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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万岁!”
陌刀队之后,是捧日军,依旧是一样整齐的队列,九千人如潮水一样涌来,队伍地正面又宽又大,看不到一丝缝隙。在得到东京武库的装备后,捧日军已经换装,所有人都一身铁甲,手中地长枪搭在肩上,每一根枪尖上都有一偻寒光跳跃,所有的光亮连成一片,连成一片星辰的海洋。
“捧日军前来报到!”走在队伍前的一员小将大吼。
“这是捧日军的统制杨再兴,河东军第一猛将。”拓拔山岳在李良辅耳边介绍。
随着杨再兴这一声大吼。
捧日军士兵也将脚掌狠狠地朝地上一拍,手中长枪同时劈向前方。
先前陌刀队那一砍已经让人震惊了,现在,捧日军这九千人同时劈枪,因为人数关系,声威更盛。耳朵里全是脚步的轰鸣,空气中呼啸着枪杆子破空的声音,整个世界都仿佛在晃动、颤鸣。
“捧日军,向前!”杨华又重重地拍了一下右胸。
“万岁,万岁!”这下,不但捧日军在呐喊,连前来观礼的数万百姓也同时呐喊。
空气又稠又热,李良辅觉得面上全是汗水,那条刀疤隐约发痒。如果说,先前铁鹞子的表演已经足够精彩,可同眼前这支整齐到令人毛骨悚然的钢铁军队一比,所谓的骑射功夫简直就是杂耍,完全不值一提。
深重的颓废从心底升起,作为一个沙场老将,他计算一半天,得出一个结论,一万党项人碰上一万河东军,绝对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人屠杀一空。
“骑兵来了!”有人尖锐地叫出声来。
刚才还整齐的步兵方阵突然朝两边分开,露出一条宽阔的甬道,一队队骑兵从这条甬道通过。
刚开始是轻骑兵,这些剽悍的士兵手中的马刀在头上划着圈,一一从观礼台前冲过。
杨华转头盯了李良辅一眼,手握拳头向前一砸,对着他的骑兵一声低沉呐喊:“赫呼!”
“赫呼!”轻骑兵的声音并不大,但显得异常的整齐。
轻骑兵之后,是两百重骑兵。这些具装骑兵手中都断着一条长长的骑枪。枪尖上挂着一面三角小旗,一跑起来,地动山摇,不可一世。
还好,河东的骑兵并不多,而西夏的铁鹞子也是有名的重骑,这让李良辅稍微松了一口气。
可是,接下来发生地一幕却让这个西夏国的军事统帅心下大惊。
紧随主力战兵方阵之后是河东军的辅兵部队,辅兵虽然不直接参加战斗,却是一支部队的投送能力和一个国家地国力的最直接象征。就拿西夏来说,西夏军队最小单位是抄,一抄有三人,一个主力战兵和两个辅兵。西夏本是产马地,后勤供给能力在当世也属一流。
因此,李良辅虽然对河东军主力的战斗力和严整的队型感到震撼,但他更想知到杨华的后勤保障能力究竟如何。
主力之后,是河东军长长的后勤保障部队。先是一辆接一辆地独轮车,每辆车都编有号码,首车上还插着一面大旗,上面写着番号。车轮辘辘,吱啊的摩擦声吵得人脑袋发涨
庞大的独轮车队伍之后是密密麻麻地骡车、马车、驴车,看数量竟有六千多头。
李良辅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没想到河东军已经彻底骡马化了,这些大牲口想必是当初从金人手中抢的吧。有这么多牲畜,河东军一日行上六十里当不在话下,已赶得上精锐的西夏主力军队了。
想不到河东军的军力已经强大到这等地步。
看着杨华笔直地站在台前,李良辅愕然发觉,这么长时间,这个男人地身体都没动过一下。
精兵悍将,我大夏国有这么一个好斗的邻居未必是什么好事啊!
察觉到李良辅的目光,杨华转过身来,抽动着鼻子说:“灰尘大了些,李大人稍安勿噪,等下我就带你们进宫晋见大宋皇帝陛下。”
“天子者,兵强马壮者自为之。今日阅兵,杨将军好威风好杀气。只可惜,这个仪式之前应该行射牲之礼的。既然郓王身体抱恙,不良于行。杨将军何不越代庖?”这个声音中充满讥讽,听的台上众人都是面色大变。
天子阅兵之前一般都会用彤弓射杀一头鹿祭告天地,这句的话地意思很明显地挑拨杨华同赵楷的关系。
李良辅和拓拔山岳同时将目光落到刚才说话地那人身上。
这人二十岁模样,做文士打扮。身材有些单薄,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棉袍,一头黑发梳得一丝不芶,看起来甚是干净利索。他虽然长得瘦长,但脸盘子却有些宽大,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皮肤白皙有光泽,竟是一个难得地美男子。
杨华面色一变,怒道:“德明,你身为国子监太学士,我天承朝新立,国家正值用人之际,你应该及早接受陛下所授官职,为国效力。可你却侍奉建炎王,行大逆不道之事。若不是看在李纲大人的面上,早将你剐了。”
“这人是太学士欧
”拓拔山岳不愧是宋朝通,忙在旁边对李良辅介绍。
李良辅这才想起,这个欧阳澈本是太学士陈东地同窗,以前同杨华也是好友。他这次前来太原,带有赵构丞相李纲的亲笔书信,劝说杨华归顺。杨华让他参加阅兵,本就有展示河东军威,震慑赵构之意。可没想到,这家伙本来就是一个狂生,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挑拨杨华和赵楷的关系。
李良辅心中好笑,提起精神在旁边看起了热闹。
欧阳澈以前在东京同杨华相交甚厚,虽然见杨华面露杀气,心中却是不惧,大声吼道:“康王赵构当初在河北抗击北奴的时候,赵楷在什么地方?王赵楷当初就要谋反之举,若不是先帝仁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如此反贼,朽物一个,怎可做得天子?我建炎天子深朝野之望,手中又有太上道君皇帝所赐玉玺,自是合法的皇帝人选。
杨华你立赵楷,分明就是居心叵测,有不臣之心。”
杨华气得面皮发紫:“德明,你我素有私交,我这才容你。本待等下也让你去晋见陛下,让陛下好生训导你一番。却不想你却在此发放厥词,你就不怕我将你拿下吗?”
话音刚落,杨华身边一个脸带带着青色胎记的大汉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往欧阳澈右肩窝一戳。
欧阳澈身体一软,猛地扑到地上,浑身抽搐,背心上很快被汗水沁湿了一大片。
“好武艺!”李良辅也是个高手,如何不知道这一指地威力。青脸大汉这一指戳出去,竟是杨家枪的起手式凤点头,力度中平稳重,又犀利无比,即便这欧阳澈身上穿有铠甲,这一指也管叫他失去抵抗能力。
青面大汉目光中带着凶光,他缓缓地抽中河东军官特有的横刀,指着欧阳澈脖子上的那条突突跳出地大动脉,沉声问:“茂先公,杀不杀?”
看他抽出刀来,观礼台上的众文官都心中一惧,齐齐地颤了一下。
杨华高高举起手掌,良久才一笑:“算了,我同德明是老朋友了,怎能下此狠手?”
“是。”青面汉子收起横刀,恭敬地退到一边。
杨华一把将欧阳澈从地上提起来,笑道:“德明,先帝没有子嗣,兄终弟及。按照皇家的规矩,立嗣以嫡、以长,而后才以贤。王是嫡子,又是康王兄长,本应该承继大统。你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连这简单的人伦君臣礼仪都不懂?你回去吧,对李相说,我天承朝才是赵宋正统,请李相休要自误。我与他情同父子,一旦兵戈相间,情何以堪?”
一说到兵戈相见,杨华加重语气:“我河东军吊民伐罪,若那赵构一意孤行,我当亲帅十万虎贲直下动静。”
欧阳澈:“茂先,你真不杀我?”
杨华冷笑:“你是使者,将来在战场相见,杨华手下绝不留情。”
说完话,他放开欧阳澈,大声对李良辅道;“李大人,我等去见天子吧。”
李良辅看了拓拔山岳一眼,心中暗自有些高兴。看来,天承朝和建炎朝的皇统之争已到白热化的程度。最多三个月,一待秋收,两个阵营地宋人就会在河南大打出手。
河东军虽强,却也无暇西顾。
如此一来,自己这次来河东应该有一个让大夏皇帝和上层满意的结果。至少,可以逼他们承认西夏国所占领的陕北城池,承认以前宋金两国所签定地一系列和平条约,甚至还可以索要更多的岁币。
想到这里,李良辅甚至打算在回国之后,建议党项上层趁这个机会发兵关中,再干一票大的。
脸上的刀疤又开始发麻,李良辅伸手抓了几下,却怎么也搔不到痒处。
等阅兵部队整齐地开出城去,杨华这才带着百官和李良辅、拓拔山岳一众西夏使节进了皇宫。
城中百姓张灯结彩,庆贺新君登基,到处都是涌动地人头,看起来热闹非凡。在其中,拓拔山岳嗅出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太原百姓实在是太年轻了,大部分都是十六到四十岁的青壮,老人和妇女极少。而这些青壮一个个看起来都是肌肉发达,营养过剩的模样,显然是经过高强度的军事训练。
见拓拔山岳满面疑惑,李良辅一笑,说:“山岳,别担心,太原饱经战乱,大量西军残余退入城中,各地流民也都来了,老弱妇孺也没办法在这样的战乱中生存下来,太原城中地青壮自然很多。
“不管怎么说,河东应该是我大夏国的好邻居,至少在未来十年内如此。”李良辅下结论。
“可……我总觉得有些担心。”拓拔山岳微皱着眉头,心神好象有些恍惚。
赵楷地皇宫本是从前的太原知府衙门,看起来有些简陋。很多房屋还铺着麦草,围墙也有些裂痕。为了筹备新君登基,杨华特意命人将皇宫周围地两条街拆了,在地面上铺上青石板,如此一来,皇宫倒也显得庄严肃穆。
宫门有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太监带着一群内侍等在那里,因为太监没胡子,因此,这个内侍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孩子。而且,最令李良辅感到不可思议地是,他中还抱着一头雪白的波斯猫。
见众人走到宫门前,太监微微一笑,大剌剌地说:“依靠规矩,大家都把兵器交给咱家吧。”
众人都纷纷将手中的兵器递过去。
轮到杨华时,小太监一翻白眼:“陛下有旨,杨将军可带剑。”
“黄公公,你的猫不错。”杨华一挥袖子朝前走去。
“别想打我的主意。”小黄公公有些生气,跟屁虫一样追上去:“我但凡有什么好东西,你就叫小陀螺过来讨,你都是国公了,怎么老同我这个小黄门过不去,你好意思吗?”
“乱七八糟的!”李良辅不住摇头。河东军虽然军威雄壮,但其他地方看起来却很是古怪,有一种草台班子的味道,心中不禁又松了一口气………………河东,不过是一个由军阀扶持的小朝廷而已,武强文弱,事行无度,不足为惧。
第四卷 西望太行
第二百八十九章 虚实
承皇帝的皇宫本由前太原知府衙门改建而成,厅堂现在又涌进去这么多文武百官,顿显得十分拥挤。
官员们都挤在一起交头接耳,皇帝继位没几天,新朝官员成分复杂,很多人都还是第一次认识,加上杨华本人又是军汉出生,为人放达,不是那么讲究礼仪。上有所好,下有所效。于是,大家也都很随便。一进大厅,相互引见的,彼此寒暄的,吵成一片。
李良辅心中好笑,他定睛朝御座上看去,却见上面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皮肤显得有些苍白,这大概就是天承皇帝赵楷吧。
赵楷失神地看着下面哄闹的群臣,有些莫可奈何的样子。
仔细一想,李良辅很快明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