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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就像阳光下的银杏叶。
当叶漠隐到家时,钟谣还是仰躺着,半眯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李阿姨告辞后,桌上色美的菜肴散发着沁人的香味,但两人都没有上餐桌,而是各怀心事。
叶漠隐走到钟谣身边,看到她手中攥着的纸,拿起来一看,是两张机票,还未开口,钟谣先说:“伯母拿来的,说是听你说起要出去散散心,所以买来的。”
她已经坐起身,从下往上看站着的叶漠隐,灯光下,他就像那张纸或者银杏叶一般变了模样,白皙的皮肤更加透亮,光束从他密密的发线中投下,变幻出一种让人觉得他身上散出光的幻觉。
钟谣发现他的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起来,与下颚呈现出一条完美的线条,衬着精致的五官,又是一副不同的画。这跟他平时的笑容不一样,不知有没有看错,她仿佛从那抹笑意中看到了一点点嘲弄,一丝丝冷然。
“哦,那我们就去吧。好意不能不领。”他说。
钟谣双手撑在沙发上,将身体微微撑起来,两腿轻轻摆动着点了点头,其实她也想出去走走,她太累了。
于是,叶漠隐打发了齐放,又一次丢下公司里的事,吩咐除了《大漠》的进程其他的事情一律不要来打扰自己后,那天一早,两人便背上的行囊一路奔四川去了。
四川省位于我国西南部,是一个多民族的大省,有55个少数民族,两人乘坐的飞机停在成都机场。一般下飞机后,游客是要自己包车去海螺沟的,不过叶漠隐早就做好了安排,一周前就让齐放联系好了车,此时两人下了飞机,就可以直奔海螺沟了。
待两人上车,恰逢这司机是个少数民族,他用藏语唧唧哇哇问了一遍,却没有得到回应,从后视镜看他们,女孩子因为坐了两个多小时而显得疲惫的脸上一片茫然,而男的则是淡淡笑看着女孩,明显也听不懂他的话,就立马换上不标准的普通话说:“两位是去海螺沟吧?”
“是的。”叶漠隐回到。
司机又下意识从后视镜看了看他们,一个娇小可人,一个气质非凡,这两人看起来就让人舒服,他笑了笑说:“那你们这时候来就来对了。海螺沟嘛,雪山温泉,这时候满山的雪,在那当中泡温泉,看着附近的美女走来走去,别提多惬意了。”
钟谣扯了扯嘴角没有接话,这次的旅游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王芩对他们的态度,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好像在不远处朝她狞笑,仿佛这是她与叶漠隐最后一次在一起,那种难忍的感觉就堵在她的心口,不上不下,令其坐立难安。
叶漠隐倒是淡淡一笑,随口跟老司机聊了几句,没有在意到钟谣的情绪。
一路颠簸,约莫六小时不到的时间他们都在车子上度过,下车时钟谣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已经被路颠地没有知觉了。叶漠隐搂着她的腰,跟老司机道了别,转身便拉着钟谣从门口进去了。
本以为会去更衣室,但工作人员径直将两人领到了一个与外面隔开的房间。地就像无数块巨大的鹅卵石凌乱地排列,墙角有一个足以容下双人的藤竹秋千正轻轻的前后晃着。房间里透着傍晚让人特别容易心生困意的暖黄灯光,木质的门大开着,正对着一个碧蓝的温泉池。
三阶石阶下的下沉式温泉池,池底是蓝色的大理石,碎裂式样却不让人感到不安,许是这蓝色有凝神的效果吧。
工作人员离开之后,叶漠隐拉着钟谣进了房间,暖黄灯光是一盏精美的床头灯发出来的,落地窗户与自家的不同,这里是被隔成无数个方块的摸样,更显精致。床单并不是宾馆里那种毫无人气的白色,而是带着淡淡的花纹,但看起来十分的干净。
叶漠隐脱下外套,说:“换衣服吧。”
“恩……”虽然答应了,但钟谣还是没有动,等到叶漠隐换好了出了门,她才开始脱衣服。
待她换毕出去,叶漠隐早已坐在池子里了。淡白的水蒸气不断从池子中蒸腾出来,他靠在其中,从外面看来仿佛被水蒸气包围着,隐隐绰绰下可以看到他裸/露在外的身体,俨然是一副朦胧美的美人出浴图?
钟谣移开目光擦掉口水,疾走几步顺着石阶下去,温热的感觉顿时从四面八方将其紧紧包裹,就像是母亲用柔软细腻饱含着温度的手将人拥在怀里一般。
“好舒服。”钟谣将整个身体沉入水里,让水没到她的下巴。
叶漠隐靠过来说:“会不会觉得太热?”
“不热。”她淡笑道,“为什么我们不去外面的公共温泉?不卫生?”
叶漠隐摇了摇头,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让钟谣觉得这种笑容有些邪魅,尽管她知道邪魅这个词用在叶漠隐身上并不合适。他凑近钟谣耳边,低声道:“我不想让别人看到你穿得那么少。”
钟谣嗔怪地拍了他一下,低声道:“我在网上看到的图,好像外面的公共温泉景色更好……”
“哦,”叶漠隐问,“那我们还是出去吧?”
钟谣摇摇头,伸手抱住叶漠隐的腰,将身体靠过去。
两人没有再说话,心情抑郁又一路劳顿的钟谣在如此舒适的环境里,抱着叶漠隐,先是昏昏欲睡,紧接着没多久就完全睡着了,还险些一头栽进水里,叶漠隐将她从温泉池里抱出来,又帮她擦干身体,小心翼翼将其放平在床上盖好被子。
钟谣翻了个身,皱着眉头嘟哝了一句什么又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等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与其说是她醒来,不如说是叶漠隐叫醒她的。
钟谣的梦在一个月以前就以前不那么单纯了,它们有时候是悲剧,就像在预示她的将来,有时候又是喜剧,仿佛在安抚现实中如此不安的她。
昨晚的梦,却犹如一只妖媚的狐狸,在她身前跑过,轻柔细长的毛嘘过她的鼻尖,挑动得她心头一痒。
她突然惊醒,下意识半抬起身子,而自己的脸上正停留着叶漠隐的手。
“把你弄醒啦?”叶漠隐眼中含笑,手还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脸上抚过。
钟谣的双颊一瞬间便想涂了殷红的透着一种无与伦比的质感的胭脂,那抹红色从皮肤深层涌现出来:“没有,我自己醒的……”
“好吧。”叶漠隐突然笑道,“你昨天不是想去公共温泉池吗?那我们现在去吧?”
“你不是说……”
他打断钟谣的话:“现在没人。”
两人很快换了衣服往公共温泉池去,大清早的,整个海螺沟雪山温泉都没有人,叶漠隐拉着钟谣到了更衣室说:“换好了拿条毯子,别冻着了。”
说罢自己便进了另一边的男士更衣室。
钟谣独自走进女更衣室,木质的门因为常年沐浴在水蒸汽中,很是潮湿,仔细看都透着一种深于其本身的颜色,有些更是泛着水的光泽。里面是一排排柜子,但钥匙都老老实实地插在上面,一看便知道早晨没有游客。
这时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小姐,你要毯子吗?”
钟谣下意识从窗户往外望了望,一片银白,空气还氤氲起一层淡漠的白雾,看着都冷:“好的,谢谢。”
工作人员走后她换下了衣服将其锁好,又把钥匙挂在手腕上,等到他们拿来一条蓝色的毯子,裹好才出去。
一出门顿感温度骤然下降,她不由打了个冷颤。但下一秒她就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
第59章 不可休思
更衣室出来是一条向下的石阶,不过二十步的下方,是一层一层的温泉池,每一个都清澈见底,发着幽幽的蓝色或者绿色,半透明的水汽在温泉池上来来去去,时而飘到上空消散,时而与周遭温泉池的水汽融为一体。
钟谣举步往下走,天空洋洋洒洒飘着小雪,给身边茂密的矮灌木丛和石阶下一个草扎般的小亭子上都半盖着一顶白色的雪帽。她拉了拉毯子,脸上不自觉带起了笑意,再望远些看,蓝色的温泉池一层紧挨着一层,从高空看像是一颗颗湛蓝的宝石镶嵌在地表。时而穿插着一棵高树,被银白之雪覆盖着,黑色的躯干艰难地从雪中探出头角,纵使它如此努力,树顶的细枝仍被白雪包围,让人误以为那是一棵镶银的美丽的装饰。
“钟谣。”无比熟悉温润的声音打断了她望美景的出神,叶漠隐正靠在从上数下第二层的温泉池中。
钟谣几步跑过去钻了进去,只听叶漠隐问:“下面没有上面那么热,你喜欢我们可以去下面。”
“不用了,这里正好。”她又靠在叶漠隐的身上,与昨晚一样,好像这样紧紧贴在一起,便永远不必分开了。
银白的世界中镶嵌着块块美妙绝伦的宝石,那样的质感美的让人惊心。如果一定要用一种东西比喻,定是琥珀。松脂从树干上滚落,义无反顾地掉落下去,如此决绝,就在那一刻幻化出一种不能言喻的美。而此刻相拥在其中的两人,就像是在数千年前就被包裹在树脂中,成为了这个惊心动魄的美的一部分。
那些在显微镜下呈现出无比美丽姿态的雪片轻盈小巧地落在他们身前的池子里,然后消融在水中,美丽的东西就在一刹那消失不见了,甚至还未将自己的美丽献于世人。钟谣这次没有再睡着,她靠在叶漠隐的胸口,目光漫无目的地在眼前美丽景色中游荡。
潮气将她的发梢打湿,如胶似漆地黏在她脸上,叶漠隐抬手将她嘴角边的一缕头发拿下,说:“泡的差不多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钟谣抬头,还未说话就看到远处进口有几个女孩子正裹着毯子边笑边往这边走。叶漠隐立即起身拉着她说:“一会人又多了。”
“原来你是怕人多啊。”钟谣笑道。
“恩。”叶漠隐拉着她的手腕,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扬起嘴角笑道,“我说了不想让别人看到你穿的这么少。”
“那我下次穿多点?”
“快去换衣服吧。”毯子在她出了池子的那一刻就盖在她身上了,两人分别走向两边。
钟谣站在更衣室门口,不明白那一瞬的心悸是怎么了,她转头往叶漠隐的方向看去,却只见他进门时最后一个背影。
钟谣回过头,方才那瞬间的心悸已然消失,这让她更无法确定自己刚才是怎么了,生活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总是乘人不备给人点不知所措。但在事情发生前,总会给予点提示,可惜蠢顿的人类是无法去参透的。
钟谣更衣完毕,叶漠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原本钟谣以为叶漠隐会带她去那种一览众山小的高峰看雪景,谁知叶漠隐带她去的地方是在水上,四面环山,令人感觉身陷银域高山的中间,渺小之感溢于言表。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面湖上的小亭子,四周无人,细长的竹板路从岸上直通亭子,脚下的木板时而发出咔咔的声音,总不免让人心惊一下。碧蓝的湖水静谧非常,低头下望,远处的山色全数倒映其中,还有空中飘洒的雪片,在湖中错落成斑斑点点。除此之外,还有交错在水下的枝干,那是由枯朽之木绘成的一张画卷,分明是已经没有生命了的东西在水中受着常年的侵蚀,却依然美地让人移不开目光。
钟谣不禁想到一句话: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她跟在叶漠隐身后走进小亭,这里四下空旷风却不大,两人在亭中找了个地方坐下,雪片伴着微风飘进来,落在钟谣的头发上,叶漠隐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我们应该带把伞的。”
钟谣笑了笑,道:“要伞做什么?这样挺好。”她看了看叶漠隐头上与自己相同的斑白,“有一种相携白首的感觉。”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