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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李庆安确实在咸阳被羽林军抓了,当时我也在,我这里还有一封他写给娘娘的信。”
说着,明珠从发髻中抽出了卷成长条的信,双手呈上,侍女接过,交给了杨玉环,杨玉环将信慢慢展开,只见信中写道:“臣一向忠心于圣上,忠心于大唐,只因受东宫牵连,被陛下生疑,不幸沦为阶下之囚,性命不保,恳请娘娘看在旧日之缘,替臣向陛下求情,娘娘之恩,庆安将结草衔环相报。”
杨玉环大吃一惊,“皇上要杀李将军吗?”
“娘娘,李大哥现关在大理寺狱中,就算圣上不杀他,他也会被仇家所杀,娘娘,救人如救火啊!”
明珠急得快哭出来了,杨玉环安抚她几句,便起身道:“我这就去找圣上,李将军是我师傅,我怎能见死不救。”
她回头令道:“备驾,我要立即去大明宫。”
一刻钟后,数百名侍卫严密护卫着杨玉环的鸾驾,向大明宫行去,明珠不便同行,便留在了兴庆宫。
杨玉环没有走丹凤门,而是走左银台门进入了后宫,再从后宫绕道紫宸殿,从她进宫以来,杨玉环从来没有来过李隆基的御书房,这是一种姿态,表示她从来不干涉国事,今天为救李庆安,她打破了自己不来御书房的惯例。
走到御书房不远处,几个当值宦官正在相聚聊天,忽然见娘娘来了,吓得他们一齐跪下,“奴才参见娘娘!”
杨玉环见这群宦官都在御书房外,不由有些奇怪,他们应该服侍在三郎左右才对,她见御书房大门紧闭,便问道:“圣上在接见大臣吗?”
“没……没有!”
宦官们个个神情紧张,回答得结结巴巴,杨玉环心中生疑,又追问道:“那房中有谁在?你们怎么都出来了,高公公呢?”
“回禀娘娘,高翁昨日被圣上送回府了。”
这时,杨玉环隐隐听见有女人笑声从房内传来,心中更加生疑,她快步走到门口,刚要敲门,却听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陛下,你说我和你母亲子到底谁美?”
“呵呵!当然是你美,朕在御书房,只想你一人。”
“那今晚上你就睡在御书房,我也不回去了,如何?”
杨玉环的脸蓦地胀得通红,御书房内竟是她从小关系最密切地三姐,她也早发现三姐和三郎关系暧昧,她也追问过三郎,三郎发誓绝无此事,万万没想到他们竟是在御书房中幽会。
‘轰!’地一声,门被推开了,御书房内,杨花花坐在李隆基的腿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调情,门突然被推开,吓了他们两人一大跳,只见杨玉环满脸愤怒地站在门口,眼睛里充满了怒火。
杨花花吓得站了起来,勉强笑道:“四妹怎么来了?”
“我是不该来,打扰你们了,三姐,你真是对得起我啊!”
李隆基干笑一声道:“娘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误会了!”
“误会?”
泪水从杨玉环的眼中涌了出来,“陛下,我听见了我不该的话,看见了我不该看见的事情,所以我误会了,对吗?”
她一指杨花花,咬紧银牙道:“这个女人,如果不是我亲姐妹的话,我就会立刻下令杖毙了她,可是我处处容忍,换来的却是她对亲妹妹的伤害,好吧!你们继续,我什么没看见。”
她转身就向外走去,李隆基恨得向桌上猛捶一拳,“这个醋女人!”
杨花花心中又乱又怕,她无心呆下去了,便道:“陛下,那我就先走了。”
她见李隆基没有反应,便悄悄地溜走了,李隆基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叹了口气,索然无趣地起身道:“传朕的旨意,回兴庆宫!”
……
李隆基回到了兴庆宫寝宫,走到门前,他迟疑一下,问宫女道:“娘娘怎么样了?”
“陛下,娘娘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
李隆基摇摇头,走进了杨贵妃的寝宫,只见杨贵妃背对着门,坐在绣墩上,呆呆地望着墙壁。
“我说过,不要来打扰我。”
“娘子,是我!”
杨玉环半天方冷冷道:“你回来做什么,你不是在御书房很忙吗?”
李隆基叹了口气,弯下腰哄她道:“娘子,这次是为夫错了,保证没有下次,你就消消火吧!别吃醋了。”
“吃醋?”杨玉环哼了一声,“我敢吃醋吗?吃醋是七出之一,我既不能生子,早已犯了七出,蒙你不弃留我在宫中,我再吃醋,我还能自容吗?”
李隆基见她使了小性子,无奈,只得给她长长施一礼,“娘子,为夫真的给你认错了,别生气了。”
杨玉环倒并不是真为吃醋而生气,李隆基有四万后宫,她气得过来吗?关键是在御书房调戏三姨,这种丑事一但传出去,杨家的脸可就丢尽了。
她叹了口气道:“陛下,臣妾并非醋坛子,你若真喜欢我三姐,那就索性纳她入后宫,臣妾也无话可说,世人也不会说三道四,可是她现在是什么身份?陛下在处理国之大事的地方偷情,一旦传遍朝野,这对陛下的声誉可是极大地损害,臣妾忧心的是这个。”
杨玉环说得尖锐,使李隆基心中有些不舒服,他不悦道:“朕是天子,是大唐之主,谁敢妄议朕?”
“陛下,嘴是长在别人脸上,史书是后人来写,陛下能堵得住吗?”
杨玉环索性放开了话题,把这几年心中的不满一起说了出来。
“陛下因宠爱臣妾而厚待杨家,臣妾感激不尽,但臣妾只要给他们锦衣玉食,让他们享受人间富贵便可以了,可陛下给他们太多,致使他们飞扬跋扈,横行长安,长安人提到五杨,无人不咬牙切齿,臣妾以为这就不是厚待杨家,而是害了杨家,三姐修一栋宅子,耗资百万贯,夺尽天下人衣食,大姐游一趟终南山,州府县令用红缎铺地五里来迎,这些臣妾都有耳闻,奢侈也就罢了,但陛下还给他们高官重权,杨铦和杨锜从小就是不学无术之人,连字都认不了几个,陛下却让他们掌管朝省重要寺监,还有从兄杨钊,臣妾也很了解他,好赌如命,一个市井之徒,可陛下却用他为大唐相国,相反,真正的猛将贤良,陛下却不能容,将他们下狱问罪,陛下,这不是明君所为啊!”
“不要再说了!”
李隆基被说得恼羞成怒,指着杨玉环斥责道:“不要因为你是贵妃,就可以任意说朕,你把朕惹恼了,朕一样把你打入冷宫。”
杨玉环跪了下来,哀哀道:“陛下,臣妾不敢妄议国事,可是臣妾不想因为杨家而毁了盛世大唐,毁了陛下的千秋美名。”
“朕再说一遍,朕不要你教训!你听见没有?”李隆基怒吼起来。
杨玉环悲不自胜,她含泪道:“臣妾当初本来就不应来大明宫,陛下放臣妾回乡吧!”
“好!好!好!” 李隆基这两天脾气暴躁,先被高力士触怒,现在又被杨玉环相逼,他盛怒之下,有点失去理智了。
“你不要以为用出宫来要挟朕,朕就怕了你,来人!”
进来了几名宦官,李隆基指着杨玉环令道:“把她送回杨国忠府上去,朕不想再见到她了。”
说完,他一拂袖,怒冲冲走了。
“传旨,摆驾大明宫!”
第二百一十章 贵妃说情
“哗啦!哗啦!”
刺耳的铁链敲击声将李庆安从沉睡中惊醒了。他眼睛睁开一条缝,隐隐见栅栏外站着一个女人,他第一个反应便是明月来了,可一想又不对,明月刚才已经来过一次了,这会是谁?
“李七郎,你好像过得不错嘛!”
女人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嘲讽地语气,李庆安打了个哈欠,眼睛又闭上了。
“李七郎,你不想求我吗?”
昏暗的灯光中,映现出杨花花得意的笑容。
“你来做什么?”
李庆安又慢慢睁开了眼睛,讥讽地笑道:“这么臭气熏天的监狱,你这么个娇滴滴贵妇人来,不怕把你熏坏了吗?”
“不怕!看见你倒霉,我很开心,开心得要命,你知道吗?我从不喝烧酒,可昨天我破例喝了三杯,因为我实在太高兴了。”
杨花花像条美女蛇似的笑着,脸上容光焕发得难以描述。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尝到了自尊心的乐趣,在此以前,这个男人带给她只有侮辱和蔑视,而今天,他沦为了阶下囚。
她向前走了一步,蹲下身眯着笑道:“你爬过来,向我乞怜,我就会向圣上求情,放了你,如何?达成交易吗?”
李庆安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懒洋洋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可以左右朝廷的权力斗争?你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夫人,你走吧!你在这里,影响我明天早饭的胃口。”
“你!”杨花花怒火万丈,她腾地站起身,“李庆安,你就等着瞧,我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
说完,她重重哼了一声,怒气匆匆走了。
李庆安又打了个哈欠,翻个身,闭上了眼睛,不久便沉沉睡去。
……
和李庆安在昏暗的牢狱中香甜沉睡相反,在富丽堂皇的兴庆宫,大唐皇帝李隆基却心绪不宁,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到形影孤单。高力士不在身边,使他生活处处不便,那些宦官、宫娥哪有高力士贴心,比如现在,玉环不在身边,他那种难受到心底的不适、那种难以忍受的孤寂,高力士不需要他吩咐,立刻就会将玉环接回来,可这些宦官,一个个木呆呆地站在那里,非要等他下令不可吗?
李隆基不由暗叹了一口气,高力士事关太子废立,他还能忍一忍,可玉环一刻不在身边,他觉得自已的人生变得索然无趣了。
“快去,把贵妃给我接回来!”
兴庆宫中终于响起了李隆基的吼声。
……
长安城已经宵禁了,大街上空空荡荡,几乎没有行人,只是远方传来金吾卫巡街的脚步声,这时,兴庆宫的大门开了。数十名宫廷侍卫骑马疾奔而出,直向宣义坊方向驰去,片刻便奔至宣义坊,为首侍卫直长大喊:“奉圣上之命而来,速开门!”
看门的差役吓得连忙开了门,几十名侍卫和宦官一齐冲进坊门,向位于坊内的杨国忠宅奔去,很快便抵达了大门,杨国忠已得到消息,慌忙迎了出来。
为首宦官鱼朝恩上前施礼道:“杨尚书,奉陛下之命,特接娘娘回宫。”
杨国忠紧张了一天的心蓦地松了,这太好了,娘娘失宠,他们杨家可就完蛋了。
“鱼公公稍等,我这就去请娘娘。”
杨国忠撒开脚丫子向内宅奔去,穿过几道门,一直奔到暂时安置杨玉环的金阁楼前,正好杨玉环贴身侍女出来,杨国忠气喘吁吁道:“快去告诉娘娘,圣上派人来接她回宫。”
侍女连忙转身回去了,房间里,杨玉环坐在灯前,注视灯苗发呆,她在回想她少女时代的生活,那时,父亲还在世,家境殷实,她无忧无虑。和三姐一起悄悄讨论各自将来的夫郎,时间一晃过去了近二十年,她成了大唐最尊贵的女人,可是她却觉得自己失去最珍贵的东西,她也说不清是什么,这些年,这种感觉越来越深,她觉得自己就像坠入蛛网的蛾子,被一道道无形的网包裹起来,令人她窒息,令她无力反抗,她不由又想起前两天刚刚听到的故事,李庆安冲冠一怒,发兵葛逻禄,将欲抢他明月的葛逻禄王子一箭射死,令人她悠然神往。
“娘娘!”侍女急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什么事?”
“圣上派人来了,要接你回宫。”
“告诉他们,我不回去!”
“可是娘娘……”
侍女十分为难,她见娘娘语气坚决,只得叹一口气,转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