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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砺的新兵,哥舒翰着实感到担忧。
骑兵队一路疾奔,片刻便来到了襄阳城下,襄阳城守军认出了哥舒翰,便立刻闪开门道,哥舒翰的骑兵队飞驰冲进了城门。
……
在襄阳城北有一片占地约三百余亩的建筑群,飞梁斗拱,琼楼宇阁,气势十分宏伟,这里便是李瑁的荆王府所在,这座王府是李瑁来襄阳后新修,但正是这座府第使李隆基对十八子李瑁产生了不满,李瑁的王府占地宽阔,气势恢宏,而成都的南明宫只有两百余亩,不仅比荆王府小,而且也寒酸得多,当时李隆基入蜀时,荆王府只修好一半,李隆基曾亲自下旨,命李瑁立即停工,王府不得阔于王宫,但李瑁并没有理睬,而是继续将荆王府修建完成。
其实李瑁也有过机会和父皇修补关系,李隆基尽管恨他大修荆王府,但最终也让了一步,几次召他到成都觐见,但李瑁却担忧蜀王李璬之事重演,他便不是生病就是公务繁忙,找种种借口推脱,日积月累,怨恨一天天积累在李隆基的心中,使他对李瑁深为恨之。
李瑁今年不到四十岁,长得玉面英挺,气质雍容,他生在帝王之家,也就天生有了对权力的欲望,他最初封为寿王,他的母亲便是被李隆基曾经最宠爱的妃子武惠妃,李隆基甚至答应过武惠妃,将立李瑁为太子,而李林甫也暗中承诺武惠妃,将极力扶李瑁上位,但随着武惠妃病逝,以及杨玉环事件后,李瑁便渐渐被他父皇冷落了,成为一个闲王,但在节度使危机爆发后,李隆基开始册封亲王到各地主政,李瑁被封到了襄阳,后被李豫改封为荆王。
在襄阳终获独立的李瑁终于露出了他对权力的渴望,超额招募军队,私自任命地方官,大兴土地修建王宅,李瑁已经有一点迫不及待了,就算他当不了天下之主,但他也一定当荆襄的帝王。
一间布置高雅的房间内,刚刚午睡起来的李瑁坐在桌前,正全神贯注地品尝着侍女给他精心炮制的桂花茶,在一扇白玉屏风后,两名侍妾正为他弹奏着汉江之乐,清风、琴乐、茉莉花香,这一切都令人感到心旷神怡,这是李瑁的习惯,午睡后的半个时辰,必然是他饮茶听乐的时间,雷打不动,就算是此时局势紧张,也难以改变李瑁这个习惯。
不过今天李瑁却似乎有点心神不宁,局势的紧张虽然没有改变他的习惯,却改变了他心境,他心中不再悠闲自得。
李亨已经出兵二十万大军向荆襄一带开来,而扬州的李璘据说也蠢蠢欲动,很快,他就将面对东西两方的夹攻,这着实令他忧心之极。
这时,他若有所感,眼角余光一扫,见一名家人在门口探头探脑,似乎有什么事,此时是他喝茶听乐的时间,从来不敢有人来打扰,但这名家人居然敢露面,说明他有重要之事。
“什么事?”李瑁也破天荒地打断了听乐,问了一句。
“王爷,哥舒将军来了,在府外等候!”
“啊!”李瑁腾地站起来,急声道:“速请哥舒将军进府,不我亲自出迎。”
如果说还有什么人能中断李瑁的喝茶听乐,那非哥舒翰莫属了,现在哥舒翰就是李瑁的救命稻草,是他李瑁这个荆王能不能当下去的关键人物。
李瑁亲自迎出了府外,王府大门外,哥舒翰牵着马,十几名亲兵站在身后,他的五百人都暂时驻在两里外的一座军营内休息。
哥舒翰一路风尘仆仆,他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他原以为在这局势紧张的时刻,李瑁也会在军营内,但没想到李瑁居然还在王府中,这让他心中着实有些恼火。
大敌当前,李瑁若在军营内,就能给将士们带来信心,能提高士气,让手下将士觉得荆王是在和他们一起面对战争的危机,这个时候了,李瑁却还居然呆在王府中享受……
这让哥舒翰对他充满了失望,毕竟是皇家子弟、天之骄子,天生就娇气了一点。
这时,王府大门敞开,只听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群,李瑁在数十名侍卫的簇拥下快步走了出来。
“卑职参见荆王殿下!”
哥舒翰快步上前,单膝要给李瑁跪下,却被李瑁一把扶住,责怪他道:“我说过多少次了,哥舒将军不必对我多礼!”
“卑职行的是军礼,已经习惯了。”
“唉!现在局势紧张,军礼也免了,哥舒将军快随本王进府。”
哥舒翰听他提到了局势紧张,心中稍稍宽慰一点,至少他还不算太过于沉溺享乐,便点点头道:“卑职确实要和殿下商量军务。”
两人走进府中,李瑁请哥舒翰坐下,又命一名美貌的侍妾给哥舒翰上茶,李瑁为招揽哥舒翰,确实下了本钱,他有五个心爱的侍妾,其中两个送给了哥舒翰,这一个上茶的侍妾叫如意,是李瑁的房中宝贝,这次让她出来上茶,就有意送给哥舒翰了,好让哥舒翰为他卖命。
但今天哥舒翰心中有事,他无心女人,对上茶的美貌侍妾竟视而不见,李瑁见哥舒翰目光凝重,他心中暗暗吃惊,便对侍妾挥了挥手,命她下去。
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李瑁便低声问道:“哥舒将军,真的情况不妙吗?”
哥舒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在路上得到消息,这次李亨派出的二十万大军中,有十万剑南老军,这些老军都是从前的关中府兵,参与过与南诏大战,也和吐蕃军几次作战,我听说他们的作战能力,非常强劲,是高仙芝一手带出来的精锐之军。”
李瑁眉头一皱道:“可是我们的军队也训练多年,难道就一点都比不上剑南军吗?”
“殿下,军队的战斗力不仅仅是训练,训练只是很少一部分,关键是实战,安西为什么如此强悍,就是因为他们在实战练出来的,经过大战的磨砺,一名士兵训练千日,可当他见到人头被砍断时,他一样难以承受,我们的士兵就是没有实战经验啊!”
哥舒翰心中有数,尽管荆襄军也有近二十万大军,但这二十万大军的战斗力确实不如高仙芝的剑南军,真的大战起来,荆襄军有七成的可能要落败。
李瑁也明白哥舒翰所指,但他也没有办法,战斗力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提高,现在关键如何应对当前的危局,他沉吟片刻便问道:“我也知道局势紧张,哥舒将军可有对策吗?”
“有!”哥舒翰点了点头。
李瑁精神大振,急忙道:“哥舒将军有何妙策?快说!”
哥舒翰犹豫了一下,虽然不太好开口,但形势危急,他也只好一咬牙道:“殿下,要想应对此次危局,其实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公开向北唐皇帝效忠!”
“什么?这怎么可以!”
李瑁又惊又怒,要他向那个两岁的小侄孙效忠,打死他也不干。
“殿下息怒,听我一言。”
哥舒翰也知道李瑁难以接受,但有些话他不得不说,“殿下也应该知道,现天下南北对峙,要么是北唐要么是南唐,天下人没有第三个选择,除非殿下想自立称帝,否则殿下最后还得面对现实,不是向南唐称臣,就是向北唐俯首,我想,殿下应该不会向李亨投降吧!”
说到这里,哥舒翰的瞳孔渐渐收缩成一条线,眯着眼盯住了李瑁,他本来就有点怀疑李瑁会投降李亨,如果是那样,李亨肯定会要自己的人头作为接受投降的条件,那李瑁会不会杀自己向李亨献降呢?答案是肯定会,李隆基的儿子都和他一样,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
所以哥舒翰提这个建议,既是为了解眼前之危,同时也是为了试探李瑁,这时李瑁忽然明白了哥舒翰的担心,他不由干笑一声道:“哥舒将军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投降李亨,若投降他,我早就是承认他,会等到今天吗?多虑了!真是多虑了!”
哥舒翰听出李瑁有点言不由衷,只得叹了口气道:“殿下,其实承认北唐也未必是当真,主要是我们要得到李庆安军队的支援,如果李庆安肯援助我们一把,那这次危机就迎刃而解,但要李庆安援助我们,我们就得向北唐称臣,这是关键。”
李瑁沉思了片刻,道:“可是我担心李庆安会趁机吞了我们。”
“不!不会!”
哥舒翰断然否认道:“我与李庆安交往多年,对他知之甚深,此人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他本来就兵力不足,若吞并我们,就更分散他的力量,将面临与李亨及安禄山两线作战的困局,他会得不偿失,他肯定不会吞并我们,再说,他没有五万以上的军队,也难以吞并我们,这一点殿下请放心,卑职愿以人头担保。”
李瑁背着手慢慢走了几步,他开始认真地考虑哥舒翰的建议了,其实李瑁谁也不想投降,他只想保持现状,最好他能在南北朝廷之间左右逢源,利用他们的矛盾,捞取最大的利益。
沉思了片刻,他对哥舒翰道:“我可以向北唐称臣,但我不想公开,可以私下表态,但我更希望能和李庆安秘密接触,答应他某些条件,来换取他的出兵,哥舒将军,不知这个方案如何?”
哥舒翰知道李瑁始终没有诚意,他无可奈何,只得道:“好吧!我派心腹去和李庆安接触,看他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那一切就有劳哥舒将军了。”
……
郑州河阴县,这里是李庆安的主力大营所在,这天上午,三名骑兵从南面飞驰而来,他们皆是长途跋涉,显得风尘仆仆,他们刚到李庆安大营外一里处,一队营外巡逻骑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是何人?为何要擅闯大营!”
一名为首的骑兵连忙拱手施礼道:“我们是从襄阳,受哥舒将军的派遣,给赵王殿下送一封亲笔信。”
“信在哪里?”
骑兵取出信道:“信在此处!”
巡哨校尉一摆手令道:“搜查全身,除信之外,其余物品一概不得带入!”
十几名士兵上前,将三名骑兵细细搜了一遍,将他们的兵器和随身都一概装入暂存袋中,校尉这才领着他们向大营而去。
此时,李庆安刚从洛阳返回,他专门回洛阳听取了裴谞关于限田令的推进情报报告,此时都畿道的限田在裴谞的主持下已经全面展开,这其实就是没收南唐权贵的土地,重新进行均田,重复着李豫在关中所做过的事情。
李庆安对此事看得极重,这也是他主张和安禄山军对峙的主要原因,他需要时间在中原推动土地改革,收买中原的人心,否则一旦战争在中原地区铺开,中原被战争摧残不说,他的限田也无法再推行下去。
均田制是大唐前期繁盛的基础,他如果想要中兴大唐,就必须对土地进行攻坚,在一定程度上恢复唐初的均田制,然后大力发展商贸来引导唐朝资本的流向,而不再是兼并土地。
但这只是远景,李庆安首先面对的是大唐的统一,此时,李庆安正在帅帐内听取刚才巴蜀回来的韦青平的汇报。
韦青平心中十分惭愧,他的任务没有能够完成,杨国忠和李琬的行动最终功亏一篑,杨家几近被灭族,李琬也被抄斩。
“卑职也再三劝杨国忠不要再经第三人,直接举兵围困南明宫,那杨国忠也答应了,但卑职却没想到,他们还是找鱼朝恩来行事,最后却被鱼朝恩告发,这是卑职的失职,请大将军处罚!”
李庆安摇摇头道:“此事我也知晓了,这是天意,上天注定李隆基要死在鱼朝恩手中,也注定杨国忠要给李隆基陪葬,和先生无关,先生已经尽力了,而且先生能逃过此劫,这才是最万幸的事情。”
韦青平叹了口气道:“唉!不能为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