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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安禄山的一纸命令便让他失去了一切,徐英杰心中充满不满和失落。
徐英杰住在靖安坊,离平康坊约七八里路,徐英杰有些担心张通儒掌权后不放过自己,他决定暂时离开长安,先避一段时间风头,徐英杰匆匆赶回了自己的住处,他的住处是一座小宅,四五间屋,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替他收拾房间的老仆,徐英杰尚未成亲,只有一个老母住在家乡。
他推开了院门,院子里很安静,以前回来时总看见老仆在院中收拾,但今天却不见他的身影。
“夏叔!夏叔!”
他喊了两声,没有人回答,按照时间来说应是他老仆出去买菜未归,但职业的敏感立刻让徐英杰感到不对,他转身便要跑,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他的头忽然一阵剧痛,他只感觉身后似乎有人,便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
……
不知过了多久,徐英杰终于醒来了,刺眼的灯光使他眼睛睁不开来,眯成了一条缝,隐约中,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宽大的房间内,被粗大的铁链捆绑在一根木柱上,上身赤裸着,脚下也套了铁环,在他身边站着一圈彪形大汉,一个个叉手在胸前,冷冷地看着他。
“徐统领,你醒来吗?”
声音是从他头顶上传来,他吃力抬起头,头上一阵阵剧痛,他这才发现头上还有二楼,楼梯边坐了一个人,年纪和他差不多,也三十余岁,手里端一杯茶,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么,徐统领不认识我了吗?”
徐英杰忽然认出了此人,内卫情报堂堂主胡沛云,原安西军的情报头子,“原来是你!”
“是我!”胡沛云放下茶杯,一步步地走了下来,一直走到他面前,用一种怜悯的口气道:“可怜的人啊!一个张通儒便将你打得丢兵卸甲,居然主动让出了军权,让你手下的三百五十名弟兄情何以堪!”
胡沛云的这句话使徐英杰仿佛坠入了万丈冰窟,自己一个时辰前才把军权交给张通儒,他们怎么就知道了?而且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
徐英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种深深地失败感刺痛了的心,他辛辛苦苦组织起来的三百五十人的情报网,闹半天,一直便是人家砧板上的肉。
“徐统领,你想知道是谁出卖了你吗?”
徐英杰沉声问道:“是王宏、张流波还是许乐?”
这三人是他手下的三名主事,这么短地时间内,张通儒只能和这三人商量,‘啪、啪!’胡沛云轻轻地鼓了两下掌笑道:“聪明!一下子便将范围找对了,没错,是他们中的一人,不过他并没有背叛,他至始至终都是我们的人。”
“是张流波吧!”
徐英杰一下子便猜中了他,此人原是哥舒翰留在长安的探子,后来投奔他,因其精明能干而被提拔为主事,而其他两人都是他从幽州带来,很信得过。
“嗯!基本上正确。”
胡沛云点点头,又淡淡一笑道:“徐统领想不想知道,张通儒的计划是准备对哪里下手?”
徐英杰苦笑了一声,张通儒还要谈什么行动吗?已经被人家摸得清清楚楚了,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这样说吧!如果是徐统领,你会对哪里下手?”
“咸阳粮仓!”徐英杰低声道。
“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
胡沛云一竖大拇指赞道:“如果是我,我也会选那里。”
咸阳粮仓有二十万石粮食,看守得没有长安严密,不仅容易得手,而是安西军大营就位于咸阳,如果一场大火烧毁了咸阳粮仓,对士气也是沉重的打击。
胡沛云摇摇头叹道:“可惜啊!安禄山用人不当,竟然没有让徐统领来主持这件事,而是让张通儒那个草包来全权负责,他最终必断送了安禄山在京城的最后一点力量,徐统领知道吗?张通儒的计划竟然是火烧东市。”
徐英杰内心一阵哀叹,张通儒这个蠢货竟然想火烧东市,要知道千牛卫在东市和西市内各驻扎了两千军,将东西两市严密保护,且不说他们根本就难以动手,就算点了火,也会很快被士兵扑灭,或许张通儒认为火烧东市影响很大,可实际上东市大火对军队没有半点影响,顶多是一些商人受损。
“算了,我不和你绕圈子了,我要你三百五十人的全部名单,事后我会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我让你身不如死!”
胡沛云安插了一个重要人员在安禄山的长安情报网中,这个人叫张流波,担任第二组的主事,手下有探子八十人,这八十人的名单胡沛云掌握了,但另外的二百七十人清册却没有弄到,若不把这两百七十人全部抓捕,必将后患无穷,想抓所有人只能从徐英杰这里入手。
徐英杰却冷笑一声道:“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会的,你一定会告诉我,我有你的底线,不信咱们走着瞧……”
胡沛云给几十名彪形大汉使了眼色,便离开了房间,远远地,他听见了徐英杰的一声惨叫。他摇了摇头,快步离去。
……
两个时辰后,一名主审官匆匆走到胡沛云的门前,对他躬身行礼道:“禀报胡堂主,他已经招了!”
“嗯!”胡沛云停下手中笔问道:“是打招的?还是用他母亲要挟?”
“回禀堂主,此人骨头极硬,不怕我们折磨,但我们让他看到了他的母亲后,他就崩溃了,我们所有的问题他全部交待了。”
“那名册呢?”
“就在他的住宅里,藏得非常隐蔽。”
“去!立刻派人去将名单取来。”
……
一刻钟后,数十名唐军赶到了徐英杰的宅中,这处宅子他们都搜了三遍了,都一无所获,现在他们才知道名册藏在哪里?
他们直奔书房,找到了靠窗的桌子,他们将桌案翻过来,用刀撬下了整块桌面,在桌面的背后,他们小心翼翼用刀切开了,只见桌面夹层中有五块白色素巾,每一块上面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这就是全部成员的名单了,包括名字、住址和身份。
胡沛云拿到了名单,又匆匆赶到位于皇城的大元帅军衙,大元帅军衙是由原来的金吾卫大将军衙门改成,现是在李庆安部署天下各军作战的指挥中心,李庆安便在这里面办公,军衙内外有数千守卫,戒备森严,胡沛云有李庆安颁发的身份金牌,不需要禀报,便可直接入内觐见,他一路畅通无阻,快步走到了李庆安的朝房门前,却被李庆安的亲兵拦住了,“胡堂主请稍后!”
李庆安的朝房由图书房、地图房、会议室、寝房、办公房等五个房间组成,另外还有一间幕僚房,他的几名幕僚负责替他整理各地送来的文书。
这时,亲兵进门禀报道:“大将军,胡堂主到了!”
“请他进来!”
胡沛云匆匆走进房间,单膝跪下施礼道:“胡沛云参见大将军!”
李庆安正在给李光弼写信,便放下笔笑道:“是安禄山的情报网被破获了吗?”
“是!卑职已经得到了全部的名单,随时可以抓捕,卑职特来请示,是即刻抓捕,还是等他们火烧东市时抓捕?”
说着,胡沛云将一本抄誉的厚厚名册呈给了李庆安,李庆安打开名册翻了翻,嘲讽地笑道:“竟然想火烧东市,美梦该醒醒了。”
他便把名册还给胡沛云道:“我打算用这些人去换回被安禄山抓捕的河北情报堂成员,时不我待,立即抓捕!”
“卑职遵命!”
……
长安内陡然变得紧张起来,所有的城门、坊门全部临时关闭,数以万计的内卫军士兵冲上了街头,将一个个用商人、士兵、居民等等身份隐藏起来的安禄山探子一一抓捕,不到一个时辰,三百五十三名成员全部被抓捕,另外,约三千士兵冲进了平康坊,瞬间便将千翠楼团团围住,里面一片大乱,士兵们冲进了青楼,开始搜查抓人。
胡沛云亲自带领数百士兵迅速而敏捷地冲上了四楼,几乎是无声无息,这时,一名伙计战战兢兢地指了指一扇小门,几名拿着盾牌的士兵一脚踹开了房门,众士兵一拥而入,房间内,张通儒正召集七八名骨干开会商量火烧东市的计划,门窗紧闭,厚厚的窗帘放下,他们没有意识到外面已经出事。
“砰!”地一声巨响,门被踢开了,只见数百名士兵一起冲入,每人手中都端着弩箭,迅速围成一圈,冷冰冰的箭头对准了他们。
众人慢慢地站了起来,眼睛里都充满了惊恐之意,张通儒更是目瞪口呆,他手中还拿着他火烧东市的详细计划,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拢。
这时,胡沛云慢慢走了进来,对他微微一笑道:“张将军,别来无恙啊!”
第五百八十章 事态蔓延
抵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房间里开会的人纷纷跪下,束手待缚,士兵们一拥而上,将他们捆绑起来,张通儒被捆如粽子一般,他面如死灰,眼中充满了绝望,胡沛云冷笑一声,一挥手,士兵们将他们嘴封住,装入事先准备好的麻袋,将他们抬了出去。
这时,一名士兵上前对胡沛云低语几句,胡沛云一怔,立刻转身出去了,他快步上了顶楼,只见在一间最角落的小屋旁,围着十几名士兵,两名士兵拎出了一个应该是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正是千翠楼的大掌柜谷问道,他浑身乌青,显然被士兵殴打过。
“原来是谷掌柜,谷掌柜不去照顾生意,躲在这里做什么?”
胡沛云嘲讽了他几句,谷问道满脸愤恨,一言不发,扭过头去了,内卫军来得太快,他还没有来得及焚烧便被抓捕了。
一名军官上前禀报道:“禀报胡将军,我们发现他躲在这间屋子里烧毁文书,便冲入将他制服了。”
“他烧掉了什么?”
“他只来得及烧掉一份名单,就是我们从徐英杰府中搜到的那份名单,其余文书都被我们缴获。”
胡沛云笑着向这个大掌柜摇了摇头,走进小房间,小房间的地方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各种文书,墙角有一只炉子,炉子中的火已经被士兵用水浇灭了,炉子里只有一小卷烟灰,显然只烧了一张纸,炉子的边缘湿漉漉地挂着一份烧了大半的名单,胡沛云拾起看了看,正是徐英杰家中搜到的那份名单,而且信息还不如徐英杰家中那份全面,只有姓名而没有住址,这对他们来说,应该是最重要的情报了。
胡沛云放下名单,他的目光落在了炉子旁边的一只檀木盒子上,盒子已经打开,盖子斜盖在盒身上。
一般而言,檀木盒子可以防蛀,往往是用来装重要文件,而这只檀木盒子就放在炉子旁边,显然谷问道是急于烧掉盒子里面的东西,说不定那份名单就是从这只檀木盒中取出。
檀木盒颇大,宽一尺,长三尺,厚度足有七寸,一名士兵上前将盒子小心捧起来,呈送在胡云沛面前,胡云沛揭开盖子,只见里面放着厚厚一叠书信,还有两卷地图。
胡云沛捡起书信,约有六十余封信,用红线捆扎着,他随手翻了翻,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兵部职方郎中宋潜呈燕王安大帅……’
‘大理少卿赵远为恭敬燕王殿下……’
……
这些信件竟然是朝廷官员勾结安禄山的信件,也有安禄山写给各官员的亲笔信,胡云沛重重哼了一声,他又打开了一卷地图,顿时愣住了,随即眼中射出怒火,这卷地图竟然是太原兵马城防详图。
事情很严重了,胡云沛当即下令道:“全面搜查千翠楼,将这些文书全部给我带走。”
他亲自拿着檀木盒匆匆下楼去了,随即向李庆安的元帅军衙驰马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