声,脚步却加快了。
晓琪很八卦地又望过去,喃喃地,像是自言自语:“不过说真的,我觉得白琳琳没他前妻好看啊!哎,他不会再找一个跳舞的吧……”
无缘的你啊,不是来得太早,就是太迟
浅浅呆住了,她是不是听错了?为什么她听不懂?脚步不由停下,转脸直直地看着江晓琪,“你说什么?什么前妻?”
她脸色苍白,表情是那么惊诧,语气掩饰不住的颤抖,整个人似乎都在摇摇欲坠。晓琪倒愣住了,“怎么你不知道啊?他离婚了啊,就在你结婚那天……”悌
阴沉沉的天空好像整个压下来,四周灰蒙蒙的楼房似乎摇晃得要倒下来。但是,浅浅明白,那是错觉,天不会塌,楼房也不会摇,一切都安然地呆在原位。
晃动的,是她的心。
“浅浅……”晓琪担心地看着她,她似突然间失去了魂魄,像一个毫无灵魂的木头娃娃,呆呆地一动不动,任那萧瑟的秋风,一阵紧跟一阵,向她侵袭过来。悌
浅浅缓缓地、慢慢地转身,看向对岸那个男人。
毫无预期地四目相对,彼此都有些怔然,但谁都没有移开目光……谀
尹若尘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他感觉到她的注视,当他望过去时,她又低着头,那样小小的一个落寞的身影——他的心,就疼了。
她望进他深幽的黑眸。
于千万人之众,于千万年之久,空间与时间的无涯荒野里,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遇上了那个人。
那么,我呢,若尘,我究竟是早了,还是晚了?谀
我来早了。
我也来晚了。
我天真的以为自己一个转身,就可以躲过千万次的伤心,却不料,我就此错过一生的风景。
如果,从开始就是一个错误,那么,为什么它会错得那样的美丽?
或许,从一开始注定就是悲剧,我们都是命运的棋子,无论怎么也翻覆不出它的手心。这千转百回的命运,所有的争取与努力,也许还抵不过它开的一个玩笑。
我不得不含泪向它臣服。
我,已经回不去了。
现在的我,是残花败柳。
残花,败柳。
我是该死心了,此生,再没有企求,再没有奢望。
有的,只是二十岁的遗憾。
他看进她清澈如水的眸。
她那样看着他,眼底的凄惶悲哀令他心颤,于是他明白,她什么都知道了。
他无声地翕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也不能说。
他们距离很近,只隔着一条窄窄的湖水,但仿佛隔着难以逾越的天堑。她在这头,他在那头。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他望着她,慢慢地露出微笑。
——浅浅啊,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你要向前看,要好好地,要幸福啊!
她露出明白的微笑,含着泪光轻轻点头,然后转身朝前走。
木然地走了许久,晓琪递给她纸巾,她愣了好几秒钟,这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她哽咽:“我知道的,很多事情,已经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晓琪难受极了,张开双臂,默默地拥抱住她,轻声说:“人就是在这样的拥有和失去里,才成熟起来,生命才丰富起来的啊!”
她抱住晓琪,在冷落的秋风中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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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的中午,尹若尘被母亲的一个电话,招到了希尔顿酒店的高级餐厅。
当他看到母亲对面还坐着一个女孩时,眉尖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对母亲的良苦用心,他理解但无奈。
林晨曦笑眯眯地介绍:“若尘,这位是谢雨桐小姐。”
尹若尘微笑,天生的好教养令他对任何人都未语先笑,笑容礼貌而疏离,“谢小姐,幸会。”
“尹先生你好。”谢雨桐亦是淡淡一笑,明眸皓齿,气质高雅,态度不卑不亢,标准的大家闺秀。
林晨曦立刻起身,笑着说:“你们聊,我先走一步。”临走还意味深长地瞄了儿子一眼。
尹若尘装作没看见,服务生过来,他点了一份西式套餐,然后问:“谢小姐想吃什么?”
谢雨桐接过餐单,也随手点了份套餐。
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