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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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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

从前,徐卫的府中,除了门子、护院、马夫、车夫、轿夫以外,女性仆人就那几个粗手粗脚的仆妇,如今都是四五十岁的老婆姨。而扶着他的这两个侍女,年纪都不超过十八岁,而且略有几分姿色。你看那俩小娘子,扶着壮硕的紫金虎,一个个小脸憋得通红,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生怕摔着了太尉。

到了新房前,两个小娘子已累得娇喘吁吁,汗湿衣衫。推开门后,只见那新房布置得喜气洋洋,到处红红绿绿煞是好看。那床边上,坐着一人,身披嫁衣,顶着盖头,手脚都规规矩矩,该放哪放哪,只是听到门响声,骇得抖了抖。

两名侍女好不容易将徐卫扶到床上,累得几乎站不稳,匆匆忙忙给新妇人行个礼,便逃跑似的奔出了新房。

徐卫就那么大张旗鼓地躺在新床上,沉沉睡着。说来也怪,那新妇人直缩到床尾坐着不动,直到听到身旁男人均匀的呼吸声,她那双手一直交缠着的手才松开来。动作谨慎地掀起盖头一角,偷偷打量。

早知道要嫁给陕西的徐宣抚作侧室,可从来都是只闻其名,想象中,徐宣抚是个武臣,而且应该有些年纪。不过躺在床上这位,比想象中年轻得多,虽然面皮黝黑,身材壮硕,一派武臣模样,但五官脸盘倒也还耐看。

那妇人正细细打量着,徐卫突然嗯了一声,双手使劲推着被子。估计是天太热,被子拥着他,热得难受。妇人吓一跳,忍不住惊叫一声,放下盖头,缩在床尾直发抖。

“热,热,要水……”徐卫含糊地叫着。

妇人也不敢应声,像是怕极了这男人。就这么过了好大一阵,徐卫估计是渴得不行,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眼睛都没睁,就摇摇晃晃地向桌子扑去,抓了茶壶,揭了盖子,咕咕灌了一气。索性也不回床了,就一屁股坐凳子上,伏桌大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估计连外头偷听的仆妇都撤了,那妇人还缩在床尾,只是偶尔微微掀起盖头看看。

徐卫的头动了,缓缓抬起来,又吸了吸鼻子,喃喃自语道:“人呢?”

那妇人只当是在找她,吓得不敢出声。徐卫撑着桌子站起来,使劲晃了晃脑袋,感觉有些发胀,提起茶壶又喝一气,然后撑着桌面眯了会,这才转身。

“你……”当看到屋里还有个人时,徐卫自己也吓一跳。左右张望一番,一拍脑袋笑了起来,老子今天纳妾呢。

到窗户边开了窗透透气,徐卫回头道:“你就一直这么坐着?”

妇人不答,徐卫又问:“你叫什么来着?我记得你,姓祝?”这妇人是徐卫的亲嫂嫂,徐王氏花了一千贯买来给小叔子作妾的。长嫂如母,徐卫一直没有子嗣,最着急的就是她。张九月三十几岁,想再生估计也不容易了,所以她不惜重金买了这女子送到秦州来。

见这小老婆始终不言语,徐卫心头格登一声,四嫂不会买个哑巴给我吧?这妇人是从凤州直接送进我家门的,美丑先不说,总得功能健全才好。行至床边坐下,徐卫上下打量,先看到那双手,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女子,那手嫩得跟豆腐似的,纤纤细长,春葱一般。

“不是,我说你躲什么?这么热的天,你顶着这玩意不嫌热?取了吧。”徐卫道。

那女子终于开了口:“不,不热。”声若蚊嘤,颇为悦耳。

徐卫才不管,一把揭了盖头,那妇人低垂着头,看不真切面容。徐卫有些不耐,将盖头往床上一扔,皱眉道:“怎地?你是觉得委屈还是不愿?”

紫金虎本来也不是斯文人,再加上十几年沙场征伐,甭说嗓门大,那语气腔调是一开口就要人命的,何况他心头不爽?哎,我这处再怎么地,不至于辱没了你吧?摆这模样作甚?装矜持?装害羞?装甚么装?我不信嫂嫂花钱买的女子,还是金枝玉叶不成?

第六百零七章 妻不如妾?

“奴家不敢。”那妇人小声答道。

徐卫听她语气好像还真些怕,便伸过手去抓了她左手,直感对方浑身僵硬,这么热的天,她手居然冰凉冰凉的!将那支细嫩的小手握在掌心,徐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柔一些:“别怕,我不吃人。”

那妇人这才怯生生地抬起头来,徐卫一看,有些怔了。她绝不到二十岁年纪,那双望着自己的明亮眸子里充满了不安,嘴唇紧抿,像是要哭了。她先前说不热,其实鬓发已经湿湿地贴在耳角。

徐卫握着她手,疑惑道:“你手冰凉,却又满头大汗,是不是病了?”

妇人摇了摇头,手臂不那么僵硬了。因为她发现,这男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凶恶,那支粗厚的手掌传递过来的温度让她觉得踏实。

“那你是不愿意?有人强迫于你?要是,你直说。”徐卫道,别的东西就罢了,女人,只要自己想要,恐怕还真不会缺。

“无人强逼,奴家本是待罪之身,若非徐夫人赎买,还不知是怎生境地,哪敢不愿?”妇人语带哭腔道。

徐卫此时才发同,人都娶进门了,自己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历。拍拍她手,轻声道:“我只知你家在成都,却为何要我嫂嫂赎买?”他本来以为,需要赎买,莫是青楼界的?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大小是个太尉,嫂子不至于那么不靠谱。若是军中八九品这些武官买个营妓作妾,那不算甚。若是我徐某人也这般,那传到杭州都是个笑话。

一提起这话,妇人有些止不住眼泪:“太尉容禀,奴家本是成都府人士,父亲赐同进士出身,作过一任知县,获罪之后,籍家发配。奴家没为官婢,发到凤州,被徐夫人赎买在府中已半年。”

“哦。”徐卫应了一声。落到籍家的下场,那罪肯定不小。却没想到,这女人倒是出自读书人家,难怪行容举止有些不同。

“奴家姓祝,小字季兰,今年十九。”妇人说罢,忍不住拿右手去拭泪。想她本是官宦人家,父亲虽然不是进士及第,但“同进士”也算是进士,还作过一任知县,家境本是不错。谁想一遭获罪,就家破人亡。一个官家小姐被没为官婢,直接从青云之上跌到了地狱,难怪如此伤心。

听到她十九岁芳龄,徐卫突然觉得自己三十五岁都算是个老男人了。不过转念一想,吴晋卿那厮四十好几,人家前不久娶个妾才十七岁呢,正经的幼齿。

想到这里,放开祝季兰手,抚其肩安慰道:“你也不用伤心,今后这里便是你家。”

那祝季兰听他言语关切,举止也不粗鲁,倒确实宽心了些。她这种书香门第的女子一般来说对武人都有刻板的印象。诸如粗鄙、暴躁、放纵等等。但眼前这男人显然不在此列,虽然有着提拔的身材,威武的面容,但行为举止还颇为体贴。本想大着胆子跟他说几句话,却见徐卫站起身来。

“头痛得紧,我去让人整碗醒酒汤。”紫金虎说罢,便朝房门走去。

祝季兰手一抬,嘴唇一动,却没说出话来。她本来想着,这事应该她去,但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熟,又有些不敢。这么一犹豫,徐卫已经拉开房门出去了。

房中只剩自己,祝季兰不再那么拘谨,望着这陌生的环境,想起自己凄惨的遭遇,忍不住悲从中来。可事情已然如此,再悲又能怎样?只盼着太尉能爱护些,大娘子能宽容些,日子只要能过得下去,那就谢天谢地了。

正想着,听得门响,她以为是徐卫回来。仔细一看,却见个侍女端着盘子进来,施一礼,脆生生道:“太尉吩咐,说二娘想必也饿了,便叫拿些汤饭来。”

祝季兰看她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身子又单薄,稚气都未脱,便叫她将盘子放下,一边问道:“你叫甚名?”

“二娘忘了?婢子是从凤州陪嫁过来的,叫作芳秀。”那侍女诧异道。

祝季兰这才想起,那徐夫了送自己过来时,还有四个陪嫁的丫头。同样初来乍到,寄人篱下,不免生出相惜之感,便道:“都是苦命的人。”

“二娘能嫁予太尉,这是福气,如何命苦?似婢子这般,在举家逃难途中被父母几贯钱卖掉,才叫命苦。”芳秀说道。

祝季兰苦笑一声,便至桌前,她也确实是饿了,芳秀将饭菜摆好,她便坐着吃用。芳秀在一旁看着,只见这位二娘坐姿端庄,举止优雅,每一筷绝不多挑,小口小口地吃着,一看就是没饿过的人。想自己初到徐四官人府上,一口气能啃三个馍。

等祝季兰吃完,芳秀收拾好碗盘,又道:“太尉说,二娘新来,怕是有些拘束。他今晚就不在这里过夜了,婢子就住在外间,二娘但有事,吩咐一声就好。”

一张清秀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惊色,祝季兰心头一跳,莫不是太尉恼我?

再说徐卫出了新房,到花厅坐了一阵,让厨房弄碗醒酒汤来。又问及宾客,下人答说都走了。毕竟纳妾不比娶妻,吃顿饭闹一闹就行了。也亏得是他纳妾,换作旁人,哪有如此隆重?

醒酒汤饮下,天已经黑尽了,徐卫又坐一阵,感觉好些,这才往后堂而去。各房都掌上灯,下人们见到徐卫如此良宵却在外游荡,都感惊奇。不一阵,至张九月房前,徐卫推开了房门。

只见房中灯火通明,张九月坐在桌前,怀里抱着次女徐姡媲罢咀懦づ戽獭R惶矫畔欤概龆甲防础>旁铝成戏置饔新淠故橇礁雠豢吹礁盖祝戽搪砩锨懒松侠矗鞀{也挣脱母亲的怀抱,颠颠跟在姐姐后头。

徐卫身上那股威仪顿时消散得干干净净,摸着两个女儿的脑瓜,脸上满是怜爱之情。再抬起头来去看妻子,紫金虎笑道:“你怎摆一副失宠怨妇的模样?”

“爹什么叫失宠怨妇?”

“呃……”

第六百零八章 四个女人

“太尉。”走廊上,制置司的佐官们不时向徐卫行礼。他挎着腰带点头示意,不一阵便到自己的办公堂坐下。文吏已经将需要审阅的公文整齐地摆在案桌上,见太尉至,便加水磨墨,一边向他介绍着有哪些紧急要务需要处理。

“相公,今有一桩要紧之事。”说话的文吏叫吴拱,乃陕西制置副使吴玠长子,年二十六岁,颇有其父风范。这厮读过几年书,至于军中那一套更是熟习,以父亲的缘故荫补成忠郎。徐卫见他通文书,为人又实诚,便提携他作个“掌书记”。这个职务不属于宣抚司制置司,也不属经略司,乃是节度使的幕僚,全称“节度掌书记”,类似于机要秘书。

“何事?”徐卫拿起一叠公文问道。

“鄜延帅司上报,有羌众聚集起事,于绥德军和河东晋宁军边境劫掠,数次袭扰我巡逻部分。徐五经略认为当严厉打击,不可助长其气焰,借以警告河东之敌。”吴拱说道。

徐卫想了想,道:“这事稍缓,待本司商议之后再作决断。”虽说陕西全境光复,但边境上小规模的军事冲突不断,如前些日子熙河路的边界冲突便是例子。

“又有两兴安抚司上报,迁汉中流民回乡,有小部分人已在当地重立家业,不愿返乡,此种情况如何处置?”吴拱问道。

“既已立家业,若强行迁徙则是害民,听其自便吧。”徐卫说话间,突然看到公文中有一道是从河南府发过来的。自从西京洛阳收复以后,一直是由陕西代管,因此河南府有公事都向川陕宣抚司请示。

展开一看,却是说,西京留守兼判河南府秦桧,被朝廷调往他处,因此向他报告,请徐卫安排相关事宜。这公文中并没有说明秦桧调往何处,徐卫因此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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