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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烨微笑瞧着胡宗宪:“汝贞,我心里明白,有些话你还是没说出来,你已听闻李准说过,海瑞仅是一个平抑物价,露出要重新查勘江南田亩的势头,南直隶各部以及江南士绅勋贵状告海瑞的奏本就已不绝于道,如雪片一般传递京城。你心里其实是想问我,为什么明知海瑞意图所为,还要火上浇油,相助其势?我说的对吧?”
“是。”胡宗宪低声答道,望向陈烨的眼神既有深深的疑惑也有畏惧之色。
陈烨淡淡道:“很简单,海瑞所为,正是本王想让他做的。”
“为什么?”胡宗宪大惊失色。
“江南富庶,巨富豪商云集,是朝廷的财赋重地。可汝贞,如此富庶,流金淌蜜之地,每年所积累的财富,能有多少进入到朝廷的口袋里?六成?五成?还是四成?”胡宗宪一愣,紧接着脸色一变,震惊的瞧着陈烨。
陈烨微露冷笑道:“江南百业特别是丝绸、布匹、茶叶、盐、矿山十之八九是士绅勋贵所经营。而十之七八的土地良田也都以投献等巧立名目瞒天过海的手段兼并聚敛到他们手里。大统四十年,南直隶户部运来的漕运银竟不足千万两。圣人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皇上的南直隶竟然七成肥了士绅勋贵和那些巨蠹贪官,而朝廷只能拿到讨饭花子似的可怜兮兮的三成。这样的士绅勋贵巨蠹赃官,让他们去尝尝做讨饭花子的滋味又有何不可?”
胡宗宪惊呆了,怔怔的看着陈烨。
陈烨笑了一下,悠悠道:“那位曾被太祖请出文庙并险些将牌位扔茅厕里的孟夫子曾有云,天下事,不患寡,只患不均。这天下事嘛,本王觉着还真就是公平二字最重要。何为公平,天理昭彰,报应临头就是一种公平。既然老天爷没空,本王倒不介意替老天爷出头,为朝廷为江南的黎庶小民公平一回。”
“可是东家,这么做的后果,会是百业凋敝,士绅勋贵逃离江南,江南的小民百姓岂不更会雪上加霜。”胡宗宪担忧惊惧的说道。
陈烨清秀的脸上露出傲然之色,沉声道:“离了张屠户,就非要吃带毛猪吗?他们逃不逃离江南,本王没兴趣去管。至于你说的百业凋敝,那就要看谁接手了。”
胡宗宪明白过来:“原来东家想将江南百业都、都……”
李准得意的嘿嘿笑道:“胡大校长,你该不会认为主子没这个实力和本事吧?”
“宗宪不敢。”胡宗宪脸色一变,急忙躬身道。
陈烨脸上浮动着淡淡的笑意,微眯着眼瞧着神情依旧惊惧担忧的胡宗宪:“汝贞,我这个人不喜欢跟自家人藏着掖着,同样也不喜欢自己人跟我藏着掖着。”
胡宗宪身子一颤,抬头惊恐的看着陈烨:“东家!”
陈烨笑了一下:“有什么话直说。”
“是。”胡宗宪暗暗咽了一口唾沫,心一横,说道:“东家能对宗宪如此剖心置腹,将心中谋划的惊天大局坦然相告,宗宪既感激涕零又受宠若惊。东家如此待宗宪,宗宪岂敢暗存以些许私心侍主。宗宪觉得东家设局谋夺江南财富,宗宪以为这是下下之策,万万不能实行。”
“为什么?胡宗宪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准蹭的站起,惊怒的嚷道。
刘全宝、王三等人脸色也变了,也都站起身来,布着血丝的双眼露出敌意之色,恶狠狠的瞪着胡宗宪,也都要张嘴喝问之际。
陈烨脸色一沉,微眯着眼瞧向李准、刘全宝等人。
李准、刘全宝等人急忙坐下,都闭嘴不敢说话了。
陈烨沉声道:“汝贞,你接着说。”
“是。宗宪以为,就算东家能尽夺江南士绅勋贵把持的江南财富,可也彻底将他们得罪了。江南勋贵一部分从龙太祖,另一部分则是跟从成祖靖难,都是为大明立下赫赫功勋的功臣后裔,在我大明历代君主心中,他们的后裔都是最忠心朝廷,是与大明荣辱与共,最值得信任的人,其所受到的荣宠,除却各地藩王朱姓子孙,无出其右者。
还有士绅,江南文风最盛,自古就有锦绣文章之地之美誉。远的不说,单说国朝建立以来,名震国朝的文坛领袖大多出于江南,出于这些士绅之家。他们振臂一呼,天下读书人无不群起相应。而其家族子弟在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做官者也是比比皆是,其势力之庞大,可谓耸人听闻。这两大势力,单是其中之一就足以翻江倒海。
如今东家出手,却要断了他们两大势力的生路,士绅勋贵为图自保,必会合在一处,对抗王爷,其势之猛烈足以将大明的天捅出个大窟窿来。到了那时,恐怕就是皇上也会因王爷今日所为,迁怒王爷的,王爷,您、您就危矣了。”胡宗宪扑通跪倒,跪伏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李准和刘全宝等人的脸色随着胡宗宪对江南未来情势的剖析利弊,全都变白了,眼中都露出惊恐之色。李小翠三女也都紧张担忧的望向陈烨。
陈烨瞧着跪地哭泣的胡宗宪,沉默了片刻,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又慢慢浮了出来,站起身,过去,拍了拍胡宗宪的肩膀:“汝贞,请起。”
“谢东家。”胡宗宪哽咽着,慢慢站起身。
陈烨静静地瞧着胡宗宪,微笑道:“江南士绅勋贵势力之大,就是汝贞不说,本王也能掂出这其中的分量。”
“那东家为何还要出此下策?”胡宗宪擦着脸颊的泪水,惊疑不解的问道。
陈烨玩味的一笑:“正因为他们势力之大,若合在一处,足以有翻天覆地之危,本王才下定决心,铲除这颗随时都有危机大明江山社稷的大毒瘤。”
陈烨摇头,阻止惊慌要张嘴再劝谏的胡宗宪,接着说道:“也正因此本王所谋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和他们硬碰硬。海瑞品行刚正,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正是对付他们的利刃。用海瑞去和他们较量,本王在幕后推波助澜,待他们拼的你死我活之际,也就是本王蚕食其势力之时。这么做虽然不那么光彩,甚至可说是有些下作。但本王也是实在想出更好的法子。汝贞,你心里知晓,本王想要做的大事很多,因此不能轻易犯险,做出出师未捷身先死,空留笑谈于后世的蠢事。”
李准眼圈泛红道:“奴才对主子的话不能苟同,主子是为列族列宗的江山社稷计,不得不先图自保。主子这么做才是成大事者所为,奴才心里只有敬服,绝无一丝认为主子此举有何不光彩,更遑论下作二字了。”
刘全宝等人也激动的躬身要说话,陈烨摆手笑道:“都不必说了,你们要说什么我都明白。李准的话虽然有逢迎之意,但我受了。”李准和刘全宝等人都咧嘴开心的笑了。
胡宗宪眼中闪过恍然,但随即又被眼中的忧虑所淹没,躬身道:“东家,请恕宗宪直言。海瑞才堪大用,清廉刚直,骨子里那股宁折不弯绝不苟合的性情,正是最佳的堂堂之师。东家用海瑞出正奇之兵,宗宪佩服之至。可是海瑞与江南士绅勋贵一旦交锋,士绅勋贵对其打压弹劾的手段也会猛烈异常,若无东家相助,海瑞孑然一身,面对虎狼之师,恐怕连一个回合都很难支撑下来。可要是东家一旦出手相助,就等于直面江南的士绅勋贵,那他们的矛头也会立时对准东家,东家又怎能独善其身?”
陈烨玩味的笑了:“你放心,海瑞与江南士绅勋贵的交锋无论多激烈,本王都不会出头的,出头之人自然会有,分量嘛?在天下臣民甚至父皇眼里,要比我这个亲王儿子重得多。”
胡宗宪一愣,惊疑不解的看着一脸古怪笑意的陈烨。心里暗自揣测,当今天下,除了裕王,还能有谁能比东家在皇上面前更有分量?但两位王爷明争暗斗多年,早已水火不容,裕王又岂会替东家趟这趟浑水,引火烧身。再者,以东家今日之势,在皇上心中,裕王的分量未必强过东家。难道是内阁徐、李、郭、袁、高等阁臣?念头刚起,胡宗宪就将这荒谬的想法掐灭了。
陈烨玩味的笑道:“这场江南财富之争,本王只会闷声发大财,斗法的事让他们去斗吧。自然了,古语有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本王会尽量手把快些,让他们就算明白是怎么回事时,也只能瞪眼骂街,没力量再做什么了。”李准、刘全宝等人都阴险得意的嘿嘿笑了起来。
陈烨拍拍胡宗宪的肩头,笑道:“不是我不解惑,要是什么都说出来,不就无趣了吗?有点耐心,好好欣赏海瑞恶战群丑这出好戏吧。”
胡宗宪眼中的忧虑强行压了下去,躬身笑道:“王爷睿智,所布棋局气势之大不仅让宗宪佩服之至,其变化玄妙更是让宗宪叹为观止。好,宗宪就迫不及待地等着瞧这场好戏了。”
陈烨捉狭的眨了眨右眼,笑道:“本王保证,你不会失望的。”两人相视,同时大笑起来。
李准笑着站起身来,端着酒杯道:“诸位兄弟们,咱们敬王爷一杯,预祝王爷势如破竹,战必胜攻必取,尽夺江南财富之地。”
刘全宝等人急忙端起酒杯,站起身来。陈烨开心一笑,回到座位,也端起酒杯:“干!”众人一饮而尽。
陈烨放下酒杯,刚坐下,一只白嫩如凝脂美玉的小手端起青花粉彩福寿细腰酒壶为陈烨的酒杯倒满了酒。陈烨有些愕然的瞧着小翠。
小翠巧笑倩兮和香巧、丽娘都端起酒杯,陈烨笑道:“你们这是?”
小翠俏脸羞红,笑道:“我们姐妹也敬王爷一杯,我们先干为敬。”
“慢着!”小翠三女停住,都不解的瞧着陈烨。
陈烨脸上浮起邪魅的笑意,瞧着酒杯:“这敬酒总要有个说法吧。”
小翠笑道:“我们姐妹替江南的百姓敬王爷一杯。”陈烨点点头:“这也倒算个理由,不过有些本王可不能喝这杯酒。”
“为什么?”小翠三女不解的同声问道。
陈烨微笑道:“这次所谋,若是成功,我必会惠及江南百姓的,可是你们又不是江南人,你们替江南百姓谢我,不觉得有些不合适吗?”
丽娘笑道:“王爷,臣妾老家凤阳府,也属南直隶,臣妾也算半个江南人。”
“哦?”陈烨瞧向丽娘,笑道:“没想到你竟是凤阳府人。凤阳是大明中都,朱姓子孙的祖地。当年太祖皇帝就是从这里走出而有天下的。从太祖时,凤阳府治下百姓,就无有赋税壮丁之忧,你怎么会流落到秦淮?”
丽娘闻言,笑靥如花的俏脸黯淡下来,那双温柔的美眸溢起了泪光,哽咽道:“王爷有所不知,其实臣妾也曾出身官宦门庭,先父曾是南直隶礼部员外郎,臣妾出生,家母难产,不幸亡故。是家父含辛茹苦将臣妾抚养长大。臣妾四岁那年,家父续弦,为臣妾娶了后母过门,可谁知在臣妾七岁那年,家父染病,抛下臣妾,亡故了。继母为夺家产,让她弟弟哄我,说带我去南京玩,可谁知到了南京竟把臣妾卖、卖到了轻烟楼。”
话到这里,丽娘已泣不成声,一张精致清纯又完美糅合着柔情妩媚的小脸已如梨花带雨一般,坐在旁边的香巧也哭的泪流满面,一只手紧紧地握着丽娘的手,另一只手则心疼的用丝巾为丽娘擦着眼泪。
陈烨脸色阴沉似水,双目爆闪着冷厉的寒光:“卖亡夫之女,夺亡夫家产,天下竟有如此丧心病狂禽兽不如之人。丽娘你不要伤心,本王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廖仆和王三脸都气青了,同时站起身来:“东家,我这就动身去凤阳,将那禽兽不如的老狗碎尸万段喂狗。”
丽娘急忙擦拭去脸颊的泪水,感激地说道:“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