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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开始时就冷静应对,但是冯远程见识过蒙亦亲率的四百名青焰军精锐之后,过高的估计青焰军的实际战力,不敢与之在远离河岸的坡地决战,被人数与己方相当的青焰军逼到靠近河岸的泥泞谷地中,在战舰强弩的威胁下,只得献降。
冯远程在黑武士营阵被溃军冲乱之乱决定投降,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四千寇军进入溧水河谷北岸,只有当时投降的一千五百人得以保全性命,其余四处溃逃的贼寇无一不被狙杀在北岸的土地上。
当时生性平和的梁宝率领宿卫营将士陈兵宣城东侧,防止许景澄乘机干涉剿匪事宜。蒙亦领着水营主力返回本寨河港,追剿溃匪的工作交由魏禺负责。
魏禺用数以百计的小型战舰封锁区域内河网,这一工作在夜战开始前已经完成,尔后利用三百精骑、五百精锐步兵在区域内收搜、围杀溃逃的流寇。
三日后,魏禺完成清剿任务返回本寨,许伯英领着人来接受俘虏,魏禺指着拖曳在战舰后的一艘渔船说道:“都在里面,你清点吧。”
许伯英在渔船上看见一堆人耳,隔天吃的饭一齐吐了出来。
明昔知晓此事,情急之间骂道:“这厨子!”魏禺“人厨子”的匪号不胫而走。
许伯英详细审查了这次名为剿匪实为屠杀的作战过程,发现实际参与屠杀的一百多名将士都来自普济海匪彪锋营的献军,也就最初的清江水营护军。守留本寨的众人都不敢妄加评议,毕竟魏禺并未在流寇投降后杀俘。明昔心中知晓,魏禺根本不会给流寇投降的机会。
魏禺暂时被解除一切军职,此事以特急文书禀报身在抚州的徐汝愚,等待他的批复。
七月二十八日的兴安夜战表明青焰军的势力正式介入溧水河谷全境。
二十九日,宣城水营占领北陵堡,对外宣称许景澄夺权之义、脱离襄樊会的领导。宣城水营主要由马帮子弟组成,为了缓和许景澄的反应,并未直接宣称归附青焰军。
次日,在北线为许景澄防守十二寇盟的原民寨系将领云逸、邵锦堂、济怀远等人纷纷对外宣称许景澄弃民之不义、脱离宣城都邑府的统治。
许景澄在溧水河谷辛苦经营半年,一夜之间都成虚无。各家虽然并未直接说明归附徐汝愚,许景澄已然知道为他人做了嫁衣,就是宣城之中三千将士、二万会众最后真正死心塌地追随自己的也不会太多。自己太低估邵海棠在襄樊会的影响力了,权力的形成并不完全凭借手中的武力啊,许景澄悔之已晚。当夜青焰军发来照会要求许景澄善待宣称独立的将士眷属。
高泉挥手下切,眼中神色凶恶之极。
许景澄随手拾起砚石向他砸去,骂道:“你这蠢材,屠杀家属的心你也敢起?你就不怕激起兵变吗?”随即颓然坐在高背太师椅中,半晌不言不语。
第六章 开门揖盗
抚州境内,除去连绵起伏的台山西麓外,其余百余座山峰大多是独峰兀起,山势不连,不高的山峰地势却是险峻,大小民寨共四十六家,各自占据一座或几座山头,结寨连营对抗流寇的侵扰。抚州的山多是石山,山中没有坡田可以开垦,各家民寨就联合起来耕种山峰之间的少量坝田维持生计。在一定程度上,抚州民寨比清江府其他地方的民寨更加团结。
抚州邑从西南的玉案岭到东北的老人峰有一片半月形区域,约占抚州四分之一的面积,其中耸立着七十四座大小孤峰,共有二十六家民寨在此安身立命,约有八万余寨民。数十年来,这二十六家民寨同舟共济,将这一区域的流寇驱逐出去,基本上控制了这一区域。
越郡世家并不承认这一势力的存在,在乐清、金华方向实行严格的封锁,这二十六家民寨的物用不得不依赖受普济控制的黑市,日子并不比其他民寨好上多少,一直没有能力走下山来。
七月十六日,徐汝愚率众洇渡云溪,在抚州西南的玉案岭一带消失踪迹。
七月二十九日,乌伦河畔夜战的次日,普济岛的眼线在抚州东北部老人峰重新发现徐汝愚等人的踪迹。
因为清江骑营的存在,普济岛与抚州、崇义等地的流寇眼线无法接近侦查徐汝愚的队伍,仅能从途经后的痕迹上分析一些情况。
赵威胥身材偏矮,却不喜欢仰着头看人,双眸望人时没什么神采,鼻头红肿,任谁都无法看出他的修为在普济岛居第二把交椅,反像个嗜酒的糟老头。
徐汝愚率众出现在抚州境内时,赵威胥并不以为他有能力影响到抚州的局势,毕竟济寨、邵寨现在牢牢控制在普济岛的手中,台山北麓的另外几条崎岖小道又分别被高棠寨等势力控制,这些小道的入口又多在襄樊会控制的北岸。且不说襄樊会是否允许青焰军借道北岸,就是要挨个儿拔除这些山寨势力也足以让徐汝愚头疼的。
济寨、邵寨的俘民逃过第一次屠杀,那屠杀的消息就封锁不了,特别得知徐汝愚适逢其会后,赵威胥就不愿在此事上纠缠下去。南平在溧水河谷自有安排,溧水河谷北面的十二寇盟与清江上的大小势力联合够徐汝愚慌乱一阵子的,只要抚州、乐清大局一定,自然可以从容收拾青焰军。
在抚州围杀徐汝愚无论结果如何,自己总讨不得好。帅爷在东海郡折在徐汝愚的手中,真要收拾徐汝愚也得帅爷亲自出马布置才妥当。
想到这里,赵威胥眯起眼睛瞟了坐在身侧的公良小天一眼,暗叹:少帅与帅爷暗中叫劲,却让我夹在当中,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也要推到这份差事。阴维秀虽然是从我门里出去,与我却没有几分师徒情义,他的仇也合该别人替他报。
公良小天骨骼细小,俊面清秀,双眸细长,看上去像男装的女子,他的目光随意的落在自己修长的手指上,拨弄着修剪得整饬的指甲,浑不在意的轻弹出去,趴在窗纸的蚊虫簌簌下落,窗纸却不损分毫,可见他劲道拿捏得极准。
如果不是徐汝愚横空出世,公良小天可能是年青一代中最出色的武者。容雁门之后,天机雪秋二十五年来没再收过一个弟子,但是欣赏公良小天的资质,允许他随侍修行。
“父亲老了,父亲从东海回来就老了。”公良小天漫不经心的说着,仿佛说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父亲在东海郡过于墨守容雁门的既定的战略,完全不知变通,才让徐汝愚这竖子钻了空子。普济众人中我最欣赏维秀,没想到他竟没能回来。父亲真的老了……”
赵威胥暗笑,天机雪秋评价徐汝愚的话他也略知一二。一个在奇功绝艺榜上刚刚挤进百位的人物竟然获得天机雪秋与静湖宗主如此高的评价,一向心高气傲的公良小天如何肯服气?
赵威胥心想:帅爷多年不让少帅插手普济岛的事务,这才是症结所在吧?虽然此次出兵抚州,自己为主将,但是帅爷让少帅随行,用意就是让少帅积累战功好接替他的位置吧?从东海郡回来,帅爷真的是倦了,可是少帅急于表现,让人真是头疼。
“赵叔叔,你如何看这事?”
“哦,探子禀报跟随徐汝愚的人马还是千余人,想来还是那些难民跟着他,他们此时显身抚州东北,主要是脱离二十六家民寨势力范围无法匿踪隐迹,看来他是要从金华借道,绕个大圈子返回溧水河谷吧。既然这样,不如让各家山寨严阵以待、静观其变。我军一万二千余人也陆续进入抚州,应当立即打通温岭与抚州的陆路通道,然后蚕食乐清邑。”赵威胥含糊的说,只有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提醒公良小天这才是当务之急。
“你真的以为徐汝愚藏踪隐迹近半个月会毫无动作?抚州的民寨与徐汝愚暗地里早有勾结,徐汝愚完全可以移花接木,将难民藏在民寨中,而让青焰军的精锐冒充难民追随自己,好引我们上当。”
赵威胥暗道:虽不中,也不远了,青焰军千名精锐翻越台山瞒不过我的眼线,但是也不会依旧是那些难民在跟随徐汝愚。抚州四十六家民寨每家出十多人就维持跟随徐汝愚的队伍不变。
“啊,小帅英明,识破徐汝愚的诡计出来,既然如此我们不用理他就是,我们还是看看如何将这一处的几座砦堡拔除,只要这几座砦堡一除,樊家设在乐清的防御只剩下薄薄的一线……”
分良小天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脸上腾起的怒气稍纵即逝,哈哈笑了两声,愤愤的说道:“赵将军拿我当三岁小孩哄,徐汝愚既然摆出阵来,我们若不应,岂不让天下人笑话我们普济岛?”
“不应便是应。”赵威挺了挺腰,瞬间庞然气息从身上散出,眸光再不似刚刚那般黯淡无光,在昏暗中却似蒙着一层紫萦萦的霭气,“在抚州徐汝愚手中无兵无粮,就凭着那些不成气候的民寨他怎么干涉我们夺取乐清的计划?”
赵威胥在抚州的地形图上,从左下角(抚州西南)至右上角(抚州东北)划了一条直线,虚指斜上方的半块地形图说道:“抚州四十六家民寨主要集中在这半片,而我们从抚州进攻乐清的路线完全避开这一区域。抚州民寨根本没有出兵作战的能力,我们自然无需理会徐汝愚在抚州会有什么动作。”
极少有人看得见赵威胥咄咄逼人的样子,公良小天不由的一愣,细想他的话,觉得有几分道,心中却是不甘,争道:“普济岛八万子弟损在东海,这笔账应当记在徐汝愚的头上,若是这样对他不理不睬,你我如何有面目回普济岛?”
数十年来,普济岛吃了两次大亏,却都是在徐行、徐汝愚父子手上。难到徐汝愚吃定普济众人的心结,才会有此安排?赵威胥叹了一口气,知道此时将此事压下去,也不会长久,军中与公良小天一样想法的人不会是少数,缓缓问道:“少帅意欲何为?”
“徐汝愚借助抚州的民寨,我们何不借助抚州、崇义两地山寨,只要允诺哪家擒得徐汝愚,日后便是清江之主,这样一来,也不需占用我们自己的军队。”公良小天得意说道,暗中瞟了一眼赵威胥,想看他的反应。
赵威胥默不做声,过了半晌,才问道:“少帅以为那些山寨能留得下徐汝愚?”
“虽然留不下徐汝愚,但至少能将徐汝愚逼回溧水河谷去,省得他留在抚州坏我们的大计。”
赵威胥虽然觉得某处不对,却想不出理由来反驳公良小天的建议,只得应允此议,唆使抚州、崇义各路流寇继续围杀徐汝愚。
老人峰披翠挂锦,如老人跌坐,山高百余丈,只有“老人背”处稍有山势可借攀登,其余各处都是危岩悬壁。过了老人峰,就是十里坝田,十里坝田的那头是抚州东北角的一家寇寨雁潭寨。
雁潭山紧挨金华邑、乐清邑的地界,山围不过四五里,最高处只有六十余丈,山顶有潭,春雁北归时会栖息于斯,所以得名。雁潭山与老人峰,以及两山之间的十里坝田三十年前是樊族一支小宗的辖地。樊族势力撤离抚州时,没有将雁潭山上的坞堡交付给抚州的民寨势力,出乎意料让给一路流寇,欲图借助流寇的势力封锁抚州渐成气候的民寨。
徐汝愚率领众人在老人峰附近出现,普济岛立即向外宣称只要能留得下徐汝愚者,日后便是清江之主。一时间,抚州、崇义两地的流寇蠢蠢欲动,两天功夫在老人峰的北面与西南面聚集了四家共三千流寇。更远地方的流寇正向此处赶来。
徐汝愚似乎流连此处的风景,率众驻在小小的老人峰中,简营陋寨,四日来却无离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