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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绝不可走漏半点风声。你先睡吧,娘自有办法。”
我点头送娘出去。回身躺到床上,虽是仲春天气,寒气还是颇重,我一连打了两个喷涕,赶紧扯过锦被捂了一阵,方才好些。想着爹娘焦虑的样子,一时万分歉疚。只有心中默念,爹娘,等这事过了,丽君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们的。
第二天一早,爹便来唤我过去。我急忙穿上一件滚银边的罗裙,外罩淡蓝色的对襟夹袄,匆匆赶去。爹见我来了,挥手屏退左右,又示意我关了门,坐在他身边。我依言做了,爹看着我,神色凝重地说:“你娘都告诉我了,这有一封书信是写给爹在大都的一位至交好友,皇甫驭风的。你到了大都,只管投奔他处,等避过了这阵,再回来不迟。”
“谢谢爹,”我双手接过信,只觉手中如有千万钧重,我占着他们女儿的身体,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他们,爹娘竟然都不见疑,只一心为我谋划。此等恩情,何以为报。我低着头,黯然泪下,又怕爹娘担心,只得以袖拂面,悄悄拭去。
娘说,“丽君,此去大都路途遥远。你一个女子,又生得如此模样,我实在放心不下。不如叫小兰,大贵大柱陪你同去吧。”
“娘,你放心,女儿已经想好了,出了孟府,便着男装,太多人难以掩人耳目,有小兰跟着便可。”
孟夫人闻言,急忙拉着我的手步入内堂,取了孟老爷几身年轻时的衣服来。嘱我换上。我依言挑了一身白色的长衫穿上,娘帮我把头发解开,梳了一个髻,再插上一根珠簪。便目含笑意地拉我出来,我走到爹面前,压低嗓子,拱手道:“孟老爷。”爹看到我,惊得一下站了起来,良久,目中始露出笑意,抚着颔下长须道:“好,好一位浊世佳公子。哈哈。”
拿着母亲给我的包裹,沉甸甸的。里面塞了几张银票,一些碎银,还有几身男子的衣服鞋袜,细心的母亲还放了一身淡红的女装,以备不时之需。我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回绣房。啊,自由之神,我要歌唱你。
婚期将近,外面广阔的天空在向我无声地呼唤。倚在窗前,我想着自己的出逃计划,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姐,”小兰皱着眉走到我身边。自从那天告诉她我要在婚礼之日离家跑路。她在惊叫一声之后,便一直絮絮叨叨地在我耳边聒躁。看她走来,长篇大论又要开始。我忙把手捂着耳朵,“不听不听。”
“小姐呀,”小兰使劲掰我的手。我无奈地放下手看着她。
“刘公子家世好,相貌好,又有文采,和小姐是天生的一对,你却白白地让给那个映雪。奴婢实在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嘛。”我说。
“小姐,刘公子又温柔又体贴,知道你出事,他哭了好几天,茶饭不思。你病了,他送人参补品来,你不理他,他也不生气,还一如既往地关心你,这样的好夫婿,到哪里去寻啊。”
“小姐……”
“停,停,”我上去捂她的嘴。
“小姐,我还要说。小兰躲开我的手。”
“唉,你怎么跟唐僧似的,真受不了。”我叹口气,以手托腮不理她。
“小姐,唐僧是谁呀。是不是象我一样娇小可爱”
砰的一声响,一位脸色苍白的女子直直地倒在地上。
快来人啊,小姐晕倒了,一个圆脸的小丫环哇哇大叫着。片刻后,幽静的听雨轩响起一片嘈杂的人声。
第一卷 初到元朝 第五章 逃婚(二)
“小姐,明日便是你的大喜日子,就这样走了吗?”小兰看着我一板正经的脸,不甘心地问。
此时,我们两人早已换好了男装,正趁着夜色缒绳而下。胜利就在眼前,我可不想功亏一篑,想到这里,瞪了她一眼,跳下绳索。向路边走去,娘说了,前面树荫下早备好了马车,大都离这远着呢,走着去,我吃得消,孟丽君可吃不消。
快步走到大树前,我忽然瞠目结舌,愣在当场。“小姐,怎么了。”小兰背着那个沉甸甸的包裹,跑过来问道。“你看,”我指着前面。“马车,我们的马车没了。”小兰望一眼空空如也的树下,也不由吃了一惊。不过小丫头两眼一转,很快说,“小姐,我们不如回去吧。”
“不,我不会回去的,没有马车我们到前面街口雇一辆吧。”我一扬头,义无返顾地向前走去,小兰无奈地跟在我身后,一步一回头,不久便一起消失在黑暗之中。
一个时辰后,空旷的街道上响起一阵马蹄声,蹄声停止在孟府的大门前。
“阿罕,你都打听清楚了。”蒙古公子转头问身后一人。
“回禀殿下,翠微镇姓孟的大户人家只此一户,主人叫孟士元,是前朝的御医,此人生性迂腐,不肯为朝廷效命。隐居于此。他有两个女儿,长女孟丽君今年十六岁,许给浙江道杭州府刘靖之子刘彦昌,明天便是成亲的日子。次女孟映雪年方十五,还未订亲。”
手抚着怀中那块墨玉,心道:那位奇女子是孟丽君,还是孟映雪呢。想到这里,蒙古公子摇摇头,象要摆脱什么。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皇祖父戎马一生,打下这一片万里江山,但是连年战乱,满目疮夷,百废待兴,国事繁重。皇祖父每次谈及此,眉宇间忧心重重。特别是江南一带,汉人对前朝感情极深,蒙汉之间的仇怨,不是短时间便能够化解的。这次下江南,便是探访民情,以便为皇祖父分忧。倘若这位汉人奇女子知道他是蒙人,怕是与她父亲一样仇视他吧。
这位蒙古公子便是当今皇太孙铁穆耳。几年之后他便要登基,尊号世宗。
明日孟丽君就要成亲,何不来凑凑这个热闹。铁穆耳嘴角微扬,鹰目中闪过一道寒光。驾,夜色中,两匹健马绝尘而去。
“小姐,先在镇上找家客栈吧,晚上可不好赶路。”小兰背着包裹,嘴里嘟嘟囔囔的说。
“也好,”我抬脚走到一家客栈前,如意客栈。好名字,就住这吧。明天还可以看看映雪妹子嫁人呢。我心中笑了一声,拉着小兰,径去投栈。
孟府花园里一处冷僻的宅院,房中灯火昏暗,两个人影正在灯下窃窃私语。“娘,丽君姐已经把刘公子让给我了,你就放过她吧。”灯火照着映雪那张苍白的俏脸。
“傻孩子,那丫头几句话就把你哄成这样了,斩草要除根,只要孟丽君一天不死,你的刘郎就一天不会死心,就算你嫁过去,也安不了他的心,那丫头死了,他没了想头,才会一心一意对你好。”
“可是,丽君姐太可怜了。”
“不要再说了,娘的心,你总有一日会明白的。我已经花了大把的银子,这回一定要她去得,回不得。”女人的眼中闪出蛇一般怨毒的光。
悠扬的笛声,充满欢快,爱慕,思念,婉转悠长,如天籁之音,如仙人之乐,笛声忽又一转,恍若一位美丽的少女漫步在柳堤河畔,忧伤地低语:“远方的恋人,你在哪里,为何迟迟没有你的音讯。你可知我的泪水只为你而流,你可知我的心只为你痛哭。”笛声悠长,突然吹出悲伤无望的哭泣。
我从梦中惊醒,泪水已沾湿了枕巾。笛声还在倾诉,原来不是梦。我急忙穿好衣服,打开门,顺着笛声飘来的方向一路寻去。客栈的一角,一点油灯孤单地亮着,笛声便是从这间房传出的。我把眼睛贴着门缝望去。只见一个青衫的书生正在吹笛。笛声忽然戛然而止,只听一声重重的叹息,书生转过脸来,我差点叫出声,这不是庙前遇到的那个呆子李知栋吗。想不到他竟有如此技艺。我正在这里暗想,忽听他开口说道:“孟丽君。”我一惊,不会吧,这样也被发现,但他似乎没往这边看啊。李知栋心事重重地坐到桌旁,复又低语道,“丽君,你竟要嫁人了么。”我又是一惊,想不到那日一面,竟让他情根深种。只是你我终不是有缘人。我摇头叹息,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去。
天一亮,小兰便跑来我房间,“小姐,昨天有人吹笛,好吵哦。”
我笑着点了她一下,“那叫享受音乐,说了你也不懂。还不快去叫些茶点来,我们吃了也好上路。”
“小姐,不去看映雪嫁人么,”
“那有什么好看的。”
“小姐,就去一会,看一会就走好吗,小姐。”
这丫头摸透了我的脾气,无奈,我只好点点头。小兰高兴地蹦了起来。我苦笑摇头。慢慢吃完饭,拉着小兰一径下了楼,便向孟府赶去。街上好多人,都是去看热闹的。毕竟孟家是这里的大户,亲家又是府台,那声势不是普通人家可以比拟的。我嘱咐小兰躲在人后,不要让别人瞧见了。我们慢慢地随着人流向前涌去。
我见那路边摊上的绣花小人儿十分可爱,便买了一对,拿在手中把玩。一群小孩从我身边跑过,撞掉了手里的一个小人。我忙俯身去捡,却碰到另一只手。我抬头看他,心中不由喝一声彩。好一位大丈夫。微黑的面色,石刻般的轮廓,俊秀而挺拔的鼻梁,一双鹰目神采飞扬,高大伟岸的身躯,唯一不足是微微下垂的嘴角,显示他复杂的内心世界。二十一世纪的电视里,天天都是些奶油小生,要不就是周杰伦那种奇形怪状。审美观严重疲劳,看到铁穆耳这样的草原之鹰,眼前一亮是难免的。却不知,这位蒙古公子,看到我的脸也不由呆了一呆,暗道,江南的男子,居然也生得这般美貌,倘若换上女装,是何等的倾国之色。
趁着他遐想的空当,我忙抽回手赌气道,“脏了,不要了。”心里却不由直叫可惜。铁穆耳见状微微一笑,对我拱手道,“在下铁穆耳,不知公子贵姓。”“免贵姓柳,”我低声答道,转头避开他仿佛穿透一切的眼光。“哦,原来是柳公子,”铁穆耳嘴角微扬,带着些揶揄。我心中恨极,拉了小兰,只想快些逃去。铁穆耳在身后举着那个穿罗裙的小人笑道,“这个柳公子不要,可就归我了。”“请便吧,”我回头说,一边逃也似的离去。
一队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缓缓行来,队伍前的高头大马上坐着满面春风的刘彦昌。今天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丽君妹妹从此只属于他一个人,只想用这一生来疼爱她,只想让她明白自己的款款深情。却不知新娘早已换了他人。
我满怀歉意地看着马上的刘公子,倘若今晚揭开盖头,看到这移花接木的好戏,不知会如何伤心愤怒,不能自已呢。
跟着迎亲队伍,来到孟府门前,只见大门上披红挂彩,一根长长的鞭炮高高地挑着,只等新郎接了新娘,便要点响。爹娘都穿了大红的喜服,不过他们的笑容里掩饰不住一丝忧虑。娘的头上仿佛又添了几丝白发。二娘倒是十分喜悦,只是双目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映雪妹妹穿着大红的嫁衣,羞答答的从里面走出来,刘彦昌过去一把扶住她,牵着她的手,带她上了轿,等轿子起稳了,这才转过身坠蹬上马,鞭炮齐鸣,一片热闹喜气的景象。
“好了,该走了,”我对小兰说。一转身,忽觉背后一股冷气袭来,不由打了个寒颤,我急转回头,却没看到异样,大白天活见鬼了,我暗想。
小兰恋恋不舍地跟在我身后,直走到街角拐弯处,看不到迎亲队伍了,方才回过头来。我们回到客栈退了房,拿了包裹,便急忙赶路。我本来想找匹马骑,考虑到孟丽君不可能会骑马,若等会看到我大马金刀的坐在马上,非把小兰吓得当场晕厥不可,无奈,只好到处去寻马车。不想蒙古人对马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